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潮生传

作者:孙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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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谈


      明空思忖片刻并未将此物来历道出,反倒是问道:“沈门主,秦姑娘过世之时,我四人居于房内,对贵派发生之事并不清楚。想必在座各位也并非了然,不知门主是否愿意将秦姑娘之事与我等分说一二?”
      沈清渠用丝帕抹了抹眼角,用盈盈的美目望了一眼明空,这才对着众人说道:“原该如此的,是我疏忽了……我此次出海,是为了在瀛洲仙岛,寻那位传说中的仙人,卜上一卦,寻我故人之子。柔儿与湘儿都是跟随我多年,敏敏是我关门小弟子,素来娇俏可人,此次出海我便带了她们三个,可惜……唉……那一日,我因船行有些昏沉,用了膳便在房中歇息了,待我醒来时便有柔儿来报,说是自早上给我请安以后,柔儿湘儿大半日未见敏敏的踪迹,她俩心中担忧便去了敏敏房中,谁知道只瞧见了满屋的血迹!我可怜的徒儿啊……”说到一半,沈清渠便哽咽不已,伏案啜泣起来。
      谭柔弱不胜风地站在一旁,眼神里满是伤痛,一只手轻轻地替沈清渠抚背;楚湘儿依旧一袭红衣英气逼人,此刻却是悄悄红了眼圈。二人皆是年少时期家道中落,遭了难才被沈清渠救回来,而秦敏敏不比二人,自襁褓之中便被沈清渠放在身边悉心教养,待二人如姐如母,如今却如同一朵未开便败的花蕾,被人生生折断,让人心中如何不痛。
      明空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沈门主请节哀,为今之计,还是该集众人之力找到凶手,方才能慰秦姑娘在天之灵。”
      沈清渠渐渐止住了哭声,从谭柔手中接过帕子擦干眼泪,脸上的哀思心伤令人心碎:“程大哥说的是,这些年了……我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当日,我带着门人彻查了敏敏的房间,发现虽然遍地血迹,但其中并未有打斗的痕迹。敏敏虽自幼随我学武,可天分却也是一般,我也不曾苛求于她,如果我当年多督促她也不至于……当日情境于我小徒名节有损,故而我便擅自将真相隐瞒,此刻与诸位道出,还望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外传,保全我小徒名节!”
      诸人一听似乎还有隐情,自然纷纷表示绝对守口如瓶。
      沈清渠接着道:“事发之后,我将此事告诉了辜富贵,那人便派出了辜家护卫帮忙搜寻。后来之事,想必诸位也知道了,我那可怜的小徒儿的尸身竟然在三层一间正在修缮的仓屋内找到,找到之时……敏敏衣不蔽体……辜家带来的船医看过尸身,一眼便看出敏敏是先被侵犯、后被勒死,再挂在房梁之上的,至于敏敏身上、脸上的伤口……却是活生生地割出来的!敏敏还那么年轻,被人划花了脸生生侵犯勒死!如若寻到这个人,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为敏敏殉葬!”沈清渠一双美目此刻血红,眼中的恨意令人不寒而栗。
      明空听罢口中安慰了几句,思忖片刻微微皱眉,问道:“门主方才说,您前去查看秦姑娘房间之时,虽有鲜血却没有打斗的痕迹?”
      初文君见程万里与沈清渠一来一往答的热烈,自己也不甘于人后:“程大侠这也要问,没看过话本也没听过说书不成?既然秦姑娘武艺平平,现场还没有打斗,那便是熟人所为了呗!”
      初文君话音一落,楚湘儿登时大怒,怒吼道:“初庄主这是什么意思?此番只有我三人跟随着师父出海,你这是在指责我和谭柔杀了敏敏?还是说……是在指责师父害了敏敏!?”
      “湘儿,不得无礼,”沈清渠打断楚湘儿,一双眸子冰冷地朝着初文君望去:“初庄主如若不愿帮我这个忙,大可以直说便是,我沈清渠也不是那不识好歹之人,庄主不必如此血口喷人!”
      “不不不……沈门主!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初文君不过是想着在沈清渠面前表现一二,没成想弄巧成拙,一时间急的大汗直流。
      “沈门主恕罪。”初禹城已经快被这个爹爹给活活折磨死了,顶着沈清渠一脸威压硬着头皮开了口:“家父素来嘴拙,心中却是对沈门主倾慕有加的,如何会指责门主和座下高徒?家父所谓’熟人’的意思是,会不会是船上近身侍奉秦姑娘的丫鬟婢女,或者是平日里洒扫奉膳的小厮?再或者是船上其他什么与秦姑娘打过交道之人。须知这楼船上下,虽然守卫严密,可毕竟人多眼杂,免不得有那宵小之徒混在其中。秦姑娘是被……侮辱后过世的,尸身还是在三层被发现的,联想当日邰掌门身死,疑凶为辜家厨子一事,依在下愚见,此事应该寻辜富贵问个清楚,好好问问辜家是否出了内鬼。”
      初禹城将心中所想抛了出来,尽力为老父圆了这一句话,眼见沈清渠眉眼舒展许多,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剑平山庄本就是铸剑世家,铸剑技艺代代相传,几百年来,江湖上多少名人侠客的佩剑都是出自剑平山庄之手,想当年是多么的威风无限。如今可好,传到这一代,老父初文君不过是个剑痴,整日里除了搜寻各色材料铸剑,别的人情世故一概不通,加之脾气暴躁,在山庄里很是不得人心。
      母亲在世的时候还有母亲帮衬着料理家事,而当母亲逝世之后,初文君不知从何处见了沈清渠一面,从此开始,便日日嘴里念叨着、心心念念地想着要为美人铸一把天下第一剑,山庄事务一概不理。久而久之,派中能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一副空壳子,自己彼时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便开始了替父亲擦屁股的漫漫长路。
      万幸的是,初文君虽然脾气性格令人无语,然而一手铸剑技艺的确是独步天下,许多大门派的长老、弟子,都以拥有一把剑平山庄的佩剑为荣,这也使剑平山庄在武林中地位稳固,加之初禹城这些年不仅仅接铸剑的生意,各色兵器都愿意试上一试,虽然价格不菲,许多不使剑的江湖中人也愿意来做上一把趁手的兵器,故而钱财方面也是不必担忧。
      原以为自此情况便能慢慢好转,日子也能安安稳稳过下去,谁知道初文君不知从何处得知瀛洲海市将开,还说海市中有天外陨铁,心心念念非要出海,寻到陨铁替沈清渠做好那把宝剑。初禹城不得已只得舍命陪老父,将山庄事务托付给家中管家,便跟着老父出海。当得知碧波门也在船上时,初文君简直高兴地手舞足蹈,直道此次非要沈门主对自己刮目相看,谁知道这还没见上几面,老父便已经把沈门主深深得罪了,今后别说赠剑,便是说句话估计沈门主都懒得看。

      初禹城话音刚落,成鸿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辜家是成家布在海上的一步棋子,消息、钱财、还有许多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是从这往返于茫茫大海的船队中,源源不断地传回到成鸿手上。这份关系显然不能公之于众,如果按照初禹城的想法向下继续查,可就难说这张网能露出来几分了。可瞧着辜富贵那窝囊样,明显是摆不平的,想必这件事情想要尘埃落定,少不得还要自己出头。
      成鸿心中想着,朝甘椿一使眼色,甘椿立时会意,略一沉吟开口说道:“初少主说的,也不失为一个方向,可这船上旅客已经人数不少,再加上船工、小厮、侍女,可就数量太多了。在下觉得,与其耗日持久地彻查船上诸人,不如从这段细细的钢丝入手。”
      成鸿应和道:“确实如此,沈门主,我先前问过辜富贵,楼船不日即将抵达瀛洲,待船到了瀛洲,有何理由将船上众人困在船上继续搜查?且船上江湖中人大多是冲着海市而来,海市三十年一开,且只开三日,错过一次,许多人今生不见得有第二次机会,门主觉得这些人可会为了秦姑娘之死,误了自己进海市的机会?”
      一席话一出,满座皆是寂静,如果说彻查秦敏敏之死,众人还能看在沈清渠拿出来的宝物的份上勉力为之,可如若此事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大家谁也不是傻子,舍己为人,向来只是英雄所为。
      初禹城也不过是想着将祸水东引,为自家老父解围,如今听到甘椿提出的建议,又不违背自身的利益,自然无有不从。
      先前还有些积极的蔺鹤年,此刻带着侍从阿九静静地坐在原地喝酒,似乎世上一切都不及这杯中之物来的诱人。
      明空缓缓扫视了一圈,将欲出口之话默默咽了回去。
      沈清渠微微有些失望,这段钢丝到自己手中之后,无论如何彻查也找不到此物的蛛丝马迹,怎么看都只是一段材质有些特别的钢丝罢了。
      原本指望集众人之力加之宝物的诱惑,或许能有人愿意辨别一二,可众人除了互相推诿,说些空架子话,并不愿意出半点力。此刻,却没想到就连当年自己心目中豪气千云的程万里,此刻竟然也与那些人一样,哑口不言。

      沈清渠有些难得的迷惘,这件事情,究竟是无人认得,还是无人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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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各种加班各种忙碌,导致更新时间不稳定,但是再怎样我也会坚持日更的~~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么么哒~~~~~
    沈清渠算得上是历经苦难后重塑自我的典型,也许心机深沉,也许满腹算计,但此时此刻失去爱徒的痛苦却是真真切切的。
    不知道大家对沈清渠是如何的看法,有没有小伙伴愿意一起来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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