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之叶

作者:云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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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01
      叶溦被分在1栋234宿舍,这个数字还算吉利,四位女生对此都表示赞同。除秦艽外,叶溦还有两位舍友,一位是本地的女学霸董小寅,她不爱说话,亦不爱笑,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学习是她的目标,学习是她的动力。另一位是来自湘西的蔺希,湘西的山水似乎很养人,将她生养的很水灵,肌肤吹弹可破,嫩的快要溢出水来。
      蔺希后来做过三年的学生会主席,其人际交往能力可见一斑。
      叶溦每每以此自嘲,自己除去画画,似乎一无所能。既没有学习的毅力,亦缺乏沟通的本领,她仿佛一眼便看到接下来大学四年的惨淡生活。人们常说,艺术家需具备丰富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她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差得远,创造力更是几乎为零,所以她当不成艺术家,被发配到工商管理专业。
      第二日下午,叶溦在校园里散步。
      她心里想着:明日便要军训,定是没有时间好好认识新环境,纵是有那时间,亦无精力,在受过一连串魔鬼训练后,还能持一副闲情赏风弄月。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赏风弄月”一词不妥,太过矫情,文学辞藻里的语言,若以口语的方式表达出来则太过怪异。她正想着换一个词,以取悦自己,可思来想去,总不能满意。她不知道,她正陷入一片“泥淖”,那是一种思维的泥淖,陷进去的人往往不自知,因而不自拔。
      突然,有人拉住她,她被吓一跳。由此一吓,瞬间清醒。清醒之余,她看到拉她的不是别人,却是那位瘦小男生。他有些羞涩,紧张地看着她,待确定她已清醒,才猛地松开手。是的,他的手在她的手臂上停留数秒,她的手臂上留下他的手印。
      他有些脸红,解释道:“刚刚见你心里想着事,差点儿撞墙,便叫你几声,你没反应,于是就拉住你。”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解释,解释刚刚的行为绝非有意冒犯,却又缺乏底气,连他自个儿都不信。
      她轻“噢”一声,问他:“你怎知我心里想着事?”
      他答:“一个人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撞墙,要么这人是个傻子,感觉不到撞墙的疼;要么这人在想事儿,以致心不在焉。”他说话似乎很谨慎,在说到“傻子”二字时显得很小心翼翼,最后补充道:“很显然,你属于后者。”
      叶溦很满意这个回答,至少在一般人看来,自己商属正常人的范畴。她抬头看向前方,刚刚自己将撞未撞的正是一块巨石,上面书写着“商学院”这几个镀金的大字。而刚刚拉自己的男生似乎正是商学院的学生,在与他简短的交流几句之后,便看着他走进楼里。
      他走得很急,似乎有什么急事。
      叶溦接着往前走,走到下一个未知的地方。这座校园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未知。她不知道,她走的时候,那个瘦小男生一直在楼上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男孩有些气喘吁吁,目光中闪过淡淡忧郁。
      她边走边想,想自己的事。她想起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她第一志愿填的正是商学院的金融专业,而由于分数不够,才被调剂到管理学院的工商管理专业。虽然除却画画相关的专业,她对所有专业都提不起兴趣,更谈不上失落,但家人常在耳边碎碎念,发一些假设性的言论,诸如“如果再多考几分,就够上金融专业”之类的话,每每听到,她都觉得恶心。她不知道,她在恶心什么。
      她只确信,学校与专业,都是他们选的。
      有时,她会觉得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就像一只笼中之鸟,处处受着束缚。她渴望飞向蓝天,飞向森林,可是被鸟笼束缚着,她的身体蜷缩在翅膀下,她只能静待黎明,静待时光……
      02
      新生入学,军训是头一件大事。
      每每想起高一时的七日军训,叶溦便会一阵后怕。她在怕什么?或许是当时的教官过于严厉苛刻,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而且高中军训不比大学,高中军训较大学军训足足提前一个月,那时暑热正盛,以致军训第五日她即生一场大病,没能坚持到最后一刻。后来校方得出结论:她生病跟她的体质虚弱不无关系,这孩子呀,看着就像个药罐子,瘦的跟竹竿似的。
      那次生病,她住院一个月。
      是以高中三年,不论生病与否,她总算守住“药罐子”的名号。当然,“药罐子”有“药罐子”的好,她变成全校的风云人物,很多人都来到她的班级,想要一睹她的风采。更有甚者,“药罐子”为她带来无数追求者,隔壁班便有一位被誉为诗坛新星的同学将她比作彼岸之花,并替她作诗一首。只是这首诗刚一作好,便被班主任抓个现行,被归于情诗之列,当众撕毁,以致除却作诗者本人外,无人知晓原诗的内容。据说,那位诗人是个学霸,各科成绩皆优等,班主任指望他能考上清华、北大,因而对他并无过多指责,只是督促他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叶溦自然是不信的,她说:“亲眼看到的都未必真,传言更当不得真。”
      她虽不信,但谣言不止,而想起往事,她总能会心一笑。然后她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为期两周的军训,一定要撑住,并且坚持不生病,她要彻彻底底甩掉“药罐子”的污名。她这么说,并非“药罐子”本身是个污名,她心里清楚的很,只是不愿说破。
      军训第一日,工商管理1班分到一名教官。这名教官似乎是个新兵,与同学们一般年纪,他先做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并告知接下来的军训内容与规则。他讲话时略微有些激动,似乎很荣幸被挑选出来作为同学们的教官。随后,他将全班三十二人,分作四排八列,男生女生各两排。
      叶溦没料到的是,她是第一排的“排头兵”,而秦艽就分在她的旁边。也即是说,未来两周内,她俩要一起训练,形影不离。她很不满意这个结果,尽管一旁的秦艽一脸的兴奋。
      叶溦看向秦艽,忍不住直嘀咕:像她这样的“女子”,应该会很享受军训的过程吧。她在心底给“女子”加上引号,那是秦艽给她的第一印象,她一辈子都不会忘,秦艽在她眼里是个奇女子。
      事实却大跌叶溦的眼镜,她承认,她有想扔眼镜的冲动。可她不戴眼镜,她想扔眼镜,却只能扔别人的眼镜。她眼中看到的秦艽,虽算得上体力怪,却似乎不谙军训的“技巧”,仿佛武侠小说中空有一身蛮力的人,每一拳都打在棉絮上。棉絮软而无力,自然收效甚微。秦艽军训很努力,只是她的努力除却挥汗外,收不到任何别的效用,譬如练习停止间转法时,她似乎压根就不会“转”,而是硬生生把腿拖向左边或右边,这么做便会时不时踩到叶溦的脚,叶溦痛的咬牙切齿,对她的道歉置若罔闻。她的这一招对付“向右转”、“向左转”尚能凑合,以遮遮丑,而在教官念“向后转”、“向前转”时,则丑态毕露,与其他人的动作极不一致。教官看在眼里,却只说她们这一排动作皆不整齐,要求整排加练,练过一遍又一遍,仍不见好转。
      教官的意思大家都明白,那就是培养团队意识。
      可明白归明白,但无缘无故较别的同学多做训练,被加练的同学自然面露不快,口吐怨言。她们发着牢骚,却不敢声张,只因军训期间,教官掌握着“生杀大权”,她们没理由跟成绩过不去。
      秦艽却不知道问题出在自个儿身上,因而不论重复多少遍,她都在做着自以为正确的动作。直到教官让她单独出列,指出她的问题,她才明白整排人埋怨的并不是教官,而是自己,自己是让他们加练的“原因”。
      她面露愧色,加紧练习着。
      踢正步的训练,又让叶溦备受折磨。倒不因体力不支,或是耐不住高温,而是秦艽又一次深深“伤害”到她。踢正步有个挥臂的动作,每个人挥臂与踢步要连贯一致,军姿整齐,秦艽似乎仍未得到“技巧”的眷顾,别人都在挥右臂,她挥的是左臂;别人都在挥左臂,她挥的是右臂。以致常常两臂相撞,各有损伤。而秦艽气力颇惊人,每每一轮正步踢下来,叶溦的左臂都酸疼的厉害。
      休息时,叶溦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左臂。她不禁看向秦艽,但见秦艽跟没事人似的在自顾自练习着停止间转法,她忍不住直嘀咕:“难道她的右臂不疼?难道说她的右臂是假肢?”继而她又摇摇头,否定自己的怀疑。
      饶是如此,她仍不愿同秦艽说话,也就不愿指出秦艽的错误。有时她甚至觉得,疼痛能带来感官上的清醒,以使她不至于被太阳晒晕,抑或被烈日晒熟的塑胶跑道发出的恶臭熏倒。她虽不说,却自有人说。后来,秦艽左边的同学实在不堪重负,揉着右臂,求秦艽手下留情、放她一马。秦艽起初仍不明白,那位同学只得仔仔细细跟她解释一通,她方才明白。
      叶溦听出那位同学言语间有责备的意思,心下竟希望秦艽能快些掌握技巧,以避免军训过程中的这些不愉快。她又自我解释一番:自己心疼的不是秦艽,而是自己的手臂。对,就是手臂,如若秦艽一直学不会,她便不能保证军训结束后自己的手臂是否还能健在。
      一想到自己手臂的完好与否,取决于秦艽,她便忍不住直哆嗦。
      听到那位同学的抱怨,秦艽面露愧色,心里想到的却是:叶溦!
      她看向一旁的叶溦,喃喃自语:“想必她一直忍着疼痛,不愿说破自己带来的伤害。原来她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却拥有一颗善良的心……”
      03
      白天军训,晚上活动。活动在条件允许下,由每位教官直接领导。
      事实上,由于夜黑,路灯所及有限,上面领导皆不来巡视,因而教官们领着学生们做活动,相对轻松些,亦相对自由些。夜晚柔和的风吹起,不似白天那般酷热,活动便成为新生们难得的认识与被认识的过程。
      在规定时间,所有学生按白天的阵型集合完毕。活动的内容看教官的兴趣,时而教学生唱军歌,时而教学生打拳。有些与学生打成一片的教官,会同学生一起做游戏,输了认罚,一视同仁。工商管理1班的这位教官,私底下倒也活泼,想法颇多,尤爱跟女生开玩笑,与白天的拘谨形成强烈的反比。
      因其长着一张帅气的脸,且言语幽默,谈吐风趣,女生们都愿意同他玩笑。
      有时玩笑过火,尺度有点儿大。他便自罚,做些俯卧撑、仰卧起坐之类的体力活,反倒赢得同学们的一片掌声。
      他尤爱教女生练习“防狼术”,每每练习前,他会强调防狼术的重要性,以引起学生们思想上的重视。接着,她会挑几个看着文静柔弱的女生,自己先做一套动作,然后手把手教她们练习。练习的过程中难免有肢体上的接触,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他一脸兴奋的表情,如醉在这轻舞的秋风中。
      叶溦无意中瞥到他的脸,瞥到他微醉的表情,给实实恶心一番。后来教官想教她练习时,她死活不同意。她给出的理由是:自己的掌力还可以,不用再学别的。
      她的掌力确实惊人,曾一度享誉高中校园,与“药罐子”齐名。高中时有一次坐公共汽车,没有座位的她只能站着,身后有一位大叔总有意无意往她身上蹭,她虽柔弱,却极厌恶这类事儿,二话不说,便甩他一巴掌。后来大叔慌慌张张下车的时候,脸上还残留着她那纤细的指印与掌纹。说来奇怪,这事儿竟传遍校园,成为防狼届的一段佳话。后来许多学妹慕名向她请教,她却自嘲道:“我就是个药罐子,哪里会什么防狼术。”倒不是她小气,舍不得传授,只因她亦不明所以,她所做的,只是化“恶心”于掌力而已,算不得本领。
      晚上活动虽较白天军训轻松不少,但一整天下来,同学们都累的够呛。因而一旦活动结束,同学们便如挣脱缰绳的野马,急急忙忙回宿舍,洗洗睡觉,以备明日的训练。让叶溦奇怪的是,一连几个晚上,秦艽都是踩着熄灯的时间回宿舍。也即是说,她都较别人晚回两小时。
      叶溦很好奇秦艽的这两小时在做什么,但她决计不愿问出口,她打算晚上看个究竟。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关心秦艽的晚归,她心里甚至不愿就此问题做出解释,她本能的就想这么做。
      这晚活动结束,一众教官与学生都陆续回宿舍,高唱着军歌,迈着雄赳赳的步伐。叶溦则顺着人潮,走走停停,她在找秦艽,她刚刚还看到秦艽裹在人潮,可眨眼的功夫却不见踪影。她只得原路返回,待走到离操场很近的一棵香樟树下,她远远看到:操场上有一人,借着微弱的灯光,伴随着“向后转”、“向前转”、“起步走”等口令,是一个不知疲惫的身体,重复练习着白天不成熟的动作。她练的极认真,像一个被老师惩罚后固执的孩子。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她的步伐越来越稳健。
      叶溦凑得很近,因而看得很清,那人正是秦艽。
      她眼睛有些酸,以致模糊视线,或许是风吹的缘故,或许是暖色路灯照耀的缘故。夜晚的风渐渐带来凉意,可她不愿就此离开。她第一次觉得,空气里弥漫的汗臭,竟没有想的那么糟糕。
      昏黄的路灯下,香樟树摇曳着斑驳的碎影。碎影爬上她的脸庞,爬上她的发梢。尽管疲累一天,身上残留汗味,她却感受到秋夜的美妙。是啊,秋夜本就美妙,只是大家的眼睛都在寻找光明,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夜的美?
      叶溦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另一棵香樟树下,有个瘦小男生,一动不动站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她的方向。或许他,亦被秋风吹疼……
      04
      军训仍在继续,秋老虎的余热不减。塑胶跑道经不住晒,时不时散发出一阵恶臭。
      叶溦觉得恶心,仿佛又回到三年前,恶心是相同的。她记得三年前的军训,正是在感觉到一阵恶心之后,她才病倒在床。三年的高中时光,仿佛就在昨日,触手可及。可站军姿时,她回忆起从前,回忆不久前病逝的奶奶,她才明白过来,一切再难回到从前。
      她想用余生来换一个瞬间,都只是一种奢侈。
      一念及此,她直直盯着一旁的秦艽。正是眼前这个人,毁掉那个瞬间,那是她在奶奶病床前替奶奶画的最后一幅画。但是,她的目光已不那么决绝,她的心底微微有些动摇。她却未觉察到,她内心的这点变化。
      秋风吹起,吹乱她的发,也吹乱她的思绪。
      她懂得,她要坚强,尽管此刻脚疼的厉害。其实早在领取军训服装时,她便发现鞋码偏小,但保管员告诉她没有合适的鞋可作更换。当时她心想:或许新鞋都是如此,穿几日便不会磨脚。可事与愿违,几日军训下来,反倒磨脚更严重,昨晚洗脚时,竟发现脚后跟有一个大大的水泡。
      她不愿以此理由请假,且不论这个理由能否请到假。她说过,她会坚持到最后。她从不轻易许诺,而一旦许诺,便要兑现。
      在一次踢正步时,她的脚突然崴了一下,秦艽看在眼里,连忙扶着她,并询问她要不要紧,需不需要休息。她说:“我没事,你踢得不错!”秦艽听后,开心地笑起来,像个受到老师表扬的孩子,差点儿手舞足蹈。晚上,秦艽帮她买各种治脚伤的药,并向教官请示,能否减少她的训练量。
      她收下药,并破天荒地向秦艽道一声“谢谢”。
      但她不愿休息,她要凭自己的毅力翻过“军训”这座大山。可自此以后,在踢正步或是站军姿时,教官会时不时找她聊天,逗她笑。起初,她以为教官体恤自己的脚伤,变相让自己多一些休息的时间,她感念教官的照顾。渐渐地,她才有些怀疑,她不得不承认,这位教官的确幽默风趣,但他的风趣里总或多或少带着挑逗的味道,而且他的手会时不时碰到自己,她觉得恶心,就像闻着塑胶跑道被晒熟的恶臭。她想到那晚练防狼术时他陶醉的表情,若非穿着一身军装,她真想甩他一个巴掌,就像甩公共汽车上的那位猥琐大叔。
      后面几日,叶溦都忍着疼,刻意躲着他。
      眼看军训即将结束,她不愿生事,只想安安稳稳结束军训,便算对自己有个交代。这位教官却不知趣,在军训最后一日的晚上,仍想着教她防狼术,饶是全班同学起哄,她坚决不从,她不想与眼前的这位教官有任何交集。那晚军训活动结束,待所有人退场,教官竟壮着胆子向她表白,说尽好些幽默风趣的甜言蜜语,她却不吃这一套,转身便要离开。他有些激动,顺势拉她的胳膊。
      叶溦正要挣脱他的手,冷不丁却从身后蹿出一人,帅气而响亮的一个巴掌将教官扇飞。月光掺着灯光,洒在那人脸上。叶溦看到,她脸上泛着从未有过的决绝,就算面对的是一匹贪婪的饿狼,她亦不会退缩!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艽。秦艽曾说,有一回在山上放羊,见着一匹狼觊觎着羊群,她硬是鼓起勇气与狼周旋到底,成功将羊群撵回家。叶溦初听时是不信的,但此时她已相信,相信秦艽既有这般勇气,亦有这般能力。
      叶溦一直记得当时的画面,后来还为此作过一幅画。但她画的不是秦艽,亦非教官。她画的是一位牧羊人,单手击退一匹饿狼……
      05
      军训结束,参训学生需要接受考核,以检验军训的效果。考核只剩最后一项:答卷,考试形式是“开卷”。对于刚刚经历过高考的大一新生,考试是再熟悉不过的一项考核方式。他们读过十三年书,也就考过十三年试。
      他们习惯考试,如同习惯读书。
      听学长们介绍,考试时一定要将开学时发的那本军事理论知识相关的教材带上,试卷的答案都能在书上找到,直接抄上即可,是以往年不曾有过因答卷不及格而军训没过的。
      考试开始,每个考场的学生都极其认真地抄着书上的答案。他们对待这场考试,就像对待高考一般重视,这是他们进入大学以来的第一场考试,他们本能的想要打好这第一仗,为四年大学生活奠定基调。
      成绩出来,却大跌秦艽的眼镜。当然,秦艽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视力极好,根本不需要眼镜。她吃惊的是,她的成绩单上竟是:零分。也即是说,她将会继续参加下一届新生的军训考试,直到合格为止。
      不仅秦艽大跌眼镜,班里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校方给出的理由是:她的答卷太潦草,批卷人员费半天功夫都没能改完,只好以零分计。不知何故,此事传遍整个校园,在传播的过程中失真,被添油加醋几回,包括大一新生乃至大四前辈在内的全校学生对此议论纷纷,表示这个借口太拙劣,强烈要求校方公开答卷,还原真相。
      过不多久,校方为堵悠悠之口,宣称批卷人员费半天功夫都没能改完她的答卷,气得已将试卷撕毁。经调查发现,此批卷人员为临时招募的学生志愿者,学校已作出严肃处理。
      时间会让人忘记一切,尤其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因而“零分”事件很快被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仿佛自始至终从未发生过。
      可时间亦会让一些人、一些事日久弥新,没有时常挂在嘴边,不是因为遗忘,而是因为不愿提起。就像那只遗忘海角的螺,她无声,只因她在等风来,等风吹响她的故事。她的故事,或许只有风懂。否则她周围有的是沙与水,以及寄居的蟹,她为何一直沉默不语?
      叶溦会永远记住,那个秋风沉醉的夜晚,有个“女孩”为她挺身而出,并因此背负惩罚。她在心底给“女孩”加上引号,那是秦艽给她的第一印象。
      她曾问过秦艽:“你这么做,值得吗?”
      秦艽无所谓道:“没什么值不值的,我当时以为他在以身示范,传授你防狼术,我就想试试我的防狼水平,于是就用他教的防狼术配合着演完这出戏。”说着说着,她即兴表演一套动作,以示自己还算用功,无时无刻不在练习。但她的动作极为夸张,就像一位老太太在跳广场舞,跳着跳着,自个儿差点摔倒。
      叶溦赶紧扶着她,就像军训时她扶着崴脚的自己一般。
      按秦艽自己的话,是教官入戏太深,未及躲避,以致被那一掌稳稳击中。又或者说,教官传授的防狼术确有奇效,以致传授者本人亦未能化解。
      叶溦看着她的表演,不禁揉揉眼睛,取笑她道:“你的演技呀,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你的防狼术却是一绝,一般的狼近不得你的身。”
      当她开一个人的玩笑时,便是在心底认可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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