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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画皮⑶
59.画皮⑶
有妖,自然就有除妖师,这是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白昨天才刚警告过蜥蜴精,他和狐妖小唯必将自食恶果,结果今天就来了他们的克星,若说跟她没关系,那两只已经踏进半脚俗世的妖恐怕不信。
比如从那起,蜥蜴精小易就再也没出现过她家露台。
无论是烫得滚热的酒,还是甜得舍不得闭嘴的桂花糖,前天晚上怎么放的,第二天也就原原本本地搁在该在的地方。
初九每次都没说什么,默默丢掉已经冷透了的点心,却在第二天晚上,一声不吭的继续摆着。
可惜小易没来,来的是佩蓉,带着庞勇和夏冰一起。
佩蓉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如此突兀的拜访原本就很失礼,而勇哥和夏冰姑娘又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恨不得拔剑而起……早知道,她就不多嘴,提到如今才在江都定居的白掌柜。
否则现在,也不会这么尴尬。
“佩蓉特意来我这小店,是有何事啊?”
白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主动接过和事老的身份,一边笑,一边递给她一杯热酒,好奇地问着,“最近城里出了妖,王将军应该不让你出来才是。”
“哎别喝!”佩蓉松了口气正要微笑接过,冷不丁半路伸出来一只手,一掌拍过她手里的酒杯,夏冰戴着兜帽,神情严肃地警告道:“妖精天生有一种毒,无色无味,若是喝下去,就是有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夏冰姑娘这话说的不对。”酒盏骨碌碌滚到角落,白收回手,淡淡地道:“这里没有天王老子,也没有妖毒,两位如果不想在此喝杯热酒,出了门右拐便是,在下就不多送了。”
说着,把整只手拢在袖子里,“既然两位不介意拂了佩蓉的脸面,那在下便也实话实说——如果二位今日是来闹事的?”
她顿了顿:“那便滚吧。”
她朝着窗外的方向微微倾过身子,窗子上挂着白纱,清雅素净的那一种,初九半隐在在露台后面,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他们当然不可能真滚。
庞勇拦过急着要反驳的夏冰,抬起手,杯中酒一饮而尽,白讽刺道:“不知妖毒滋味如何,庞将军如今喝了,可要和我们好好说道说道,毕竟在下活过这么久,可是没见识过妖毒呢。”
庞将军便是江都曾经的将军庞勇,他随手用袖口抹干嘴边的酒渍,并不在意她话里的讥讽,只说:“白掌柜的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味。”
“话里话外,像是不喜欢人的感觉。”
“……”
夏冰闻言警觉地看向她,一双手,已经按在了伏魔剑上。
她身旁的佩蓉忍不住看过去,白掌柜依然是当初尝尽人间烟火的模样,一袭青氅厚重严实,躲着冷透的天。
和住在她家的小唯……和妖终究是不一样的。
能说出让客人滚的话,这是双方都有的责任,白的心情,确实是有些不好,究其原因,源头应该是那只莫名走失了的妖,想了想,可能是感觉这几个人有些可怜。
庞勇追着佩蓉,佩蓉追着王生,王生,又在佩蓉和小唯间摇摆不定,中间还穿杂着一只死性不改、胆大包天的妖,真是复杂又纠结。
可是她自己的事都没处理好,还去想着别人,怎么看,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摆了摆手,自觉无趣得很,“你们闹你们的,跟我无关,与其怀疑到我身上,将军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逮住那只挖心的妖吧,不过就算捉不住也没关系,多亏了那只妖,我连生意都好了不少。”
“就算你不是妖,那你这里冲天妖气又怎么回事!”夏冰从包里提出一盏闪烁不停的琉璃灯,从她面前晃了一圈,讽刺道:“王将军说,你一来江都,挖心案就有了,怎么时间上这么巧合?”
瓶子里是一截狐尾,毛洁白如雪。
白看过一眼便收回视线,心里暗道,她这是变成众矢之的了。
她撇开眼不想理他们,哪知夏冰以为她是词穷,跟着大声厉喝:“这般浓重的妖气,整个江都除了将军府,就数你这里最多,你还敢说你不是妖?!”
“姑娘这话说的,我屋里熏的比你都香,就算真闻到了其他异味,那也是你自己鼻子有问题。”
夏冰瞪她,“谁说妖气就是臭的了?”
白摊开手,“那你还有什么可嫌弃的?”话里话外,并不掩饰这里有问题的嫌疑。
庞勇当了多年上位者,见过不少刑讯,一眼就看出夏冰发现不了的事。手里剑趁其不备忽然挥过去,带着凌厉的剑风直刺命脉。
两根如玉的手指夹住剑身,微微用力,剑断成两截。
裹得严严实实的白掌柜坐在他们对面波澜不惊不躲不闪,只是身边多了个同样静坐在他们对面的白衣男子。
是初九。
白问他:“盘子都收好了?”
初九淡淡道:“我看有客人拿剑刺你,心里吓得慌,手一抖,就砸碎了。”
白点点头,又将视线转向庞勇,“庞将军走时记得留下赔礼,在下平生喜好不多,唯独那些身外之物——三两黄金便好。”
遇见这么犀利的讹·诈,庞勇默默收回断剑,用布条缠到一起。
夏冰看着初九目瞪口呆,手指一抖一抖地指向他,“你你你——”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妖!”
“姑娘反应如此迅速,真是令在下倍感安慰,江都能有姑娘也算咱们上辈子积了福啊。”
白垂着眼懒洋洋地打嘴炮。
“你居然和妖住在一起!”怪不得这里有这么重的妖气,这根本就是妖精窝啊!
白掀起眼皮,勾起唇角,“那可不是,省了我不少买香料的钱。”
且不说她这番坦然承认之态在他人眼里掀起多少风浪,单是佩蓉一人,便有种置身于二月寒天之感。
连看一眼都不需要,白就知道,这个温柔端庄的女子已经心生嫌隙了。
她问:“白掌柜,是初九杀了那些人吗?”
白看向她,半晌才笑:“不是。”
答案与否已经不在重要,何况她的这番话,在场的那几人每一个信。
佩蓉看着她,眼睛里似有泪光,她微笑着,点点头,便起身离开那里。
她是真拿白当朋友,就如当时,她也真的是同情小唯。
……
朱红的大门打开,风卷着雪花,佩蓉踏上马车前露出牵强的笑容。
“勇哥……”
“你不用说,我明白,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庞勇将断剑丢给夏冰承诺道,“你回去告诉王生,让他在棺材铺附近多设些守军,最近别去招惹小唯……有我呢。”
他避着不远处的车夫,悄悄地说了这么一句,夏冰哼了一声,抱着剑主动去拦着车夫,眼下又是只有他们两人。
“我知道……”佩蓉垂下脸躲过庞勇眼里的情意,和刹那间僵硬的手。
庞勇一直喜欢她,她知道,可她更明白,她的心在哪里——她是王夫人,是王生的妻,以前是,现在是,将来……
偏过头不让人看见她凝结于睫的眼泪,呆呆盯了马车半晌,才缓缓坐进去。
……
“我也是妖。”
“你不是。”
白信步踱到窗边,掀起帘子,正赶上马车夫眼神古怪地看着庞勇。
她站在二楼,将那几人纠缠不清的关系看在眼里,说来也可笑,这明明是王生家里的事,人或妖,说来说去也是他们的,怎么就把他们家这一池子水搅浑了?
她拉开帘子,看着初九斩钉截铁道:
“这世上,坏事都是人做的,跟妖不妖的有什么关系?他王生若是行的正心里没鬼,怕这些这些做什么?如今害得佩蓉放心不下,又给小唯希望……一个男人如此优柔寡断,也没个男人样,依我看,不如庞勇。”
“况且,他们家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那两只妖铁了心不愿回头,你又拦不住……接下来那庞勇估计会一直盯着咱们家,初九若是不开心,那咱们便拾掇拾掇,准备搬家吧。”
初九走到角落,拾起被夏冰打落的酒杯,心里难得纠结成一团,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望着酒杯上蓝色的花纹,半天才回她,“不用了掌柜的,我……”
“初九。”
白打断他的话,眸中光亮灿若星辰,她勾起嘴角:
“初九且记住,你是我白清明的弟弟,唯一的弟弟。我不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妖在你耳边说过些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王生,也比他能耐的多。”
“这世上除了我,再没第二个人敢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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