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冗织双心事

　　“被告人，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齐欢生程式化地说着。
　　“好的。”
　　“打给苏景的时候可有人在场？”
　　“有，那时候我的秘书在我旁边。”
　　“秘书今天来了吗？”
　　“嗯。”
　　“好，待会儿会询问他几个问题。”
　　“嗯。”
　　“苏景去K国是什么愿意”
　　“公司问题，不过本来这计划没这么提前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苏明辉说得隐约，却是含沙射影。伊然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一顿。
　　“电话内容除了工作内容，可否有之外的？”
　　“嗯……哦，他含含糊糊跟我讲过雪琰太偏执了，一点都不明白什么的。我还作为过来人开导了他一点。毕竟两个人走到现在不容易，说起来，我真是两个人的媒人，现在结局成这样，也不是每个人料想到的。”苏明辉说得真诚，看似中肯无偏见，其实就是丢锅给女方。伊然余光看到庭下熟悉的身影，诶，她还是忍不住要获知真相的……
　　谭雪琰坐在庭下，其实公司的确没什么事，她来这里之前也的确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一方面多希望自己的大伯不曾犯过这样的错误，一方面却多想法律制裁这样毒害了她丈夫的人，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处心积虑这么多年，苏景如果泉下有知，该多难过。
　　“还有呢？你那时候听起来有没有觉得那里很吵？”
　　“可能有点吧，但我也没往那方面想，毕竟他是个有分寸的人。”
　　“他平时跟你交流多吗？”
　　“还挺多的，我应该是他接触最多的长辈，从小看着他长大，也看着他越来越优秀，我自己也别说多自豪了。”苏明辉说得有些颤抖，双手被拷着，耸了耸鼻尖，像是抑制鼻尖的酸意。
　　“你自己没有子女是吗？”
　　“是，没有，所以我把阿景当我儿子，跟我弟弟家也不生分，我也老往他家窜，就是家里人了。这些弟妹都知道的。”
　　“嗯，好，法官，我调查完毕。”齐欢生放下了手中的笔。
　　果然，伊然早就量到齐欢生就是虚张声势，他手里没多少证据，靠着打亲情牌想获取大众的好感？那后果也要担得起，看看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面，大众是如何憎恶这个伪君子的。伊然暗自一笑，其实齐欢生这次太冲动了，因为一个面子，却敢在自己探不到对方底的时候作无罪辩护，那肯定是要栽得更惨了……他一味盲目地想借经验和势力打倒伊然，连伊然手上可能获知的证据都选择性忽视，在他眼里，以伊然的手段根本还不可能造作出什么。
　　“证据上双方有什么要举证质证的吗？”
　　“法官，我方提出被告人秘书出庭作证。”齐欢生提出。
　　“带证人出庭。”
　　“胡秘书，辩护人问你几个问题，请务必如实回答。”
　　“是的。”
　　“当时苏明辉，也就是你的老板跟苏景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场是吗？”
　　“是”
　　“可否有什么异常之处？”
　　“没有，就一般的对话。公事上和私事上。”
　　“能具体谈一下私事上是怎样的吗？”
　　“就老板在开导苏董事和他夫人之间的问题，其实年轻夫妻间常磕磕碰碰，我当时还在老板挂断手机后掺和了几句话呢。”
　　“具体什么问题有听到吗？”
　　“这个……我也不好说吧……”
　　伊然感觉心里一震，他想干嘛？
　　“法庭上的回答有利于案情的破解，你也不希望你的老板因此含冤坐牢吧。”
　　胡秘书看了一眼被告席上的苏明辉，回答道：“是苏董事的夫人的生育方面有问题……”
　　伊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一群没人性的家伙，这种事拿在今天这么多人的场合做谈资？无非是想大家感性地站在苏明辉这一边，实质性地其实根本没什么证据能力！这以后传出去，谭雪琰怎么继续走出旧生活的阴影，怎么继续嫁人？手边的纸张已经被她掐出了褶皱。
　　谭雪琰在下面眉头紧皱，今天的她好似脱光了衣服给人看，有些认出她的都向她投来怪异的目光，有同情的，有嫌弃的，不下蛋的母鸡，也难怪婆婆会受不了吧……
　　卢义权见势正想提醒法官涉及隐私问题不应公开审理的问题，没想到被伊然一把掐住手腕，只见伊然眼睛血红地怔怔地盯着庭下的谭雪琰。伊然看着她，想她能注意到自己的目光，给她一些慰藉，这个女人坚强地让人心疼，自己也尽力在帮她了，可到底是当事人，自己也有所顾虑和保留，但这个时候，没有苏景，她该多难过啊……所有的人都在非议她，她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谭雪琰没有低头，双眼没有焦距，白皙修长的脖颈僵持着那张谈不上红润的脸，眼眶湿湿的，这种孤身一人的感觉自从嫁给苏景，已经多年未曾知会了。周围的冷气有些凉，她吸了一口凉气，双手不自觉地环臂。感觉到庭上有人在盯着她，她回应了一个笑，涩涩的，表示自己还好。
　　伊然紧紧锢着卢义权的手，咬牙切齿道：“让他们讲。再等一会儿，就再等一会儿……”
　　高文逸在底下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幅局面，伊然看来是要痛下杀手了，呵，有趣。
　　齐欢生得到了想得到的答案，暗自一笑：“法官，我方还有证据提供。我方通过苏景遇害前的通话记录发现，不止苏明辉给他打过电话，他的妻子，也就是谭雪琰，也给他通过电话。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因果呢？如果一个女人，知道自己生不出孩子，迟早要被离婚，那么作出什么事也可以是情理之中的。听说这个女人因为不想离婚，之前还做过颇多努力，连国家禁止的代孕也大胆尝试，这个我们通过苏景的私家侦探，找寻到了一定证据资料。”
　　法庭呈上资料后，齐欢生继续讲解道：“从这份视频资料中可以看出，为了规避法律，她还特意到国外去做代孕，可见当时公司立项的目的也没那么单纯，此外，我们截取了谭雪琰和苏景最近的一通的电话录音，因为那时候苏景派私家侦探跟踪谭雪琰，所以才有幸得到这份录音资料。”
　　“你派人跟踪我？”
　　“嗯。”
　　“苏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你疯了吗？”
　　“我没疯，你才疯了，代孕违法你知不知道，你还躲到国外，你躲到哪去找代孕都是一样的，一样是中国人，一样是违法的！我说了，我不要不是你生的孩子，我们这样也挺好的，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你也消停吧，好吗？”
　　“呵，苏景，你不懂的，你这样想，不代表别人也会这样想，更何况我也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
　　录音戛然而止，谭雪琰再次听到苏景的声音，心疼地窒息。那时候她是负气了，说的话也很不懂事，后来想想她是真的后悔啊，她可以不要孩子，可以不要一切，多希望他能还在，还在多好……即使汤眉要她跟他离婚，他只要活着，怎样都好。眼泪终于还是止不住掉了下来，谭雪琰双手掐着手臂，紧紧地，像是要掐断那根连着苏景的记忆，掐不断，却又舍不得松开。
　　庭下看了那么多证据，再听齐欢生这么一搅和，俨然被齐欢生的把戏给糊弄了，全都开始怀疑起这个女人，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最后还将了苏明辉一军，这么好的老公被害不够，如今像是怕这位大伯分割了财产，急急忙忙又陷害他入狱。
　　不得不说，伊然也承认齐欢生的手段高明，就连她之前也没预料到，他一切的铺垫竟然是为了这个目的——用泼脏水的方式来为苏明辉开脱，她也更没想到苏景的私家侦探会留有证据资料，她以为齐欢生虚张声势，未曾想到却是个障眼法……如今代孕一事坐牢，这段录音也正好恰到好处地展现了苏景一往情深，而谭雪琰却物质现实的特点，齐欢生……伊然微微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思虑着如何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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