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不来口上好的棺材吗？

　　57.画皮⑴

　　白撩起窗纱，转身用剪刀把烛火挑的更旺些。来江都已月余，看服侍似乎是秦汉年间，头一天她便在城内买了一座两进两出的小宅子。

　　没办法，初九给她敛了那么多财，不胡天黑地大手大脚的花，反正搁那也是浪费不是？

　　此时已是半夜，大大小小的烛火照亮了整个小屋，她盘腿坐在围栏前，动作肆意洒脱不拘世俗，一副泛着楠木香气的棺材在她身后不远处。

　　风卷起窗纱，连她黯蓝的裙裾深衣都被吹起，白执着刻刀的手一抖，一抹扎眼的红色出现在她素白的指尖。棺材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不多时，一件厚重的栗色皮裘轻轻盖在她身上，将风挡了个严严实实。

　　“需要吸收日月精华的是我，掌柜的不用每天陪我一起熬着的。”

　　声音平和温雅，白将手里木雕放在一旁，一边吸吮自己的手指一边斜眼瞧过去，只见前段时间还看破红尘非要寻死觅活的某人正微笑端坐在她身边，同样两腿盘在一起，微仰着脸，沐浴着月亮的光泽。

　　这是初九。

　　准确来说，是她没征得位面同意强行带走，并且现在已经成为一只精魅的初九。

　　这个世界和上一个大不相同，没有那种用出来跟仙术似的武功，原著人民用着最简单的冷兵器，能飞檐走壁就已经非常厉害了。

　　但是这里有妖，有集天地之灵蕴各式各样的妖。

　　初九原本就是一抹灵魂，来到这个世界后吸收了这里的一些灵气，再加上白之前喂得那么多血和那么大的一块汉白暖玉，反而让他突然悟出了些门道，成了气质更加出尘的精魅。

　　和妖……应该差不多的东西，不过无所谓，只要能活着就好了。

　　“最近城里出了妖，家家户户门都掩着，就你跟个傻子似的窗户大开对着月亮瞅，我不帮你看着点，你给妖叼走了怎么办？”

　　白还在生气他当初自寻死路的行为，因此语气更加冷淡，“不过想来，初九心里怕是更希望被妖叼走吧，真是不好意思，有我坐在这，便是全世界妖怪都来了，也不敢拿你怎么着。”

　　初九睁开眼，对着白冷淡的侧脸笑了笑，“掌柜的这是心疼我呢。”

　　“那哪能啊？你初九是谁，想死就死想活就活，这么洒脱不羁还需要我心疼？”白冷笑道:“怎么样，现在死不成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心里悲伤逆流成河？”

　　初九看着面前口是心非的女人在心里重重叹口气，早知道他家掌柜的还能带人一起走，说什么，他也不会一时淤血上头，做出那么个破决定。

　　现在可好了，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掌柜的生气。

　　别说，初九能在几个瞬息间模仿出别人的笔迹，也能用几句话巧妙地劝解扎牙笃主动招惹张无忌，但是哄女人，尤其是他命里十分重要的女人，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这件事真是我错了。”他声音委委屈屈，“可是没有阿姊，初九一个人活在世上，着实没有什么意思。别跟我说，投胎转世还能有更好的生身父母。”

　　初九捡起她放在身边的木雕，莹泽透亮的手指抚过白削歪了的那一刀，神色平静，“可我已经不想要也不期待了，就像你刻错了的这一刀，便是能修复的好，也不是之前的模样，更何况，我明明已经有了对我好的阿姊，至此初九别无他求。”

　　“……”

　　感觉这人真是无耻至极。

　　知道她现在不好哄，居然还敢打亲情牌？

　　打对了！白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夯货！

　　纵观以前敢命令她或者威胁她的，全被她整治了，也就有事没事跑她这卖个萌的小蜘蛛，日子过得多滋润。

　　白一把夺回被他拿在手里的木雕，就算这样，也不能改变她听见初九唤她阿姊时突然僵硬的身体，手指一抖一抖指着这个还好意思笑的人，恼羞成怒道：

　　“干什么突然那么煽情，酸死人了！一大把年纪还喊阿姊，也不看看你那张老脸！”她和Amon都没那么抒情过！

　　老脸？初九摸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君子谦谦如玉如兰，作为家里掌管经济大权的人，有钱又有颜。

　　——一个钻石王老五正在冉冉升起。

　　成为精魅后，时间在他身上的印记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了，初九低头想了想，决定不去刺激他家阿姊。

　　“可掌柜的把我从那个世界带出来，可有什么代价吗？”

　　“代价自然有，但我也不确定。”白扭过头接着说:“若你是被……”她顿了顿，谨慎地想到，如今在她大脑里还有一个经常不说话但能看到她一举一动的位面，便拉过初九的手，在掌心写下——世界法则。

　　“如果你是被它关注的人物，带走你可能会世界大乱，若你不是，就没什么影响。”

　　“是吗？”初九收回手，他如今走上修炼之道，对这些也隐隐有了些了解。天道五十，万物各有其命数，而今白又这么谨慎地做法，初九不禁有些多想。

　　他眉头深皱在一起，难道她是跟法则有关的人？

　　“我也不甚清楚，反正现在都跟我们没关系了。”白看他神色凝重继而又解释道:“不过你也不需要拘束，只要不改变原本的命运，麻烦自然找不到我们头上。”

　　初九若有所思，便点头信她了。

　　……

　　江都最近出了一只专挖人心的妖，那妖使剑，初九说他曾远远地看过那只妖一眼，可惜天太黑，眨眼的功夫对方就消失在夜色里。

　　白当时正在给刚做好的棺木上漆，褐黄色的棺材板上纹着四四方方的图样。白很淡定地拿出把扇子让漆干得更快些，然后一侧头正好和买菜归来的初九面对面。

　　“……”瞎了她的狗眼，谪仙似的初九拎着菜篮子这么烟火气的造型究竟是谁想起来的。

　　“掌柜的？”初九见她没说话，两眼直直的还在发愣，就伸出五指在她脸前晃了晃。

　　白抬起扇子轻轻把眼前的手掌敲下去，不甚在意地回答:“反正跟咱关系不大，有生意做就好。”

　　“这倒是。”他瞅着棺木上细致的花纹，又想起当初王生王将军亲自来他们家下订单的场景，皱起眉:“那位王将军明显是抓不到妖精把心思转到咱俩身上了，就这样你还准备下午亲自送过去？”

　　白点点头，孔雀翎制成的扇子矫情地摇啊摇。

　　初九摇摇头，在心里给莫名盯上他们姐俩的王生点了一排蜡:“玩够了就回来，快要过年了，我得去备一些食材。江都看着繁荣，实则东西也就那么几样，也难为这里人，这么多年来来回回就那几种菜色也不腻的慌。”

　　初九觉得这个世界唯一的好处就是民风淳朴，随便一解释街坊四邻就信以为真，确实省了他不少时间，但若要谈缺点……那真是满满的都是槽点，尤其他和白以前都是正了八经的北方人，如今乍一来江都，什么都带着股甜味可真是让人不习惯。

　　“那我就去做饭了，掌柜的是吃了饭再走？”

　　“嗯。”白应了一声，然后看着初九黑白分明的眼睛，用羽毛扇掩着嘴笑，“万一事情真如我想的那样，那咱以后的生活也算有趣些。”

　　午饭很快过去，下午天色正好，初九帮白雇了两辆马车，连着棺材一起送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是座六进六出的大宅院，亭台楼阁，风光的紧。白被女佣引着一路前行，大约过了三四道门，走过几个回廊，才在一处院子里停下来。

　　屋檐上为了迎接新年挂了崭新的红灯笼。灯笼下，近日被挖心贼操碎心了的王将军一身戎甲，两个女子一左一右细致地为他整理袖子，而他身后，却还有一名温婉女子尴尬地站在那里。

　　“王将军。”

　　白微微颔首，银色的流苏在她颊边悄悄荡漾着，随后随着白抬首的动作轻轻贴在她额前。

　　不止王生，小唯也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身着素净白衣的女子，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浅白的绸带，身影娉婷地立在那里，神情不卑不亢。

　　“原来是白掌柜，不知白掌柜来所为何事？”随手做了一个往里请的动作，王生还是挺欣赏白宠辱不惊的性格的，若只交个朋友，他不介意对方奇怪了一些，只是他身为江都的将军，定然要对江都的百姓负责到底。

　　自从这姓白的姐弟俩来到江都，那挖心贼，便也来了，时间上如此巧合，由不得他不多想。

　　“王大哥，她是谁啊？”声音低徊婉转，真是动听。纵然这话问的直白有失礼数，可小唯一副懵懂的模样，长长睫毛眨了又眨，天真又无邪。

　　“啊，是我忘了。佩蓉，小唯，白掌柜是江都新来的住客，平日以接受棺材订单为生，这次挖心案受害者的棺木，我便是交给了白掌柜来做。”

　　佩蓉是王生的夫人。这下不止小唯，连佩蓉都顾忌又好奇地看过来，可能一个卖棺材的女人真的很奇怪？

　　“在下小字清明。”

　　白的脸上笑意更深，委婉拒绝了王生的邀请:“将军上次要的三副棺材都已经做好了，正停在外面的偏院里，不知将军是打算自己送过去，还是让在下直接送到后山？”

　　后山通常是停放将领尸体的地方，有些无人认领的尸体有时也会停在那里。王生略一沉吟，答复道:“白掌柜交与我便好，至于酬劳……”

　　“酬劳派人送到棺材铺就行，初九白天一般不出门。”白不动声色地抛了个鱼饵过去，在场四人心中各有鬼胎，只有小唯似笑非笑地看过她一眼。

　　王生找不到那个挖心贼只能选择加强城内的巡捕，因此这一日用过饭，他便换好衣物准备与巡视的士兵交接轮换。作为一名将军，他确实尽职尽责。

　　临走前他看了眼正低头浅笑不知和佩蓉说了什么的白掌柜。

　　这女人确实有古怪，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想来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白跪坐在垫子上，江都早就开始入冬，熏得暖暖的厢房让她打了个呵欠，推拒不过王夫人的邀请，便留下来，两人正聊着芝兰斋新出的胭脂。

　　“小唯听闻，白掌柜是从大漠另一头过来的。”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是小唯。小唯从大漠为王生而来，她想要王生让她做夫人，而不是这个处处碍她眼的佩蓉。

　　她插嘴，是不想看别人和王夫人相谈甚欢的场景，也是因为，她对白这个人尤为好奇。

　　蜥蜴妖跟她说，这个人家里藏了一个吞食日月精华的妖。

　　妖？人不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那为什么，她还和一只妖在一起？听说他们以姐弟自称，可白掌柜，分明是个人啊。

　　白摇摇头，故意很伤心地答道:“不过是逃难而已。”

　　佩蓉夫人的眼神温和下来，她本就是温柔良善的女人，如今看见白这样低落的样子，戒心已然消了一半，她在心里想：这样可怜的身世，白掌柜一名女子过得也很不容易吧。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小唯。”黑底白花深衣长裾的狐妖点头应道:“是小唯的疏忽，说道掌柜的伤心事了。”

　　“无妨，如今我们已定居在江都，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而逝了。”

　　“说到江都，”佩蓉露出促狭的笑容，“我们江都可冷的很，现在白掌柜出门还能穿漂亮的裙子，等再过几天，出门就得裹成大黑熊了。”

　　刚才悲伤的气氛被佩蓉一句大黑熊散的一干二净，厢房里又是传来一阵女子的娇笑声，直到日头有些黑，白才告首离开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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