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桐花下的教室

作者:太闲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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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哈拉的故事


      家里到课堂
      永远迟到慌张
      成绩单要往哪里藏
      不要批评我的智商
      有太多期望
      想带着玩具到处流浪
      年轻的心中
      有太多事不懂

      ——《青春期的故事》

      我们几个人是怎么熟络起来的呢?
      有时连我自己都快要忘却。
      好像一开始大家都是很生疏的,尤其是后来的曾米莉和赵夏,然而课间的时候聊着聊着便渐渐熟悉了。
      “你们看过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吗?”
      有一天,曾米莉忽然转过头来这么问。
      “没有。讲的什么?”
      “说三毛和荷西在撒哈拉流浪的故事,他们的所见所闻,还有他们的爱情。”她说的时候,神情像九月雨后的天光,有风,还微微透着露珠的光亮。
      “哇,在沙漠流浪,好浪漫。”路诗嚷开了。
      “三毛比荷西大好几岁,而且更神奇的是荷西喜欢上三毛的时候才高三,那时三毛身边也有许多追求者,三毛见是个小毛孩也没有当真,但荷西却很认真的对她说叫她等他六年,等六年一过,他就娶她。”
      外面的柳叶儿又开始在飘着雨滴,细细密密的,天边的暗云在不住游移,看来是一场绵长的雨。
      “后来呢?娶了没?”柳苒遥遥听着,也感兴趣了。
      “后来他们在撒哈拉注册结了婚,一起在撒哈拉住了几年,但荷西在二十八岁那一年因为意外丧生,三毛一个人回到了台湾,四十八岁那一年用丝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啊,我不喜欢这个结局。”苒叹了一口气忽然说。
      “我倒觉得这个故事挺震撼,也挺传奇的,一个自己爱的人走了,自己也跟着走了,很唯美。”我这样说。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坟地边坐多了,我对死亡并没有太大的恐惧。一个人只要死得其所,自己并无遗憾那便好。大不了数年后坟头草青青,又会有新鲜的面孔从坟前经过,写着另一段故事。
      反正到最后我们都会化成一段段故事留在这人间,身体却会永久地形消殒灭。
      但你若还爱着这个世界,譬如还爱着一株在晨风里暗暗开放的花,还爱着一朵随时游过窗前的白云,哪怕是雨后的一抹晚霞,那便不应当离开。
      这个世界,除了你的爱人,总还会有许多别的人,别的东西值得依恋的。
      譬如此时吹过高高的铁窗前的,那一朵雨云。
      “我才不要这样呢。”
      “不过,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还是很唯美的,文人很多自杀的。”曾米莉说。
      我点了点头,想起林黛玉的咳血而死简直是一种太美的死法,而这段故事虽然短暂,至少后来人再看的时候,觉得有始有终的感情是唯美的,至少比那些天天捏着拳头吵架打架的寻常夫妻要美满得多,也比那些一娶娶了很多个的夫妻要美得多。
      “海子也是自杀的。”
      “就是课本上那个‘喂马,劈柴,周游世界’的海子吗?”
      “是啊,采用很极端的方式,卧轨自杀。”
      “可是那首诗写得多美好啊……”柳苒有点无法理解了。
      “是啊,那些文人的脑回路不是我们能够揣度的。”
      “我们还是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做一个幸福的人吧。”
      最后路诗居然总结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总算把大家拉回到现实里来了。
      下一节课是历史课,又可以听老师吹牛了,真好。
      初秋的密雨依旧斜斜的下着,洗着教室外面那一排香樟树以及我这边的那株老柳。
      铁窗下的四个女生就这样慢慢熟络起来了,真好。
      然而不妙的是,一天我们正在上自习课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异味,这异味还久久不曾散去,让气氛有些尴尬。
      “你们闻到什么怪味没?”苒戳了戳我,现在换到她戳我了。嘿,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嗨,这很平常啊。”
      “好像有人……”路诗转过头来。
      “嘘……”曾米莉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柳苒拿眼巡视了一圈,开始扒在我背后的那张桌子上埋着脸大笑。我觉得这小妮子太放肆了,这不是让别人下不来台么?简直太……想把她扔出教室。
      “你猜猜是谁?”下课的时候她趁没人小声问我,笑得很奸诈。
      “猜不到。”我摇头。
      “就这几个人,很好猜嘛。”
      “啊,不猜。”
      “哈哈哈哈,我看见小白杨的脸红了。”
      “嘿,你知道就别说出来嘛。”
      虽然她笑了一场,但却最终把这件事密密的压在了心底上了封条,或是当成风吹过的尘沙,吹过便忘了。但到了下一次数学课,一声尴尬的闷响清清楚楚传来,赵夏、柳苒和我都憋不住了。
      是想憋住却憋不住。
      安静得连一片香樟树叶子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数学课,响起了午夜耗子蹿过一般的嘶嘶声。
      “你们这边在干嘛?有什么事那么好笑啊?”数学老师冷嘲了一句,杨棠的脸似乎更红了。
      “小白杨,等下回要开始的时候,记得先通知我们一声。”轻轻说话的是他的好兄弟赵夏,真是两肋插刀。
      于是等数学老师背过脸,背后又发出了一阵嗤嗤的笑声。连楚竹都望这边看来。
      “你们在笑什么?”路诗忍不住转过头来,声音压得比蚊子还要轻。
      “没事。”我笑着连连摆手。
      “专心听课。”赵夏补充一句。
      “哼……”路诗做了个鬼脸转过去了。
      “有些人啊,专心听讲,不要等会儿抓起来罚站。”卷发君一边写一边告诫,好像背后也长了眼睛一般,我们便不敢多笑,一方面怕数学老师抓人起来罚站人大面大须不好看,另一方面也怕小白杨一会儿想不开要去撞墙那就麻烦了。
      但自从这件事说开以后,倒没有以前那么尴尬,连杨棠都会说:“你们笑什么笑嘛?”渐渐的,我们四个守着杨棠的秘密也笑成一片茂密的森林了。
      而那时的楚竹呢?
      他一个人坐到了教室的另一边,也是靠着墙挨着窗,也是考验视力的第一排,坐到一群原来并不熟络的人中间,下课的时候独自出去,回来的时候也独自回来,有些形单影只。
      我不知道泡桐花下教室后面的美人蕉还开没开,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他的笛声,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他的笑声。
      “你看那个人一个人坐到了那边,好像有点可怜。”一天下课,柳苒像猫一样趴在桌子上忽然说。
      “怎么说?”
      “你看他们那边都不怎么说话。”
      “也许坐着坐着就熟悉了呢?”
      “你看他后面坐着两个男生,挨着他坐的那个……”我忽然明白了苒的意思,但没说破。不一会儿却看见那个头发永远有些乱、笑起来深色牙肉有些外露的女生移了移椅子,放他过去,笑着跟他说着什么,但他却没有怎么理会。
      九月的雨依旧时断时续的下着,这个初秋的雨好像特别的多。有时风大了雨会从铁窗飘进来两点,将书本打湿。
      晚学的时候,走出教室便看见一把把雨伞像水上盛开的浮萍一样,一片两片散开,飘向别处。
      楚竹依旧拿着他那把黑雨伞,同了杨棠或别人,撑开伞在雨帘中并肩而去。
      一片雨云,被风吹得远了。
      我想,这一切,时间久了自然会有所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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