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卿莫愁

　　其实叶辰渊很早便发现李莫愁身体状况不对，大概十几天前起，李莫愁呆在马车里的时间就越来越长，路上有人挑衅，也不见她动手，倒是叶莎出手料理路上挑衅的毛贼。本来以叶辰渊的医术应该是很快便能发现李莫愁的身体状况不对的，但无奈这医术是属于身体原主的，虽说叶辰渊有原主的记忆，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一时之间到没有发现。

　　但是李莫愁是不可能主动说身体出了问题的，而叶辰渊也没跟她熟悉到可以随便对她的事情指手画脚，迫不得已只好用点小手段了。一点点扮演温柔守候的苦情男二默默守护可不是叶大少的风格。叶辰渊还是更喜欢把别人卖了还让人帮着数钱。

　　当然了，叶辰渊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不过是用药物彻底激发了李莫愁体内的暗伤罢了。其实李莫愁的资质比之小龙女也不差什么，只是李莫愁报仇心切，一味地在江湖上杀人挑衅，看似无恙，其实体内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又一直没有及时处理，只怕根基有损，以后于武功一途走不长远了。

　　叶辰渊还是很体贴的，虽然那药可能让人痛苦了点，不过良药苦口嘛。何况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若想再亲近一些，总是要有契机的。如果李莫愁一直处于高高在上的主导地位，两人的关系这辈子也别想有进展了。

　　叶辰渊终于开始帮李莫愁诊脉，搭上李莫愁手腕的时候叶辰渊脸色一变，李莫愁体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饶是叶辰渊向来镇定此时也不禁变了脸色——李莫愁体内竟然有“孤辛”！不过叶辰渊面上的惊讶之色很快退了下去，这药目前来说也没什么大的作用。

　　这“孤辛”是一种对江湖中人来说没什么用的秘药，既不能害人性命，也不能废人武功。但对一个女子用这药却实在阴毒，这药的唯一功效便是绝了服药之人的子嗣亲缘，说白了，“孤辛”就是绝育药。而且这药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即使女子久久难以有孕，找大夫诊断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只会以为是时候未到，更为狠毒的是，就算有其他药物解除了孤辛的药性，只要曾经服用过孤辛，一旦服药之人有孕，胎儿无法从外界汲取养分，只能掠夺母体的营养。母体会越来越虚弱，即使孩子能够熬到生产，母体也无法承受生产的压力，只能一尸两命。只是这药向来难寻，多是在皇宫大内妃嫔之间用来争斗的东西，偶尔那些大家族后宅里也能找到。当然，如果你路子够杂，在青楼这些下九流的地方也能找到，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可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在李莫愁身上？叶辰渊很不解，而且从脉相上看，这毒潜伏的时日不短，至少有数年之久。李莫愁自小在古墓长大，哪里会中这种阴毒的东西？总不可能是李莫愁的师傅给她下的药吧。“孤辛”下药的过程十分复杂，与其说“孤辛”是一种药物，不如说是一种蛊毒，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要服药之人一月之内按步逐渐加重药量服食，若有间断，则药效不成。李莫愁身上出现“孤辛”的药性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叶辰渊倒不在意，左右也不危及性命，在他看来也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殊不知对于女子而言，终生无子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叶辰渊这个人亲缘淡薄，对血脉至亲并没有多么看重，当然也不会多考虑别人的想法。他倒是有办法解除“孤辛”的药性，不过没什么用，反正怀了也生不下来。想到这，叶辰渊突然浑身一僵，原主的记忆里陆展元曾经找他问过孤辛的解除之法，当时原主据实以告，还奇怪陆展元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原来如此，陆展元恐怕早就知道李莫愁身上有“孤辛”，怪不得，怪不得。

　　现在看来陆展元恐怕并没有告诉李莫愁“孤辛”的事，叶辰渊当然也不打算告诉李莫愁，有的事不说破烦心，说破了伤心，不如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好李莫愁身上的旧伤，也不知道叶莎找的是哪个大夫，医术真是太不中用了，这点伤也处理不好。

　　叶辰渊边嫌弃大夫的医术，边拿出银针准备处理李莫愁身上的旧伤。但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针灸嘛，穿上衣服就不太方便了。叶辰渊倒是没什么迟疑的，不过为了不被李莫愁醒来之后一掌拍死，叶辰渊颇为遗憾地在针灸的过程中都蒙着眼睛。这个时候但还真是要感谢原主医术精湛，不然还真没办法蒙着眼睛扎针。叶辰渊此时倒真没什么占李莫愁便宜的意思，所以针灸很快就结束了。李莫愁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也退了下去，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讲道理，叶辰渊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他向来奉行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但是李莫愁目前来说是他未来的伴侣人选。对于李莫愁他还不屑于用些低劣的手段去占一些小便宜，对于感情，叶辰渊很挑剔，如果不是李莫愁心甘情愿认同他，他是不会做什么的。从某种方面来说，叶辰渊的感情观单纯到固执。

　　李莫愁醒来的时候是深夜了，窗户外除了沙沙的风声什么也没有。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房间里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人似乎是困极了，用手撑在桌子上托住自己的下颌，安安静静地睡着。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光线并不明亮，昏黄的灯光照在青年的脸上，显得他的脸色更加的柔和，却又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

　　大概是睡久了，身体还有些乏力，脑袋也不太清醒，李莫愁就这样呆呆地看了叶辰渊好一会儿，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久睡的后遗症开始显现，李莫愁感到喉咙仿佛要干裂一般，火辣辣地痛。想要起身去倒杯水喝，可刚醒过来还没恢复力气，不过刚起身又一下子摔了回去。床肯定不是什么雕花软床，李莫愁好像都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咔吧声，眼前都开始冒小星星。

　　睡着的青年一下子被惊醒了，叶辰渊看着李莫愁晕乎乎的样子，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水，走到床边。却并不扶起李莫愁，只是取过干净的棉布，小心地沾湿，一点点打湿李莫愁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泛白的嘴唇。“你身上的旧伤复发了，前些日子又受了寒，所以发高烧了。我已经替你处理了伤势，用了药。你醒来之后会感到口渴和有些发热脱力，这都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但你现在还不能喝水，要等药效过去才可以。”叶辰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在深夜微暗的灯光下，声线里又多了一份暖意和耐心，脸上也一直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李莫愁想要问些什么，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浆糊，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微笑着用棉布一点点替自己沾湿嘴唇的人。叶辰渊小心地替李莫愁盖好刚才弄乱的被子：“我就守在这里，你再睡一会，等药效过了就好了。”李莫愁确实也没有多少精力，也许是叶辰渊的声音太柔和，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李莫愁恍惚想到刚才看见叶辰渊似乎很憔悴，眼下青黑一片，而且刚才棉布蘸的竟然是温水。不过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然后她就睡了过去。

　　叶辰渊看着床上又陷入昏睡的人，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呐，忘了说，叶辰渊还有一个特别擅长的领域——心理学。没办法，谁叫叶家的人曾经想要让医生判定他是精神有问题，把他送进疗养院关一辈子呢。虽然最后他们找来的医生都被叶辰渊给玩坏了，唉，没办法，叶辰渊是真有病，但是没人能治呀。谁叫那些医生还不如他呢。催眠可不是一定要言语暗示，一点点环境因素加上肢体语言的诱导足够完成很多事了。更何况只是对李莫愁做点小小的心理暗示罢了，还达不到催眠的程度。

　　再说了，食色性也，美男计到什么时候都还是有效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些坚持什么不能趁人身心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的，呵呵，活该你单身一辈子！虽然叶辰渊不知道怎么追求一个人，但对他来说，要怎么获得一个人的好感太简单了，如果不是为了保留李莫愁这个人原本的个性，他完全可以直接对李莫愁进行催眠，直接对她下爱他的指令。不过这样就没意思了嘛，又不是要个玩偶。

　　李莫愁睡着时感觉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一直萦绕在周围，似乎是叶辰渊身上的气息，带着点冰凉的浅淡的味道。睡着的人似乎被这香气安抚了，皱着的眉头松开来，脸色安宁。叶辰渊挑眉，李莫愁大概不知道，她所有的衣物上其实都染了叶辰渊配置的香料，只是那香料并不是单独的，要遇到叶辰渊身上的另一味药物才会散发香气。不只是衣物，连马车、话本还有李莫愁平日的饰品都染了那种香料。雄性会用自己的气味划定领域和圈定配偶，这是本能。更何况，一个人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要戒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吗？

　　房间里的茶水叶辰渊一直温着，李莫愁昏睡了两天，叶辰渊也不眠不休地守了两天。不过叶辰渊不打算现在就告诉李莫愁这些，他自己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但是一点点小小的暗示还是可以的，比如异常憔悴的脸色。当然，梳洗打理自己还是很重要的，叶辰渊虽然看起来憔悴但是衣衫整洁。要是李莫愁一醒来看见叶辰渊邋里邋遢的，保证会被一掌拍死。不管你是不是外貌协会，从病中醒过来看见身边的人一塌糊涂的形象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感动。没错，叶辰渊就是这么一个心机boy！

　　叶辰渊将油灯拨暗一些，然后往香炉里添上新的香料。香料里加了一点点安眠的东西，确保叶辰渊离开的时候李莫愁不会突然醒过来。李莫愁身上的伤被叶辰渊用药完全激发出来，经脉疏通之后，剩下的用药物好好调养就行了。叶辰渊发现李莫愁的资质真的很好，但是古墓派的武功似乎并不适合李莫愁，反而制约了她的发展。看来以后可以想办法找其他的武功秘籍给李莫愁。似乎逍遥派的武功不错，巫行云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似乎不错，可是逍遥派没落多年，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神雕时期的武功跟天龙时期完全没法比。大多顶尖高深的武功都消失了。对了，王夫人的琅嬛□□还有大理的无量山，慕容家的还施水阁可都是好地方。飘渺峰找不到，但是这几个完全可以努力一下嘛。段誉可是天降福娃，他手里的东西肯定不会差，还有王语嫣可是号称集百家武学之长，慕容家是大燕皇室，底蕴也不差。为了一部九阴真经江湖上就斗得你死我活，不知道如果自己把这些东西全翻出来江湖上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叶辰渊幸灾乐祸地想到。

　　想到就做，叶辰渊默下自己脑海里关于那些地方的大概位置和模糊的情况，直接传给手下的人让他们去找。暗卫真是个好东西，不用白不用。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就不是他关心的范围了。现在最重要的可不是这个，叶辰渊一脸严肃地走了出去。然后，他去了——厨房。刷好感度的必备技能——下厨。

　　到底是做百合莲子粥呢还是做红豆薏仁粥呢？这是个问题。算了，还是做鳗鱼粥吧，虽然李莫愁喜欢甜食，但是鳗鱼粥对身体恢复更有好处些。自己真是新世纪好男人，叶辰渊都忍不住被自己感动到，但手上的动作却漫不经心，很快厨房里开始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唔，再做一点爽口的小菜好了，估计李莫愁刚醒没什么胃口。正走神，刀却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叶辰渊看着手指上流出的鲜血，心神一动，神色仍是懒懒散散，手下的动作不停，却不是在切菜。很快，十个手指就已经伤痕累累，当然只是看着吓人并不严重，但明显能看出是做菜的时候伤到的。叶辰渊也不包扎，只是简单的撒了药，十指指尖附近是纵横交错的红痕，看着很是瘆人。

　　李莫愁是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她费力地睁开眼看向食物香味的来源——一个小炉上煨着一个小盅，香气就是从那里传来的。食物的香味不断刺激着味蕾，李莫愁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喉咙没有半点不适，嘴里也没了昨天晚上的干涩和药味，反倒是有些蜂蜜的甜味。李莫愁是知道叶莎的，下厨跟拆房子差不多，而且叶莎也根本不会照顾人。回想起被叶莎捡到养伤的那段日子真是一把辛酸泪。那就只剩下一个人能做这些事了——叶辰渊。

　　李莫愁想起刚醒来时看到叶辰渊的样子似乎很憔悴，他应该守了自己很久吧。她也不是傻子，这些日子一路来叶辰渊对她和叶莎照顾有加。对叶莎，叶辰渊还可以算是因为是旧友，可对她却没有必要做那么周到的，做了是情分，不做也是应当的。李莫愁自问她脾气实在算不上温和，可叶辰渊一路丝毫没有怨言地照顾两人。虽说李莫愁的武功高些，但论起出门在外的经验，叶辰渊高出一大截。何况叶辰渊动用或是联络手里那些暗地里的势力时，也并不避开她。

　　想到这一路来叶辰渊的细致体贴，还有那天的点心，昨夜醒来见到的叶辰渊憔悴的样子，这屋子里煨好的粥，不知何时喂的蜂蜜水，李莫愁的心乱成了一团。她自问没有什么值得叶辰渊图谋的，古墓派的武功不算顶尖，叶辰渊手里的势力表明他并不缺这些东西，至于钱财，李莫愁就更没有了。若说容貌，她的样子也算不得什么绝世美人，叶辰渊性子好，又有实力，要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这贪图美色这一点就更谈不上了。想来想去，李莫愁不得不得出了一个令她觉得匪夷所思的结论——这叶辰渊怕是对她动了心。

　　这个时候李莫愁一颗心一会儿像浸在热油里，一会儿又像浸在冰水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乱极了。说来也奇怪，李莫愁总觉得对叶辰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一会儿想着叶辰渊这一路来的细心，一会又想到陆展元当初对她百依百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咬牙切齿，到最后切换得脸都狰狞了。可脑海里的画面最后都定格在了陆展元一身红衣牵着何沅君在众人祝福下拜天地，而自己被一灯和尚当众打伤，受众人奚落的一幕。李莫愁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什么心思都熄了。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天下男儿皆薄幸，这叶辰渊与她不过相识几月，哪里就有什么深情厚谊，说不得只是一时兴起逗弄她罢了！

　　李莫愁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叶辰渊不安好心，不要管他。不过李莫愁忘了，感情这种事，向来蛮不讲理。当初她不过和陆展元相识数日就敢定了终身，可见情之所至，身不由己，可惜错付一往情深。爱欲之事若是由得人自己控制，世间又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呢？要是李莫愁真的对叶辰渊毫无感觉，只怕就凭叶辰渊敢在她无知觉时靠近她还给她喂水，就足够李莫愁下杀手了。只怪陆展元带给李莫愁的阴影太深，以至于蒙了她的眼睛，反倒看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情了。人只有吃了亏才知道痛，只怕李莫愁不受点苦是不能看清自己的心思了。

　　只是缘分这个东西向来微妙，总在人不经意的时候来，却不是时时刻刻都等在你身后，如果回头太晚，也许原地什么都没有了。可惜世间多痴儿，都是看不透，看不透啊！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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