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燎原

　　常河闭上眼睛，多希望这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他虽感到深深的疲倦，但他没有睡。

　　过去几天所发生的事，不受控制的在脑中又一次播放起来。

　　人脑十分奇妙。在昏迷转醒后，有短暂的时间，他的记忆发生了几个空白地带，段与段之间连接不起来。对于有人遇害前，船上的人与各自的行动，也都很模糊而没有太明确的印象。但越是回想，一次一次，一轮又一轮地回想，有些根本没有特别去记忆的细节，就越是清晰起来。甚至可以追溯到更多天以前的事情。像是，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在听船长晚宴上那个谁对谁说的几句客套话，后来竟能一字一句连同表情手势的想起来。

　　于是，他发现，原来你不记得的事不代表你的脑子也不记得，你认为没看见的东西不代表真的没看过，你以为自己上了船就已经关闭对人的评价系统，其实你仍然有评价。

　　像是，上船前那个离开公司的上午，小乔配戴的手链有细碎的锚，孙道政没接电话，是响了六声。

　　六天前，下午的航班。
　　他是来写歌填词的。海没有言语，天空不出声音，触目所及，平坦，匮乏，空无一物。重不重要的人，都不存在。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往自己的心里去探底，那里比海还深，没有物理规则，水压能积年累月地改变所有事物的质量，从寻常，到混沌，到不寻常，各种态样的故事从而成就，他不会写故事，他会写歌。

　　本来也不要来。
　　与孙道政却有不愉快。恼火之下很快就回覆朋友提供的首航招待船票。
　　想到那个不愉快的导火线，还是自己的养子多嘴点燃的，常河忍不住在港务局等候登船时，还特别打电话去找唐思然麻烦。

　　所以后面会发生这堆灾难，说起来还是唐思然的错。
　　如果不是唐思然多嘴，孙道政如何要与我闹不愉快，如果不是那日冷战，我又怎么会上船呢。

　　回想到这里，常河旋开矿泉水瓶盖，让冰冷的矿泉水滑过喉咙，就这么岔开了思绪，考虑起回头要怎样修理唐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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