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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常株其人
世人都爱起名，名字起得好，所历之事便大有不同。就拿“常株”来说罢，常，平常之意，像世间任何一个，皆是凡人，俗且甘愿。而“株”，木字作配，融于万物，融于自然。
拥有这个名字的男人……不，该称他为少年。他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却生得截然不同。若论相貌，一个天一个地，若论品相，如今暂不能下定论。
他坐在案前，单指轻扣，晃着脑袋，看上去无比惬意。饶是麻子满脸，也吸引人目光，不由自主看过去。他的眼睛灵动，只是一眨，就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而比起他的热情，这座山庄的少庄主，鼎鼎大名的秋凤梧，却只是有礼地笑笑，带些生疏：“不知阁下造访，所谓何事？”
常株道：“孔雀山庄家大业大，我替天下人探路，回去跟他们说说，这里如何如何广阔，这里的主人如何如何尊贵。”
说话间常株手边的杯茶已满，秋凤梧放下茶盏，笑道：“鄙人山庄再大，也是比不过恶人谷，天山脚下，围水而居，入谷难于登天，而我这几百里，只要轻功稍好，就能随意入内。
常株好像不明白他在讲什么，“错了错了，我来这并不是跟你讨论别人的，别人到底是谁，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秋凤梧但笑不语。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高立收到吩咐，忽然走上前来。本来只有两人的厅内，出现第三个大活人，让常株吓了一大跳。这男人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又穿一身黑，在光线不够的地方，比鬼魅还要鬼魅。
他递给秋凤梧一样东西，常株伸长脖子去看，来来回回，也没得出个所以然。但他没有放弃，他还是引颈顾盼。他嘀咕道：“果真神秘，连下人都如此厉害，脚步虚浮，步伐却稳，是相当高的高手。”
常株当然知道这位不是一般的下人，秋凤梧也知晓他这是故意的。打从一进门，常株的表现都是放肆大胆，俨然他才是东道主的模样。但奇的是，尽管他如此任性，他也不会给人半点不满，相反，会觉得此人大有来头，甚是可爱。
同龄人相见，除却一些无双紧要的，便还有赏识。在庄中鲜少出外走动的秋凤梧，见着一具自由自在的灵魂，由衷地欣然。
高立拿给他的，正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事物，书在棉纸上，更好用于保管。而今他手腕一抖，那本卷着的棉纸便一展眼前。画师巧夺天工的画功跃然纸上，楼宇亭榭，不正是孔雀山庄的构造。
但仔细看又有怪异，瞧那通透如玉的桥身边上，孔雀站位与之前看有些不同。再一看，那门穿八度，看得人目不暇接。不过是随笔入画，竟有这么多讲究，不禁让人正视起孔雀山庄来。
常株没有品鉴画功的乐趣，毕竟他也没有这副底子。他垂着头，视线来回瞄，竟也收不住势头。秋凤梧并没有提醒他，而是吮了一片茶叶，和着茶水酝酿了一会儿，这才道：“庄中无大事，却也有三百户人家，为保安宁，施些阵法，阻些恼人之事，也是情有可原。”
常株笑道：“那是当然，我听说清平道观光是奇门遁甲阵就洒满整片松林，摆的古里古怪的石头，还说了一些唬人的话，连我都被唬住了。”
秋凤梧跟着笑道：“然而阵法终究只是阵法，破阵永远在于人为。”
常株奇道：“既是你们庄中的阵法图，你还拿给我看？就不怕我以三两银子卖掉这些情报，好让跟你们有仇的人来闯一闯？”
秋凤梧道：“据我所知，恶人谷中人，人人都有好本领，而江湖中享有魔星盛名的江公子，亦出自恶人谷。若经由公子之手破阵，来到这里，也是在下的荣幸。”
“江公子？”常株扭着头东望望西望望：“你说的可是江小鱼？我也有听说，但我知道的可不是这般好，听说他三年前武会但凡遇着一个正派名门都输给对方，给他的师傅们丢尽了脸，后来人人见到他就仿佛见到了瘟神，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秋凤梧哈哈大笑：“众所纷纭，假亦真来真亦假。”
常株没说话。
秋凤梧眼神一凛，整个人似变了个样，自座中而起，直冲常株而来。后者本还是埋头苦思，大概觉得少庄主再怎么有理也不能将他认作是别人，而且是为世人所不乐意见的人。这会儿掌风袭来，吹得他的黑发呼呼作响，他晶亮的眼微微一眯，却动也不动。
秋凤梧又坐了回去，这中间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常株拿起了杯子，准备解解渴，岂料印入眼帘，倒入杯影的那个人，脸上没有一个麻子，那些聚在一块的褶皱都被抚平了，现在的面孔不仅清俊秀逸，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魅力。他的眼下有道刀疤，却没有半点突兀，倒让那副精致添了英气。
他不禁啧啧出声。
秋凤梧手里呈现的，正是不久前从他脸上拉下的。秋凤梧道：“屠娇娇的易容术名动天下，在下有幸亲眼得见，定好好待之。”
常株嫌弃道：“不过是块面具，她用的还是死人的脸皮，要不是那质地和效果很好，我才不会给自己脸招呼。”
秋凤梧扑哧一笑：“如此，你便是承认了。”
小鱼儿吐吐舌头，整个人哪还有先前“常株”的样子，虽还是有些大大咧咧，但更为开朗。他道：“我也是不得已说了自己的坏话，不过这也是坊间的版本，我只是照着模样回述罢了。倒是你，将我夸上天，连我都不知那个‘江公子’是我了。”
秋凤梧诚然道：“你我初见，你便毫无拘束，对我而言便是你对我的肯定。”
“你又错了，”小鱼儿道：“我又不喜欢你，我肯定你做什么。”
秋凤梧笑道：“能轻而易举过阵，便是有事，若说何事，又是和阵法有关。”
小鱼儿啧道：“我是见识到了，你到了江湖，你才是那个‘魔星’，说话颠三倒四，哪有我条理清晰。我方才便说了，来讨杯茶，来看看孔雀山庄的名副其实，如此而已。”他站起身，拍拍衣摆，大有“现在就走”的意思。
秋凤梧看着他逆着光的背影，默然。
小鱼儿又道：“贵庄孔雀成精，始于阵法却脱阵，是疾也。”
秋凤梧道：“江公子可有听闻一件事，说道时年太平盛世，武道相逐，各路人才层出不穷，三年前武会引出七玄七言，却毫无结果，三年间不起风浪，可众所皆知，七玄七言乃武之要决。”
小鱼儿回过头来喝茶，翘起了腿：“可惜孔雀山庄位居正派名门首位，名门以它为尊，却不见出席武会，你们要是狠下心来杜绝七玄七言的谣言，不过是弹指一挥。我闲来无事，反正也没那心思，所幸就此落败，再加上我的武功也确实不长进。”
秋凤梧微微摇头道：“江公子言重了，江湖与武林是有不同，各门派又以自然和逍遥划分，从秦代时分东西支，西起峨眉山，东临神仙岛，还有未曾现世的武道禅宗嫁衣神功，再怎么说，孔雀山庄只是小小一隅，图个知足常乐罢了。”
“好一个知足常乐。”小鱼儿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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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近日沉迷在霹雳坑里无法自拔，我错了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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