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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姜淮景边说边抬起手,穿过虞无欢的发,握住了她的后颈。冰冷的触感贴合上来,让女生不自觉地微颤了一下:“不如干脆求证一下。”
“什么?”不明白对方又要玩什么花样,虞无欢愣愣地问。
姜淮景没答,薄唇一勾,略施巧力向前一压,就让女生陷落进柔软的沙发里。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既不会压疼她,也不让她有可逃之机。
这副全身被禁锢的姿势太熟悉,让虞无欢心下一冷。
就在不久前的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轻巧巧地将她压在身下,下一秒手掌便扼上了她的咽喉。
缺氧的窒息,桎梏的疼痛,以及他没有温度的眼睛,如夜雨惊雷般惊心动魄。纵使心大如她,也没有办法做到即刻忘记。
温柔时候允你在他眼中溺水,冷漠起来却于瞬间避退三千三万星河之外,你是能被他信手抹掉的一点残渍。
姜淮景有多喜怒无常,她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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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无欢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可上次的挣扎全然无用,这次也当然不会出现奇迹。
另她意外的是,这次姜淮景没动用武力强行镇压,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别闹。”
她瞪着眼:“你到底想干嘛?”
“看来上次真的吓到你了,可不对你动点真格的,你只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姜淮景慢慢把脸俯下来,语调像丝绒一样低沉顺滑,摩挲在女生耳边:“以后不会对你动粗了,我保证。”
虞无欢一脸怀疑,她推了把男生的肩:“那你还不快起来。”
“现在还不行,我想做个实验。”
“实验?”
“试试看叫破喉咙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
虞无欢的表情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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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女生无语的时候,姜淮景低下头,在她耳边出其不意地蹭了蹭。
他的鼻尖很凉,嘴唇也很凉,触感却柔软至极。像一片羽毛从耳畔撩过,虞无欢吃不住痒,脑袋一转把耳朵埋进沙发里。
姜淮景也不纠缠,放弃这块阵地,转而向女生脸颊蔓延,他挺直的鼻梁游离在她脸上,一片薄唇却悬而未决,不轻不重的力度仿若情事后暧昧的温存。
他用手触碰她身体的轮廓,掌下皮肤的温度渐渐升高,她瑟缩在他身体下,眼中茫然而无措。
亲昵间,他始终在观察她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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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景这样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实验,为了求证她是否真的如其所说的那样无情无欲。他不愿承认有别的心思。没有别的心思。
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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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痒!”
虞无欢最受不了有人蹭她的耳朵碰她的腰,制痒效果堪比十大酷刑。她尽力躲避,可藏了耳朵就暴露了脸颊,藏了脸颊又暴露了脖子。
被困在男生身下这一亩三寸地,女生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再费力扭动也逃脱不了刀俎。
虞无欢不识风月,倒也没往旖旎方向联想,只觉得姜淮景这一番突如其来的亲近像极了那些大型犬,撒了欢的往自己身上拱拱蹭蹭,虞无欢甚至怀疑他下一秒就要伸出湿热的舌头来舔她两口。
……好嫌弃哦,不想保持微笑了!
“你突然发什么疯?”
虞无欢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向男生的后脑勺,身上人眼疾手快,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姜淮景抬起头,不满地问:“偷袭?”
“偷袭的人是你吧,一言不发就又是闻又是蹭的,你属狗的哦?”
时间静止了两秒。
——我的天,我刚才都顺嘴兜出去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被逼急的兔子只顾咬人,口不择言,女生说完才反应过来。她后悔地捂起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一边抖还一边悄咪咪观察对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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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景一脸阴沉,那感觉就像好心给流浪小猫送了碗小鱼干,结果被对方一脚踢翻了食盆。
他费心费力勾引,想挑她情动,结果她竟然说他像狗??
一口血堵在胸口,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得的气短滋味,姜淮景如今是知道了。
他不自恋,但也从没怀疑过自己的魅力。想他姜淮景狼妖之王,一身惊骨,天命不凡,大名砸出去三界都得震一震,又天生一副夺目的好皮囊,自他少年初长成以来,各路仙妖神鬼向他示爱的小姑娘源源不断,高傲清雅如素女,美艳决绝如孟婆,都对他痴情一片。他什么也不用做,连个眼神都不必施舍,便有大把芳心暗许。
如今他难得舍身勾引,对方竟不领情,半点面子也不给,那份写在脸上明晃晃的嫌弃如同最高羞辱。
千年前的溪河,千年后的虞无欢,他姜淮景竟在同一颗钉子上碰了壁,简直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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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到极处,他反而冷静下来,笑还是笑着的,只是脸绷得铁紧,双眸流碧闪烁,好似硬生生要将身下人看出个窟窿来。
虞无欢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眼下这个姿势又在她潜意识里添了份不安全感,该示弱时别逞强,这个道理女生自然懂:“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像那些萌萌的小狗狗,特招人喜——”
她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淮景一眼瞪了回去。
说多错多,虞无欢哭丧着脸:“你也知道我这人说话没心没肺的,什么都敢顺着嘴往外秃噜,你别往心里去。”
她没有心,他不是千年前就清楚了么。姜淮景嘲讽一笑,也不知是笑谁多情自作。
“是了,我何必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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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景施施然起了身,坐在床边,收起眼中未散的旖旎和不平,一副道貌岸然的少年郎模样,斯文得很。
虞无欢在心里吐槽,这变脸技术一定师承四川绝学。
她也跟着爬起身,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对方却先开口了。
“刚刚那么做只是为了证实我心中所想,没别的意思。”姜淮景故作冷硬的解释道。方才交锋是他输了一成,心下再难难堪,面子总要做足:“你说你没有感情,动不了真心,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虞无欢还在琢磨那个“别的意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猛地听到后面那个问句,愣愣反应了半拍,这才醍醐灌顶地睁大眼:“你知道?”
“我一开始只觉得也许你是患了哪种少见的病,倒还没想到那一层,只是后来你们说谢嘉一曾想害你,却在取魂火的时候失了手。我将两件事串在一起一想,倒有个有趣的想法。”
“什么?”
“谢嘉一没能一巴掌拍下你的魂火,并非是你自诩的功德厚重,还有另一种可能——你身体里,本来就没有魂火。”
不是,本来就没有没有魂火?那不就死了吗?
虞无欢瞪大眼,胆战心惊地摸了把左胸。
没错啊,心跳着呢!
姜淮景猜出对方在担心什么,宽慰她道:“别紧张,你现在确确实实活着。”
“可不是说魂火尽灭,人也就到时候了吗?”
“嗯,没错。但前提是,你得是人。”
“……”
“三界生灵皆有魂火,但只有脆弱如人类才必须依附魂火延续生命,于鬼神妖精,这玩意聊胜于无而已。”姜淮景表情变得耐人寻味:“那么问题来了,世间族类百态,你到底是哪一路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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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后又回到了那个终极哲学问题——我,是谁?
虞无欢愣了半天也不知如何作答,她定了定神,表情难以言喻:“所以我不光前世不是人类,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我,同样是个身份不明的家伙?”
“可以这么说。”姜淮景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心贴在她自己的脸颊上,虞无欢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真实的体温:“我验过了,这身体倒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身体,只怕是旧瓶子换了新酒,皮囊下面装的可不是个普通的魂魄。”
“这和我动不了感情有关系?”
“魂火象征生命的燃烧,承载情感和记忆。人类缺失了它们,情感与记忆随着生命一起消失;神妖缺失了它们,虽不致命,却丧失了曾经的记忆,和动用情感的能力。”姜淮景耐心解释:“我之前的揣测都错了。你之所以忘了前世的所有事情,并非因为入过轮回饮过孟婆汤,而是由于某种原因失落了魂火,记忆也就一并丢失了。你今生也不是人类,不过是个借了个人类的肉身打掩护罢了。”
“我的魂火为什么会失落?它们去了哪里?”
“现在没人知道,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但我有预感,这一切应该和你生死簿上丢失的命格有关,如果能找到命格,也许就能顺藤摸瓜,摸出魂火的下落。”
“所以你才请求唐诀来帮忙?”
“不是‘请求’,是‘交易’。”姜淮景掀了掀眼皮,不满地强调道:“别忘了,他还指望我帮他找到招魂台。”
虞无欢敷衍地点头附和:“嗯嗯嗯你说的都对。”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女生已经在某些方面完全摸透了对方的脾气,对于这种小学生级别的傲娇,和他认真你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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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帮我。”有些事可以草草应付,有些却不能敷衍,虞无欢这一声谢道的真诚。
虞无欢有预感,找到她丢失的魂火不会是件轻松简单的事。更何况,从遇上姜淮景开始,他嘴上不说,明里暗里却帮了她不少忙,这不是几句谢谢就能一笔勾销的。
“怎么,又打算请我吃饭?”姜淮景揶揄她。
“人间的粗茶淡饭怎么能入得了你的眼。”
“那就别一口一个谢字的挂嘴边,说了多少次了,你不必对我有感激。”
“为什么?”面对姜淮景,虞无欢总有无数的问题蓄势待发:“‘我可没那副广济世人的菩萨心肠’,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姜淮景一愣,原本闲散的模样收敛起来,扭过头去。
男生眉峰高耸,中间凝聚着阴郁的一点。他连皱眉都是一副让人耽溺的赏心悦目。
“我没有菩萨心肠,不做亏本的买卖,我帮谁,从来不会乐善好施。”
过了半晌,他转回头来,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你要记住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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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一忙就忘了放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