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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难
丁一付了茶水钱后,三人一同走回陆府。
站在陆府门前看陆府,还是风平浪静。
没有凄厉的女声,也没有血腥的气息。
丁一道:“我进去看看,你们都随我来。”
“嗯。”春楼主应了声。
裴洛也道:“赶快!”
三人步履急促地走进了陆府。
因为丁一带头,所以没有人敢拦他们。
“直接去陆宽的房间。”春楼主道。
三人步履未停。
裴洛边走边问:“为什么不去救老六和三姐?”
“他们暂时没有危险,现在生死攸关的,是李文初……”春楼主意味深长地说。
裴洛不再问。
他们已经到了陆宽的房前。
完全符合陆宽的习惯,没有人守在外面,他不喜欢被人打扰。
裴洛抬脚要冲进去,春楼主拉住了他。
“怎么了,”裴洛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是救人吗?”
丁一看了他一眼:“先听一听里面的动静。”
“哦。”裴洛应了声,乖乖站在春楼主身边。
三人趴在门前,侧耳倾听。
“你……杀了他?”
一个柔弱女声,春楼主推测是阿辞。
裴洛要说话,春楼主见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裴洛乖乖不说话了。
房间里很久都没有声音。
“陆宽,血寨血偿!!!”
阿辞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尖锐。
“不好。”丁一低声道。
春楼主当机立断:“进去吧,不能再多一条人命。”
“你待如何?”
陆宽的声音,无波无澜。
与此同时,丁一推开了门,房里的场景展现在三人面前。
血水,蔓延到了这三人的脚底。
连春楼主也呼吸一窒。
血,满室的血!
古董陈设碎了一地,笔墨纸砚乱挥毫。
书案倒了,床幔也被扯在地上。
墙上、桌角都是血迹,那把杀人的匕首就在床边。
陆宽就坐在床边,刀在他的脚底下。
他被溅了一脸血,显得异常疲惫。
陆宽旁边不远处,是李文初的尸体——
尸体上有无数个血窟窿,只是表情倒很安详。
阿辞呢?
门被推开的时候,披头散发的阿辞正缓缓走向陆宽。
她的身上还干净得很,只有脸上被溅上了一滴血。
她目光如炬地走到了陆宽身边。
陆宽仍像一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阿辞的嘴角抽了一下,站在陆宽旁边看了李文初的尸体良久。
然后,她拿起了陆宽身边的匕首。
准确无误地朝自己的心脏刺去!
陆宽神色一动,像是睡梦中的人做了一个噩梦。
“住手!”丁一喊道。
春楼主愣住了。
却是裴洛,大步走进血泊中,伸手要夺阿辞的手中的匕首。
阿辞将身一旋,躲过了裴洛,也正好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裴洛在后一刻才捉住她,却已经晚了。
裴洛懊恼地站在那里,看着阿辞从自己眼前倒下去。
阿辞倒在了陆宽和李文初中间,趁自己还有意识,挣扎着向李文初靠近。
“文,初,哥,哥……”
阿辞用尽力气,才说出了这四个字。
丁一和春楼主反应过来,也走了进来。
丁一抱住了阿辞:“阿辞,阿辞!”
阿辞还剩最后一点微弱的意识,为了抓住李文初的手而一直顽强地不肯离去的意识。
春楼主又走出去,在走廊里大叫着:“出人命了,叫大夫,快叫大夫!”
房内。
任丁一怎么叫唤,阿辞都没有看他。
阿辞的眼中只有身上还在不断冒血的李文初。
“阿辞,阿辞啊!”丁一潸然泪下,抱着阿辞不肯撒手。
阿辞这才看了他一眼,艰难道:“能不能……”
“什么?”丁一哭着问。
“让我,和……文初哥……哥……手牵在一起……”
丁一边哭边点着头:“好……阿辞,你撑住啊!”
阿辞的指尖终于碰到了李文初的指尖。
她贪婪地,抚摸着李文初的脸庞。
这是他们的世界。
没有强迫,没有权势,没有……陆宽。
阿辞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痛苦。
临死前的一刻,她突然开始可怜陆宽。
可怜陆宽空有风流皮囊,却是骷髅身心!
“我来了……”阿辞用极小的声音说着。
丁一站在旁边,老泪纵横。
阿辞终于闭上了眼。
抚摸着李文初的手无力地垂下。
那一刻,看着自己的亲侄女在自己眼前死去,丁一的天,塌了。
“阿辞,阿辞!!!我的好侄女呀,阿辞!!!”
跟春楼主一起走进来的家丁仆从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涕泪直流,完全没有平日里温文大管家影子的丁一。
春楼主身后的家丁,就是跟着陆宽胡作非为的那几个。
他们看到神情痴呆的陆宽,便冲了过去:“少爷!”
几个人把陆宽拽起来。
裴洛一直陷在未能挽救阿辞的悲哀中。
春楼主知道自己劝不好丁一,就去挽住了裴洛的臂膀:“走吧。”
裴洛跟着她走了出去。
春楼主的声音也有些哽咽:“都是定局了。”
“如果我们早来一会儿,或者我们一来就冲进来,或许,或许……”
“没有如果,也没有或许。”春楼主定定看着他的眼睛。
向来是裴洛这样看她,她不理会,这次却是她在劝慰裴洛,裴洛眼神慌乱,躲躲闪闪,像犯了错的小孩子。
裴洛不说话,只是摇头。
“我也希望能有如果,”春楼主的眼泪唰得掉了下来,“我也希望能救阿辞,能救李文初。在这件事里李文初多么无辜,他什么都没有做!”
裴洛看着挂在她两腮的泪珠,愣了。
看她嗔痴喜怒,唯独还没有看过她哭。
她掉眼泪,原来是这个样子……
春楼主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袖子擦去了眼泪:“可是我们不是神,也不是魔,我们是人,最渺小的人。面对生死,我们无力回天。”
裴洛朝她伸了伸手,似乎要抱住她。
春楼主后退一步:“你做什么?”
“没事……”裴洛及时收回手,神情有些木讷。
这时,有人通知了陆老爷和陆夫人,然后陆府一大家子都赶来了。
那几个家丁也拖着陆宽出来。
陆宽的眼神涣散,神情倦怠。
“哎哟,宽儿,”陆夫人见到陆宽,泪珠子立刻掉了下来,手紧紧握住了手绢,急的跺了跺脚,“宽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娘呀!”
陆老爷看到陆宽的一身血迹和涣散的眼神,也觉得可怕:“宽儿……”
陆宽不应。
陆宽身旁的一个家丁见状解释道:“老爷,夫人,少爷他……杀人了!”
少爷他……杀人了!
陆夫人身后的一个婢子发出一声惊呼。
“彩云你怎么了?”她身旁的一个婢子问。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陆夫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
众人又手忙脚乱地托住陆夫人。
陆老爷的脸早已惨白。
他把陆夫人交给几个婢子,绕过家丁和陆宽,走到了陆宽房里。
陆宽房里,阿辞和李文初的尸体挨着,两个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倒在血泊中。
阿辞的尸体旁边,还坐着泪水爬满一脸的丁一。
陆老爷的双目瞪得铜铃般大,紧咬着牙。
“苍天啊——”
他颤抖着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如孤寂荒凉的原野上的野兽悲鸣。
……
春楼主和裴洛顺利地找到了孙老六和翟三姐,并带回了荔枝春。
孙老六这次确实伤得不轻,李怀春说要静养一月。
翟三姐说他夸张。
李怀春便提了药箱要走。
最后,还是春楼主从中作和。
转眼,三日翩跹。
这三日荔枝春都照常开张,孙老六的位置由裴洛顶替,翟三姐全部精力是照顾孙老六。
客人们也未见减少,只是都喜欢七嘴八舌讨论陆府发生的事。
“听说陆府那个小少爷,杀人啦!”
“听说那满屋子的血,死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这事官府不管吗?”
“官府管什么呀,人家陆府也是一大名门,多塞点银子就万事大吉了……”
“陆小少爷为什么要杀他们?”
“据说是陆小少爷看上了个婢子,那婢子却看不上他,反而喜欢穷书生李文初。”
“李文初?不就是大学堂的老学究李飞的儿子?”
“是呀,李老爷子痛失爱子,一下病倒了,这好几日都还下不了床!”
……
裴洛上酒的动作滞了一滞。
他忽然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飞快地将几坛酒摆上桌,然后跑进了后院。
春楼主正在后院给枇杷树浇水。
“你干什么,急急忙忙的。”她打眼一看是裴洛,问。
裴洛道:“李文初的父亲李飞病了。”
春楼主的动作一僵。
“你想干什么?”良久,她淡淡问。
春楼主在等待裴洛回答的同时,也进行了一番思虑,心中也有了一个打算。
“去看望他,”裴洛语气坚定。
“仅此而已?”春楼主似乎有些失望。
裴洛顿了顿,缓缓道:“去官府告陆宽,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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