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危机

　　年底的事情多到她没有时间回味和他吵架的事情，也没有时间生气，放下电话一直工作到下班。刚到下班时间，碧滢就飞奔出去，晚宴的时间定在6点，度假山庄又在城郊，她要先到饭店给儿子打包饭菜并送回家，然后打车去度假庄园，时间紧迫，除了飞车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节省时间。
　　碧滢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四十分。她拿出化妆包快速地补了一下妆，然后疲惫的靠在后座上。下车以后，碧滢一路小跑，赶到生日宴会厅的时候，刚好六点。
　　那是一个大约两百平的大厅，进门处是一个用各色鲜花缠绕的心型拱门，进入拱门，错落有致的鲜花摆满了大厅的四周，天棚上也垂落着高低有序的花。大厅的里侧，是一个略高于地面的圆形舞台，舞台的四周布满鲜花，在舞台的旁边有一张小圆桌，桌上摆放着一个五层的生日蛋糕，蛋糕旁边是一大束怒放的红玫瑰。虽然已是隆冬时节，但这里仿佛是春天，沁人心脾的芬芳扑面而来。整个大厅只有一张大约能做20人的圆桌，在大厅的正中。大厅的四周是皮沙发，大家正坐在那聊天。碧滢收拾起疲惫，笑意盈盈的走进去。
　　碧滢身材高挑，容颜清丽，书卷气中夹着一点妩媚，端庄中又带着一丝甜美，使得她的气质十分出众。她梳着黑色的齐肩长发，穿一件灰色的羊绒大衣，配一条浅粉色的围巾。当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便有很多人不由自主的看着她。
　　羽珊正在和别人说话，看见碧滢立刻迎了出来。羽珊多年保养得当，皮肤红润身材也圆润，她梳着深棕色的短卷发，穿一条香奈儿的粗呢连衣裙，中年贵妇的气息扑面而来。
　　“生日快乐，”碧滢笑着对羽珊说，然后把生日礼物递给羽珊。碧滢由衷的说道：“老朱十几年如一日，为你举办这么盛大的生日宴，羽珊你好幸福。”
　　“一个生日宴而已。”羽珊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挡也挡不住的笑靥。
　　“你下班过来的吧。”羽珊道。
　　“是啊，年底事特别多，实在走不开，我生怕迟到，拼命往这赶，还好没迟到。”
　　“晚一点也没什么，至少你还能过来，今天她们都过不来，美媛出差还没有回来，思茹老婆婆今天住院了，夏岚儿子给同学打了，好像打的挺厉害，被老师找到学校去，要领着那孩子去看病。”这时羽珊拉着碧滢的手：“还好你来了，否则我的生日我一个朋友都没有，多没面子。”羽珊的朋友不多，平时参加她生日宴的也只有她们这几个好朋友。
　　碧滢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事情都多。”然后她马上笑道：“今天你生日，只管高高兴兴的过，哪天我们几个再给你补过生日。”
　　这时老朱走了过来，和碧滢打了一个招呼，便对羽珊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正式开始吧。”他拉着羽珊的手，走到圆形的舞台中央。这时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老朱道：“今天是我太太羽珊的生日，感谢诸位亲朋好友抽出宝贵的时间，和我一同为她庆贺生日。”这时老朱转过头面对着羽珊，无限温柔的说：“虽然岁月抹去了你的年轻与美貌，但是抹不去我对你的爱恋。虽然年轮渐渐增长，但是与它一同增长的还有我对你的爱。感谢你一路的陪伴，感谢你患难时的不离不弃，你在才是家，有你才有爱。老婆，祝你生日快乐。”这时老朱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盒子拿出一条闪着光芒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给羽珊戴上。羽珊早已留下幸福的眼泪，碧滢也感动的热泪盈眶。一个女人，能得到丈夫如此的用心与深情是多么幸福的事，尤其是结婚多年的夫妻。
　　这时服务生已经点燃了插在蛋糕上的蜡烛。老朱道：“羽珊，许个愿吧。”羽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许愿，然后在大家的掌声中吹灭蜡烛。
　　服务生帮忙切着蛋糕，老朱示意大家在圆桌前落座。他们夫妻二人并肩坐在一起，别人便随意落座。桌上的红酒已经倒好，大家纷纷举杯祝羽珊生日快乐，羽珊笑意盈盈接受着大家的祝福，幸福的笑容像花儿一样绽放。
　　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热烈起来。这时一位男士说道：“朱总，刚才那一大捧玫瑰是多少朵啊。”
　　“999朵。”老朱笑道。
　　“我从来都没送过我老婆玫瑰，更别说是999朵了。我们知道你们是老夫老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样的大手笔是为小情人庆祝生日呢。”大家哄堂大笑。
　　“有首歌是这样唱的，‘人说情歌总是老的好，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我说情人却是老的好，曾经沧海桑田分不了’。小情人再美再年轻，也比不上原配夫妻，人还是旧的好。”老朱道。
　　碧滢点点头，说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老朱笑道：“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碧滢，我必须隆重向你介绍一下我这位哥们，他和你一样才华横溢，人都讲物以类聚，你俩肯定有共同语言。”说着，他指向碧滢身边的一位男士，“这是李明远，是我市最年轻的市行行长。这是江碧滢，在国企人事部门工作。明远，你和碧滢喝一杯。”
　　李明远大约四十岁左右，相貌堂堂又温文尔雅，看起来很有素质与修养。他对碧滢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很亲切也很礼貌，却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礼貌，让你觉得你和他之间永远有着无法逾越的距离，他的内心世界你永远看不到也走不进去。碧滢想，也许这是他与人交往故意想释放的信号。
　　明远笑道：“才华横溢的女子是需要仰视的。”碧滢也笑道：“才女让人仰视却不爱慕，才子既让人仰视，又让全天下女子爱慕。”明远忍俊不禁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生日宴仍在继续，李明远偶尔留意碧滢，不是因为她美，也不仅仅是因为她合乎他的审美。见过的美女太多，美便不足以产生诱惑。他想看看，在老朱口里这个号称才华横溢的女人，酒桌上的表现。
　　他觉得在酒桌上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酒过三巡，一个人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呈现出来的往往是最真实的自己。所以他习惯在酒桌上去观察一个人，他的心思细密，和一个人吃一顿饭，对这个人的了解就八九不离十。他觉得有些事情放在男人身上可以原谅，放在女人身上就无法原谅。比如一个男人喝多了出点洋相，虽然不堪但是可以原谅，但是一个女人如果在酒桌上没有尺度出尽洋相，即便她美得倾国倾城，他也不会喜欢。所以他也觉得女人在酒桌上很难表现出色，太活泼容易沦为轻浮，太内敛容易导致沉闷。而她，大方得体的与大家推杯换盏，既不矫揉造作，亦不举止轻浮，难得是他认可的样子。
　　这时碧滢的电话响起，是俊哲的电话，她便走到旁边去接。俊哲说问题仍未解决，晚上不一定几点回去。虽然碧滢知道他是因为工作，但是想到孩子不仅没上课，而且一个人在家呆到半夜，难免有些不高兴。虽然她忍着不想表现出不悦，但是俊哲仍然感觉到她的不高兴。俊哲想到自己在外面辛苦操劳，不求她赞美，至少说几句温暖的话，可她却那样冷淡的敷衍着他。两个人都有些不高兴，却都不想说什么，彼此沉默一下便都挂了电话。
　　李明远看着碧滢接完电话回到座位，情绪有些低落，但是她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马上就融入到这种氛围里。他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的不良情绪，影响这种欢乐的氛围。他看出她是一个顾全大局并且能够控制自己情绪的女人，于是对她多了一分好感。
　　这时时钟已经快要指向12点。老朱道：“今天这个生日宴马上就结束了，感谢大家的庆祝。我和羽珊留下来，大家想继续玩的就留下来，可以唱KTV、泡温泉，也可以打麻将，我给大家订了房间，娱乐以后可以回房间休息。”大家都在互相商量着是否继续玩，碧滢和羽珊说，她必须回去，孩子一个人在家，而且明天单位还有很多事。羽珊便让老朱问问他的朋友有没有回去的，这么晚一起回去也安全。
　　过了一会老朱把李明远领到碧滢面前，老朱笑道：“碧滢，你运气不错。问了所有的人，只有明远回去，否则你一个人怎么回去呢？”
　　这时老朱的手机铃音响起，老朱低头看一眼手机，对他们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便走到角落里接电话。羽珊望着老朱的背影，有点不高兴的样子。碧滢看着羽珊，忽然说道，“羽珊，你这件衣服好漂亮，刚才都没来得及夸你。”羽珊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和缓了很多，笑道：“为了这次生日特意买的，怎么样？是不是看着我没那么胖。”碧滢笑道：“就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一样，不仅显瘦，而且又漂亮又大气，堪称完美。”羽珊有些不好意思，“还有别人在，别这么夸我。”明远笑着看看羽珊，点头道，“确实很漂亮。”然后对着碧滢笑笑，流露出赞许的表情。这时老朱急匆匆的走过来，对着大家说，“公司有点急事刚才处理一下。”然后转向明远，“明远，碧滢交给你了，一定要安全送到家。”
　　明远和碧滢与羽珊老朱挥手道别，碧滢看着刚才还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酒桌，刹那间杯盘狼藉人去楼空，不免有些感慨，一生中你和绝大多数的人都只有一面之缘，无论在一起喝了多少酒，说了多少话，也终将成为陌路。
　　羽珊看着他们走远，问老朱：“这么晚了谁打的电话？”
　　“有一批地板着急出厂，工人在加班加点干，工程部的小李发现这批地板上有划痕，他特别着急就打电话问我怎么办。”
　　羽珊忽然着急道，“地板上有划痕，那是大问题，客户是不可能要的，如果你发货肯定影响我们信誉，但是重新生产时间还来得及吗？”
　　老朱拍了拍羽珊的肩膀，和颜悦色道，“你不用着急，我都处理完了。”
　　“你怎么找到万全之策的？”
　　老朱仍旧温柔的说道，“你老公我都征战沙场多少年了，这点小事还处理不了吗？今天你就安心快乐的过你的生日。”
　　羽珊看着老朱，老朱笑着对她点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她也就高高兴兴的享受着生日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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