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

　　“张老师，能……让我做您的助手吗？”连警察都敢怼的林唯仁站在法学院的办公室里，局促不安，手里捏着自己大学以来的成绩和奖状，似乎想要从薄薄的几张纸中获得莫大的勇气。

　　原本是等着这位好学生问问题的人一滞，移开水杯的手改为握住水杯，继而打开瓶盖，喝了一口，仿佛才从莫名其妙的请求中淡定下来。他用手拨拨下滑的眼镜，略显苍老的脸皮一下就抓住了眼镜，锐利而带调侃的目光投了出来：“你说啥？助手？想加分啊？好好学习啊，林同学，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哈。”

　　张尧清，法学系讲师，这是正业，还有一个副业是z市警察局法律顾问。他这几天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校园内的传闻，面对这样一位企图通过自己进入警察局调查案件以洗脱自己作案嫌疑的学生和调查闺蜜案件的学生，张老师觉得他十分地有创意。

　　“林同学，我不管你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还是造了多大的孽，你要知道警察局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说着，张尧清起身把空调叶片往下按了按，好像企图用大功率冷风吹走这个骇人听闻的“助手”，他觉得自己平时在平易近人和耀武扬威中没有把握好一个度，以至于让同学们忘了他这个法律助手并不是警察局的一把手，完了，以后会不会被学生拼老师……

　　办公室外的蝉还在焦灼地嘶吼，办公室内的两人割据一方，10分钟过去了，林唯仁一张又一张地递出自己的奖状、证书，说明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好好学习法律和犯罪心理，她妄想撼动张尧清的决定，而张尧清却只当她处世未深，又一腔委屈巴巴的热血无处播撒，一直耐心地劝导她。
　　“林同学，警察局不好进的，我是个顾问而已，案件核心资源我没法接手……”

　　“林同学，你只是辅修了几门犯罪心理和法学课，连正宗的法学生都不是，就算你这几节课考了满分，在我们看来也是个门外汉……”

　　“林同学，警察局不安全的，万一冲进来一个歹徒，你一个女孩子就是头号攻击目标……”

　　林唯仁安安静静地听完这一大段话，将摆在桌面上的奖状一一收回，面上的局促不安反倒因张尧清的拒绝冲淡了不少：“张老师，我并不是因为自己受牵连而一时冲动请求您的帮助，自我选择辅修这些课程以来，我就有这样的计划，我以后的工作也会在公检法这边，或许这个时间提出来会让您觉得我是一时冲动，但这不过是把我计划在警局实习的时间提前了而已，我眼睛里绝不会只有这一个案子，您以前的助手怎么做的我也会怎么做。”

　　张尧清听到这番说辞，良久不说话，食指轻轻地敲了几分钟的桌子，从看左边的空调移到看向右边的书柜，再移到两根手指敲击下的办公桌，拿出一张表：“走程序吧，你这孩子我也是喜欢，我也听说了你和你朋友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你父亲生前和我也是认识的……唉，你先把这张表填了，我帮你申请一下。但是，你要对你妈妈保密，她……大概不会同意。”

　　林唯仁没想到张老师来得那么突然，稀里糊涂地填完表，才反应过来：“老师，您和我父亲认识啊？”

　　“啊？嗯，有次案子一起合作了，后来喝过几次酒，大概他没给你提过，不过我常听他说，他有一个很可爱的闺女。啧啧，一想到他说起你的样子就很让我们这种孤家寡人扎心。”

　　“是吗，”林唯仁能想到平日里严肃的父亲谈到自己妻女的样子，当时如果有“反差萌”这个词的话，大概就是给他父亲量身定做的。

　　一米八的大汉趴在地上和女儿闹腾的样子，还有母亲在一旁嗔怒的样子，四岁的画面就那么刻在自己记忆里……

　　“喂，您好，”林唯仁躺在床上 ，声音里掺杂了刚睡醒的懒散

　　“唯仁啊，我帮你搞定程序了，你可以当我助手，也可以在我参与案件时旁听了……”

　　林唯仁被这个消息炸醒，接到张老师九点到警察局的通知，洗漱一番就出了门，瞒着叶仁去了警局。

　　“头儿，咱们是不是要有个顾问了？”段英眨着一双熬夜泛红的小眼睛，刚来的小警察第一次熬那么几天，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试探，勾住一个救命稻草就不放，“跪求头儿给我多讲讲这个顾问的英勇事迹，最好是那种能够媲美柯南，脚踩包拯的那种事迹当做我的睡前故事！”

　　“嚯哟，一大清早就上演基情，还是年下啊，看来警察局的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李铭敞开怀抱迎接自己睡了两小时后精神“充沛”的一天。

　　“想听故事的给我自己看案宗，还有精神满嘴溜队长的那个，全队的早餐就托付给你了，要健康一点的，不能让同志们过劳后食物中毒了。”顾嵛拨开缠在手上的“丧尸”，打开热水，抛弃速溶咖啡，十分养生地泡了杯“浓茶”，“你们啊，一个个说废物都耽误了后面的‘物’，废得不是东西，7.12都十几天了，怎么？线索是只有柯南和福尔摩斯能找到吗？还有硫酸案也是，人小姑娘父母天天催天天催，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把老子的微信给出去了，哟，别跑，看来就是段英小可爱了，来给我聊赖你出卖队长的心路历程，我保证赏你！”

　　“队长，我没办法啊，那小姑娘父母天天催我，我觉得我没有这个权限和能力，于是我就不小心不留神把您交待出去了，真的我只给了微信号……”段英委委屈屈地缩在桌子后面，恰好印证顾嵛“王八”一词。

　　“行吧，那你和人家父母那么友好，也不能浪费了这份友谊，那这个硫酸案就先放你那里了，十天还是十五天给我找到点线索出来，找不出来，你的奖金就随着您的王八之气飞走了。”顾嵛喝完一杯热热的“浓茶”，觉得自己的胃可能要殉职，“李铭呢？买早餐慢到出书了吗？”

　　“队长，我来了，正好顾问助理在下面问路，我给带上来了……”这口气里面怎么还带着一股娇羞？其他人转头一看，哟，可爱的女顾问啊，手里的早饭也很可爱啊。

　　“我以为你喝豆浆呛死了……”顾嵛转头看到李铭旁边的林唯仁也是一惊，走后门当顾问助手了？“你过来一下”不复刚才调笑的语气，又变成了审讯的口气。

　　“为洗刷自己的冤屈来的？挺拼的……”顾嵛带林唯仁进自己办公室，门也不关，窗也不拉，正大光明地给下马威。倒不是不待见顾问助理，主要是林唯仁身份特殊还能进来，后门开得太开了，另外，林唯仁作为助理的加入并不会对案子有多大的帮助，不如换个干干净净的。

　　“队长，你好，”林唯仁出声打断，“我觉得您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顾嵛挑眉，后门不好关了吗？

　　“我是为了古月来的，也是为了自己来的，我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我很确定，我也有能力。”

　　这种承诺有用的话，警察还需要考核吗？顾嵛欣赏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不代表相信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我没让你真做一个警察，也没想要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环绕你，只是想说你是一个顾问助理，在案件调查期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要问清楚你的老师，万一犯了我们的禁忌，我们也没法办法，只能按程序来，你……”

　　帮忙的话，怕是指端茶递水洗眼睛……

　　“好，我会注意的，谢谢顾队长，”林唯仁自觉忽略顾嵛的警告，将手上提着一份豆浆油条小笼包顺手递给顾嵛，贿赂领导，“队长您的早饭，小心烫。”

　　……借花献队长，后门成了精……

　　“队长，完了！”

　　“……我没完”

　　“不是，我说错了，古月……”段英大喘气，喘得林唯仁心口一绞，“古月那小姑娘的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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