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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事情还需从我们搬入此处说起。
我们并没有在当天就搬过去,而是隔了一日,期间在阿诚的帮助下添置了一系列物品,直到一切安排妥当才慢悠悠地住了进去。
最初的日子我们只是在屋里住,吃喝依然依仗着外边的客栈。
霍白芷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提议由她亲自下厨。大清早参与了一次赶集,听她说是热闹非凡,我并未亲眼见过。
她提着一个满满当当的竹篮,开心地与我讲述她是怎样学着那些妇道人家精挑细选的。
篮里装了好几种菜,还有一尾鲜活的青鱼,以及整块的肉。我瞅着鱼在篮里不停蹦哒,很快变得奄奄一息,开始担忧起来。
我印象中,霍白芷几乎没有进过厨房。身为霍家千娇万宠的小姐,她的衣食住行全都有不同的使役负责。平日里若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吩咐下去,东厨的妈妈们便会在当日呈到她面前。
莫说是宰鱼,怕是连杀完的生鱼都不曾见过。
眼瞅着她撸起袖子,提着篮子就往厨房去。站在红案前提起一把刀来,对着板上的鱼就是一阵乱砍。鱼鳞滑腻,没等刀落下就溜了过去,劈了一空。
见此情况,她不悦地锁紧眉头,眼睛死死瞪着那已经一动不动的鱼。把它拎到板上,又是一刀下去。这回倒是将将好,鱼头和身子被鲜血淋漓的分离来看。
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她的情绪高涨起来,欢喜地将鱼剁成好几份。
“祎祎,帮我打些水来,再把这些菜清洗一下。”她把鱼装入盘中,又从篮子里取出了肉,然后这样对我说。
我甚是担忧地看着被五马分尸的鱼,应着她的话拎来一只木桶,把菜放进盆里然后用水流冲洗了两遍。直到桶中的水全部用尽,我也没能将所有的菜洗干净。
正打算再去打一桶时,又听见了霍白芷的声音。
从灶头后面传来她的喊声,以及抑制不住的咳声。我急忙放下桶快步跑过去,只见腾腾黑烟从本该燃起火苗的地方飘出,眼睛像是被火灼烧般无法睁开,只要稍微一呼吸就会感觉连肺也遭此摧残。
我们赶紧跑了出来,将周围的门窗全部大开。折腾了一番,这烟才止住,她凝视着里面烧了小半截的木头,恨不得用目光将其点燃。
“白芷,”我轻唤她名,“要不我们还是去客栈吃吧。”
多么中肯的提议。
少见的,她完全忽略了我的话,躲进了炉灶后方。这次似乎是成功了,她欣喜地看着锅中沸腾的油,迫不及待地把旁边的鱼全数倒入。
刹那间,我好像看见了一道火光。在我还没反应过来,霍白芷惊慌地拎着水桶大步上前,哗啦一声,火焰如凶猛野兽般从中涌出,席卷整个灶台。
我和她都愣怔住了,不约而同地冲出厨房。
大门口站在一人,身影有些熟悉。再看一眼,阿诚手中提着个包袱,正犹豫要不要跨进屋内。
“走水了,走水了!”霍白芷朝他大喊,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阿诚懵懂地看着我们,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镇静下来,对他解释道:“白芷姐姐想要做饭,但锅里着起浇不灭的火来,快去找城中的火师来。”
听完此话,他倒也不慌张,快步走到厨房前。
“不必担忧,火已经自灭了。”他吁了口气,“我是来给二位送衣服的。”
我和霍白芷将信将疑地也过去看,里面一片安宁,只有锅中焦黑的鱼有些刺目。
“有劳了,让你见笑了。“她已从慌乱中走出,神色自若地向阿诚道谢。脸颊微红,大概是在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难堪。
”无事,两位若是不嫌弃,便去我那用膳吧。”阿诚看着厨房内的情境,向我们发出了邀请。
霍白芷深深地往里看着,娇俏的面容有些扭曲,我看她似乎仍不放弃,故作饥饿地弯着腰,双手贴在腹部。我抬头看着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眼神中带着几分恳求。
“……那就叨扰了。”她最终妥协。
宋宅离这儿不过数十步之远,没怎么费力就到了。正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一位显得非常年轻的女子正端着碗,伸出筷子去夹取盘中的菜肴。
我仔细端详着她。一双美目慵懒地微微眯起,眼角边点缀着两颗黑色的痣,整张脸可以用艳丽来形容。一身浅红,乌发随意地挽在脑后,不见任何发饰。脊背微弯,几乎是靠着椅背半躺半坐着。
她的身后跟着两名身着各不相同的少女,恭顺地低头站着。
眼前这位女主人应该就是霍白芷口中那位,阿诚的姑姑以及成衣铺的掌柜——苑儿姐。
我们落座。
两名侍女为我们盛上米饭,就退出了正堂。
女主人见到霍白芷,一脸惊喜地与她搭话,冷落了在一旁的我。阿诚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将视线转过来。
“这就是你妹妹吗?芷儿。”她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我道。
霍白芷一边往我碗中夹菜,一边说:“这是祎祎,苑儿姐,真是麻烦你了。”
“没关系。”她笑起来,把碗筷都放下。
“我名宋苑,你跟你姐姐一样喊我苑儿姐就好了。阿诚,把厨房里的那个端过来招待客人。”女子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随后招手吩咐旁边正在夹菜的少年。
“叫我祎祎吧,苑儿姐。”这就算正式打招呼了。
苑儿姐,或者说是宋苑听完颔首,不再与我说话,跟霍白芷聊了起来。
“屋子可住的习惯?”
“有劳苑儿姐费心了。”
“不必不必,若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直说便是。”
“确实有一事……”
霍白芷说到一半顿住了,看着桌上的菜有些出神。那是一道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把两者一合计,就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了。
“不知苑儿姐可否教我做些寻常菜?”她问道。
对面吃得正欢的宋苑也愣住了,瞥了眼自己旁边认真扒饭的侄子,突兀地大笑起来。等着笑声停了,只见她说:“我哪会做什么菜,这桌子可全是阿诚的功劳。你若想拜师,该拜他才是。”
主角阿诚只露出个额头,整张脸都埋在碗里。不难发现他的耳尖发红,羞的一言不发。
大家都转移了目光,霍白芷十分惊讶地盯着他。
“那便要多麻烦你了,师傅?”
少年在她话语刚离开嘴边时,手就颤抖着放下了碗,不应该是完全端不住才放下的。那张稚气十分的脸红的像个烂透的柿子,眼神飘忽不定,整个人坐立不安。连连说了长达十多个”不“字,头几乎要低到衣领里。
“姑娘还是唤我阿诚吧。我也只会些尚能入口的菜肴,若真想学,明日我便到府上就好。”这话说的磕磕巴巴,像个受惊的小兽,让人忍不住去逗弄。
霍白芷答应了他的请求,也不再继续挑逗,认真吃起饭来。
众人的目光都离开了阿诚,他逐渐从羞愤欲死中缓了过来,重又端起了碗。我突然产生了一些小小的恶意,觉得他害羞的模样十分可爱,便装作一脸天真无邪地说:“阿诚哥哥是在害羞吗?脸红红的。”
如我所料,他又陷入了羞愤之中,好不容易退去的红再次从脖子蔓延到耳朵,一直在重复着“我我我,不不不”等话语,想离开又不敢离开。
“祎祎。”被霍白芷发现了,她果然非常温柔。我再次肯定了自己的认知,乖乖吃饭,听她和宋苑的聊天。
宋苑向霍白芷介绍了很多江都的特色,其中最为出名的是一种叫舫会的活动。听说这是个大型市场,会有不计其数的珍品等待被人挑选。可惜舫会一般在三四月举行,如今已经入夏,我们完全错过了。
好在舫会每年都会定期举办,我们之后还有机会。
除了这种必须等到某个时刻的,江都城也不缺少随时都能去的地方。东北边有一书院,汇集了各地前来的文人墨客;最东部是真正的不夜城,虽然跟我们两人没什么关系。西南有着号称王朝第一的盛大集市,常有外邦人出没此地。
城中多是戏耍之地,若论风光,则不得不提到郊外靠山一处和南部临海区域。
宋苑给我们祎祎介绍过来,最后叮嘱,近期如无必要还是离南部远些,她从知情人士那听说将要发生什么大事的样子。再说,从江都城出至临海,至少也有数日的旅途,必须备好路上需要的吃食。
吃到最后,大家都放下了碗筷,只是单纯地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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