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不来口上好的棺材吗？

　　55.倚天屠龙记⑹

　　自那日从莲姬屋里离开，大都已经接连落了半月的雨。

　　雨水淅沥。

　　初九持伞从厚重的雨幕缓缓穿过，他刚从七王爷那出来，眉梢还带着平日里的凌厉气势。这股气让整个平南王府不安，安图帖木尔看着他召回来的儿子，心里惶惶不可终日。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扎牙笃还不回来？

　　平南王想不出任何理由，扎牙笃虽然痴迷于汝阳郡主，却不曾像现在这样，连他寿宴都不捎句话回来。

　　锦衣华服的男人立于案前望着墙上扎牙笃誊抄的诗句楞楞出神。

　　他不发话，初九便不能走。侍奉老王爷的老奴看这一大一小都不说话，心里想着小王爷寄过来的一封信，王爷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如今这小王爷可算有了消息。

　　老奴上前，附在他耳边小声禀报，安图帖木尔一双眼闪过欣慰，回过头正要老奴把信拿出来眼角却扫到门前让他气弱的扫把星。

　　安图帖木尔心下一烦，语气也不怎么好:“你还在这干什么？”厌恶之感溢于言表，初九这步棋是他走错了，原想借他激一激扎牙笃，好让他明白功名美人自然是名利更重要，谁承想，他居然根本不归家呢？

　　初九垂手，毕恭毕敬道:“王爷还未交代，寿宴时要宴请的宾客名单。”

　　“宾客名单历来在管家手里，本王不给，你便不能去问吗？”

　　提到这事，安图帖木尔心中烦闷更甚，扎牙笃不回来，那他找初九就毫无意义，与其让他发展出自己的势力，不如给他安排些下人的工作，总之不可误了扎牙笃的位子。

　　“那王爷，在下便告退了。”说着，初九缓步退离这里，屋里燃着香炉，青烟袅袅散着让人不平静的味道，他回首，见主仆二人忙不迭拿出一个秋香色信封，再低头时面上露出半真半假的笑容。

　　如此，便有之前雨中行走的场景。

　　初九停步，油墨的纸伞撑出一片天地，他整个人拢在里面，鸦青色的衣摆湿漉漉的印出水渍。

　　大都的夏末，比江南烟雨不知冰冷厚重了多少，他的目光穿过雨帘，山水遥遥的定格在面无表情的女人身上。

　　说不上度日如年。

　　但留在平南王府的白确实感觉不太好。

　　初九一如既往留在这里，不咸不淡地和府上人相处，不过度交往，也不蓄意疏离。这段日子，府上下人间渐渐流出世子友善又亲和的传闻。

　　新收复的丫鬟直觉感觉不好，她给自家小姐披上一件外衣，富丽的牡丹映着白略显苍白的脸，担忧地说：

　　“小姐可能不知下人间的闲闻逸事，只是最近这些关于世子的传闻，似乎是从‘那边’传来的。”

　　‘那边’就是王妃，看着初九如今在平南王府如鱼得水的模样，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她眯着眼想：安图帖木尔把他的王妃保护的太好了，长得一副江南秀美的样子，结果连心计都如此幼稚可笑。

　　骤雨历来伴随着狂风，屋里的熏香被吹散了香气，她拢了拢衣襟，侧首看向身后的丫鬟:“不过一寻常妇人的幼稚手段，不足为惧。”

　　“若是普通妇人也就罢了，可这妇人，是与王爷伉俪情深的王妃啊……”

　　“伉俪情深？”白似笑非笑看过她一眼，丫鬟年岁不大，但好似早已看透了情之一字，府里有许多被初九那张面皮所迷惑的小丫头，提起初九就面含春情，像极了郧阳县那一条街的小寡妇。

　　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唯她身边这位，纵然近距离接触过初九，也依然是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

　　她连心都不动，又怎么懂，若真情深，王妃又何必多此一举？

　　“人心叵测，再伉俪情深，王妃也不过是平南王后宫的一名女子。”

　　“可……”

　　丫鬟迟疑了一下，想到王妃这么多年连个莲姬都没弄掉，心下也感觉自己大惊小怪，便应了声，退出房间前又拨了拨炉里的熏香。

　　世子前段时间拿给她们的，不知名的熏香，味道有些清淡，倒是不怎么熏人，反正她们姑娘倒是挺喜欢的，白日里不许这香味断了。

　　红衣似霞，鸦青是铁。

　　初九的目光渺远，他们的视线在瓢泼大雨中碰到一起，她的双手拢在衣袖中，细细算着他们在这里还要停留多久。

　　不远了。

　　放了这么多饵总要收回线。初九每日去请安时，暗暗记下那墙上挂着的字迹，一日日，一封封丁香色的信件，周旋于他们两父子间。

　　因此，扎牙笃才没回来。

　　他正听“父亲”的话，想着怎么对付赵敏喜欢的张无忌呢。

　　其实这些事，让白来做要更省时省力，但既然她家初九想自己来，那她就放手让他慢慢去织网。

　　“这么大的风，你不在屋里呆好，跑到窗前做什么？”被冷风吹了半天的白，脸上露出一种僵硬。初九把伞收起，平日里温润疏离的世子说话也像结了霜。

　　“这段时间你就呆在屋里别出去了，最近平南王要庆寿，府里乱的很。”

　　白打了个呵欠，不甚在意，“这无所谓，反正我也呆够了，不过我好歹也在王府白吃白喝了这么久，到时候你把我的贺礼一起捎过去。”

　　初九给白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热茶，“贺礼”

　　他把茶水递到那人面前，颇有些好奇地询问:“就你这样小气的还能准备贺礼，我每年生辰，也不见得你送我什么？反倒是我自己的卖·身钱……”

　　提到这事初九就觉得自己当初一笔生意亏了血本，人白白卖给对方不说，钱也没见着几分。

　　如今他这死抠门的掌柜舍得白花钱给平南王买贺礼？

　　他宁愿相信，那是她随手从王府里捡的破铜烂铁。

　　“胡说什么？你哪次生辰我没带你去下馆子，看你啃猪蹄啃的满嘴流油，还卖身钱？这么多年我把你照顾的多好~”

　　初九一盏茶停在嘴边差点忘记喝，气急反笑，“你照顾我？你拍着良心再说一遍谁照顾谁。”

　　别说拍着良心了，就是拍着屁股，她也能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啊，反正白脸皮够厚，才不怕。

　　她抿了口茶水，看了眼初九被哽住的表情，思索了一下，绽出一抹狡黠的笑：“我那贺礼，精明的很，你只要小心别离它太近就行。”

　　……

　　扎牙笃总是不懂，他比张无忌究竟差了哪里。

　　看着赵敏提及张无忌时眼角含春的柔意，扎牙笃心里巨浪滔天，其实真要比，扎牙笃并不比张无忌差，况且他为人深厚，为了赵敏甚至只愿一世一双人。

　　可赵敏不喜欢他，无论怎样都不喜欢他。

　　扎牙笃迷迷糊糊感觉自己有点明白，这世间情之一字大抵就是如此，再往前追，就要讨人厌、遭人恨了。

　　但他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唯一的求不得便是那汝阳王郡主，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他不信，就比不上张无忌一个人。

　　所以，讨人厌也好，遭人恨也罢，赵敏就是扎牙笃的一根弦，扎进肉里，缠在心上，即使落了灰，生了尘，只要轻轻触碰，依然会引起心里的震荡。

　　张无忌要来抢他这根弦，那就得拿命来搏，否则，他怎么死心？

　　……

　　平南王府的初九一边给白夹菜一边在心里掐算着时机，他准备的大礼麻烦的很，得用冰镇着，否则等那尸体变了味、散了形，七王爷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初九想他这条命是掌柜的给的，如今就算要死，也得知会她一声，否则那人素来漫不经心，便是饿死也懒得动一下的。]

　　当第一片变黄的叶子从树上打着旋落下，那些住在大都食不果腹的汉人一大早便掀开了门帘，一边穿衣一边打量外面的太阳。

　　“呸！老天爷也是不开眼，下了那么久的雨，居然在鞑子寿辰这一天放晴了……”

　　“你小点声，今天路上都是贵人的，给他们听去了，直接让你蹲大牢！”

　　刚刚发过牢骚的烧饼铺小伙计满不在乎:“怕什么怕，听说湖北那边有好几支起义军，他们若真捉我，我就逃了参军去！”

　　小伙计说的硬气，却也偷偷打量了街上，一看街那头高头大马的跑来一辆马车，猛一缩头，又回到自己的小屋里。

　　平南王府从大清早就忙活起来，而身为它的总负责人，初九更是忙的不可开交，明明是主子，做的却都是下人的活计，从采买的马车上走下来，青年着一身紫金蟒服，露在外面的肌肤温润洁白如玉，周围的家仆皆大汗淋漓，而他神色淡淡，仿佛立于天地之外。

　　“世子！”管家对着刚落地的初九躬身道:“宴会上所需的鸡牛羊肉已备好，只等着世子的野味了。”

　　“都在车上，管家让人去取吧。”初九似笑非笑看过他一眼，被看的管家顿时心惊肉跳起来，真想告诉对方，这都是王妃的主意，非要拿野味讽刺世子。

　　“整数的寿辰可不多见，管家这次还是小心点，毕竟家禽家畜常常吃的，王爷说不定更喜好野味这一类呢。”

　　说罢，便拂袖而去。等在后院的王妃听到一字不落的学话，整片下唇被咬的惨白，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走进府内的初九对着挂在头顶的红布绸，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迷的对面的小丫头连手里的盆子掉落都不自知。

　　初九收敛了笑容慢慢往里走，眼神竟十分温柔。

　　太阳渐渐升到头顶，睡梦中的白只觉得锣鼓突然响了三声，她正要跟自家良人做些羞羞的事情，衬衫还没撕开，眼前人就像掉进火炉的水珠，化为白雾消失不见。

　　“……去你们一家大爷的！又老一岁有什么好庆祝的，惹急了姑奶奶，直接让你们一家变丧事！”

　　一直在客厅小心候着的丫鬟冷静收好自家姑娘丢出来的枕头，白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刚才的梦。

　　然而不幸的是，吉时已到，小厮在外隆隆放着鞭炮，有面相喜庆的司仪在门口站着，每来一人便高声喊出来人的礼单，宾客聚在一起喜气洋洋地道喜，觥筹交错中忽然听的一句：

　　“世子大人……百年乌沉木棺材一副！”

　　各种声音戛然而止，面带温润微笑的初九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他原以为自己这个时候会心如平镜，可当真正对上平南王震惊愤怒的表情，初九望着他，这种滋味还真是，大快人心。

　　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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