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不负少年心

　　她们说着女孩间特有的悄悄话回到薛家，跟琶音一起吃过晚饭，书书准备回去时，外面突然哗啦啦下起暴雨，伴随着电闪雷鸣。

　　薛琶音递过来一杯热带果茶，“书书，你今晚住我家嘛，给你外婆说一声。”

　　梁书书担忧地看一眼窗外，雨势汹汹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无奈之下她点点头。

　　两个女孩抱着一堆小零食回房，用投影仪把《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打在墙上看，琶音的电脑里只剩这一部电影，她们没有别的选择。

　　“之前看了几分钟，色彩太爆炸了，很不习惯，就关掉了。”薛琶音递了一块抹茶曲奇给书书，自己只喝温开水。她的收藏都是各个年份的芭蕾舞剧，这种夸张的画面和情节不是她的偏好。

　　“女主角的救赎为什么总是在别人身上？”看了一会，书书疑惑地开口。

　　“爱情真的可以救赎一个人吗？”薛琶音撑着下巴想了一会，“我不信，书书你信吗？”

　　“我不知道。”书书摇摇头，认真说，“电影里说总有一天意中人会驾着七彩祥云来救你，可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是迟早会落空吗？”

　　纷乱的光影从她们年轻的脸上流淌而过，两个还没有谈过恋爱的女孩儿一本正经地讨论着爱情、人生救赎这样宏大的主题，薛琶音突然轻声笑起来，“书书，你好悲观啊，你才多大啊。”

　　门外响起敲门声，“琶音，书书，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呀，妈妈，没关系的。”
　　薛母送了热牛奶和宵夜给她们，这是个举手投足都十分优雅的女人，头发总是梳成光滑的芭蕾髻。她陪着说了一会话，就带上门出去了。

　　薛琶音把宵夜递给书书，“我不吃。”

　　“知道你从来不吃宵夜的。”书书往嘴里送了一个红豆汤圆，“晚饭你几乎没吃，今天不是不用忌口吗？”

　　“下午吃了冰淇淋，明天要跟沈熠吃饭，要提前节食。”琶音说着又把手中的牛奶放下，她每天睡前会喝热牛奶，只喝两口，今天连这个也省掉了。

　　梁书书同学是个相当不敏锐的人，听见这么一番话也只是胡乱点点头，“阿音你太辛苦啦，跟个清教徒一样。”她和琶音上过同一个芭蕾班，不过她是业余爱好，但琶音是要走专业路线的。

　　*

　　与此同时，在女孩口中被提及的沈熠，正好打了个喷嚏。顾之荣好奇地凑到他面前，“阿熠哥，你是感冒了吗？”
　　“是有人在想他吧。”顾之凡打趣。
　　“阿熠哥在高中肯定很受女生欢迎。”顾之荣透过厚厚的水平底眼镜眨巴着眼睛。
　　“妹妹，你作业写完了吗？”顾之凡警惕抬头看着妹妹。
　　“这就去写。”顾之荣做个鬼脸，“我也要考到附中去。”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沈熠在一边充耳不闻的对着电脑。他们才在外面吃了饭，顾之凡怂恿着沈熠为了约会买身新行头，天就黑压压地暗了下来。

　　沈熠还在想着白天的游戏，他动的时候，那一层特制透明屏幕上投射出来的人也跟着动，就像真人站在眼前，其实那不过是巧妙的运用了一些障眼法，但却给沈熠打给了一扇新的大门，他想了会转而点开google来搜索相关信息。多年以后，他已成为这个行业的领头羊，他们研发的全息空气投影设备，在启动的瞬间，会在虚空的光幕里出现16岁的薛琶音，穿一袭艳丽如火的红裙，跳着堂吉诃德一幕变奏。

　　昏暗客厅中闪着白色荧光，沈熠对着电脑十指飞快，其他人早已睡去。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皮般的浅白，他疲倦地撑着额头，总算干完了，现在只等验收。

　　顾家有一间客房是专门留给沈熠的，他设了闹钟睡得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轻快活泼的声音把他唤醒，“阿熠哥，快点醒醒啊，醒醒啊。”
　　“几点了？”
　　“五点四十五。”顾之荣把手机递到他面前，“我哥让我三点喊你的，但你睡得太沉了，我就帮你把闹钟关了……”
　　六点钟，薛琶音……沈熠一跃而起，冲出门去。
　　有风从突然敞开的大门涌了进来，顾之荣望着那个转眼就不见的人，嘟了嘟嘴，“阿熠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

　　用两分钟跑回自己家，用五分钟洗澡换衣服出门，用一分钟打到出租车，做完这一切，他看了下手机，17:55。

　　上午十点和下午两点她分别发了条短信，“在哪里见？”“金碧广场三楼。”

　　如果不堵车司机也不绕路的话……他迟到的时间可以控制在五分钟内。

　　所谓的墨菲定律就是你越担心什么，越有什么，总之一定要出点什么事。司机才开出一千米不到就停下了，即便是周日，临近下班高峰期，噩梦般的交通拥堵。
　　沈熠看着眼前如长龙般蜿蜒的车队，把钱扔在后座上直接跳下车去，司机扯着嗓子，“小伙子，找你钱呢。”
　　他以堪比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在等着他。

　　十字路口的绿灯闪烁，还剩最后两秒时，沈熠压线冲过马路，在他身侧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紧急刹车。他被蹭倒在地，抬头一看，车牌有些眼熟，也没作多想爬起来就要跑。司机在此时下来拦住他，询问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沈熠神色略有不耐，“不用了，撞了也跟你们没关系。”

　　沈熠奔跑起来，像一支离弦的箭，笔直地冲进夕阳。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那黑色车厢后座里的男人视线锐利攫起，就像是发现捕猎已久的猎物一般。

　　*

　　薛琶音看看时间，六点十分。

　　她坐在金碧百货三层入口处的奶茶店，店里的服务生在她两次拒绝了她们的点单意见之后，已开始用眼神委婉地赶人了。

　　琶音用手撑着腰站起来，今天出门前她用了十分钟来搭配裙子。她往日出门也会从衣柜里捡出衣服来搭配，她并不想承认自己今天专门花了心思。她是个对食物热量和体重锱铢必较的人，为了吃饭的摄入量不超标，于是从早上到现在只喝了半杯牛奶。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和男孩子吃饭，看起来……对方爽约了。

　　胃里空空荡荡，饿得有点疼。
　　薛琶音起身离开。

　　*

　　沈熠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他按下电梯三楼，现在是六点十分。
　　六点钟他发了短信，说自己马上就到，她只回了一个字，嗯。
　　他拿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电梯停住，他冲出去。
　　在他视线的余光里，一个纤丽的背影正好踏入另一部电梯，电梯门缓缓阖上。
　　沈熠一步三跨，直接从楼梯跑下去。

　　“薛琶音。”他大喊，前面那道身影停住。

　　太阳还未下山，他整个人沐浴在夕阳的余烬中，额角和下颚的汗水被映得晶亮。沈熠喘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睡过了，所以迟到了。”

　　“嗯。”薛琶音点点头，咬着嘴唇轻声说，“我现在要走了。”

　　她转身就要走。沈熠连忙追上去，他不想她离开，他在她面前倒着走，却没有真的伸手拦住她。只是手足无措地说着话。

　　“我们去吃冰淇淋吧。”记得昨天她好像喜欢这个？

　　薛琶音看他一眼，沈熠慌忙改口，“你喜欢什么，我们去吃其他的？”他从来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想一股脑地把她喜欢的东西全部捧到她面前。

　　薛琶音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最后沈熠停下来，低着头，声音里全是失落，“我真的……很想……，你先不要走。”

　　他穿着普通的黑色T桖，毛躁的头发上有阳光落下的光斑，站在那里显得寂寥又安静，薛琶音停下，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一会，突然说道，“你想吃什么，我不吃辣。”

　　他松一口气，内心雀跃澎湃，就像坐过山车冲向顶峰时要忍不住大声呼喊一般，他的喜悦从眼中溢出，笑了笑说道：“我们去六楼，我知道有一家……”

　　他的话被突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冲出来的顾之荣打断，“阿熠哥，你果然在这里。”

　　顾小妹抹去额上的汗，一脸兴奋地挤到沈熠身边，同时一双眼睛骨溜溜地打量着薛琶音，“阿熠哥，她是谁啊，我找你好半天，我们去吃饭吧。”

　　薛琶音不说话，水光潋滟的眼睛里看着沈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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