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黛玉从商

　　李氏跟哥哥商量定，待林如海回府后，趁机说道：“姑娘眼看一天天大了，老爷究竟是怎么想的？看看人家别人家的女孩儿，不是有了婆家就是订了亲的。老话儿说，女大不中留！老爷难道不着急吗？”

　　林如海听她如此说，踌躇了半晌方道：“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事。只是这孩子命苦，从小身子不爽利，去年又没了母亲，你叫我怎么忍心？再说，眼下也没个知根知底的人家。”

　　李氏听林如海口气有些松动，笑道：“这就是老爷的不是了。老爷贵为盐道御史，难道还怕没人上门来提亲吗？怕就怕老爷眼光太高，寻常人家还看不上呢！”

　　林如海道：“我只这么一个姑娘，自然希望对方家里殷实些。但世事哪有那圆满的，只要是个肯读书求上进的，就是家里不如我们家些，也是好的。”

　　李氏听他如此说，眼珠子一转，笑说道：“老爷果真如此想？”林如海呷了口茶，淡淡道：“自然。”

　　李氏又道：“既这样说，妾身就放心了。太太早逝，咱们林家只有这一个独苗，长得也标致。平日里我看她姑娘家没了娘，天可怜见的。自家又没个孩子，真真将她当自己姑娘一般。这几个月来，夜里每每睡不着，心里只想着姑娘的婚事，不知夜里哭了多少回了。”说着，眼中已滚下泪来。

　　林如海不知是计，听她说的恳切，叹了口气道：“难为你这般良善贤惠，这家里交给你我是放心了。你既提到了这事，不如你就操操心，若能给她寻个好人家，我就是死也瞑目了。”说着说着音声也哽咽了。

　　李氏就是要林如海说这话，一听他应允了，正待说他哥哥认识人多，不如叫他帮着寻等话。可话还未出口，外面忽然咚的响了一声，林如海和李氏都唬了一跳，忙问外面怎么了。外头守夜的婆子丫鬟回说，不知怎么窗屉子松了口掉下来了。李氏等一听这才放心，看看天晚了，也就服侍林如海睡下，不再多话。

　　话说，黛玉身子不好，早就睡下了。但她是个多思虑的人，睡了半日，心眼还是明透的很。翻了半日，索性坐起来就着灯烛看书，盼着看累了，兴许就能睡个好觉。丫鬟们素知她的习性，也就不再劝慰，只是来来回回给她剪烛的剪烛，倒茶的倒茶，一直闹到初更。

　　黛玉累了这半日，正要上床就寝，忽然外间婆子进来说，李氏的贴身丫鬟坠儿来了。黛玉披了件衣服，让人快请进来。那坠儿原是黛玉母亲的贴身丫鬟，可自从贾夫人死后，李氏就鸠占鹊巢，不光将林府收了，连同以前一并服侍贾夫人的丫鬟婆子也收用了。她这样一来是讨老爷的好，显得自己宽容大度，二来也是想在下人中收买人心，借此剪除黛玉的左膀右臂。

　　可那些婆子倒也罢了，只坠儿是从小在贾夫人身边长大的。那年她家里发洪灾，家里死的干干净净，落在了人贩子手里，贾夫人见她时，坠儿已经转卖了好几个地方。那些人家对她不是打就是骂，还常常吃不饱饭。贾夫人看她可怜，让人花了银子将她赎了出来，又见她做事勤恳，便一直留在身边做事。坠儿感念贾夫人这份恩情，故而一直对黛玉极好。黛玉也知她心地淳厚，一直将她当作姐姐看待。只不过，自从那李氏当了夫人之后，心中忌刻黛玉，只要看到有人跟黛玉亲近，当即便翻脸下狠手。下人人人敬畏她，自然不敢轻易到黛玉这边来。只有几个平日里跟她亲厚的人，每每暗地里过来看她一两回，那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事。

　　这日，黛玉见她来，喜上眉梢，又是让座，又是让茶，十分热情。那坠儿心里怕李氏那边发觉，不敢久坐，只是说道：“我是趁二夫人睡着才偷来的。怕她一会儿醒了叫人就不坐了。只是刚才我听见一件事，万要给姑娘提提警。”

　　黛玉见她说的郑重，忙问出了什么事？坠儿便将李氏跟林如海商量给黛玉找婆家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原来，刚才林如海跟李氏说话之时，坠儿一直在窗根儿地下听，不料却一不小心打翻了窗屉子。不过，还好旁人没怎么在意。她深知此事事关重大，便趁人没注意径直往黛玉这边来通知。末了又道：“姑娘赶紧想个法子吧。二夫人这人心里狠毒，她向来忌刻姑娘。这么热心的给姑娘找婆家，难道能存什么好心思？”说罢赶紧去了。

　　黛玉听了这话，又急又气，眼眶也红了。她早知那李氏是个不怀好心的人，没想到竟然生出这种坏心思来。乳母丫鬟见她这般光景，忙说道：“姑娘犯不着为那起小人气坏了身子。想那李氏也只不过跟老爷说说罢了。老爷一向疼小姐，难道还真能逼着小姐嫁人？”

　　黛玉用帕子抹了抹脸，半天没说话。她深知那李氏心胸狭隘，自己又多次冲撞于她，这次想出这个歹毒的法子，定是要报先前所受之辱。她定了定吩咐贴身丫头悄悄给坠儿传话，要她帮自己盯着李氏的一举一动，倘若再有什么变故务必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乳母见黛玉如此，猜不出她的用意，忙问姑娘打算怎么办。黛玉也不答话，让丫头拿来笔墨纸砚，又让搬来了炕桌，就着昏灯写了一封短信封好，又给了几两银子，嘱咐乳母悄悄带出去给二门上的小厮，要他快些送出去。

　　乳母瞧黛玉的神情心内已明白了几分，也不多问，趁着月色悄悄赶至二门上，叫了一个心腹小厮即刻送出去，并嘱咐不可漏了口风。小厮得了银子，心内欢喜，当夜三更时分便悄悄的拉了马走了。

　　另一边，李氏得了林如海的口风，吃过早饭便坐车来了她哥哥家商量此事。她哥哥嫂子正在吃饭，一瞧内家姑太太来了，忙的又是让座铺褥子又是让茶的。李氏自从当了夫人，身份不同了，也不推辞，在炕上上首坐了，开口道：“昨日那事我已和老爷说了。依老爷的意思，家里贫苦些不要紧，但务必得是个知书识礼的才好。”

　　他哥哥一边吃饭，一边听妹妹说话，听她说要个读书识礼的人，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这些年做生意认识了不少人，但内中可没有个会读书的酸儒。他老婆见他皱眉，连忙推他道：“你怎么忘性这样大。咱们远方姨爹家的表弟不就是个好人选。”说着给她男人使了个眼色。

　　李氏听嫂子如此说，忙问道：“是哪一家？我怎么不知道？”

　　李茂笑道：“你贵人多忘事哪里还记得这起小人。”说着便将这人的身份来历说了一遍。

　　原来此人姓张名叫丘壑，跟李茂家是干亲。当年张丘壑母亲王氏跟李茂之母年轻时都在大户人家做事，二人感情要好，便拜了干姐妹。后来，李茂之母嫁人，丈夫只是个开杂货铺的，家境十分艰难。那张丘壑的父亲却是个在衙门里跑腿的，为人又机灵，所以生得衙门老爷的欢心。张丘壑之母见李茂家如此艰难，便常常周济一二。后来，张家举家跟着官老爷上任到了别处，两家也就断了音信。

　　可前不久，李茂却无意中在街上碰见了张丘壑。听张丘壑说他父亲早已亡故，先下只有母子俩相依为命，靠吃父亲留下的几亩地过活，日子倒也马马虎虎。他家跟着官老爷之时，他自己也借光度过几年书，本来想着考个举子光耀门楣，却没想到父亲突然亡故，这才不得不搁置下来。说罢，他又问李茂考什么营生。李茂一时得意便将妹子现给林如海做夫人的事说了。

　　那张丘壑是个心内有成算的，嘴又甜，听他如此说，早心存了攀附之念。后来，便常常来李茂店里，不是给他送东西就是请吃饭，李茂夫妻二人过意不去，也知他的用意，只愁没法子帮他在林如海面前引荐引荐。可巧，李氏将给黛玉招婿的话跟李茂说了，李茂便回去告诉了他老婆。他老婆白氏长得有几分姿色，且平日里是个风流人，最喜在男人堆里打转。成日里趁着李茂不在店里勾三搭四倒也罢了，那日见了张丘壑一表人才，又会说话，早就心痒想招在自己麾下。可惜他每次来都是找李茂的，对自己也没流露出什么歪心思，故而不好下手。这日听李茂这样一说，心思一动，便想着张丘壑倒是个合适人选。只要自己将这件事做成了，那张丘壑一感恩戴德，害怕他不到自己手里来吗？因此便趁机向李氏提了出来。

　　李氏一听是个干亲，又不知根知底，怕林如海不答应。但他哥哥百般说张丘壑好，她嫂子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李氏最后还是答应了。再说，这门亲事于己有利，管它是个什么身份呢？

　　当下李氏和哥哥商量了一下，要李茂去张家说知此事，她回家先探探林如海的口风，如果林如海点头，那么这事便好办了。李茂巴不得妹妹将此事交给自己，吃了饭便火急火燎的去了张家，李氏跟她嫂子闲聊了两句便坐车回府不提。

　　李氏急着将黛玉赶出府，故而当晚便将张丘壑之事告诉了林如海，又夸赞张丘壑如何长得好，学问好，虽家境差了些，但只要肯用功，他年定是个状元郎。林如海本就是个腐儒，就喜欢读书人，此刻听李氏将那张丘壑赞的天花乱坠，心内欢喜。只是他向来没甚主见，又优柔寡断，心内虽喜欢，可到底还是拿不定主意。李氏瞧他这样，忙说道：“这样好的人错过了甚为可惜。妾身还听家兄说，扬州很多富人官家小姐都想跟这张公子攀亲呢。咱们要是错过了这个店，再要遇上这么个人那就难了。”

　　林如海听她说的有理，点点头，又道：“只是不知这张家是什么意思？愿意不愿意？”

　　李氏听了笑道：“咱林家是何等门第，多少人求着咱们还不一定愿意呢。他张家有了这等好事还会不愿意？”这几句话说的林如海大喜，当下就让李氏兄妹俩全权办理此事。李氏欢喜不迭，第二日便将此事告知了李茂。

　　李茂也告诉他妹妹，张丘壑母子听了这个消息，满口答应，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门正式提亲为好，再说聘礼也怕少了拿不出手。

　　李氏道：“自然越快越好。最好这个月就订了亲事，明年一开春儿聘了完事。”

　　李茂道：“是不是快了些！再说这样张家也来不及准备聘礼。”

　　李氏眉毛一竖，冷笑道：“哥哥好糊涂！林家什么金山银山没有，难道还在乎这几个小钱？你尽管办去就是，老爷那里我自有道理。”李茂素知妹妹的脾气也不敢再说，只得着手办去了。

　　李氏忙着婚聘之事，另一边黛玉早就听坠儿说了个大概。她虽知李氏定会想方设法给她订亲，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人家，竟连个媒婆也没请。她乳母见黛玉听了此事不动神色，忙问她有什么考虑，莫非真要嫁那张家不成？

　　黛玉笑道：“妈妈不必着急，这事成不成还不一定呢！”她乳母见她不着急，又说出这等话，心内虽疑惑，但想想这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自己能有什么法子呢？也就不再多言。

　　眼看过了端午，张家的亲事已是板上钉钉了的，两家定下下个月初六下聘。李氏有心要在黛玉面前邀功，便往黛玉这边来，还未进门便笑道：“这下可要给姑娘道喜啊！”

　　黛玉让了坐，波澜不惊道：“听姨娘这话，不知喜从何来啊？”

　　李氏以为她害羞，笑道：“姑娘不必害羞。这几日来，我和老爷都忙着给姑娘寻人家，想来姑娘也听说了。原本那张家说是要明年下聘的。可我跟老爷说，姑娘身子弱，冲冲喜兴许就好了。这不，下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张家就要下聘了。那张公子可是长得一表人才，姑娘见了肯定会喜欢。”

　　黛玉心内冷笑一声，面上也不表现出来，只淡淡道：“姨娘倒是费心了。”她这几句话暗含讥刺，但李氏心内得意竟没听出来，又坐着说了些闲话这才去了。

　　乳母见李氏如此肆无忌惮，等她一走，骂道：“嘴脸！真当自己是个主子？”

　　黛玉一边翻书一边道：“妈妈跟她计较什么？一个蠢东西，当真以为能上天了！”

　　乳母听黛玉话里有话，又道：“这张家的亲事姑娘打算怎么样呢？如果姑娘当真不愿意，咱们这就去求老爷。老爷素来疼爱姑娘，料来不会逼你的。”

　　黛玉长叹了口气，她父亲的性情她最是知道，从来主不了事，再加上李氏这么狐狸精的挑拨，只怕求了也无济于事。再说，求人不如求己，她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自己解决了的，自然不会节外生枝。

　　时间飞转，转眼离初六还有几天，李氏整日里乐的跟什么似的，以为终于能将黛玉这个大麻烦除去了。哪里想到，这日林如海回家，却给她带来个大消息。林如海告诉她，贾夫人的娘家来信了，说是史太君自从女儿去世后，一直挂念着外孙女儿，来信要将黛玉接到京城荣国府去抚养呢。

　　这个消息对李氏如同晴天霹雳，她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还有黛玉外祖这一家。林如海还告诉她，史太君说外孙女年纪还小，万不可订亲事，等将来年岁大了，自然有荣国府给张罗。

　　李氏一听怔了怔道：“那这张家这么办？”

　　林如海摇头道：“你去回了他就完了。女儿外祖家在京里极有势力，本来我还担心她这辈子就这样埋没了，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造化。等她到了荣国府，别说是个秀才，就是个王公贵族只怕也嫁得。”

　　李氏还待说些什么，见林如海说的坚决，又想那荣国府那样厉害，只怕自己还真得罪不起。只得忍气吞声，又气又愧的来她哥哥家商量退亲的事。

　　闹了几个月的婚事，竟然这样偃旗息鼓，林家上下又惊又奇。只能感叹小姐命好。其实，只有黛玉的乳母稍稍知点内里，她一直怀疑贾府突然来信，只怕跟黛玉那日要她连夜送出府中的那封信脱不了干系。

　　一日，她趁人不注意，逮住了二门上的那个小厮盘问，小厮果然告诉她那信就是送往荣国府的。乳母一听立刻会意，嘱咐他道：“这事对谁也不许说，要不然你就先给打死了。”说罢又赏了些钱。那小厮给她一下魂儿都没了，战战兢兢的连说不敢。放走小厮后，乳母寻思，她素来知道黛玉是个聪明灵巧的人，不想竟比她先前料想的更甚。当下也不再提此事，回房帮着黛玉打点上京的事务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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