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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晚间内侍来报:皇帝宣成王一起用膳。
宫人侍卫都候在帐外,又没有嫔妃女眷在场于是俩人破天荒地就有了独处时间。
“皇上难得私下里召见臣,京中可是有什么异动?”徐离羽翰自掀开帘子进来就一直很有分寸得站在门口。一般人很难把握的尺度他反而把握得很好,往前一寸就显得无知粗鲁,往后一步就显出了为人臣者胆小畏缩的丑态,而他刚好做得恰到好处。
皇帝抬抬眼皮微笑着示意他往旁边坐“为了惩罚皇叔今日白天擅离职守之罪,特將皇叔请来陪我用膳”
说是用膳但侍女端上来的菜都拿到了皇帝桌前,她们并未在成王面前作丝毫停留。
难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或者说是鸿门宴?成王心下只觉得好笑。皇帝总喜欢玩一些让别人猜不透的把戏。
“皇叔猜得没错,今天叫你来当然不是吃饭的。”徐离文渊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自己嘴里含糊道。
有两个太监应声进来,成王抬头去看。就看到他们抬着大堆奏折进来。令人意外的是这些文件都堆到了成王桌前。
“皇叔啊,朕觉得你太安逸了!今晚陪朕熬夜看奏折吧。”徐离羽翰冲着成王眨巴眨巴眼睛。
这些东西按惯例他都是要一一过目的,皇帝又不是不知道,这样一来反而省去了许多麻烦。这明显不是什么惩罚!看来徐离文渊又在和他撒娇耍小孩子脾气了。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皇帝以为他无论怎么跟这个大他七岁的皇叔任性都不会受到责备。然而事实上,却不是如此。成王不是一个万事先求自我保全的人。所以他的选择常常不会以谁为中心。不过在成王严苛的要求下,年少的皇帝仍然常常受到赞誉,从这一点上便足可见其优秀。
“皇叔你饿不饿啊?”悠闲的皇帝舀了一勺汤顺便咂巴咂巴嘴对看奏折的成王说着风凉话。无奈专注的成王并没有听到,皇帝尴尬地扯扯嘴角。
“徐离羽翰!”皇帝陡然提高音量。
“臣在。”成王拱手朝上位的皇帝行礼。
皇帝却在瞬间转换了表情讪笑着道:“皇叔你饿吗?”徐离羽翰抬头看了一眼晃动着调羹的人慢悠悠道:“如果被哪位大臣知道自己的奏折上有不明来历的污渍的话!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皇帝被一句话噎住无力反驳,不动声色地默默將话题引到了他想说的事上。
“为了方便安排朝廷人事变动的一应事物皇叔还是住进宫里来吧?”
“距离不耽误工作,而且改革是一件大事岂是几日就能够完成的。臣谢皇上恩典但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了”皇帝调弄着自己碗里的东西完全忽略了自己叔叔的话“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皇叔你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春猎过后就直接随朕回宫吧。宫里事物都已安排妥当,皇叔不必担心。”
徐离羽翰动了动唇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原来皇帝不是在和他商量。成王的欲言又止皇帝都看在眼里,原本他以为这是君臣之位导致的疏离,但后来慢慢发现这都是成王有意为之。
他弄不明白为什么在政治上给予自己极大助力的人不愿靠近自己半分。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夜色渐浓,山下的万家灯火有了暗下去的趋势。
习惯不眠的人和往常一样没有睡意,他轻轻地把玩着手里的短笛神色落寞:“告诉我,怎样才可以离你更近一点?”沉寂的夜没有给他回答,身在相位权倾朝野的李景华只能喃喃自语“还是说我根本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
几米之外的主帐内徐离文渊在压低声音打了几个哈欠之后便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快要天亮时成王从成堆的奏章里抬起头来才发现原来熬了一夜的人只有自己。
他站起身踌躇着走过去,好像要帮皇帝把旁边的毛毯盖在身上,或者仅仅帮他换一个舒服点的姿势。但徐离羽翰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把候在外面的吴继周叫了进来“王爷要用早膳吗?饭菜皇上一早就吩咐备着。”
“不必了,我要先回自己帐里,皇上醒来之后替我禀告”吴继周替皇帝有些愤愤不平,因为精心准备的饭食有皇帝自己下厨做的,但成王不领情。
只有吴继周这个贴身太监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皇帝和成王之间并不是外界盛传的那样君臣毫无嫌隙。而这一切在他眼里应该归咎于成王,一个王爷太孤傲,就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令人没想到的是成王才走出账篷便和来请安的李相迎面撞上“此时不过才刚刚清晨丞相来拜见是有要事吗?”李景华望着刚从皇帝帐里出来的成王自嘲地笑笑:“只不过是一些小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没想到这个时候也能碰到成王,如果王爷愿意赏脸的话,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好,去我帐里一起用早膳吧,我把府里最好的厨娘带过来了,厨艺一定过关,而且说不定李相会有兴趣带走那心灵手巧的人儿”虽然一夜未睡但成王精神尚佳,还有开玩笑的心思。这是他早年在边境战场时练就的身体素质。
“王爷真会开玩笑!况且就算真有这样可人的人想必也早就被收到帐下做陪房丫头了吧”李景华的身体向来都不好,但粗心大意的成王一直没注意到,直到他坐在靠近帘子的位置有些瑟缩时。
“李相脸色看上去欠佳,是生病了吗?”
“老毛病了,只不过是薄薄衣衫抵不住三月春寒罢了”李景华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不甚在意。
成王挥手让方易扬拿进来一件袍子,送给丞相:“自己的身体还是要爱惜的,否则万事皆为空啊”
“这次改革对于大梁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十字路口,一步走错都可能因此而万劫不复。且过程中势必牵涉到很多人的利益,困难重重啊,这一切都要仰仗丞相,你可不能有丝毫差错噢”徐离羽翰的目光里不免有些揶揄的成分。
“这都是身为人臣的本分,何谈仰仗”李景华回答得认真。
丞相一直都明白他和徐离羽翰最大的距离不在于同样身为男子,而在于一个是外臣一个是皇家子弟。一个只想要小家,一个胸怀天下。不然的话,至少可以做无话不谈的朋友。
以往不敢靠近是怕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可能连陌生人都做不成,如今离他更近一点时李景华反而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他能做什么呢?他只须尽全力守护着对方心心念念的大梁天下。
“王爷刚才从皇上营帐出来是因为?”
“……这个啊,因为昨晚我们讨论政事聊晚了。”这样的理由难免有些牵强。但听的那人信了,就算不信又如何,这样的事他李景华本来无权过问的。
“最近朝局确实动荡,魏文侯可能被牵涉进一个案子里,具体细节回去后刑部尚书会在早朝上作具体报告,过几天我们肯定就有的忙了。”
“涉及到朝中官员的案子一般不外传,这次既然消息来得这么快,说明肯定不会是小案子,我们都该打起精神来。”其实徐离羽翰早就在私底下调查了不安分的官员,苏应淼已经將具体名单交给他了。
其中魏文侯并不是犯案最大的,但他是最不会隐藏的。这次他被推出来说不定还是为别人打了掩护,官场的水从来都不是一般的浑。
“居然敢在这个空当顶风作案看来是真的不把我们支持改革的人放在眼里啊。王爷要不要和我联手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啊”
“大家都以为丞相是一个软弱的文人,看来大家都看走眼了啊。不过我们要做的不是给一个下马威,而是燃起一把可以燎原的大火。”
不知道为何,一向谨慎的徐离羽翰竟然这般容易就相信了一个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的人。
“话又说回来,你我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巩固皇权,还大梁子民一个太平盛世,所以一切都要皇上来拿主意”
徐离羽翰觉得话不该说太满便又多加了一句,给自己留了一丝回旋的余地。
“身在官场,你可以没有能力,但是你不能没有忠君之心,谢王爷提醒。”李景华走后,成王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想了很久都未果,便索性作罢,反正暗地里的箭有苏应淼替他防着。
有一个能力卓越又生死相随的好友陪在身边,徐离羽翰非一般的任性。
一切都和计划的一样,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胳膊酸痛着醒来时,徐离文渊看到帐内已经空无一人,熏香还在不远处慢悠悠地向上升腾,心里空落落得。
本来他是想着要一起用早膳的,结果最后却搞得那人饿了一晚上。“皇叔,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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