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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
那一夜, 以宁不知怎么睡着, 却被无数的梦魇缠绕, 似乎看着剑书那双深幽如潭的眼眸带着无限苍凉, 不断低唤,”你一定要….幸福.” 渐行渐远; 似乎看到家辰充血的狭目仇视的吞没自己, “我不会放过你.”; 又好象有子洋, 爸妈….. 纷乱的压在胸口, 令她想逃也逃不掉.
直到房门被轻轻敲响将以宁才从梦中唤醒, 昏昏噩噩拉开门, 张敏吃惊的表情印入眼帘, 随即内疚的说,
“昨晚, 对不起, 我不知你在说电话, 没听到何家辰敲门, 他, 他说来提醒要带身份证, 你的电话一直占线, 我就放他进来了…..”
头重脚轻的以宁才醒觉, 今天要去结婚登记, 昨晚, 何家辰却拂袖而去, 失神的退回床上, 无力的拥着被子, 幸福原来是这么作弄人, 以为这么近, 眼看着要抓到了, 它却毅然漂远.
暗色阴影透过窗头的光线撒在被单上, 以宁抬起失神的眼, 看了看眼前晃动的影子, 费力的揉了揉, 才看清何家辰鬼似的立在床前, 头发耷拉在额前, 细长的挑眼不带任何表情, 下巴因未收拾而生出青色.
“收拾,收拾,这个鬼样子,结婚照出来丑死了.”
不等以宁反应, 他转身到厅里的沙发坐下, 好像昨晚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 迟疑的拍拍头, 以宁努力回忆, 他昨晚的态度与今早的天差地别.
跑到洗手间照镜子, 以宁才明白张敏的吃惊与何家辰说的丑. 两眼无神, 周围无可救药的肿, 脸色暗哑, 左脸颊上丰饶的立着颗美丽的红痘痘. 迅速用冷水拍打眼帘, 希望消肿, 却没什么效果, 只好认命的擦了点粉底挡住, 那颗痘只能听之任之了.
家辰疲累靠着沙发, 闭着眼好像入睡, 以宁刚才的模样让他生出恻隐之心, 但无论怎样都比不上昨晚给自己的打击, 愤怒, 失望, 嫉妒充斥头脑, 属于他的东西决不能放任失去, 从前误了关琳琳, 眼见她在美国成为别人的妻子, 自己才知道, 她再不属于自己, 今天, 决不允许这个林以宁离开, 她是属于他的, 既然她能让自己心痛, 那么就要用千倍痛苦加在她身上. 如日中天的他如同一个任性的小孩, 执意要得到看中的玩具, 只是发现这个玩具不是他的, 或不如当初想象那么美丽, 他也要任意的消磨得到快意.
“家辰.” 以宁有意保留自己与家辰之间的距离坐下, 他仰着头靠在沙发上, 尽管沉默, 却让以宁深感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假寐, 他一跳起来就会把自己撕裂. 心理忐忑不安, 雪白的牙齿咬着嘴唇, 犹豫片刻, 她继续在旁边叫他.
“家辰, 你… 我有话和你说.”
“哦, 你好了, 走吧, 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家辰突然坐直, 忽然醒觉似的, 急着避开以宁的眼光.
“家辰.”
听到以宁提高的嗓门, 家辰迈向大门的脚收住, 并没有回头, 声音从喉咙里压抑的蹦出.
“请帖已经发出去, 亲戚朋友都知道了, 婚礼就在三天后, 家里什么都准备好, 这个婚你不想也得结.”
“家辰.” 她慌慌张张挡住家辰去路, 抬头看着他, 清眼明目的晃在家辰心上.
“你等等.” 说着, 她跑去洗手间, 拎了把小梳子, 仔细的将那缕搭在家辰眼眉上的头发向后梳, 抬高的手挡住视线, 没留意他的轻微一动, 然后拉直他肩头衬衣的褶皱, 轻叹了口气.
“家辰, 我, 是真心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或许, 或许, 我现在还不能做到你想象的那么爱你, 请给我时间, 慢慢去培养, 不会让你失望的. 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家辰眼光交错的盯着她, 深吸一口气, 大步走出门外, 什么也没说, 以宁的话不是没打动他, 可是, 对她的猜疑依然横在心里.
一寸黑白的结婚照, 两个人牵强的笑, 僵硬的靠在一起, 一副阶级斗争的模样, 不说没人会认为是用来结婚用的, 可他们没有心情计较, 匆匆赶着去领结婚证.
以宁没想到结婚证的领取怎么好像领户口本似的,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庄严, 三两分钟核对证件后, 啪啪两个大钢印, 两人一人一本从此要相伴一生.
以宁用手指摸摸红皮上的三个大字, 小心翼翼放进包里, 家辰懒洋洋的将那个小红本递给她, 面无波澜的说,” 你替我收着.” 她正要推辞, 想起以后两人是一家了, 替他收着也是理所当然.
下了班, 以宁没见着家辰, 自己回宿舍随便吃了碗面, 想起两个红本, 掏出来看了又看, 所有都与心目中想象有差异, 特别是何家辰的漠然让她对未知的将来有些担心. 是自己错了吗?
正在纠结, 家辰口齿不清的打来电话, 直着嗓子叫.
"林以宁, 林以宁, 你跑去哪里了, 快过来新屋, 过来...."
以宁抬手看表, 已经近十点, 不想再出去, 但家辰的情形好像喝醉了, 新屋就他一个人, 实在不放心, 抓了件风衣跑下楼, 沿街拦了部做生意的摩托到新屋门口.
大铁门虚掩着, 一楼大厅黑暗暗, 只有二楼的书房亮着灯, 以宁暗自埋怨他醉得连大门都忘了关, 顺着台阶上了二楼.
这层楼是留给主人, 一个大厅的左边是主人房, 右边的书房. 以宁一进书房, 就瞧见摊在木板地上的家辰, 强烈的酒精味充斥整个房间.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醉成这样." 以宁不由皱起眉头, 上前吃力扶起他, 往书桌对面的小沙发上拖.
"我高兴呀, 今天我的好日子, 高兴." 他兀自念叨, 不耐烦摔开以宁扶着的手. "你跑去哪里了, 为什么不在这里, 去哪里了."
突然他整个重量砸在以宁身上, 一个趔趄带着他倒在沙发上, 家辰的胳膊肘寸到她小腹, 以宁痛的哎哟一声, 下力挣扎往外推. 家辰却像疯似的捏住她的脖子, 此时他的手指再不是温软的, 全然的冰冷没有温度.
"你这个女人, 不知道你是属于我的了吗? 还往哪里跑, 还想往哪里躲."
以宁给他箍得透不过气, 令她几近昏厥, 她蓦然想起那年家辰带着老张和自己去的那家食蛇店, 那些吐着信子的盘蛇让她恐怖, 此时他的手指如同冷蛇在颈项缠绕, 点点吞噬她心里的希望, 分明的惶恐盯着家辰红通通的眼, 样子好可怕, 这就是今天起要相依相伴的人吗?
趁他手上稍微的松劲, 以宁猛力推开他, 滚下沙发, 还没来得及站起身, 家辰扑了上来, 俨然一头发怒的狮子见着猎物, 毫不留情的撕咬, 她的脸颊, 脖子, 嘴唇, 以宁全身感到地板的冰凉时, 绝望的念头已然笼罩了她, 失神的眼睛死力盯着天花, 任由身上的人忘我肆意, 原来她以为的幸福那么虚幻不可及.
………
两年过后的梅雨天, 满身疲惫的以宁踩着阴绵细雨, 带着大皮箱湿淋淋出现在父母眼前, 扑通跪在花甲的老父母前, 冷冷清清的哀求.
“爸妈, 我可不可以回家.”
除了刚结婚的头一年, 以宁独自回来看过两老, 其他时间没有再见过, 她一直都说工作很忙, 不回来也不要父母去看她. 这两年到底女儿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她是如此憔悴而没有生机, 从前青丝满头的以宁, 才三十不到, 已然混杂刺眼的白发. 林老父母抱着心爱的女儿, 霎那老泪纵横.
“你回来, 回家来, 这里是你永远的家.”
她只是浑身摇晃, 没有一滴眼泪流出她那双曾经水灵的眼睛, 喉咙嘶哑叫了声,”妈妈”, 倒在林妈的怀里.
“以宁离婚了” 接到林妈哭诉的电话, 李为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年前那场堪称盛大的婚礼, 还让人记忆犹新. 郎才女貌的一对新人引起好多人的艳羡的目光, 就算是自己考上公务员再去南边出差看望以宁时, 她也是一直说自己很好, 只是显得劳累而已. 今天她的妈妈却打来电话诉说以宁离婚了, 只身回到C市.
已经是Y市旅游副局长的为容风风火火, 向王红星交待了一声好好照顾一岁的儿子, 催着司机开车去看以宁. 再见到以宁, 为容失望至极, 以宁看到她来很高兴, 说天说地但对于为何离婚却不透露半句, 急得为容要挟向何家辰兴师问罪, 以宁不高兴了, 板着脸冷冷的告诉她.
“离婚是我提出来的, 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不要找他, 我和他是一个错误的结合, 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现在这样对大家都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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