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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难
陆宽回到房里,李怀春已经走了,阿辞躺在床上,紧闭着眼。
他快步走到阿辞旁边,看到了枕头旁李怀春留下的字条。
“小少爷,此姑娘的伤不重,但没有及时处理,失血过多。请您先用帮她擦拭干净,然后包上绷带。调理药房已留下,为防其自残,怀春为她点了睡穴。先走一步,莫怪莫怪。”
陆宽看完,揉了揉纸团,扔到了一边。
想了想,又拾起纸团,展开,小心地捋平了褶皱,折叠,放进了怀里。
顺便把药方也一并放了进去。
阿辞安详地躺在那里,只是满脸血迹。
陆宽皱了皱眉,想开口唤人,却想到了什么,生生止住。
他走出门外,抓住了一个路过家丁的衣领:“哪里有热水和水桶?”
家丁结结巴巴道:“厨……厨房。”
陆宽松开手,抬脚就要走。
家丁还在惊吓中没缓过神来。
陆宽刚抬脚,就停下,转身从后面拽住了家丁的衣服:“厨房在哪儿?”
厨房。
“小少爷。”
奴仆们见了陆宽都行礼。
陆宽理都没理,目光急切地在一片蒸腾的热气中搜寻着。
“哪里有热水?”搜寻未果后,陆宽问。
一个专管热水供应的老婆子问道:“不知小少爷要热水作甚?”
“没什么,需要。”陆宽道。
老婆子为陆宽提了一大桶热水。
“多谢。”陆宽道。
老婆子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不敢当。”
陆宽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陆宽知道自己房前有个打水井,有凉水。
他倒了一些热水出来,接了一些凉水。
“少爷,您在干什么?”彩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
陆宽回头,见是彩云,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奴婢来……伺候少爷。”
“不需要,滚。”陆宽道。
说着,用手试了试水,确定水温刚刚好后,提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紧闭上门。
彩云脸色又青又白。
陆宽在房里找了一圈,最后在浴桶边上找到了一块汗巾。
原是婢女们为他搓澡用的,现在他要用来为阿辞擦脸。
陆宽显然没做过这类的事,笨手笨脚,连水都不知道拧出来,淋得阿辞满身都是。
“该死。”他骂了一声,用手把汗巾拧干。
差不多了。
他舔了下嘴唇,蹲在床边,轻轻地用汗巾擦拭阿辞血迹斑驳的脸。
擦了几下,露出了雪白的腮。
他似乎很满意,甚至有些雀跃。
又把汗巾泡到水里,拿出来,拧干,继续为阿辞擦拭着。
这次,露出了阿辞很秀气的鼻子。
汗巾再次被血迹染污,陆宽不厌其烦地把汗巾扔到水里,重复刚才的动作。
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擦着阿辞的眼部。
阿辞紧闭着眼。
再往眉心擦了擦,他发现阿辞紧皱着眉头。
“真难看。”他说道。
说罢,用另一只手想抚平。
可是却怎么也抚不平。
动作太轻没效果,太重他又怕她醒过来。
好不容易,能见到她这么安静乖巧,那么温柔似水。
“算了。”几番尝试无果后,陆宽赌气地把汗巾扔到了水桶里。
溅出了一地水花。
他坐在阿辞身边,看着她已经露出的大半张脸。
看了良久,又沉默地拿起了汗巾,轻轻地擦拭起来。
好像,比刚才要更小心翼翼。
阿辞额头左边有一块血的颜色最深,陆宽知道,这里就是她的伤口了。
他绕过了伤口。
当把阿辞的脸擦干净,他也累的快虚脱了。
本来不是什么难的事,只是功夫要精细。
可是他陆宽偏偏不是个做事精细的人。
他一直很……粗糙。
所以,擦完阿辞的脸,他就仰躺到了阿辞旁边。
“少爷,吃早饭了。”
彩云推门而入。
陆宽立刻坐了起来。
彩云看到旁边的“血水桶”,看到床上躺着的阿辞,看到明显慌张的陆宽,差点没拿住手里的菜盘。
“本少爷让你进来了?滚出去!”陆宽道。
彩云只得跪下,高举菜盘:“请少爷用餐。”
原来忙活了一早上,才到用餐时间?
陆宽摸了摸肚皮,确实有些饿了。
“把饭菜放下,你出去。”陆宽道。
彩云依言乖乖把菜盘放下。
陆宽已经准备要吃了。
“少爷,让奴婢伺候你吧。”彩云却突然不舍离去。
“不需要,你出去。”陆宽不悦地皱着眉。
彩云下跪,不住地磕着头:“少爷,求求你,彩云只想伺候你。彩云发誓,绝对不把看到的一切说出去!”
陆宽犹豫了一下。
彩云仍旧不住磕头:“少爷,彩云会好好照顾阿辞的,彩云以前跟阿辞是好姐妹,从小一起长大,阿辞的脾性彩云是最清楚的。”
听到这里,陆宽动心了。
不管是昨晚还是今晨,阿辞都是那么的倔强。
如果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能劝好她,不失为一件好事。
况且,在照顾女子这方面,他陆宽确实不懂。
“便只留你一人,你听着,好好照顾阿辞。”陆宽道。
彩云大喜,抬起头来看了陆宽一眼,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谢少爷。”
她的额头已经磕破了,磕出了一个血印。
陆宽忍不住道:“你……”
要不包扎一下?
“少爷,您说什么?”彩云问。
罢了。
陆宽想,他要是对彩云过于体贴关怀,难免彩云再生一些别的念头。
他便改口道:“没什么。”
*
“彩云真是与阿辞一同长大?”春楼主忍不住插嘴。
裴洛像终于抓住了她的把柄一样:“哈,原来你也会有不讲礼貌的时候。”
春楼主不理他。
丁一答道:“是,这二人是一起从小玩到大,但……”
“如何?”春楼主往前探了探身子。
“但阿辞生得更婉丽些,彩云从小就明里暗里嫉妒她。”丁一道。
“本来女儿家的小打小闹是不碍事的,但是嫉妒是种很可怕的情绪,把控不好,就有可能害人害己。”春楼主淡淡道。
裴洛道:“哇,春楼主,你怎么懂这么多呀?”
春楼主接着道:“现在阿辞的情况这么特殊,彩云这么主动,恐怕居心叵测。”
丁一无奈地点了点头:“是啊……”
*
彩云比陆宽要心细得多。
陆宽只愣愣地在旁边看着——
看着彩云把阿辞的乱髻散下来,看着彩云一点一点给阿辞上药,看着彩云替阿辞简单包扎伤口。
这些照顾人的工作,都是陆宽做不了的。
他只得在旁边咋舌:“原来,要这样?”
彩云便冲他微笑:“少爷您是主子,自然不知这一套。您放心,接下来的事都不用您操心,静等阿辞醒过来就好。”
“嗯。”陆宽点了点头。
说来也巧,彩云才刚说完那句“等阿辞醒过来”,床上的阿辞就缓缓睁开了眼。
“阿辞,你醒了。”见状,彩云扑到了床前,十分亲昵地攥住阿辞的手。
阿辞看到彩云的那一刻,眼里竟写满了恐惧。
“彩云姐,你不要怪我……”
旁边的陆宽听到,皱了皱眉。
彩云也着实一惊,强笑道:“阿辞,你说什么呢,我怪你什么?”
阿辞看了陆宽一眼。
陆宽猛然接收到了阿辞的目光,那样悲楚、不安。
他心下一惊。
“阿辞,饿了吧。”彩云端来了桌子上的粥,吹了吹就要喂。
“等等。”陆宽突然道。
彩云的动作一滞,微笑着回过头,看着陆宽:“少爷有何吩咐?”
陆宽道:“粥凉了,你去厨房热一热。”
彩云脸上的笑容就快挂不住了。
明明粥已经凉了,可刚才她还十分细致地吹了吹。
她心里自是十分懊恼,在陆宽面前犯了这样的错。
当下只得急急告退:“奴婢这就去。”
彩云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陆宽和阿辞。
想起昨晚的一幕幕,阿辞的心还是针扎般痛,忍不住湿了眼眶。
“你哭什么?”陆宽不悦道。
阿辞怒瞪了他一眼:“你难道要我笑?”
笑?
陆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让她哭,还是想让她笑。
不过看她哭得那么楚楚可怜,那还是让她笑吧。
陆宽心想。
“嗯。”他应。
阿辞气急反笑。
陆宽似乎很认真:“要怎样你才肯笑?”
“你有什么讨女孩子欢心的招数,可以尽管使出来,”阿辞嘲讽地说,“你可以送我绫罗绸缎,可以赠我胭脂水粉,也可以把像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你看我会不会笑。”
陆宽问:“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就能让你笑吗?”
“我不会笑,就算你把梨花镇搅个天翻地覆,我也不会笑。”阿辞道。
陆宽闻言怒道:“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不要,那荆钗布裙你可满意?”
“满意,”阿辞似乎在跟他赌气,“你越给我粗制布衣、滥制胭脂,我越欢喜。”
陆宽转身走了出去。
他去哪了?
他先是去了梨花镇最大的成衣铺。
“把你们这儿最粗糙的衣服给我。”他摇着扇子。
老板纳罕道:“公子,您说要最粗糙的衣服?”
陆宽被阿辞成功激怒了。
所以本来脾气就大的他,更变得很没有耐心:“到底有没有?你既然听清了我说的,为什么不拿出来?”
跟翟三姐情况一样,老板犹豫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哪个老板会说自己家的东西粗糙呢?
“公子,您看我们是整个梨花镇最大的成衣铺,我们怎么能有粗糙的衣服给客人呢……”老板为难道。
陆宽额头青筋暴起:“没有?”
“没有。”老板摇了摇头。
陆宽一脚踢翻了前面摆着衣服的衣架,走出了成衣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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