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小绣娘

　　金莲儿突然降了个价，这让陈姐欣喜不已：“哎呦，万大姐，你这个闺女我以前看着笨笨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人精了，你有这么个小人精女儿，你后辈子有福了。”

　　“哈哈，是啊，我闺女是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想办法帮她爸她妈分担压力了。”金伟为自己现在这样的女儿骄傲着，而万茂梅却很不适应现在这个聪明能干的女儿，虽然聪明能干是好事，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女儿笨笨的不懂事的要好些。

　　那天中午，金莲儿接了陈姐那一单生意后，下午又有几个人慕名捧着家里的破衣服来找金莲儿补，以至于当天晚上都已经十点了，她还没办法睡下。

　　“莲儿，很晚了，先睡下吧！”万茂梅走进女儿的房间，看见女儿现在这个点还在劳累，很少心疼。

　　金莲儿笑了笑：“我没事的，妈，我今天把这些衣服补完，明天才可以全力以赴地学习。”有了生活的目标，金莲儿浑身都充满了好好活着的动力。

　　万茂梅不想女儿这样累，很想帮帮她的忙，便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莲儿啊，你可以教教妈妈怎么刺绣吗？这样，以后找你补衣服的人多了，妈妈也可以帮你的啊！”

　　金莲儿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万茂梅，她的话不错，但是要学精刺绣的功夫怎么也要三五年啊！

　　“这样吧，妈，我就教教你劈丝吧，以后有你帮我劈丝，我以刺绣缝衣就可以更快了。”

　　“好啊！”万茂梅欢喜地坐到女儿身边，“劈丝怎么弄啊？”

　　金莲儿抽出一根纯白色的线，耐心地跟万茂梅讲道：“妈，你看这里虽然是一根线，但是它可以分出十六根丝甚至四十八根丝的，这线里面分成的丝越细，绣出来的图案便越精致漂亮。”金莲儿一边说着，一边用她纤细的手指尖娴熟地将那根白色的线挑出一根根如头发丝般细的丝线来。

　　万茂梅听着金莲儿的话，看着金莲儿手上的动作，便意识到刺绣这手艺绝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和画画的技巧想通，而且莲儿刺绣的技艺看上去十分的娴熟，也绝不是用一两天的时间就能成这样的，那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练出了怎样的手艺的？万茂梅心里有一大堆疑问，但是她却没有问出来，因为她觉得如果莲儿真的想要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第一次问她的时候，她就会把一切详详细细地告诉她。

　　或许这个人不是她的女儿。“妈！”金莲儿见万茂梅走神了，便喊着她。万茂梅听见金莲儿叫着她“妈”，回过神来，暗自责骂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这世上她不是她女儿，还有谁是啊。

　　“啊，我听着有些难，就走神了，妈妈是不是很笨啊？”

　　金莲儿笑了笑：“哪有，第一次接触难免有些手生，你多试试就好了。”

　　“嗯，好，妈妈加油！”

　　*

　　昨夜里金莲儿忙到一点才入睡，但今早还是可以起得早早地去上学。

　　“莲儿啊，你真是越来越爱上学啦！”金贵也多早被金莲儿扯来学校，看见教室里只有他俩人，哀怨地趴在了桌上。

　　“哥，我想带你们到城里去生活，所以我必须要考上城里的高中。”金莲儿说着便把课本拿出仔细地看起来，“所以我得抓进每分每秒学习。”

　　“妹儿，不是哥打击你啊，你读书这么久一直都是恐龙尾巴啊，你行吗？”

　　“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金贵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厉害，等我睡醒了，再给你加油。”金贵说着脸一沾桌面便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在金莲儿默读中流走，随着学校的早读钟被学校校长敲响，班上的同学稀稀拉拉地差不多都来了。金莲儿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位置，因为宋怀袖没来，特别地空落落，至于宋怀袖为什么没来上学，她也不得而知。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不需要知识改变命运，也就想不来上课就不来上课。”金贵在后面说着闲话。而金莲儿觉得他总会来的，可是后面的一两天他都没来。金贵似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把宋怀袖不来上课的原因给打听到了，放学的时候，便跟金莲儿讲：“莲儿，你知道宋怀袖为什么没来上课吗？我听说，他前几天好像跟别人打架，被别人踢到了腰，腰歪了。哈哈~~~”金贵捧腹大笑起来，笑得双脚跺地，

　　打架！金莲儿突然想到，他大概是那天救金蜜儿跟王辉起了冲突而被伤到了。

　　“莲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腰会歪，你说腰歪了是怎样啊？是这样？还是这样？”金贵做起了各种傻缺的动作。

　　“你烦不烦啊，让开！”金莲儿把书包收好，心烦地推开了挡路的金贵。“诶，妹儿，你怎么又先走了啊？等等我啊！”金贵拽在金莲儿身后，发现她走的路不是回家的路，又叽叽喳喳地问起来：“妹儿，你不觉得你走错路了吗？妹儿，感觉你不是想回家啊？妹儿，你这是要去哪里？妹儿，你是不是要去看宋怀袖？妹儿……”

　　金莲儿目光如冰棱一样又冷又尖锐地射向金贵，金贵的嘴巴一下就僵住说不出话来。“金贵，你现在要么给我滚，要么给我闭嘴。”

　　金贵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选择了闭嘴，乖乖地跟着金莲儿走向宋怀袖住的小楼房。金莲儿走到那栋小楼房的大门外时，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赵讪。赵讪看见金莲儿，喜欢的笑容一下跳上眉梢：“莲儿，你们也来看怀袖的啊！”

　　“是……”

　　“也！”金贵抢在金莲儿前面，有些八卦地说话道，“赵大叔，现在还有其、她人在看宋怀袖吗？”

　　“是啊！蜜儿在里面看他呢！蜜儿托他爸在城里带了些好的补品回来，她来拿给怀袖吃。”

　　“哦，这样啊！我就猜到了，宋怀袖长得跟戏里的小白脸一样，受了伤好多人排着队去疼他。你看，大叔，我妹也来排队了。”

　　赵讪乐哈哈地大笑起来，指着金贵的鼻子说：“你呀，乱说话，会被妹妹打的。”果不其然，金莲儿一拳头敲在了金贵的头上：“谁说我是来看他的，我路过，不可以吗？”说完，金莲儿便气冲冲地转身走了，正如金贵所说，宋怀袖可不缺人关心，她这个可能会讨他嫌的人就不去凑热闹了。

　　*

　　今年学期期末快到了，而离学期期末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乡岳村里的天也越来越冷了，金莲儿为了能让自己住的泥巴房子暖和一些，从宋怀袖家门口回来后，便拎着一个背篼上山捡柴去了。

　　金莲儿心里有一股莫民的怒火，便全发泄到了那无辜的枯枝上，把那一根根枯枝掰断成好几截。

　　“搞什么啊，我到底在生什么气啊！”金莲儿拍了拍自己的脑子，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无意中，看见一棵树的树干上盛开着一朵娇俏的小白花，她便伸手要去摘下它，可惜她矮了些摘不到。她就搬来一块大石头，踩在上面伸长了手去摘那多花，刚要够着时，她突然感觉自己腾空升了起来。

　　“人家在那里那样有生命力地开放着，你就不能让它好好呆在那里吗？”

　　随着这个声音落音，金莲儿也脚踏实地地落在了地上，而她的整张脸贴进了一个被绸缎棉衣裹着泛着药草香的胸膛里，她出于自我防范的本能用力一把推开了这个抱着自己的人。

　　“干嘛呀！是我呀！”

　　金莲儿脱离那个怀抱，才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是宋怀袖。“是你又怎么样！是你就可以随便抱我了吗？”金莲儿有些慌乱地抱住自己的胸，吼着宋怀袖。

　　“好吧，我道歉，我刚刚是为了救那朵花，才把你抱走了。”宋怀袖很委屈地解释。

　　金莲儿哼哼地笑了笑：“好吧，你是电，你是光，你是佛主派来的判官，你说什么都有理。”金莲儿说着，单肩背起自己的背篓要走。

　　“诶，小莲儿，你怎么生气了？”宋怀袖不想让她走，便拉住了她的胳膊，金莲儿不想让他碰她，一甩手，自己的手肘就不小心打在了宋怀袖的腰间上，好像是碰到宋怀袖腰上的伤口，他捂着腰表情很痛苦地蹲了下来。

　　“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金莲儿连忙甩开背篓，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

　　宋怀袖缓了一下摆了摆手：“我没事。”

　　“你的伤到底怎么样？”

　　宋怀袖拉着她一起站起来：“你知道我受伤啦，你知道我受伤也不来看看我，真是没良心。”

　　“你希望我来看你吗？如今，你对我的感觉，应该是很厌弃吧！”金莲儿垂下眼帘，神情很黯淡。

　　“怎么会！那天，我看见你跟蜜儿道歉了，我知道莲儿你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出此下策的，伤害别人，不是你的本心。我很庆幸我受了这样的伤，不然我就没办法把你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还庆幸自己受伤！金莲儿无奈地笑了笑，真不知道他这是善良还是天真得傻：“宋怀袖，你还是不要把我想得太美好了，或许有一天你在我手里会成为下一个金蜜儿，你能救别人，但你能自己救自己吗？”

　　“小莲儿你不是那样的人。”宋怀袖满脸的认真，“真的，至少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你一直在很努力地去做一个向上的女孩，所以你应该会感谢我救了蜜儿，把你从歧途拉了回来，这样的你还是美好的。”

　　他又说中了她的心思，但金莲儿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他的话，而是问他：“是不是在你的眼中，全世界的人都很美好啊？”

　　“不是啊！你哥哥就很讨人厌啊！”他很真诚地回答道。金莲儿被他一脸认真的表情逗乐了，“噗哧“”地笑了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捡柴去了。”

　　“小莲儿，你笑了，你要经常这样开心地笑，很漂亮的。”宋怀袖看见金莲儿脸上露出难得的明朗笑容，感觉昏暗的冷天气也变得明朗起来，“我帮你拿背篼。”

　　“喂，你腰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淤青了很大一块，走路特疼，就在屋里躺着休息了几天。”

　　“这样啊！不过金蜜儿给你送了那么多补药，看你现在又能乱跳的样子，应该痊愈了！”

　　“对啊，蜜儿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受了伤她这么照顾我，你说我该怎么感谢她啊！”宋怀袖向金莲儿虚心请教道。

　　金莲儿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抢回背篼，没好气说了一句“不知道”，就快步到前面捡柴去了。

　　宋怀袖一脸茫然加无辜，在后面追问：“唉，小莲儿，你怎么一下又不高兴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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