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潮生传

作者:孙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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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山一角


      场面一时有些冷凝,段星辰坐在原地,只觉得有些被这份沉默压得喘不过气来。
      银丝绞是杜思舟在厨房里发现的,没有人比四人更清楚这一段钢丝的来处了,而师父却在此时选择一言不发,段星辰抿了抿唇,究竟是觉得此时此刻不是说话最好的时机,还是像那位成公子说的一样,世人皆有私心呢。
      杜思舟的余光一直注视着段星辰,此刻见他面上有些难过的神色,心中便有些微微的心疼。明空将段星辰养的太好了,以一己之力为星辰撑起了一片光风霁月的天空,将世上所有的阴暗与卑劣全部隔绝在外。然而,当这片天空慢慢开始坍塌之时,呈现在星辰眼前的,只会是比现实惨烈百倍的真相。
      杜思舟悄悄在桌下拉住了段星辰的手,瓷白细腻的手掌已经出了细细一层冷汗,杜思舟心中暗暗叹息,轻轻捏了捏段星辰的手指。
      段星辰会意,以指为笔,在杜思舟手心里缓缓写划:“银丝绞之事,师父隐瞒何意。”
      杜思舟心里顿时有些柔软,会这样直白的星辰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圆真:“时机不对,冒然揭露,引火烧身,静待良机。”
      “何为良机?”
      “且等关键之人到来。”
      段星辰皱了皱眉,关键之人?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然而无论怎么写,也不见杜思舟回答自己,只见他老神在在地端坐品茗,一只手还在桌下拉着自己的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段星辰翻了个白眼,轻轻地哼了一声,却不知为何,自己此刻心中那种沉甸甸令人窒息的沉重,竟然烟消云散。
      段星辰兀自思量,突然见谭柔从门外匆匆走来,伏在沈清渠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沈清渠面上显露出一个并不明显的疑惑的表情,随即低声吩咐了谭柔一句,谭柔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在坐的都算是武林上一流高手,方才沈清渠的那句吩咐也没有避着人,众人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多时只见谭柔身后带了两人前来,这两人都不是生人,走在前面胖成一坨的便是辜家管事辜富贵,走在后面身材高瘦一身青灰色直裰的赫然是被指控谋害恩师海沙派蒲时亨!
      段星辰与杜思舟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恐怕就是那个“时机”了。
      沈清渠看见来人,有些不解,方才谭柔来报只说了辜富贵求见,却未曾提起还有这样一个年轻人一并求见,于是问道:“辜掌事急慌慌来寻我,不知所为何事?还有这位少侠,不知是哪门哪派啊?”
      辜富贵眼神往成鸿那边一扫,一触即收,主子既然希望看看自己的能力,自己必不能让主子失望,否则……没了的就不止这个掌事之职了。
      “回沈门主的话,自船上连发命案,辜某一刻也不敢闭眼,兢兢业业、事必躬亲,不敢有一丝怠慢。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终于让在下寻到了蛛丝马迹,事关重大,在下便急急忙忙赶来报告门主,未提前通报,还望门主恕罪!”说着深深一拱手,脑门上晶亮的汗珠顺着发际一滴滴滑落,很快便在地上积成一个小水洼。
      沈清渠微微蹙眉,有些不悦,自己素来最讨厌与这个胖子打交道,并非是因其身份外表,最关键的便是此人油嘴滑舌、好大喜功、令人生厌,此刻满屋人皆盯着他,竟然还能自己夸赞自己一番,这般厚的脸皮也委实令人赞叹了。
      辜富贵一番话说完,全场鸦雀无声,弯腰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来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禁有些尴尬,讷讷地抬起身来,眼神四处一打量,只见自己主子板着一张面孔不辨喜怒,甘主事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更别提二人身边兀自独酌的谢大爷了,活脱脱一座冰山。
      辜富贵登时一个激灵,明白自己怕是招人烦了,急忙开口:“诸位想必有所不知,这位少侠便是海沙派蒲少侠,便是邰通邰掌门的义子。当日海沙派出事,蒲少侠被拘,如今看来皆是一场误会,怕是有心之人的阴谋诡计啊!”
      沈清渠一听此人身份心思急转,不多时便想了个通透,面上现出一丝急切:“你便是蒲时亨?你既然如今站在这里,可是对你师父之死知道了些什么?”
      蒲时亨一身青灰色直裰,袍脚有些灰土,发髻也有些杂乱,面色憔悴,双眼微红,虽形容狼狈,神色却是一派坚定,不卑不亢地对着沈清渠一作揖,说道:“晚辈蒲时亨见过沈门主,辜掌事已将前因后果与我分说,晚辈敢肯定,贵派秦姑娘之死,与我师父之死有莫大关联!!!”

      在座众人皆是一惊,谁也未曾想到此时此刻,竟然会有这样的变数。
      沈清渠猛地攥紧了双手,一双眸子死死盯着蒲时亨,此刻,她不再是碧波门门主,也不再是什么天下第一的美人,只不过是一个痛失爱徒的可怜人:“蒲少侠,请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我要知道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蒲时亨长舒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说道:“事情便从我师父遇害那一日讲起吧。那日上午,我如同往常一般在自己房中用过早膳,奉膳的小厮周二刚刚将碗盘收走,我便寻思着要不要去看看师父起身了没有。因我师父多年来一直有宿疾,夜间难以安睡,故而晨间无法起早,我派师兄弟也没有立下规矩早起给师父请安,每日里膳食也是由这个周二送到我处,然后经由我手服侍师父用的。因在船上加热不便,怕膳食放凉,后来索性劳烦那个周二每顿膳食送上两回,自然打赏也是没有少的。
      “那一日早膳本就比平常晚到了一炷香的时间,我紧着用了膳,将碗盘给了周二并嘱咐他快些将师父的膳食送来,便出了门去师父房外敲门想服侍师父起身。奇怪的是,敲了半天屋内还是一片安静,我心中不安,便推门进去,谁知道……我师父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连身子都已经硬了!我当时头脑轰鸣,也没记得要保护现场,便去查看师父的遗体,师父衣衫整齐,鞋袜俱在,然嘴唇发紫,指甲青黑,分明是……中毒而亡。
      “我还未来得及细看,便听到门外周二一声惨叫,随即平日里住得近的几个师兄弟纷纷赶到,随我一起将现场封锁,不许闲杂人等进出,并派人去通知了辜掌事。后来,毛师兄也带了几个师兄弟赶来,可非但不帮忙还非要硬闯,硬闯不得便在外撒泼……罢了,这些不提也罢。待辜掌事寻了船医来替师父查看,我这才知道师父竟然是被人在膳食或者餐具中下了红壳散之毒,这才……
      “据周二所言,我师父中毒的碗盘是厨房里为了方便区分加餐与正餐专门的吉祥花纹,我们平日里正餐所用是青花瓷纹,故而我经手师父的膳食最有嫌疑,可我对天发誓,从未为师父要过加餐的汤羹,可却百口莫辩。当时我们欲传厨房里做菜的杨厨子问个究竟,却传来杨厨子已经失踪的消息,连他远房侄子都说他好饮酒,怕是深夜喝醉落海身亡。
      “我当时百口莫辩,我派那毛师兄便凭着周二的一面之词,硬生生指摘我勾结辜家谋害恩师,末了还将杨厨子杀人灭口!我如何会做下这般事情!那是将我一手带大传我武艺待我如亲子的恩师啊!”
      蒲时亨字字泣血,一席话说下来,已是肝肠寸断,在座诸人皆是不胜唏嘘。
      彼时段星辰与杜思舟都在现场,没有什么比二人的证明更具说服力了,稍加思忖,段星辰便朗声道:“不错,当日我与家兄皆在现场,事情的确如蒲少侠所言,当日毛成锋对蒲少侠的指摘确有疑点,晚辈认为太过草率!”
      众人目光纷纷向段星辰投去,方才大多只顾着惊叹程万里多年之后再度出山,又因这几个小的武功并不出众,便忽略了这三人,此刻看去,无论是此刻目光灼灼地段星辰,抑或是一脸从容的杜思舟,再或是大气持重的程新瑞,皆是样貌不俗,气度出众。
      谢兰之单手持杯,已经有些不耐,谁知道一顿饭竟然吃出这许多是非,此刻耳畔听闻一声属于少年的清朗嗓音,不禁用一双淡漠的眸子轻轻扫过。只一眼,平日里淡泊如水的瞳孔猛地紧缩,手中酒盏一颤,杯中黄都春酒一倾,几滴酒液顺着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流下。
      甘椿往旁边一瞥,恰好看到谢兰之手中美酒倾洒,心下微惊,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有生之年竟能看到这座冰山有属于人的情绪,也是奇事一桩啊,也不知程万里这个“儿子”有何独到之处。
      段星辰没有在意这些或惊讶、或激动、或打量的目光,一双晶亮的眸子此刻熠熠生辉。
      沈清渠收回有些惊愕的目光,怎会这样……
      不……本就该是这样……
      在知道程万里出现在这艘船上的那一刻起,便早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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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看一个神剧《亲爱的公主病》,意外地合我的口味,我什么时候如此小清新了也是迷之神奇(?-ι_-`)
    突然发现小公主的名字和阿星的名字只差个姓氏,有点亚历山大,写着写着莫名代入也是醉醉的_(:3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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