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不来口上好的棺材吗？

　　60.画皮④
　　第二日官兵果然包围了这里，附近民众不明所以，棺材铺姐弟也并非什么乐善好施的性子，平素与邻里交往本就不多，如今落了难，自然也没多少人给他们开脱，那些纷纷扬扬的谣言，怎么听怎么难堪。
　　白站在窗口，翻飞裙裾带起风凉如水，嘲道：“人言可畏——王将军不动声色就给咱们扣了那么大一顶帽子，初九，那么多官兵围着，你说，要是还有挖心案那可怎么好？”
　　初九笑道：“咱们已经被时刻监视了，若还有挖心案，表面上看，跟咱们是没多大关系了，可是……”
　　“可是，人心险恶啊。”
　　“他们只会更怕咱们，王将军是不会怀疑小唯的，那他自然，需要一个替死鬼，小唯和小易，白清明和初九，至少，他还能演一出狸猫换太子。”坐在案几前的初九抬起眼，琉璃般的双眼带了浓浓嘲笑。
　　“你太偏激，事情倒也不会这个样子。”白走回来，墨发如黛眼中含情，眼窝下一圈乌青，“别忘了，还有佩蓉和庞勇，只要佩蓉还怀疑小唯，庞勇和夏冰就不会放弃。”
　　“真感人，不过你眼睛怎么了？没睡好？”
　　白打了个呵欠，一对招子蒙上水雾，“是压根就没睡，小唯那个胆大包天的，敢跑到我梦里来，不给她几分颜色瞧瞧，她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说着，她一边闲闲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没精打采地嘟囔着，“太嚣张是要遭雷劈的，连我都缩起头当孙子了，她凭什么跳到我面前蹦哒。”
　　气色确实不太好，初九仔细看了看，眼白处还渗着血丝，显然不是只熬了一两晚的样子，自家掌柜虽然又懒又馋，那也是他家姐，哪能让外人欺负了去。初九的目色陡然冷了下来，戾气横生。
　　他开口，语气有些惴惴不安，“掌柜的不介意，可以把狐妖交给我。”吞食生灵这种事，他比较有经验，掌柜的看起来，总会心软。
　　白听了这话笑得很开心，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我有分寸。”
　　有分寸都把自己搞成这样，没分寸还得了？！
　　初九朝天翻了个白眼准备去做饭，临走前还是半羞涩半操心地嘱咐她，“别给那些妖欺负了，对方要是还不知死活，就交给我。”
　　末了他又添一句，脸上染了一抹红，“我在这，怎么也由不得别人欺负你。”
　　……
　　小唯来找白，从动机来看，她不过是想确定一下对方的立场，而从双方悬殊的实力来说，确实是有些不知死活。连小易都不看不出这两人的深浅，而小唯明知凶多吉少，却还是来了。
　　来了就没能回去。
　　被困在白的梦里，一开始白还有心思把自己以前经历的世界倒腾出来，吓一吓那只漂亮的狐妖，后来大约是天亮了，白离开，只剩小唯独自一个在这里随意乱走，开始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后来反反复复出现一个故事，似乎是白掌柜的故事。
　　长相奇怪，口音也听不懂的异域男人，和穿着奇装异服，同样奇怪的白掌柜。
　　小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睛水光莹莹，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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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一回到梦里，就发现那只坐在地上，目光楞楞的妖。
　　对于这只集天地之灵运的妖，白心里是有些可惜的，但那点可惜就如掉在地上的美味佳肴，看过一眼便遗忘脑后了。
　　席地而坐，可惜了那一身华丽明媚的烟紫，衣摆都散落在地上，小唯侧头，那人看上去眉眼细长，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白一回头对上她，莞尔一笑，“怎么，追不到王生，看上我了？”
　　没等答话，她又伸出纤纤玉指嫌弃的一摇，“没用的，我不喜欢胸比我小的女人，看上去就没什么意思，从这点上来说，你争不过佩蓉是有理由的。”
　　狐妖忍着给这人一掌的冲动，僵硬的笑着，“……白掌柜真是真性情，什么都敢说。”小唯的声音低沉鬼魅，长发自双肩披下，她靠近白，“白掌柜对王大哥与小唯，似乎有些误会。”
　　白抬眼，唇勾起漂亮的弧度，低笑道：“误会？”
　　她又看了眼这只执迷不悟的妖，指尖温柔地抚上那头微凉顺滑的头发，狐妖感受到她的柔软，下意识闭眼蹭了蹭她的手掌。对小唯，白总是忍不住劝一劝，她总在这只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但她自己何其有幸，遇到的不是王生。
　　“小唯，我听说，你想嫁给王生做妾？”
　　掌下的身体一僵，小唯睁开眼，眼里藏着八万四千烦恼，缓缓坐直身体。
　　“确实。”狐妖神色黯了黯，旋即恢复，低吟道，“但我不会永远是妾，我要做的，是王夫人。”
　　尝过情欲的妖，作恶多端的妖，眨着一双通透的眼，摇曳生姿，痴痴缠缠，誓要与心上人纠缠到底。
　　她不解：“王生的眼睛明明说爱我，为什么嘴里却不愿承认呢？”
　　白禁不住逸出绵绵渺渺的叹息。
　　“所谓做妾，说到底还是爱意清浅。他爱你，你便是他的一切，哪里需要做妾？”
　　小唯沉默。
　　“谁都希望无所保留的付出，天荒地老的感情，执手一生的伴侣，但是，这样没有瑕疵的感情只在戏里，哀伤和情深都加上了浓重的油彩，戏子眼角眉梢的情意流转，把听戏的人勾进了不存在的世界。感情，只讲深浅，真假。”
　　捏住小唯瓷白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一人一妖靠的极近，白语调轻柔如羽如絮，“小唯啊，你说王生，是爱你深呢？还是爱佩蓉深？”
　　小唯对上她的目光，眼睛里面有潋滟的水：“他爱我。”
　　“那为什么王生不愿娶你？”
　　“因为王夫人只能有一个。”
　　“冥顽不灵。”
　　白摇了摇头，甩袖而去，“道理都讲给你听了，怎么做在你，反正我要带着初九离开这里了，以后大约是再难重逢，你好自为之。梦境待会就破，你自行离开吧。”
　　狐妖神色茫茫，问：“白掌柜，要离开了？”
　　“可不是，留在这等被当成妖烧死吗？”
　　狐妖又问，“白掌柜这一生，可有爱过什么人？”
　　行走的脚步骤停，烟紫的裙摆划出漂亮的圆，白的目光如剑，直直射向那只问题奇怪的妖，“你什么意思？”
　　小唯忽的咧嘴笑了笑，“一个问题而已，白掌柜不回答吗？”
　　白看着小唯，袖口的手绞在一起，终是回答，“有。”
　　“值得吗？”
　　那是小唯最后一次看见白掌柜笑，不似初相逢的淡漠，而是敛着一双水墨画似的眸子，笑容像几百年前生她养她的修炼之地里，长开不败的花——那是只有彼此相爱的，被放在心尖上疼爱过的人才有的笑容。
　　“值。”
　　小唯垂下头，那样的笑，她很羡慕，因为她没有。
　　半晌，白听见那只妖用自己独有的低声呢喃自语：
　　“我不会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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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变心的。
　　王生亲自用刀刺进她心口的时候，小唯怔忪地看着他，乌发干枯，嘴中念念有词，反反复复说的还是这句话，似疯如魔。
　　狐妖修行千年，什么伤没受过，就说庞勇刚刚砍在她肩上的那一把大刀，不过是砍破了皮肉，重新描画便好，可王生刺进她心口的那把匕首要怎么办呢？
　　“你这么爱她，怎么不陪她一起去死？”中了妖毒的妖声音凄厉，想让自己的痛，让男人感同身受。
　　而王生总有办法让她更绝望，“我死了，让佩蓉回来。”
　　他终于开口承认，“我爱你，可是我已经有佩蓉啦……”
　　男人始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和梦里一样。
　　狐妖迷惑过很多男人，手段百种，最常用的，还是青楼楚馆式的纵情声色，纤细的腰肢款款摆动，呵气如兰，媚眼如酥。
　　遇见王生，她真是小心再小心。千方百计，甘之如饴，氤氲了梦境博王生一眼惊魂。
　　可能为的就是这句话吧。
　　小唯也看着王生，执迷地，骄傲地，不甘的，眼睛里面有一层亮亮的华彩。
　　她握着两颗妖灵，毫不犹豫。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爱，便只能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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