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异闻录

作者:水果硬糖块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三十一章府州事件(2)


      第二天从梁王府回宫之后,锦漪出宫彻夜未归就被皇后给发现了。是那天驻守永福门的守卫把锦漪和夏砺放出去之后一直没等到口谕,于是就让太监去高贺那里核实一下。路过的沉月嬷嬷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回去把李嗣行同意锦漪出宫,并让夏砺随身保护的口谕禀告了皇后。皇后让沉月去核实了之后并不是很担心,毕竟有夏砺跟着,锦漪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到宫门落锁之后沉月去雅岚殿,发现锦漪还未回宫,涓流和小桂子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公主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李恒轩打发太监张兴把锦漪送回雅岚殿,在他们蹑手蹑脚地进入雅岚殿的时候被皇后逮个正着。张兴领了责罚,锦漪自然是免不了一顿责备。之后的几天锦漪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宫里,还时不时地往东宫跑,说是要多去陪陪自己的嫂嫂。
      这天锦漪从沈碧芊那里回到雅岚殿,就一直临摹那篇《暮晚落花帖》。她一遍又一遍地抄写着这个百余字的字帖。她能从这篇字帖中感受到一股力量,是这股力量使她从万念俱灰中站了起来,给她纯粹的宁静和面对未知的勇气。她很是感慨,这样遒劲有力的笔法到底出自谁人之手,只可惜绢面上没有留下作者的名字。她依稀地记得这片子贴应该是李恒毅送给她的,可李恒毅也不知道这字帖是从何而来。
      写到那一句“花残人皆散,暮晚映寒冬” 的时候她感到有些这句话有些太过凄怆,就用笔给涂掉了。她轻声地念着“人皆散”这三个字,心中万分感慨。是啊,月尚有盈亏,人何能圆满?阿炽与我不还是各处一方么?那晚在哥哥的府上相聚的都是与我最亲近的人 - 羽瑶姐姐先另当别论,与她是那晚才结识的。不知道以后何时大家,当然还有阿炽,可以像那晚一样在一起饮酒作乐呢?
      每当想起夏炽,她都有种窒息的感觉。前天夏炽来信,信的内容和前几封相差不多,只是夏炽还给她猎了一对鹿角。她欣喜地让小桂子把鹿角挂在书架旁边的墙壁上,时不时地就去瞅瞅。她给夏炽回了一封信,命秋晔给他备好过冬用的一切物品,新州那边苦寒,她希望他能吃得苦越少越好。她还把一只红翡翠滴珠耳环用手绢包好,让人带给夏炽。这对耳环是她的心爱之物,但是另外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弄丢了,令她心痛不已。在晋阳离别匆忙,没留给夏炽什么念想之物,直到那日她才想起还是带给夏炽一个自己的物件,让他也能在边关安心。
      锦漪写得手腕发酸,放下白玉杆毛笔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了。秋晔来到书房为她端来了一杯百合花茶,让她休息休息。在千金台见到的那个钱袋一直萦绕在她的眼前。这是目前和夏炽有关的唯一线索,她决定和秋晔商量一下。
      秋晔听公主有要事要和她讲,就命在静怡轩服侍的宫人都退下了。秋晔关上静怡轩的门,示意锦漪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她可以放心地说。
      锦漪把和夏砺出宫在千金台和九间堂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秋晔,秋晔听后有些难以置信。
      “公主,您是说那个人拿出的钱袋是给陈刚赏银装银子的钱袋?”
      “我万分肯定!秋晔你忘了,陈刚是哥哥的贴身侍卫,和契丹人打仗的那两年都是由他把信送到雅岚殿的。那两年和哥哥还有阿炽通信次数不多,有次陈刚来送信,我就命涓流装些银子赏给陈刚。涓流粗心,就把那日我秀坏了的幽兰图案钱袋拿着装银子了。对了,那日还是你我二人一起秀的!”
      “公主这样说,奴婢到想起来了,那日公主的确是秀坏了那朵兰花。”
      “是啊,我自己秀的我怎么会认不出来!所以,那个人拿出了钱袋我便马上认出了。哥哥回宫的那晚说陈刚在送关于阿炽不能回京的那封信件的路上失踪,手下找到他的尸体的时候发现是被人劫财谋杀。我想八成是有人不想让这个消息传到雅岚殿然后雇人杀人灭口。”
      秋晔思索着,“嗯,公主分析的有道理。这人一定受人指使,若他想杀陈刚,肯定不会留下陈刚身上的物件。那只钱袋用得是上好的锦缎,这锦缎只供给皇家宫廷,这人又是赌徒,肯定是看这钱袋精美便一并拿走了。”
      锦漪深吸了一口气,时过多日,在夏炽被人拖着不能回京这件事上终于有些眉目,没想到还是在自己出宫的时候无意间撞到的,这到底是不是天意呢。
      秋晔继续说道:“公主,您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了夏侍卫,奴婢在想,他可信么?”
      锦漪也不是万分确定夏砺能信得过,但是想想身边这些人目前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夏砺了。她觉得李恒毅对她有所隐瞒,甚至包括夏炽也没有向她完全吐露实情。这目前是她最为困惑的,哥哥和阿炽对我隐瞒的到底是何事?
      锦漪拨弄着头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他忠厚老实,又是阿炽的堂弟,而且一直待在武宁,想必和京城没什么瓜葛。”
      “嗯,用人不疑。奴婢一直觉得夏侍卫为人耿直,不像是个精明狡猾之人。但愿夏侍卫能不负公主所托,查明那个人还有九间堂。”
      锦漪叹了一口气,心想,但愿如此。

      长长的庆隆街商铺林立,人声鼎沸。夏砺在石板路上慢慢悠悠地走着,心中想着锦漪托付给他的事。原先他不明白为什么堂兄没能回京还另有隐情。国之所需,所以留守在新州,就是这么简单嘛。他边走边想,一不留神,一个躺在路边的石子绊了他一下。他整理一下衣衫,继续向前走。一个领着孩子的妇人看到刚才夏砺被石子绊了一下,在一旁捂嘴偷笑。
      不过锦漪向他讲了有关他堂兄的种种疑虑之后他便改变了想法。看来还真的是有人不想让堂兄回来,但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说堂兄回来会对那人不利么?堂兄得罪了何人,为何那人要如此对他?万一那人根本不是针对堂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疑问接二连三地浮现出来填满夏砺的脑海,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下想不通这么多复杂的问题,便用手对着后脑勺轻轻地垂了两下,心想,现在还是先查出是何人谋害陈刚,背后又是谁指使的,还有就是那个九间堂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铺子。
      不知不觉,前面不远处就是九间堂了。这个九间堂虽说是汇集五湖四海的稀罕物件,又地处繁华热闹的核心地段,本应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但门前比起其他商铺冷清不少,感觉有些无人问津。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九间堂的斜对面就是在京城赫赫有名的德雅楼,多次路过德雅楼,和李恒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德雅楼外,竟从没注意到有九间堂这个铺子。夏砺手握着锦漪那天胡乱买的绕丝琥珀手钏,心生一计。
      他大摇大摆地进了九间堂,直径地走到柜台,然后拿出手钏往柜台上一拍,高声说道:“退货!”
      店中的伙计见今日开业之后迎来的第一位顾客竟然是一个嚷着要退货的,心中有些不悦,但是依旧笑脸相迎。
      “呦这位爷,是对本店出售的哪个货品不满意啊?” 夏砺向伙计示意柜台上的手钏。
      伙计双手拿起手钏,打量了一下,然后说道:“小人记得这个绕丝琥珀手钏,是一位小少爷前些天从本店购的。这么好看的手钏小少爷怎么不满意呢?” 伙计说着,还用一块丝布轻轻地擦拭着手钏。
      夏砺故作生气地说:“我家少爷买来送人,没想到这个琥珀竟然是假的,让我家少爷丢尽了脸面。买手钏的银子对我家少爷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我家少爷丢不起这个脸,今日无论如何都要退货!”
      那位伙计有些愤怒,九间堂从不会卖假货,这个手钏用的是西域上好的血珀,加上金线绕丝工艺,精美绝伦,怎么可能是假的呢?要不是收这手钏的人没有眼光,要不就是眼前这人纯粹闹事!伙计举起手钏对着光亮处对夏砺解释道:“爷,您瞧这琥珀的成色,通明透亮,血丝均匀,这可是血珀中的极品啊!九间堂承诺货真价实,若是您那位小少爷不喜欢的话可以直说,只是本店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诋毁。”
      夏砺听后装作怒发冲冠的样子,对着伙计一顿呵斥。
      “你是在说爷没事儿找事儿吗?!你们贩卖假货,爷找你们退货还百般推脱,怪不得你们这里的生意这么冷清,原来是家黑店啊。”
      听到夏砺说九间堂是家黑店,伙计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夏砺大吼起来。
      “您要讲讲道理,这个手钏绝不是假货,八成是您家少爷和您没有眼光!”
      “好啊,你竟敢还辱骂少爷和本大爷!就冲着你们这些人的德行,你们这家店不久也会关门大吉!”
      伙计冷笑了一下,“哼,你以为九间堂就指望着铺上的一点东西么。”
      夏砺感到这个伙计快要上钩,再逼他一把或许能把九间堂真正的营生给问出来,于是继续大声嚷嚷,“你们这儿说白了不就是个杂货铺子么,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其他大的买卖?”
      伙计刚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夏砺见伙计不会在向他吐露多余的字了,于是步步紧逼,“退货,今天必须给爷退货!”
      伙计不甘示弱,“本来还打算给你退,现在本店不退了!”
      “你退不退?”
      “不退!”
      “不退的话把你们掌柜的给爷叫来!爷要见见是个什么样的掌柜竟招揽了如此粗鲁无礼的伙计!”
      伙计听到夏砺要找他们掌柜的,并没有继续还口,而是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夏砺,不知道夏砺到底是何用意。
      此时柜台上管账的伙计和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翁向他二人走来。那老翁抱拳向夏砺行礼,“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店中这位伙计刚来本店没多久,冒犯了客官,还请客官多多见谅才是。” 然后示意那个伙计向夏砺赔礼道歉。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伙计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毕恭毕敬地对夏砺说道:“这位爷,实在是对不住,刚才是小的鲁莽了,冒犯之处还请爷见谅。”
      夏砺看着这位老者,沉稳持重,想必应该就是九间堂的掌柜的。好啊,这个掌柜的终于浮出水面,夏砺高兴地想。
      “掌柜的,你们不退就不退了,大爷我宁肯吃个哑巴亏,也不愿意在这受这种气!” 夏砺拿起手钏,装作要离去的样子。
      这时候那个六旬老者按住了柜台上的手钏,“客官,本店现在就把这个手钏给客官退了,请客官稍等片刻。” 说罢,就把手钏交给了柜台伙计。那位老者转向夏砺继续说道:“还有,承蒙客官抬爱,老朽并不是九间堂掌柜的,老朽只不过是负责看好店中伙计,让他们做好本职而已。” 还没等夏砺开口讲话,那个老者接着说道:“客官,您的银子柜台伙计马上为您备好,今日冒犯之处还望客观海涵。只是这个绕丝琥珀手钏是的确是货真价实的西域血珀,九间堂看重信誉和名声,望客官多多包涵这个十几年的老店。客官,老朽在后院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不奉陪了。” 于是,这个老翁就像那天那个粗眉毛男人一样走进柜台,然后消失在后堂里。
      夏砺站在那里哑口无言,只好领了银子然后被“请”出了九间堂。他原本打算假借退货的名义引出九间堂的掌柜的,因为若是直接宣称要找掌柜的未免太唐突。然后希望能和掌柜的多攀谈一会儿,最好是把能他请到后院去讨论关于怎么把这个价值不菲的手钏给退掉,他好从中套话,顺便再打探一下这个神秘的九间堂。
      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在九间堂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夏砺又重新回到了庆隆街上,还是慢慢悠悠地走着。
      “哎,公主说得对,你就是快石头,怎么这么笨这么笨这么笨!” 他边说边用手用力的连捶了三下自己的脑袋,习武之人下手不知轻重,脑袋被捶得生疼。
      他揉了揉被捶疼的脑袋,心想,那个手钏明眼人一看就不是假的,我想的这个借口未免也太牵强了。而且即使那个粗眉毛是九间堂的人,九间堂的掌柜的能平白无故地对我说起么?现在倒好,九间堂真正的掌柜的没有见到,这个线索更是没有眉目,以后还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去九间堂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夏砺心中窝着火,突然又是一个踉跄,还是被来时的石子给绊了一脚。他捡起那块石子,朝没人的地方扔去。
      “连你也要与我过不去么!”
      庆隆街上熙熙攘攘,没人有功夫注意一个少年在扔石子。
      他继续走着,回想起当他提起要见九间堂掌柜的的时候那名伙计的眼神,没错,那是个戒备的眼神。为什么我提出要见掌柜的会使得那个伙计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呢?这家店装修奢华,店中的货品件件都是价值连城,但是门口罗雀,却能营业十几年。即使身处繁华闹市,但好似庆隆街上压根就没有九间堂一样。这家店到底是做什么的呢?看来这个九间堂果真是深不可测。
      虽然夏砺懊悔着自己的愚笨和莽撞,但是也庆幸自己没有令九间堂生疑,起码先探清了水的深浅,既然今日没有什么收获,不如以后或许还能有些机缘巧合见到这个掌柜的,然后再弄清楚九间堂中的玄机。想到这儿,他的心中舒畅不少。公主,您放心吧,既然夏砺应了您托付的事,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会把它查个水落石出!而且事关堂兄,夏砺更不会推脱!隔着衣衫,他习惯性地用手捏了一下挂在胸前的那只红翡翠滴珠耳环,然后往自家的府上走去。

      内心单纯的夏砺再一次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因为刚才一直在思虑的夏砺没有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从他出了九间堂之后就在一直盯着他。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900596/31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