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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二)
米酒从来不觉得自己对着别人会有找不到话说的时候,只除了今天,这样的体会他有了,而且还是两次,一次是刚刚,对着林静,对于她强送易碎摆件并要附赠地毯的行径无语,一次是现在,对着孟鱼,这个被沐晟硬塞过来的大活人,米酒越发无语——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个都要硬塞东西给我?回去翻翻黄历看看。
对着孟鱼,米酒是真心找不到什么话讲。两人至今为止的交集都是些什么?第一次,孟鱼拿剑指着米酒,这能当话题吗?难道要说“你的剑哪儿买的看起来质量不错啊”?第二次,能当话题的事情倒是挺多,但是,拜他们俩特制的茶水所赐,米酒是不应该记得他们的第二次见面的。
找不到话说那就不说了,米酒一向很想得开,他端坐在办公桌后头,仔仔细细地打量孟鱼,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个笑意,并不意味着米酒对孟鱼抱有善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习惯性的笑容,仅代表着疏离客套,对于对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孟鱼这个刚下山没多久的实诚孩子可不懂。
“你笑什么?”孟鱼问。
“什么?”米酒头一次听人这么问自己,不解其意。
被米酒这么盯着笑,孟鱼觉得瘆得慌,脊背上凉气嗖嗖的,“你笑得我很不舒服,能别笑吗?”
“不能。”米酒想也没想就回答了,还故意扩大了嘴角的弧度,眉梢一挑,“你能把我怎么样?”
孟鱼想了想,答:“不能。”
孟鱼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当助理,而米酒是老板,沐晟让他留在这儿,他就不能让米酒有理由赶他出去,所以他还真不能拿米酒怎么样。
米酒看着孟鱼憋闷的表情,心里那叫一个莫名的舒爽,立马就想通了,虽然这个助理是别人硬塞过来的,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助理,他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还不是老板说了算,这是一个报两剑之仇的好机会啊!
米酒笑得愈加灿烂。
米酒和孟鱼在性格方面几乎完全相反,一个心思九曲十八弯,简简单单一个微笑后头可能有着数种不同的含义,说话时也是真真假假掺着,能不能让人猜透,要看他乐不乐意,另一个却直白到一根肠子通到底,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甚至从他脸上的表情就能猜出他是什么意思。
互相看不顺眼,也许是两人唯一的共同点。
两人瞪视了彼此好一会儿,米酒才让季素桐去安排孟鱼的入职手续,顺便出门吃个午饭。
季素桐分分钟就搞定了,还有空闲去大厦边上的美食街买了吃的,办事效率高得离谱。
米酒吃完饭,一回办公室就愣住了,手一抖,不小心在门把上按出了个坑。
他一进门,正对着的就是孟鱼。
季素桐把他的位置安排到了米酒办公室内,而且还让孟鱼的正面朝向门口,这对米酒来说,跟惊悚片没多大差。
“季素桐!”米酒后退两步出门,转身怒吼。
“大呼小叫地干嘛?”
季素桐迅速出现了,手里还端着一碗麻辣烫,举着筷子瞪米酒。
米酒指着办公室门里面,手指在颤抖,“这怎么回事?”
季素桐伸过脑袋,往里面瞄了一眼,平淡地说:“啊,就这么回事呗,你眼神儿不好啊?”
米酒都快气笑了,“你不知道他跟我过不去吗?你还把他位置安排在这儿?”
“他跟你过不去,你还让他当你助理?”季素桐叼着一条生菜,看着米酒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智障。
米酒被她噎得够呛,但又没法解释,只能干瞪着她。
季素桐又说:“你见过哪家助理离老板很远的?”
那也对,但是这也太近了,米酒建议道:“你可以把他的位置放在门外。”
“这不行,门外是走廊,要是把他放在门外,办公桌椅子再加上一个人,会把去厕所的路给堵上的,你让我们三急的时候怎么办?踩着桌子走过去,还是跳马跳过去?”
有理有据,米酒再不情愿,也只能被迫接受。
米酒趿拉着步子走了进去,虽然办公室很宽敞,塞进了孟鱼也不显得挤,但米酒还是觉得平时温馨的办公室一下子就变得压抑了,他的个人空间小得可怜,不对,是完全没有了。
尤其是在孟鱼目不转睛盯了他几个小时之后,米酒站到了压力的临界点上。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米酒选择了爆发。
不过每个人的爆发方式都不尽相同,有人痛哭一场,有人暴力宣泄,有人聊天排遣,与众不同的大有人在。
米酒选择——调戏。虽然平时米酒就喜欢调戏这个调戏那个,但他在压力大的情况下,调戏起来更过分一点,更另类一点。
米酒对孟鱼招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喊他:“小鱼儿,你过来。”
都看过宫斗戏吧,那里面的老太后怎么叫儿子的老婆的,米酒就是怎么叫孟鱼的,要知道每一个太后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容嬷嬷,表面上再怎么和蔼都没用,妃子们站到她的面前就会觉得下一刻就有针要扎到自己身上了,米酒的这种叫法,让孟鱼的脸霎时就绷紧了。
孟鱼站了起来,脚却没挪动,扎了根似的杵在地面上,干巴巴地说:“我叫孟鱼。”
“我知道啊,但是叫你小名亲切一点不好吗?”米酒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点飘,将老年人的说话特点模仿得极其到位,“还是你不喜欢小鱼儿?那叫你小鱼怎么样?鱼儿?”
孟鱼浑身一哆嗦,不是怕得,是因为不习惯,他出生到现在,在山上修炼那么多年,就没人叫过他小名。
“过来,来啊。”米酒再招手。
孟鱼仿佛看见米酒浑身弥漫出黢黑的气场,并感受到后颈有一阵阴风吹过。
“小鱼儿,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米酒慢吞吞地站起身,缓缓向孟鱼走近。
走路的时候,上身不动,腿匀速缓慢向前跨的话,很容易就会造成上半身在飘的错觉,米酒是故意的。
孟鱼将手背到了身后,从牛仔裤口袋里抽出了一张纸的一角,警惕地看着米酒,怀疑他中邪了。
孟鱼将自己的怀疑写在了脸上,米酒不用猜都看出来了,憋了一个下午,现在才稍微爽快了那么一点。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我高兴地说了声,叔叔再见!我在马路边……”
欢快的歌声在循环,还是3D效果,孟鱼被这首响彻整个英山婚介所的传世名曲给震住了,脸上一个大写的懵字。
米酒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啊,下班了。”
米酒本来是走向孟鱼的,拐了个弯,就向门走去。
打开门,门外一堆员工正兴奋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米酒也欢乐地准备关门走人,一回头,看见孟鱼还在自个儿的办公室里杵着,顿时不乐了,“你还站那儿干嘛?下班了,赶紧出来,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孟鱼连忙往门外走,走出来的时候特意侧过身,避免接触到米酒。
米酒利索地关门,锁上,然后故意按住孟鱼的头揉了一把,微笑着说:“明天九点上班,别迟到啊,迟到了我可是要扣工资的呦。”
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一个老板对新员工这个态度简直不要太好。
孟鱼就不这么想了,他要是短发还好,可他是长发,仅用一根绳绑在了脑后,米酒这么一揉哪里还像样,而且他也不是没躲,是没躲开。
米酒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压力值又降了两格。
“再见。”米酒向他挥了挥手,麻溜地往电梯走。
出了大厦,走了两步,米酒停下了,又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再走,再停。
最后,米酒忍无可忍地停在了小破车旁边,转身正对着仅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孟鱼,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师……沐晟让我跟着你。”
孟鱼说得理所应当,米酒却听得肝火直冒。
“他让你跟着我你就跟着我啊!你难道要跟着我回家吗?你自己就没地方去吗?”
“他让我跟着你我就得跟着你,你回家我也要跟着你,我自己没地方去。”
孟鱼一个一个问题地回答完,米酒听得更加上火,如果他这都看不出来这是监视,那他这么多年就白活了,明摆着呢,他们连掩饰都不掩饰。
“你跟吧跟吧,随你。”
米酒懒得再说了,跨上小破车,钥匙一插,把手一拧,向前疾驰而去。
孟鱼,他真的跟了上去。
米酒的小破车在前面颠,孟鱼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跟在车后面跑。
这场景有多惹人侧目,想想都能想出来了吧。
米酒用了最快的速度也没能甩掉他,只能面无表情,装作不知道有人跟在自己后头,但在众目睽睽之下,米酒坚持不下去了,孟鱼不顾影响,他得顾啊。
“吱——”刺耳的刹车声。
“上来。”米酒黑着脸撂下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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