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

　　顾嵛咽下嘴里的包子，原本鲜香的小笼包顿时失去味道，只剩一个烫包裹在舌尖，险些扰得他说不出话来：“段英你叫上其他人跟我走，让李铭留下来等张老师。”

　　“顾队，我呢？”林唯仁追到门口，其他人争分夺秒地换上制服，冷不防地被问上一句，倒让他们都停下来，齐刷刷地看向队长……

　　“你等着你老师，助理就做助理该做的事。”顾嵛一边扣扣子，一边走出门，板寸从门后消失，麻利得很。

　　“杨觅你来开车，段英跟我坐后面，简明扼要地说下案情。”

　　“报案人是古月的父亲也就是被害人的丈夫，大概八点左右，他在医院照顾古月的时候收到一条来自被害者的短信，看完之后觉得不对劲，乘车半小时左右回到家里，就发现大门开着，被害人满身是血地躺在门口，等救护人员到的时候就没了气。”

　　“法医叫了吗？还有痕检，都叫上，刚才你说的奇怪的短信是什么内容？”

　　“内容是‘老公，我已经死了，不用担心，我很好^_^’”

　　顾嵛手一滑，差点就在红灯的时候漂移出去：“什么玩意儿……”发短信发上瘾了吗？

　　三伏天的炎热势不可挡，小区的知了不停地叫唤，没唤出疾风骤雨，倒是唤来了风驰电掣的警车。这下，热气也阻挡不了人民群众看热闹的雄心，一个个窗户都探出头，而防护栏的作用就是将这些探头的热心群众变成想要越狱的饥渴分子。当然，热气还是有用的，至少百姓们没有和警察一样走到现场探查究竟。

　　“法医呢？”顾嵛热得起火，风纪扣严严实实地扣住了他浑身散发的热气，进到屋子里才想起来不能开空调破坏现场，只能认命地接受洗礼。

　　“这儿呢！”一法医抬头回答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做检查尸体情况，手脚不停，嘴也不停，“还没有解剖，现在掌握的情况主要是死亡时间大概凌晨3点到4点，被利器所伤，一共13个伤口，有七个正面，六个背面，不清楚哪些更先造成，但是都避开了要害部位，非一刀毙命，应该是失血过多而死，其中有一刀疑似划到左肺，让死者呼吸不畅，可以说整个死亡过程非常痛苦，当然还需要进一步解剖才能确定。”

　　“死亡时间会不会因为空调之类的制冷导致有偏差？”顾嵛蹲下，和还在检测的法医平视，也看清死者曾怡的惨状，躺在被自己的血染红的地板上，紧闭双眼，根本看不出几天前还和警察力争的样子。

　　“不会，”痕检组一名成员抬头，“刚才询问过报案人，他发现被害者时，大门敞开，没有感觉有冷气。我们也推测被害者正进门的时候就被袭击，还没来得及开空调，另外，我们发现在血迹中有半枚脚印，头朝里，估算了一下大概是男士四十码的鞋且不属于被害人的丈夫。”

　　顾嵛点点头站起来，领着段英开始检查现场。除了大门的一片血泊，现场很是整洁，可能多亏被害者平时的打扫，东西都规矩的呆在该在的地方，排除入室抢劫的可能性，这是13楼，除非是蜘蛛侠，也排除从窗户进来的可能性。鞋印朝里说明嫌疑人有段时间至少是面朝门里面的，不排除在前面刺伤之后绕到身后的情况，但是周围没有其他血脚印。

　　“顾队长，我们的顾问来了，”李铭领着张尧清和林唯仁在门口晃荡。

　　林唯仁猝不及防地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曾怡才将自己飘忽的意识拉到了身体里面，曾怡真的死了，不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是同名同姓的人，是曾怡，是古月的母亲，勘察的人她后面喊了一声“让一让”，这一声又将林唯仁在血腥中欲吐个天昏地暗的心情给压了下去，她捶几下胸口，力道大的张尧情差点忍不住给她拉下来。林唯仁摸了摸自己汗湿的刘海，从小包里拿出一个胡萝卜形状的小夹子把细碎的刘海夹起来，又摸出一本小本子和笔，发红的双眼转向张尧清：“老师，我没事，我们开始吧！”

　　张尧清点点头，让她先套上手套和鞋套再进现场。她不觉得对这位故人之女要有什么有优待的地方，总该锻炼的，何况这样的现场都走不了，还谈什么进这个系统呢？

　　顾嵛让段英给他们两汇报案情，张老还好，办过那么多案子，知道最后会有书面材料的汇总，倒也就不费心地去记，只捡关键点记住。而旁边的助理就不一样了，头顶一个胡萝卜，倔强地做笔记，倒没有每句都记录下来，只记几个要点，就已经满头大汗……

　　痕检和法医基本上已经检查好了，剩下的需要作实验分析。顾嵛走到门口，段英已经叨叨完了，但林唯仁的笔还没有停，她现在的笔速倒不像在记录什么东西，反而慢慢悠悠地写着，一会儿用笔戳一下下巴，一会儿又用牙齿要一下笔帽，眉头紧蹙，一看就知道她是在就着这些线索分析案情。

　　顾嵛好奇，平白想起她那句“我也有能力”，什么能力？超能力吗？于是装模作样地走到门口，做出要出门取鞋套的样子，低下头瞄林唯仁的笔记，只见稀稀拉拉地写着什么刀伤，双面，脚印……

　　而脚印旁边画一个箭头，写上鞋柜和两个人，顾嵛挑眉，取鞋套的动作停下来，莫名喜感地金鸡独立在林唯仁后面。一股热气扑在林唯仁后颈上，热得她甩甩自己的马尾，没想到一把扎实的头发直接甩到顾嵛脸上，他没能维持自己的平衡，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把自己给跳出去了。

　　……

　　顾嵛很没脸的在门外继续摘自己的鞋套，无视一队人憋笑的脸，不经意地看向林唯仁问：“你那笔记上写的鞋柜和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林唯仁也不在意他偷看自己的笔记，只是将笔按回去，指着本子给他解释道：“我只是在用逻辑推理现场线索的指向，两个人是指我觉得很可能有两个嫌疑人作案，而鞋柜是指其中一个在里面的嫌疑人很有可能在出来的时候为了不踩到被害人的血迹而踩到鞋柜上出来，当然也不排除两个人同时作案，一个人扶着另一个人出来的可能。”

　　顾嵛手里捏着塑料鞋套，看着回答完自己问题的林唯仁又低头开始写写画画，觉得自己可能小看了她，这些推理按逻辑来说是合情合理的，他也想到了，才让痕检检查到鞋柜上还有半枚脚印，和沾了血的半枚不一样，这是38码的。

　　张尧清则很满意自己助理的智商，觉得自己这回至少没有带一个一到现场就吐得不行的废物，很是长脸，就拉着林唯仁往里走，看了一圈，实在是没有新的发现才又退了出来。

　　再回到局里已经是下午两点，法医的结果还要明天才能出来，脚印也只能够说明有两个嫌疑人的存在。

　　“队长，监控调出来了，在凌晨一点左右确实有两个人进入这栋楼，又在被害人两点回来的十五分钟后离开，但是由于小区监控离这栋楼太远，只看到这两人把自己包裹地很严实，看不清具体相貌，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是一男一女。”段英调出截图，投在白板上，果然只有模模糊糊的身形，“至于为什么是一男一女，主要是因为身材矮小的这个被一阵风吹落了帽子，监控拍下了她的长头发。”

　　“那也不一定是女的，”顾嵛一笔划掉了段英在报告上写的“女，“也有可能是长头发的矮小男性，不能盲目地下结论。”

　　段英挠头：“是，队长，我错了……”

　　“没事，还有别的线索吗？”顾嵛合上笔记本，起身往审讯室走，“没有的话，我去和被害人丈夫谈谈，张老师您也一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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