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原

　　白墨睁开眼，察觉到腹部与右膝钻心的疼痛。
　　他的视野一片模糊，鼻孔捕捉到了烤肉的烧焦味，双耳也有轻微的鸣响。他判断出身体受到不小的创伤，便往后退了一步。
　　他抬头，透过眼角的血液看了眼身前。大约十米外站着名古代装束的人，衣料破旧，肮脏不堪。他的体外悬浮着三枚火球状的物体，可见这儿不是牛顿能管辖的世界。
　　白墨看不清那人的神情，却本能得感觉到对方的杀意。这股突如其来的认知让他对于周遭事物有了新的感触，仿佛在人的五感之外，加入了一种超能的感知，能够判断出其他个体强烈的情绪。
　　他没有沉浸于这股奇妙的感受中，快速环顾四周，发觉身处一座二十米直径的圆形空地中。空地外围是逐级增高的七层观台，坐满了奇装异服，喧哗不已的人。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人九成九都是一头红发，只是红的程度有所不同，大都夹杂着黑棕灰等色。
　　观众华丽多样的服饰与对手截然不同，白墨明白自己也是名斗场里的斗士，正与对面的人厮杀，以供残忍的群众观赏。
　　他没有惊诧于自己是如何从前一秒开着十八度空调的办公室里来到这里的，虽然财务报表的最后一栏还未算完，中午打包的麻辣小龙虾还没尝一口。
　　他同样没有浪费多余的体力做出惊慌的神态。常人难以忍受的两处疼痛，让他确信自己不在梦中，所以他也没往脸上拍个巴掌，催发本就激烈的斗场氛围。
　　白墨理了理衣袖，擦拭去眼角的血迹，让视线清楚了些，就看到命运同样悲惨的对手，像头雄狮扑了过来，还携带来一阵炽热如火的气息。
　　白墨晃了晃右腿，确定没有骨折，便往右侧奔跑起来。
　　场外立时嘘声四起。
　　观众正当兴致昂扬，见白墨不像方才那样正面对抗，而是迂回躲避，不免有些扫兴。
　　对手也被他突变的斗争态度所迷惑，小心翼翼地停下，并将体外悬浮的三枚火球操控至身前。白墨看到，三朵火焰抽丝般展开成面，迅速化为一体，组成了三角圆的烈火屏障。
　　的确是玄幻的世界。他这么想着，便下蹲，而后双腿发力，原地起跳。
　　“这……难道是暗藏的绝招？”围观的群众并未见过白墨跳跃的举动，纷纷屏住呼吸，紧张地期待着。
　　白墨跳起大概五米，将整个斗场尽收眼底。他没有多余动作，径直落地，然后得出结论：跳跃能力比原先世界强出许多。
　　他不会关注观众茫然而讶异的失望，顺手捡起斗场地面因为之前斗争分裂的石板碎块。手腕一动，石子如离弦之箭，往对手身前的火盾抛过去。
　　石子划过时，带起破风的刺耳声响，眨眼击打在那面火焰盾牌的正中心，碎成粉末。
　　想来是这具身体肌肉里的记忆，随意一抛就有不可思议的准度与力度；火焰的盾牌具有奇特的力量，高温、或是别的因素，让石子瞬间粉碎。
　　白墨确认了这两点，便飞快地后退，停到斗场边际的白线处。
　　“十六号，你做啥，赶快给老子上！”白墨背后的观众席里，有名富态的中年男子冲他吼道，“若大爷我赔了钱，就掰断你的脑袋。快，给我狠狠打！”
　　场中的对手被白墨一连串毫无意义的举动激怒了，在越发热烈的场外助威声中，他再度猛扑过来。一边跑着，三颗火球“刷刷刷”连珠射来。
　　相较白墨抛出的石子，这些火球的速度稍慢半筹。他往左方闪过，就见火球于空中转向，紧随他的方向而动。于是他动了动周身关节，包括调整呼吸。确定自己身上发不出奇怪的火焰后，便毫不犹豫地脱下赤红的上衣，三两下揉成一团，掷向火球。
　　赌徒们没看到白墨施展新的法决，却盯见他把身上的战袍扔了出去，一时目瞪口呆。这一举动，比众人看到美人在眼前更衣，还要震撼。
　　“赤天于上，十六号把战袍给脱掉了……”有人抽着自己的脸颊，带着极不确定的语调道，“而且还扔出去了……”
　　又有人呆呆地接话：“他疯了吗？”
　　最为吃惊的是白墨对手。他站在原处，看三枚火球烧掉了史上第一次被作为武器的斗士战袍，连体内的灵力流动，都出现短暂的停歇。
　　白墨当然不知，战袍对于斗场的斗士而言具有非凡的意义。
　　他没有错过火球在空中停滞带来的时机，即便他没料到自己甩出去的一条破布会带来全场的震动。
　　战袍离手的瞬间，他便低身捡起某块还剩一半的斗场砖石，朝对手所在扔了过去。
　　人群还没从上个震惊里回过神来，又进入了下一轮震惊：“虽然之前石子我也不懂，但现在十六号把斗场的地砖当暗器扔出去了也实在是……”
　　这是斗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许多群众拍打着栏杆，面色潮红，企图理清场中的变化。
　　一人出声喊道：“他腹部受了十一号一掌后，就没再唤出火印了。难不成……他的灵门受损，没法使用灵力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押注十一号的看客如同打了鸡血，各个站起身来，朝白墨的对手叫道：“十六号灵门废了，十一号，快，给我赶快宰了他！”
　　反观支持白墨的群众，气急败坏地跺脚，一时间场外烈酒纷洒。
　　场内，十一号并未听清嘈杂的呼喊声，眼下他有更紧迫的情况。
　　先前三枚火球烧毁了白墨的战袍，却也燃起了火星与浓烟。这些烟雾有那么一瞬，遮挡了他的视线，就在这一瞬之间，白墨自他视野里消失，重新出现时已经到了后者眼前。
　　对手来不及躲避，斗场的又一块地砖，从白墨手中脆生生挥下，拍在他脑门。地砖碎开，让十一号陷入长达数秒的眩晕。
　　白墨动作未歇，疾行至对手身后，抽出自己的腰带，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将其双手反绑在腰后。等十一号回过神来时，白墨已经打了三个死节。
　　腰带被抽离，白墨的粗布长裤从腿上脱落，里面倒是还有条短裤，他身上也只剩这条短裤了。既是，里面空无一物，也不会影响他方才的动作。
　　他迅速半蹲，左脚一扫对手下盘，便见对手惨叫着摔倒。被绑住的双手让十一号只能在地上蠕动，一息后，出乎预料的情景更让他忘了应变。
　　白墨把他横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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