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斜阳

作者:子曰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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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下


      接下来的周六初心过得一如往常的任何一个周末,顺利的做完了语文和英语作业,然后花大量的时间在口语和数学上,隔壁的园艺师傅张叔看她一整日都盯着书本,笑呵呵地问她要不要帮他一起给花园里的玫瑰浇浇水,她犹豫了下同意了。
      浇水并不是件费力的事,初心只要站着捏住连接水龙头另一端的皮管子均匀地分洒分洒就行,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不过初心还是得到一个小盆栽作为奖励。
      初心捧着小盆栽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放在阳光比较充足的床边小书架上,旁边放着一个小巧的掌上收音机和一张十八九岁笑容明亮的年轻女孩的单独照。印象里,她是一个聪明漂亮又有个性的女孩,穿着时髦的衣服,说话时候的表情总是带着一种隐隐的傲气和大家保持距离,初心只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小时候爷爷的忌日,一次是前年过新年姑姑姑父带着她回来看望她和阿爸。去年这位堂姐考上了外省一所重点大学,住校去了,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所以初心目前住在她的房间。
      房间并不大,陈设也颇为简单,靠近门的地方一个两米左右宽的木质小衣橱、一张放置着海豚抱枕的单人床边上用钉子固定着一个简易的小书架,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书桌以及桌上天蓝色的小台灯和圣诞风格的邮筒形状的笔筒,不过白天的时候初心习惯在外面的饭桌上写字,一抬头翠绿的草坪尽收眼底,视野极好。
      初心低头摸摸小盆栽里圆圆的小嫩叶,有些粗糙的手感,仔细看的话还有一层白白的绒毛,张叔说这叫薄荷叶,凑近闻有一股苹果的香味,所以又叫苹果薄荷,别看它现在小,如果长的好可以到七八十厘米,叶子还可以泡茶喝。
      初心端详着它娇弱的样子,这可完全不像老家菜地里的野草,如果割掉后第二天下雨,还会顽强地长出来,这孱弱的小生命,如果拔出来放置一晚上,估计直接就死了。正想着,外面姑姑喊她吃晚饭,她应了声,把薄荷叶往里推了推。
      再一次见到李旸乌是在周日的晚上。
      姑父的工作是做一休一制度,平时一般都是晚上等李先生应酬完送他回家才算一天工作的结束,所以基本晚饭都只有初心和姑姑两个人,这天姑父回来时,初心正帮着姑姑摆碗和筷子,姑姑诧异地看着进门的姑父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姑父脱了手套放在旁边的架子上,洗着手朗声说:“这不是明天周一要上课了嘛,刚送小姐回学校,夫人说先生今天自己开车,就让我直接回来了。”说着边甩甩水渍顺手从厨房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瓶啤酒在饭桌边坐下,一副长辈模样地摸摸初心的脑袋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姑父不开车的时候喜欢喝点小酒,个性爽朗耿直没什么心眼,但初心和他并不亲,只是低低回了一句:“写作业。”
      姑姑端着最后一盘炒西兰花过来坐下随口咕哝道:“所以说富贵人家果然重男轻女,夫人再疼小姐也不像少爷,怎么说也昨天才刚回来就让她回去了,少爷天天在外面不着家也没说什么。”
      “诶!”姑父看一眼专心吃饭的初心不赞同地制止姑姑,“别胡说,有孩子在呢!这里人多嘴杂的,当心传进夫人耳朵里弄个不痛快,夫人对小姐和少爷是一样的。”
      姑姑夹了只虾放进初心的碗里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飘了一句:“一不一样,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反正我看着就不一样。”
      姑姑一直是不肯吃亏的性格,作为老实人活了这么多年的姑父并不想在雇主家私事上和姑姑争个高下,只能喝一口啤酒保持缄默。
      吃过晚饭想帮忙清理的初心被姑姑赶回了房间,一时无所事事,双手撑着桌面看窗外,想起姑父说李晨曦下午已经走了,便拿上小录音机出了门。
      空气清寒,初心在秋千吊椅后面找了个位子用废旧的报纸垫在地上背靠着老槐树坐下,插上耳机按下播放键,纯正的美式英语对话便萦绕耳畔,她仰着头望向那疏朗的星空,晶晶亮亮点缀在幽蓝的上方伴着皎洁的月色绽放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冷光,初心并不觉得有多么稀奇,这在老家随处可见,但这个城市白天拥挤夜晚璀璨如白昼,要寻觅一处静谧开阔的自我空间实在难得。
      她弯着腿在树下坐着,隐在黑暗里的脸一片遥远,直到忽然鼻子一痒闷闷打了个喷嚏后才想起来出来太久了,有些留恋地关了录音机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敲敲发麻的腿,样子与佝偻老人颇有几分相似。
      也实在是她倒霉,或者真的和这个地方八字不合,转身刚跨出一步就感觉脚下被什么绊了绊径直往地上倒去,幸运的是这次没有鼻子先着地。
      “什么东西?!”一个黑影从槐树后面窜出来,显然也是吓了一跳,待看清地上艰难爬起的人后幸灾乐祸地揶揄道,“我当是哪里来的小猫小狗这么不长眼呢,原来是你啊。”
      在这个家里能用这么目中无人又懒洋洋的口气说话的,除了前天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旸乌还能是谁。
      初心拍拍衣裤说了句抱歉,弯腰捡起地上的收音机确定没坏后便绕过他打算回房间。
      “等等。”李旸乌喊住她,笑吟吟的脸上意味深长,站定在她跟前说,“听李晨曦说你抢了她的秋千?”
      “没有。”
      李旸乌气定神闲地挑挑眉:“你说没有我就信?”
      初心摇摇头,说:“不用,信不信是你的事。”
      李旸乌表情僵了僵,一时语塞,然后咳了一声换了种口气说:“放心,我又不是来追究这件事的,你不用紧张。李晨曦就是小孩子,这秋千放在这里本来就是给大家坐的,不过就是刻了几个英文字母她就以为是她的了弄的像真的一样。”
      在昏暗的光线里初心瞥一眼面容模糊的李旸乌,不清楚他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仿佛一拳打在空气里,得不到丝毫反应的李旸乌不禁尴尬地又咳一声,忽地矮下身子凑近了初心,探究的眼神像雷达般要探测进对方的心里。
      他的动作如此猝不及防,初心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睁着眼和他四目相望,一时静默耳侧有虫鸣。
      “你老实说,”他严肃地眯起眼,近在咫尺的距离初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拂过鼻尖,夹着一缕似有似无的玫瑰花香,一阵麻痒,她不适地掀了掀睫毛,听到他清朗的声音在说,“是不是把巧克力扔了?”
      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初心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在房间里。”
      “在房间里?你以为我会信?”李旸乌“嘁”了一声,双手插兜刚想摆个鄙夷的表情,又想起刚才的对话于是马上补了一句,“我不信。”
      “要看吗?”
      “看什么?”
      “巧克力在房间里,要看吗?”
      李旸乌狐疑地看了初心一眼又一眼,见她不像说谎的样子,只好失望又嫌弃地摆摆手说:“算了,我也就随便问问,售后调查嘛。”
      “调查什么?”
      李旸乌扯扯嘴角随意道:“我送了你礼物总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东西吧,这叫负责任。”
      初心点点头,表示:“礼物很好,我可以回去了吗?”
      “……”李旸乌气结,想自己走到哪不是前呼后拥受尽女□□戴,这面瘫丫头太不识货了实在欠教训,于是板着脸指着初心说,“别人在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只想着走这样对吗?而且你姑姑姑父在我家工作,你现在住在我家,也就是说我现在怎么都算个主人吧?有这种态度对待主人的员工吗?你知不知道就你这样我分分钟可以开除你们。”
      初心不理解地问:“你要开除我们?”
      他微抬起下巴,慢条斯理地掀掀嘴皮,飞扬的眉眼顿时有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桀骜:“按照你刚才的态度我的确是有理由开除你以及你姑姑和姑父的。”
      “为什么要开除姑姑和姑父?”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在问我呢?”李旸乌在黑暗里忍不住翻翻白眼,“自古臣子以下犯上触怒君王一律当诛九族,你说为什么?”
      触怒了君王的初心没有波澜的眼珠晃了晃,收回了视线低声喃了句:“古语说的果然不错。”
      有其妹……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
      “不是故意不陪你说话,明天要上学,今天要早点睡。”
      “我说你……”李旸乌闭了闭眼,这种牛头不对马嘴传递不到重点的感觉总像哪里出了问题,他揉着眉不可思议道,“你觉得我是在强制要求你陪我说话?”
      想他堂堂李旸乌,家世一流长相上层性格无可媲美,竟然需要强迫别人和他说话?这面瘫哪来的自信?
      初心看看天色愈见深沉,又看看远处两间相连的小平房,最后把目光放在对面气息不稳的人身上,无知无觉地商量道:“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可以吗?”
      李旸乌包着一肚子少爷脾气又不愿自降身份地和一个佣人房里的人一般见识,廉价的事情他李少爷从来不做。可虽然极力控制着脸部表情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狰狞,事实上却还是十分狰狞地划开嘴角的弧度,用一个成语表达就是气到了一定程度反而笑了出来,然后他咬咬牙缓慢地点头表示赞同:“没错!没错!学习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这么晚了我居然还拉着祖国未来的栋梁在这里闲聊,真是我考虑的不够妥当。”
      这么明显的嘲讽实在太难忽略,初心沉默着偏过头,已经消退的唇抿成漠然的线条。
      “怎么?这是不屑和我说话了?”李旸乌忽的冷下脸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嘴角,也不等初心有什么反应,直接一扭头就往回走,黑暗里依稀可以辨认出那压着愤恨无处发泄的身影。
      * * *
      工作日的早上,时间总像是在用飞的速度进行着。
      从这里到学校也就步行半个多小时的路程,除了有几次姑父正好得空送她去学校,一般初心都是自己走着去的。每天7点起床,听半小时英语听力,然后有条不紊地打理好一切,背上书包8点准时出门。
      走了没多久,身后有喇叭声响起然后稳稳停在她身侧,初心止步看过去,后座的玻璃窗被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星目朗逸神情飞扬的年轻面孔,那人潇洒地探出头,挂着温朗的笑容说:“初心啊,上车吧,送你一段。”
      此时的李旸乌谦谦贵公子的形象得体的恰到好处,若不是真实发生,初心差点以为昨晚他们相谈甚欢。
      她退开一步礼貌地说:“不用了,谢谢。”
      对于她的拒绝李旸乌只耸耸肩,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他随口问问,痛快地留下一句“哦,那你自己当心咯”便扬长而去。
      前后不过相隔10秒钟,初心轻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过一股嚣张的味道。
      闻着一路的尾气到达校门口,直到看见那辆不久前刚见过的车牌号,初心终于意识到原来李旸乌也是一个学生并且还和她读同一个学校。
      这个想法从她踏进教室没多久就得到了证实,即使她全程只是坐在自己位子上也能时不时听到身边嗡嗡地议论声,可以归纳归纳总结总结为一句话:作为大众情人的李旸乌现在正读高三。
      不计其数的赞美之词不断刷屏,女生羞涩男生不耻又羡慕,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这股热潮才暂时告一段落。
      中午的食堂,一个最能体现学生百米冲刺速度的地方之一。下课铃刚响不过几分钟,食堂的放菜窗口前几乎都已经大排长龙,学生们熙熙攘攘,伸长着脖子遥望。自小在南方生长的孩子通常并不习惯以面食作为主食,所以这个窗口前的队伍并没有那么长,初心到的时候前面只站了四五个人,很快便轮到了她,她要了一个馒头一碟配菜后在角落坐下安静地吃着。
      李旸乌被簇拥着进来的时候初心就着咸菜把最后一口馒头放进嘴里,他并没有看见她,正偏头和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女生说话,挺直的鼻梁下,微微翘起的唇边有痞痞的笑容牵动眼角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不知他说了一句什么,身边的人吹了一声口哨,身边的女生笑得愈发甜蜜。
      “我们李少说了,今天中午他请客,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和他客气啊!”一个男生两手圈成喇叭朝大家喊了一句,顿时底下一片欢呼。
      初心端着盘子轻轻地站起身,有些费力地避开争先恐后冲向打菜窗口的人,头也不回地出了食堂。
      下午第一节课数学老师抱着一叠试卷进来,相当了解他套路的同学们哀嚎声不断。
      数学老师淡定地抬抬眉,丝毫不为所动地开口道:“这节课我们做一个随堂考,下课就交上来。”
      接过前桌递过来的试卷,初心一分钟都不敢耽误地提笔就写,涂涂改改,算了又算,终于勉强在下课铃响起的前一秒完成。
      然后是英语历史老师轮番上阵,最后一节课,终于再次迎来了还是抱着一叠试卷的数学老师。有时候学校就是这样,你永远弄不懂老师排课的规律,就像你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能如此有效率又负责任地在当天就改完了试卷。
      回到李家时姑姑正在大房子里准备主人家的晚饭,屋子里空空,桌上有姑姑提前做好的菜,只要热一热就行。李家在三餐方面有专门的厨师,姑姑她们这些佣人只负责日常的家务和清理工作,一般伺候完那边就能回来,工作量倒也不算繁重。
      锅里有一碗温着的白米饭,余留了几丝热气,初心看了看又重新盖上盖子,她在饭桌边坐下慢慢夹了几片青菜进嘴里,舌尖上凉凉的,牙齿碾碎食物的清脆声敲在耳畔异常清晰,初心垂着睫毛望着饭桌上的某一处出神,机械地咀嚼了几下一时没了胃口,索性洗了筷子拿出下午老师发下来的试卷,数学老师说这次的题目出的并不难,班里也的确有好几个满分的同学,所以直到现在看着卷面上那鲜红的54分仍旧让初心感觉十分羞愧,课堂上数学老师针对易错和比较难的几道题已经做过讲解,不过初心还是有些茫然,看来只能明天到了学校后再去问问老师了。
      如果撇开数学这门课程,初心的成绩无疑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的,不过数字这种东西还就真的需要点天分和敏感度,虽然努力勤奋但既没天分又没敏感度的初心小时候连背九九乘法表都用了将近3个月,期间不知摔了几次数学课本,阿爸摸摸她垂头丧气的脑袋安慰她说:“世界上哪有什么都会的人,心心的作文就写的很好啊,上次老师不是还表扬你呢吗?比阿爸厉害多了。心心啊,凡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了就行,再说书本有什么错呢,就这么摔在地上,心心是打算以后再也不读书再也不去学校了吗?要是不去了那阿爸就拿去烧了它好不好?”
      数学,初心所恶也;上学,初心甚悦也。
      权衡得失,结果自然是初心绷着小脸把书从地上捡了起来。
      * * *
      放学后的校园,道路显得尤其空旷,靠近后门处的羊肠小道旁是一个小巧的四角凉亭,红漆的柱子墨绿色的顶,模样玲珑别致,一男一女相邻坐在美人靠上,两旁的灌木修剪得宜,清风微拂,带来低低的谈话声。
      “你这次短时间内还会走吗?”
      “不好说,这里待腻了就再出去玩玩。”
      “反正现在离毕业也没几个月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法国。”
      “嗯?”
      女生娇羞一笑:“我和家里人说好了一毕业就去留学,我爸妈让我自己选一个地方。”
      “嗯~法国挺好。”
      女生深深吸了口气,自信又大胆:“其实,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都很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其实学校后门这边的环境优美安静隐蔽,四周白墙环绕,以一个特制的只出不进的铁栏相连,如果忽略远处的垃圾房的话,是一个十分适合说些悄悄话或着做些悄悄事的地方。一墙之隔外的小路边种植了整排叫不出名字的树,郁郁葱葱树影婆娑,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能直接到校门口的马路上,但因为比较费时又偏僻,所以走这里的人很少。
      男生短暂沉默惹人焦急,正要开口,耳边传来苍老的声音试探性地喊道:“小姑娘?小姑娘你在吗?”两人侧目,只见一张满是褶皱的脸在铁栏杆后探头探脑。
      “小姑娘?你在不在啊?”
      男生走过去,女生不由一阵懊恼不得不提步跟上。
      “你好。”男生打量着对方的装扮,花白的头发,一身粗布衣服,脚边还放着一个蛇皮袋,不由好奇地问,“您有事吗?”
      老婆婆起初有些紧张,不过见是年轻的男孩子,样子一看就是学生便放下心解释道:“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在等人。”
      “都已经放学了,您是要找您孙子还是孙女?或者您可以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班级,我帮您去看看。”
      听他这么说的老婆婆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不用,那,既然都已经走了我明天再来吧。”
      “那怎么行呢?您年纪一大把来一趟也不容易,还是我去帮您看看吧。”男生热情地扭头就要走,旁边的女生一急忙拉住他的胳膊。
      “唉哟小伙子,真的不用啦,我明天再来。”老婆婆为难地伸过手在空中挥了挥。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帮您去看看。”
      “诶诶,小伙子你怎么……”
      “旸乌……”
      “不用去了,她找的是我。”
      初心木着脸从灌木后站起来,蹲久了的双腿一阵发麻,只能僵直着在众人的视线中走到铁门后,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个瓶子递过去,再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两个硬币。
      “小姑娘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正准备走呢。今天是5个,加上之前的15个,按照之前说好的,没错吧?”
      初心点点头,收好钱对老婆婆说了句再见便目不斜视地走了。
      还没走到大门口,身后有脚步追上来。
      李旸乌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可以啊你,现在都学会做生意啦?”
      对于别人的讽刺初心一贯没什么反应,只顿了顿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如果不是故意,这位少爷哪会这么乐于助人。
      李旸乌“呵”了一声,懒洋洋地说:“是不是你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你真以为那灌木有那么高吗?”
      初心抿了抿唇,脚步不停。
      “我说,”李旸乌瞟了瞟她的侧脸,见她一副丝毫没有要搭话的意思,于是没好气地说,“你偷听我们说了那么久的话,就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吗?”
      初心默了默,想到自己去的时候他们的确已经在那里了,便转身面朝他止了脚步,完全看不出情绪的眼神李旸乌生生觉得有几分认真,不禁挑挑眉,也停了下来。
      初心弯腰郑重地鞠了一个四十五度的躬,说:“对不起。”
      “……”李旸乌眨眨眼,觉得自己似乎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没有故意听你们说话。”
      在见过这面瘫丫头为数不多的几面里,哪次不是李旸乌被气的半死,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这么低眉顺眼说道歉就道歉,莫不是被自己犀利的言辞震慑住了?于是不免有些得意地抬起下巴宽宏大量地表示:“算啦,看你这么诚意我就不追究了,记得以后不要再犯了啊!”
      “那就先再见了。”初心告了别继续往前走。
      什么?!就这样?
      李旸乌不可置信地扭头瞪过去,心情堪比云霄飞车忽上忽下,一时只用直勾勾的视线像是要把对方的后背盯出一个洞来。他咬咬牙,是可忍孰不可忍,自己十七年来引以为傲的魅力就这样被人一再的忽视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是在触及男人尊严的底线了。
      黑色的轿车稳稳地停在校门口不远处,初心径直刚从旁边经过就被人拎着后衣领不由分说塞进了后座,连关上门都还能听到里面充满火药味的说话声。
      “我告诉你赵初心!我忍你很久了。”
      “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我觉得你肯定是故意的,刚才你也听到了吧,那个女生在和我告白,你就没什么想法?”
      “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说没关系。”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没有。”
      “昨天!中午在食堂,还记得吧?别以为我没看见,我都说了要请大家吃东西你偷偷溜走算什么意思?不给我面子?”
      “可是我已经饱了。”
      “饱了你再吃一口会死吗?”
      “我饱了为什么还要浪费你的钱?”
      “……”
      “我可以下车了吗?”
      “你到底识不识货啊?”
      “什么货?”
      “……”
      “额,少爷……”
      “开车!!”
      “那,谢谢你送我回去。”
      * * *
      李旸乌最近有些奇怪,这份异样在回来后的第二天初见端倪。
      那天早上初心刚出门就看到李少爷风度翩翩地站在阳光下,笑得缠绵迷人,看见她出来马上殷情地打开后车门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初心看着他修长的手,面无表情。
      李旸乌微笑着,强硬地把她拖了进去。
      下午放学踏出校门口,李少爷众星捧月般地在夕阳的余晖里多情地朝她挥挥手,她披着一路热烈的目光经过他身边。
      李旸乌微笑着拦住,再次强硬地把她拖了进去。
      日复如斯到了第三天,初心再次被坐进车里后,终于主动开口道:“少爷,你为什么……”
      不等她把话说完,李旸乌已经黑着脸打断她:“你叫我什么?”
      “少爷。”
      “谁让你这么叫的?”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口中叫出来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讽刺。
      “姑姑他们都这么叫。”
      李旸乌脸色稍齐:“他们有钱拿你有吗?叫我名字就行。”
      “……嗯。”
      “你刚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旸乌明知故问道:“我做什么了?”
      “让我坐你的车。”
      “怎么,你不喜欢?”除了每天可以少走半小时的路又不用忍受刮风下雨之外,还能享受别人羡慕的眼光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会有人不喜欢?李旸乌可不信。
      “坐车很好。但是这样我就欠了你人情,世界上没有白来的好处,除了学费我没有很多的钱,我买不起什么礼物送给你,所以不能坐你的车。”初心中规中矩地说完时车也正好停在了李家的大门口,她扭头向窝在座椅那头眼神忽明忽暗的李旸乌道了谢,然后打开车门跨了出去。
      李旸乌透过昏暗的车窗看向那个朝佣人房走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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