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潮生传

作者:孙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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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宴(下)


      沈清渠猛地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前去查看初文君的伤势。
      “爹!”初禹城回过神来,见老父一侧脸颊高高肿起,地上还有一颗沾满了血肉的槽牙。初禹城见老父受伤,顾不得许多,一声大叫便要扑上去与谢兰之过招。剑平山庄虽是东州境内第一大铸剑世家,擅长铸造各色兵器,在江湖上名声赫赫,可于武艺一途却只能说是资质平平。
      谢兰之端坐原地,如玉般的两颊微红,眼角瞥了一眼初禹城,身形连动也未动,一手平推,一股霸道至极的内力便倾泻而出,将初禹城击了个仰倒。初禹城自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脸不甘。
      “白鹿山?”明空口中喃喃自语,随即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了谢兰之。白鹿山,竟然是白鹿山……果然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初文君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看向谢兰之的眼里却有着深深的敬畏。
      白鹿山,谢兰之。
      江湖上向来不缺绝顶高手,然而这两个名字背后的意义却绝非寻常高手可比,这两个名字一出,意味着绝对的实力,意味着绝对的强者。
      白鹿山居西川以西,终年大雪封山,人迹罕至,然山中秘宝灵药数不胜数。历代山主皆是不世出的绝世高手,白鹿山山规,每任山主继任之前都要下山入世历练修心。三十年前现任山主路长修下山之时,曾与西川、东州各大门派约战,战败各派高手,连胜九十九场,扬长而去,自此白鹿山在江湖中已是传说。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便是路长修的爱徒,也就是白鹿山的下任山主。
      “哎哎哎……诸位这是何必呢,二位想必是饮了这黄都春有些上头了,陈年佳酿入口醇滑,可后劲却是足啊。”一直静静在一旁看戏的蔺鹤年此时突然站了出来,三言两语便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走了。“沈门主让我等前来可是为了共商秦姑娘身故一事啊,诸位可要给沈门主留几分面子啊。”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都有些凝重,碧波门出了人命案子,几日过去了也没个交待,今日沈清渠宴请众人,众人心中早知怕是有事相求,只是不知却是这事。
      “是了,诸位想必是空腹饮了酒有些冲着,这才这般大的火气,是我的错我的错,柔儿湘儿!”沈清渠何等机敏,说着拍拍双手示意侍从将佳肴端上来,一众低眉顺眼的侍从鱼贯而入,将各色佳肴一一摆上桌,随即悄然退去。
      沈清渠先祝了酒,众人便随着开了宴,只是心中因着方才蔺鹤年的话,已是各有心思,气氛也一时有些冷凝。
      沈清渠一双美目扫过众人,羽睫低垂,遮掩住眼神中冷冷的一丝不悦,心中将蔺鹤年恨了个结实。
      “诸位这般沉默可是嫌弃我这酒不好?”沈清渠给谭柔使了个眼色,谭柔微微点头,随即起身自一旁准备好的玉盒里,拿出一枚通体漆黑的圆石,放进了酒盏之中,开始为宾客斟酒。
      那圆石也不是是何物,一放入酒中,顿时酒香四溢,就连明空这般素来不嗜酒之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谭柔依旧一袭紫衣,与楚湘儿的精致夺目不同,谭柔今日的装扮却有些楚楚可人,只在裙角绣了一支含苞待放的水仙花,发间也没有什么贵重的配饰,只在鬓发之间用一支栀子花做点缀,步步行来幽香袭人。
      甘椿深深地嗅了嗅鼻尖的香气,果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沈清渠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美酒,有些感叹地说道:“这酒里的圆石是家父三十年前在瀛洲海市所得,当年随我出嫁,又随我建立了碧波门,而今看来确实是当世难得,而在瀛洲海市,却不过是寻常之物。”
      在座众人听闻瀛洲海市四个字顿时有些蠢蠢欲动,如若这般奇石都不过是寻常之物,那瀛洲海市内的三位“神仙”也不见得只是传说了。
      沈清渠眼角余光扫过众人,心中冷笑,手中却持着一方丝帕在眼角处轻拭:“方才蔺庄主所言正是我想请诸位襄助之事,诸位想必皆知,我那小徒儿敏敏去的悲惨,我这个做师父的没用,查了整整三日却只有几条线索。我如今一闭上眼睛,满眼都是敏敏死不瞑目,哭着对我说师父我死得好惨……我真是……唉……”
      初文君素来是沈清渠的拥趸,此刻见人为爱徒心痛,忍着脸颊的疼痛开口安慰道:“沈门主,还请节哀啊,秦姑娘泉下有知,必不希望沈门主忧思竭虑!”
      沈清渠心下不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初文君还是如此愚钝,偏偏精明的不开口,开口的愚蠢不堪:“谢过初庄主了,只是我小徒一日沉冤不得昭雪,我这个做师父的心中总是愧疚。今日我以碧波门主的身份拜托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替我小徒查清死因。作为报答,事情昭雪之际,我将把这一箱家父自瀛洲海市带回的些许物件赠与诸位,聊表谢意。”
      说罢,示意谭柔将方才取出圆石的玉盒打开,只见那玉盒碧玉雕琢而成,雕工细致,谭柔一双玉手轻启盒盖,霎时间室内流光溢彩、灿烂夺目,在座诸人脸色顿时大变,却只见谭柔又轻轻将盒盖掩上。
      众人双眼盯着那只玉盒,只惊鸿一瞥,已是令人啧啧称奇。
      沈清渠满意地将众人的神色收归眼底,面上仍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悲伤之态:“这盒中有海外番邦得来的灵药,也有天外陨铁的残片,也有天下难得的秘术,还有深海明珠各色珠宝,我深知这些东西对诸位而言或许不算什么,可诸位此行去往海市,情况未明,如若有了这些家父斥巨资所得的宝物,也不枉费走这一趟。”
      段星辰眼神一亮,那盒中的灵丹妙药指不定可治师父的旧伤,想着,在桌下暗暗拽了拽杜思舟的手,在手心里缓缓写了几个字。杜思舟微微颔首,环顾周遭,发现除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谢兰之,在座诸人的目光无不紧紧黏在玉盒之上。
      是人皆有所求,有所求便有欲望,有欲望便有弱点,有弱点便有机可乘。

      蔺鹤年沉吟片刻开口道:“沈门主不妨直说,需要我等如何襄助?方才门主似乎提过证据?”
      沈清渠眼中喜色一闪而过,蔺鹤年这般奸滑之人都开口了,可见自己这步棋是下对了:“蔺庄主听得仔细,正是如此,湘儿,将东西拿来!”
      楚湘儿应了一声,端着一个蒙着黑布的托盘走上前来。
      “此物是辜家船工在三层厨房寻到的,不知几位对前几日海沙派掌门邰通中毒身故之事可有耳闻,彼时邰掌门身故,义子蒲时亨被指控为凶手,如今还在仓屋内关着,而邰掌门的大弟子毛成锋正是这个指控者。然而,在几方对峙想要确认真相之时,关键证人,也就是邰掌门饮食的经手者杨厨子却离奇失踪了,线索也就在此处断了。”沈清渠将事件娓娓道来,在坐的都是耳目灵通之人,如何会未曾听说过,不过是见海沙派小门小户,平日里未曾结交,此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既是如此,那邰掌门的案子与秦姑娘之事有何联系呢?”蔺鹤年问道。
      沈清渠有些赞赏地看了蔺鹤年一眼,说道:“蔺庄主果然是才思敏捷,清渠佩服。邰掌门当日之事最缺乏的证据便是那个杨厨子了,而此人倘若还在船上,如果是东窗事发怕行迹败露躲了起来,那么谅他有天大的本事,也躲不过这么多人一波一波的搜索,连丝毫痕迹也不露。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就是他人已经死了,连尸体也不在船上了。而楼船行于海上,夜黑风高之际,将人杀死,尸体抛入海中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初文君瞄了蔺鹤年一眼,见他一字一句皆是切中肯綮,而沈清渠对他又青眼有加,心里便有些酸酸的妒忌,急急火火便开口打断了沈清渠,理直气壮道:“既是如此,咱们将尸身捞上来便可以真相大白了!”
      身后初禹城单手扶额,心中长叹:“……爹,辜家楼船构造精巧,日行百里,这许多天过去了,茫茫大海,去哪里捞呢?”
      说着看了看自家老爹发青的脸色,顿觉有些落了老爹的面子,试图将话题圆回来:“……再说,这东海之中鱼虾蟹将多得是,便是能捞到也只剩一副骨架子了,确实也不是有很大作用……”
      初文君被自己儿子驳斥了回来,一时有些讪讪,连那颗锃光瓦亮的脑袋也黯淡了不少。
      沈清渠看了一眼初文君,心中厌烦,也不理他,伸手揭开了托盘之上的黑布:“杨厨子尸身固然不得见,可我那小徒儿的惨状犹在眼前,此物是当日邰掌门身故之后辜富贵带人在三层厨房内寻得的,敏敏出事之后我意外得知此物,差辜富贵取来与敏敏脖子上的伤痕对比……就是此物!敏敏就是被此物勒死的!”
      段星辰瞳孔一缩,托盘上放着的,赫然就是当日杜思舟寻到的银丝绞!
      四人对这一小段银丝绞再熟悉不过,互相对视一眼,只觉此事颇为蹊跷。
      按照明空当日的推断,邰通之死非常有可能是海沙派内部倾轧的结果,而如今秦敏敏之死竟然也与银丝绞有关,这便绝非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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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过十万啦,撒花~~~~~~~
    喜欢看的小伙伴们多多点击多多收藏哦~~~~
    这一章又提到了海沙派事件,不知道大家还记得不记得,之前留下的小小伏笔在此处终于用上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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