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上青天(古代悬疑)

作者:花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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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隐猜测


      抹了一把眼泪,陈正蔚道:“不知道姑妈醒来后会难受成什么样子。在姑妈心里,其他都是浮云,唯有远期表弟才是她抓在手心的幸福。姑妈真的很疼爱远期表弟,甚至情愿为他去死。”
      想到左氏温柔的笑容,云青轩道:“大概天底下的母亲都愿意为儿女舍命吧。”
      陈正蔚认真的说:“姑妈真的曾经为了远期表弟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云青轩惊讶,陈正蔚道:“当年我姑妈被姑丈的小妾害得流产并且不能生养,姑丈痛定思痛,打发了所有的莺莺燕燕,而姑妈对于郑家那些因为眼红家产而在收养一事上闹得不可开交的侄子们实在不耐,有一天姑妈去上香,在寺庙门口捡到表弟远期。小远期粉粉嫩嫩的,我姑妈一抱起他,他就乖巧不哭,小眼睛瞪得圆圆的,姑妈一下子就爱到心坎里,非要收养这个孩子为嫡子不可。郑家上下当然不同意,郑家族长力逼我姑丈一定要在侄子里挑选一个过继,反复告诫他不能把外面捡来的骨血当做亲生的孩子,混了郑氏一族的血脉。我姑妈一言不发,拔出一把刀来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听说当时鲜血直流,唬坏了郑家的族长,才保住远期表弟的嫡子之位和继承权。”
      云青轩沉默了,原来那个温柔不语的郑五夫人居然有这等魄力,为母则强,果然不假。

      回到云府,云青轲巴巴问云青轩:“大哥,我听铛铛说,那个陈正蔚初次见面就好生无礼,他今天没有为难你吧?”
      铛铛异常骄傲,如果有个小尾巴早就翘起来了:“他敢!他还要靠着大哥哥破案来查杀他表弟的真凶呢。”
      云青轩却岔开话题在说他娘亲楚氏什么时候可以抵达都城了,看得出来,小蝌蚪有点想妈妈。
      提到楚氏,云青轩又不得不叹口气。
      不是云青轩多心,实在是楚氏像防贼一样防着云青轩。云青轩记得他小时候,楚氏从来不像其他长辈一样看到他就亲近疼爱一番,反而总是带着幽怨的眼神瞪着云青轩,仿佛云青轩是她所有不快乐的缘由。楚氏怀着云青轲的时候,总是与云青轩保持几丈远的距离,好像她一不留神,云青轩就会冲撞她好让她失去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云青轲生下来又红又丑,云青轩还是很疼爱弟弟的。自云青轲二三岁开始,云青轩带着他玩,有时留些小点心给云青轲,楚氏总是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云青轩,小心翼翼用银针检查过才愿意让云青轲吃上一口。后来这件事被云老夫人知道了,云老夫人狠狠地训斥了楚氏一通,楚氏这才不当面做手脚,而是背地里挑唆云青轲不要和大哥亲近。
      云青轩自幼聪慧,三岁识字,五岁能背诵论语,六岁正式开始学习经史。在云青轩十岁时,有一次听到楚氏正在训斥云青轲:“云青轩五岁就能通背论语,你已经四岁了,连为政篇都背不下来,怎么能把云青轩比下去呢?”当时云青轩心一惊,然后轻手轻脚离开,为此黯然神伤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云青轲与云青轩依旧兄弟亲近,不得不说是云知勤的功劳,云知勤虽然才能平庸,但是在大事上保持头脑清明,鼓励云青轲多多与云青轩亲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这个时代,兄弟彼此拉扯,家族互相依存,才是正道。

      南心媚一直在沉思,然后低低问云青轩:“郑家族长十几年前被郑张氏狠狠的落了一回脸面,会不会现在趁机把场子找回来呢?”郑远期死了,郑力子夫妇又面临着要过继一个侄子的现状,郑家族长无论如何都算是扳回一局。
      云青轩当然知道南心媚心中的困惑是什么,道:“当家后才知道当家人的苦。郑家族长也许心里未必不能容下郑远期,偏偏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容下,如果他轻易认可了郑远期的地位,那这个族长他就不必做了。对于一族之长而言,照顾全族的利益便是他的责任。”
      南心媚点头表示会意,继而烦恼起郑远期之死真正的真相来:“那你觉得到底是谁给郑远期的白马喂了红色七尾草呢?”
      云青轩故作高深的说:“你现在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南心媚粉拳敲了一下云青轩,又这样故作神秘,吊人胃口,烦煞人也。

      云柒飞一般的奔来:“公子,郑五夫人醒了,郑五爷请您前去郑府。”
      南心媚脸上浮现出非常真实的喜悦,云青轩心里幽幽一叹,这丫头待会儿不要哭才好。
      云青轩带着南心媚、宁静和莫氏姐妹到了郑府,郑五夫人确实醒了,可惜一言不发,泪流满面。陈正蔚跪在床前,眼眶通红:“姑妈,请您勿要忧心,云大人一定会查出真凶是谁的,我们会为表弟报仇。姑妈,侄儿求您万万要保重身体!”
      郑五爷神色萎靡,却依然打起精神来安慰郑五夫人,他拍着她的手说:“阿灵,孩子都这样说了,你就不要哭了,好好养好身子骨才是。”
      郑五夫人只是默默把手抽出来,摇摇头,依旧泪流不止。
      云青轩上前:“郑五夫人,还请节哀顺变。”
      郑五夫人凝视着云青轩,动了动嘴唇,又默默的闭上眼睛,眼角居然流出两条血泪。

      云青轩大惊失色:“郑五夫人,再哭下去,您的眼睛可就保不住了。”
      郑力子定睛一看,惊呼:“快快请大夫进来,夫人眼睛哭出血来了!”如翠如眉挤上前来,一看就花容失色,室内乱成一团。
      清霜九月侵罗衣,血泪洒作红冰飞,云青轩曾看到过晋朝陆机大作 《赠弟士龙》里面曰:“抚膺涕泣,血泪彷徨。”人到悲伤之处,哭尽了眼泪真的会生生泣出血来。
      这一片爱子情深,让众人唏嘘不已。

      陈正蔚扭过头看着云青轩说:“云大人,拜托您了。请您赶紧查出表弟之死的真相,好缓解我姑妈的心痛悲伤。”云青轩用力把陈正蔚扶起来,郑重了握紧他的双手重重点头:“陈大人,我定当全力以为。”
      郑力子听到两人的对话,道:“青轩贤侄,我早已经筋疲力尽,只愿你早早查出我儿远期为何人所害,我也就无憾人间了。郑府上下你都可以任意进出,一切就拜托给你。”
      云青轩应下。
      叮叮铛铛看到了郑五夫人的慈母血泪,姐妹俩两相对望,心下凄然。
      南心媚道:“有这样一位娘亲,郑远期应是此生无憾吧。”
      莫铛铛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满是羡色,和莫叮叮依偎着坐在一旁。
      宁静的柳叶眉拧在了一起:“云青轩,接下来我们该从哪里查起?”
      云青轩道:“先四处转转,找找线索。”
      于是一行人从郑远期经常去的地方查起,据郑府的管家讲,郑远期极其孝顺,每天的时间除了在房里念书,就是在正房里陪郑五夫人聊天,或者在郑力子书房陪父亲下棋。
      云青轩想了想,带着人抬脚便去了书房。

      郑力子的书房跟云青轩的书房相比颇为空荡,装饰却更为豪华,家具都是上好的紫檀和黄花梨木制成,难怪外面人都说郑氏一族颇通商道,极会生财。让众人奇怪的是大多数书籍都放在了墙角的木箱里,云青轩唤来在书房伺候的小厮问道:“郑五爷为何要把这些书籍收起来?”
      小厮道:“回云公子,不是老爷想要把这些书籍收起来,相反是想把它们摆出来。”
      原来郑力子自幼不好读书,郑家分给他的藏书都放在木箱里保存着,这几十年它们都未见天日,多亏照料书籍的小厮用心,这才没有被虫蛀掉。有一天郑远期发现了这些书籍,视如珍宝,就把他们都搬进父亲的书房,准备一一摆出来。
      云青轩随手一翻,郑家果然是世家大族,里面很多藏书都是云青轩耳闻但未曾一见的,有些甚至已成孤本。云青轩咂舌:这些放在郑力子手里,果然是暴殄天物。
      宁静笑道:“要是让寒门学子看到郑家数十年都这样对待这些书籍,还不得气死。”
      云青轩调侃道:“想不到宁小姐如此识货。”
      宁静面色一窘,并不接话,低头在另一个箱子里翻了起来。
      就在众人看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的时候,铛铛找出来一副画,打开后唤众人前去围观:“快看,快看,这就是郑远期吗?”
      叮叮点头:“瞧上去像是。”

      云青轩紧紧的盯着铛铛手里的画,蹙眉不语。
      宁静撞了他胳膊一下:“哎,云青轩,你又想到什么了?”
      云青轩默默地说:“不对劲。”
      铛铛眯着眼睛打量半晌,大声说:“不对,这纸张都陈旧了,一看就保存了很多年。”
      云青轩恍然大悟:“这画中人不是郑远期,而是郑五爷。”
      云青轩记忆中的郑远期眉目要清新秀气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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