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世家

　　[距离赤司征十郎提出婚约已经过去14天]

　　“我与真理一同长大，哪里有不认识的道理。”藤原神久盯着浅川希子看了一阵，忽然笑着说道。

　　“不过，她和小姐您可不一样。她年轻的时候，冷若冰霜，不与常人亲近，常以扇掩面，不露形容，闭门谢客，与世隔绝，整日埋头于书房之内……不过那时她是铃木家的大小姐，反而显得如高岭之云，平添神秘风雅。”

　　浅川希子恭敬颔首，心底倏忽掠过一个人的影子。

　　“不过她是面冷心软，我那时在兄弟之中并不受到父母喜爱。而她独独看得出我手艺出众，高看我许多，后来在店内帮我摆平许多事端，还处处提携于我。不以出身论英雄，这是浅川真理令人叹服之处啊。希子，莫要辱没你祖母的威名！”

　　藤原神久说到这里，眼中折射出些许怀念的光芒，浅川希子闻言一时瞿然，眸中微光一闪。

　　面前的白发老者并未注意道浅川希子的表现，随即便转过身，雷厉风行地对着后面怯怯跟上的学徒说道：“快些将礼服取来，让赤司少爷和浅川小姐穿试。”

　　半柱香的功夫，浅川希子和赤司征十郎分别从大厅两端的房间被仆人簇拥着走出来。藤原神久坐在大厅中央的雕樱楠木凳上，看着二人从两边走来，左右环视一圈，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浅川希子身着的并不是一开始商量好的留袖，而是一件花嫁振袖，上着赤司家家徽的五纹，绘羽用的扎染十分贴合，上面的花纹小心的被贴上了金箔，黑底红绣，显得端庄而不失艳丽。

　　藤原神久不喜留袖的含蓄，偏爱振袖的华美。但在不与赤司征臣商量的情况下，私自将原本约定好的留袖改成振袖，也丝毫不怕赤司家家主恼怒，看得出二人私交甚笃。

　　浅川希子暗暗想到。

　　藤原神久的眼神在浅川希子身上满意的转了一圈，又落到了赤司征十郎的身上，左右看了看。

　　赤司征十郎脊背挺直，身着白色羽织与袴，衬得脸上神情染上了些许凛冽，褐反色的角带交叉打着。整套纹付羽织袴细软而笔挺，衬得整个人十分精神。

　　满意地点了点头，藤原神久看着面前的二人，原本严肃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笑意。看到藤原神久这般，浅川希子和赤司征十郎二人方才对视一眼，舒了口气。

　　将明日的礼服换下，换回在家里身着的常服。二人对着准备离去的藤原神久鞠躬，藤原神久却笑着摆了摆手。

　　“赤司少爷，我与你父亲平日里便交好，这些客套便可省去。明日典礼在下也会出席，那时的二位恐怕会散发出如同朝阳一样的光彩。”

　　藤原神久拒绝了浅川希子和赤司征十郎的相送，只是一个人在身边弟子的搀扶下踽踽向前。

　　浅川希子正准备上前两步追出，好歹将这位腿脚不便的老人扶一段路，却没想得身后的赤司征十郎忽而一拦，直视着浅川希子的眼睛，摇了摇头。

　　浅川希子看着他坚定的目光，最终偏过视线，幽幽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刚刚立于身侧的侍者却忽然上前一步对二人小声说道。

　　“少爷，小姐，老爷在书房，说是有请二位。”

　　赤司征十郎脸上一瞬间闪过疑惑，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浅川希子。

　　在他心中，浅川希子对许多事情都是胸有成竹的，即使是上次父亲唤她去书房，她虽有讶异，眼底却并无惊慌。然而今日他从她眼中细看，她眼中却有着隐隐的慌乱。

　　不，说是慌乱也许过了些，那种神情相比那种浓重的情绪略微浅淡了些，更似——

　　——忧虑。

　　……

　　一层的书房处，赤司征臣仍是坐在上次的位置之上，然而相比较上次的沉稳，他此时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上次所谈内容，浅川希子所给反应，不管究竟是什么，他到底都是成竹在胸。然而他今日要提之事，他左右辗转，却仍想不出浅川希子会给出怎样的反应。

　　左手边放置的一杯小赤甘，水面微微泛起波纹，赤司征臣脸上的形容实在称不上好。

　　就在此时，从外面传来低低的一声“父亲大人”，赤司征臣顿时转过头去，衣袖拂动，竟于空中发出窸窣声响。

　　赤司征十郎推门而入，右后方是浅川希子。第二次在这般情景下面对着自己的父亲，赤司征十郎并不像上次那般慌乱，而是微微向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微微遮掩了浅川希子。

　　赤司征臣看着自己儿子眼底些许的警戒，心中颇有些五味杂陈。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还是说道：“希子，开门见山吧，这次和上次不同。既然你明日便要入了我们赤司家门，后日便要去入籍了，我便直说，明日于众多宾客面前，我希望你能宣布，放弃浅川家的所有股份。”

　　一瞬间，室内的空气沉寂了下来。

　　浅川希子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

　　夜色渐深，迹部景吾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紧紧攥着那份赤红的请柬，眉头紧皱。

　　浅川希子是他从小到大身侧的青梅竹马，说实话，在国三之前，自己对于这位青梅竹马的印象只是单纯的情义与喜爱，并无其他。

　　当然，他有的时候也想过，若是浅川希子只是一个安静的世家女，不受重视，自己倒是以后会有和对方结婚的可能。然而在国三之后，随着浅川希子在生意场上一路势如破竹，最后站稳脚跟，自己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

　　国中的时候他还年轻，整日醉心于网球，当然也要忙碌于学业，对于男女情爱倒是没什么兴趣。现在想来，自己当时到底对对方有没有那种隐秘的向往的答案，也随着岁月一同跌入了尘埃，再也拾不起来。

　　迹部景吾叹了口气，转回身去，将手中的请柬放回了桌上。

　　这一年来，浅川希子和他一同开的「MUSE唱片公司」随着乐队TRAPNEST的走红，也渐渐走入正轨。正是红火的时候，扩充人才显得势在必行。

　　此时在他桌上，和赤司征十郎于浅川希子喜帖并排放着的，便是新的乐队策划案。

　　乐队名为BLAST，里面的女主唱自己见过一面，印象颇深，感觉也很好，隐隐有大将风范。这支乐队他寄予厚望，希望能够在一签进来就能有大量资源。然而这一切他必须要问过浅川希子才能决定。

　　想到这里他烦躁地皱了皱眉，这几日浅川希子基本闭门不出，被赤司家保护的简直是严丝合缝，他本想找个理由拜访，然而递上的名帖也被赤司家以家事繁忙为由一概拒绝，反而平添了几分不快。

　　可若是此事再耽搁下去，难保这块璞玉不会被别的竞争公司挖走。迹部景吾颇有些头痛地左思右想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明日找个机会和浅川希子详谈。

　　说起来。

　　——她结婚了。

　　迹部景吾原本翻着企划案的手一顿。

　　从她脱颖而出的那天起，他就很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再绝无可能。乖顺的世家小姐往往成为笼络其他家族的对象，用来扩充外戚势力。但浅川希子这样能力的小姐，往往会被更好地人家看中，娶为贤内助。

　　但他内心也并不是不存一点幻想，浅川家已经是富贵至极的顶级名门了，若要说是更好的人家，倒是难以寻得，何况浅川希子并不讨家主浅川俊介喜欢，说不定……

　　这到底是喜欢的感情，还是不过一种执念，他也分不清。

　　只是此刻，这些想法早已经烟消云散。

　　并不是难过，他并没有那么珍爱浅川希子，也并没有为之流过一滴眼泪，这也许就是遗憾了，一种长远的，类似于悼念的，遗憾。

　　*

　　赤司修介站在酒店的房间里，身上裹着一袭白色的浴袍，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地上的高级地毯上，歪歪斜斜地摊着许多和服，他左挑右拣，试了好几次却也没寻到心仪的。

　　明日就是浅川希子和赤司征十郎的订婚宴了，可他到了今日这个点都没挑好衣服，这让他着实有些烦躁，但想到明日便能真正传说中的浅川希子会面了，他心中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那日赤司征十郎惊慌失措抱着怀中的浅川希子上了车，他便扫兴地发现浅川希子虽然像浅川茗香，但眉眼之间那种气质却并未有一星半点的雷同。

　　可若说是看热闹，自己心中隐隐的期待却又有些奇怪。

　　他在搜拣衣服的间隙时间之中，不由想到。

　　*

　　“明日便是小姐的订婚礼了，夫人。”

　　深夜，位于纠森林附近的小别苑内，田村直人将将手中温热的红茶递给了一边静坐浅寐的浅川真理。

　　“您早些歇息吧。”

　　他低声说道。

　　从昏暗的灯光之下惊醒的浅川真理微微张开眼，略微迷蒙地看了一眼室内，叹了口气。

　　“就是明日吗？”

　　“是的。”

　　“准备的怎么样了？”

　　浅川真理的眼中忽然闪出精光，眼神锐利地扫过一边的田中直人，忽然问道。

　　田中直人微微鞠躬：“都准备好了，夫人。”

　　烛火摇曳之下，浅川真理默默注视着身边一动不动，保持着谦卑姿势的田中直人，忽然说道。

　　“直人，麻烦你了。”

　　“为了夫人，称不上麻烦。”

　　一边的田中直人不卑不亢，也不抬头，只是低声说道。

　　浅川真理闻言，眼中一瞬间掠过复杂的情绪，然而最后都归于虚无。

　　“一切都是为了文也，所以希子的牺牲是值得的。”

　　她抬起头，扬着颈，显出高傲而矜持的样子，瞳中却仿佛蕴藉着森罗万象，让人难以窥其心中韬略一二。

　　她忽然直起身来，信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寂静的夜，低声说道。

　　“一切都是为了浅川家。”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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