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425公路：遠行的開端 New York State Route 425: The beginning of a long journey

　　第四章：平价公寓

　　车子从I-90公路切换到了I-290公路没多久又接上990公路，不知为什么，那些个绿色的交通标志标出不同的地名，以前念外文系从来未曾发现，原来英文字母打在交通招牌上，显得如此特别别致整齐。往北没多久，看到了布法罗大学（University at Buffalo；在地人都称UB）的牌子，突然有阵莫名的冲动，原先在徽杭心中对未来恐惧的感觉，渐渐散了，不知为何心里开始充满期待，对于未来，对于自己，对于人生，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也许一切都会越来越好，渐入佳境的。

　　没能看到学校，车子绕了一大圈的下了交流道，进入一条名字很爆笑的道路，叫做甜蜜之家街（Sweet Home Street）。
　　慧婷立刻说：「学长，住在这条街道的人一定很幸福，因为他们的住址是Sweet Home.」
　　「没错，这里治安非常好。已经连续几年这区都被选为全美治安排名前三的区域，Amherst。很多人以为是麻州的Amherst，其实报导上排名写得很清楚，是在纽约州的Amherst。等到你待个几年就会知道，这里很少有重大社会案件。有一位学长，嗯，你们之后也许会认识，他领老板计划，然后一人养全家大小，非常优秀的学长。他有部烂车，NISSEN Central，冬天来临时，街道一直有铲雪车，一直洒盐，目的为了让地上的雪可以不要结冻，也可以尽快融化，但是因为这些粗盐让一堆车子都会生锈。日本车是好车，但是也敌不过这里恶劣的气候。你们这位好学长，别人生锈都是在车子底盘、门边、窗边、后车厢等等，他的是在门边没错，可是偏偏生锈的地方在驾驶的车门，没多久车子就锁不起来，开到一半，车门还会自动弹开，所以他都要用右手开车，左手拉着车门。到最后他停车干脆就不锁车门，反正也锁不上，钥匙就插在方向盘的车孔内。结果有次一出门，发现车不见了，他很紧张，紧张不是他的车不见，是那天他急着要接小孩，他马上打电话叫我载他先去接他小孩下课，他也没报警，想说连那么烂的车子都有人要偷，右手开车还要一面用左手提着门，就送给偷车贼吧！没几天，车子还回来了，油帮他加满，门还帮他暂时用个绳子绑起来，写个纸条说，『抱歉，急事，借开了几天，车子是好车，谢谢。(Sorry, emergency, borrow a few days, nice car, thanks!)」
　　慧婷跟徽杭听的神奇，眼睛直发亮：「这在台湾绝对不可能，真妙啊！」
　　「你是指车子还是人？」大家又是一阵笑声。

　　Sweet Home街上没走多久，很快的就在一个叫North French的街道上左转，除了转角看似一家银行，加油站几个小商店之外，沿途全是树林，与「繁华」成对比的「荒芜」两字都没办法真正形容这种同样属于纽约州，却完全闻不到大纽约任何繁忙气息的样子。不到几分钟，右转到了Sundridge，直行就进入一个小区，两侧整齐的公寓，笔直的树木，远处还有几处像是人工小湖的喷泉，真像进入高级住宅区里。慧婷跟徽杭赞叹的哇哗声此起彼落。
　　安平点点头：「喔，这边是有些高级，很好，不过，这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我现在要带你们到会长家，在下一区，走进Travers Blvd, 嗯，听好，是贫民区，喔，不，是平价的平。我们几乎所有电机系的同学都是住在这区，这区都是穷人住的。它是由美国州政府补助给美国居民的平价公寓，每个月的房租很便宜。两房一厅的房子才200多块，两人平分一人只要100出头，非常便宜。」
　　「学长，你有绿卡吗？为什么可以接受他们的补助？」慧婷想探探口风。
　　「没有，当时逃离宿舍的主要原因就是这种平价公寓排到了，我在宿舍时跟一位电机系的同学一起申请，等下你们会遇到他，就在另一部车内。这里非常抢手，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古早年代台湾学长开始，大概是他的孩子出生后，自然就是美国公民，他就排队申请。申请到之后，再住一阵子，就又申请房租津贴补助，后来其他台湾同学也纷纷找人一起申请，竟然很快就排到了，本来以为给美国人的平价公寓我们外籍人士是不能申请，没想到表格填了，也给我们一样低廉的价钱，大家口耳相传，这边就越来越抢手了。不过听管理室说再过一阵子，就要取消非美籍人士居住的补助。住还是可以住，但是要付的价钱必须比美国人贵一倍以上。不过，这也已经说了好几年，也许实施时，我们都毕业了。总不可能因为便宜房租一直待在这里当学生吧！」
　　「学长，那这种给穷人补助的平价公寓放在那些看起来像高级住宅的地方，都没什么问题吗？」慧婷好奇问。
　　「什么意思？你是指治安吗？」
　　「不是，是指那其他那些住家会愿意喔？」
　　「应该还好吧！如果是那种顶级的高级豪宅，不在这里，这边有些是出租公寓，租金还是很贵啊，有些则是自己买的独栋房子，都彼此有一段距离，这里很空旷，还好啦！」
　　虽说是补助给穷人家低收入户的房子，建筑物外表看起来非常亲切，跟刚才经过的高级出租公寓外观上几乎没有太大差异。每栋都只有两层楼，每层楼只有两户，楼上及楼下总共四户。外观有的有贴红砖，有的则是贴木条，小区住户从美国人角度应该算是普通、平价，但是从台湾去的留学生眼里，已经是很高级可爱的小区了。整体看来，是一个非常舒适干净的环境。这时另一部车也停了下来，出来的是至威与文光及载他们的学长，苏品哲。

　　至威连忙掏出钱包，塞个＄10给接机学长。「学长，谢谢、谢谢，请收下。」
　　「干什么啦？没人在收钱的啦？这样车程不过10几分钟，我给你收＄10？我告诉你美国石油比台湾矿泉水还便宜。你敢给，我才不敢拿。」品哲连忙摇手拒收。
　　「学弟，这就是你不对的地方，我们品哲是什么人，对不对？你敢众目睽睽给，他哪敢大方拿？下次给他钱，偷偷给，客家人，保证必收。」大约180左右的安平用力勾了一下只有165公分的品哲肩膀。品哲用力甩开，「你少恶心了，嫌我客家人小气贪钱吗？」
　　「喔，他不贪钱，也不小气，是节俭，他那台车，是前年买的，买的时候车龄都15年了，你们来猜看看，多少钱一部？」
　　「＄2000？」至威笑笑说。
　　「真的，好学弟，你认为有＄2000,太好了，卖给你吧！」品哲哈哈大笑，弹了一下至威的额头。
　　「＄500！今年新生真会拍马屁！」安平没好脸色的看看至威。
　　「这么便宜，难怪学长会考虑买。」连慧婷也觉得不可思议。
　　「别糗我了，买了之后，不到一周，大修特修，修理费用就花了＄600,
　　还不知道能熬过几个冬天呢？没关系，只要我能尽快毕业，求老天保佑，我有车子开就好了。」
　　「布法罗真的很漂亮，沿途的感觉超好，可是从来没有一个旅游书会介绍这个城市。」至威兴奋的说。
　　「没错，美国真是一个很美的国家，有很多漂亮的城市，除非自己亲身体验过，不然是不太可能一一由旅游书里面介绍出来的。那么多人会想移民美国，不是没有原因的。美国环境真的很美。」慧婷跟着答腔。
　　「像这里，一般人都只知道布法罗有知名的尼加拉瀑布，而且大半旅客都是在加拿大区，在加拿大可以一观尼加拉瀑布的全貌，而美国区的视野就没有加拿大那么辽阔，所以旅行团都是带旅客去加拿大境内看瀑布。但是也有人喜欢美国区这边的瀑布，那种静谧的感觉是与加拿大边境的奔放，两种是不一样的观赏方式。」品哲说完后，帮大家开门，他一手扶门，一面笑着说，「会长家平常进出人口众多，要处理留学生大小疑难杂症，所以大门从来不锁。」一伙人就这样的浩浩荡荡进了会长家。
　　会长夫人阿花非常亲切的招呼大家，「应该都还没吃饭吧！我做了午饭，一起吃吧！喔，吃之前，先打电话回台湾给家里报平安，这边现在将近中午，等于台湾快要半夜12：00了，不要让家人着急的睡不着觉。」
　　徽杭跟其他三位同学就排队打电话，徽杭让他们先打，等轮到徽杭时，不知为什么，电话一接通，喉咙像是扎了刺，泪水大颗大颗毫不留情的掉下来，徽杭心里想，我没有什么好伤心的，我这是干嘛呀！
　　「妈，是我，徽杭。」
　　「是徽杭吗？到了吗？一切都平安吗？」电话那头传来妈妈急切的呼唤声。
　　「非常平安，学长早就在机场接机等我们了。现在在同学会会长家，准备吃饭。「这么好喔，你不要给人家添麻烦，电话费要付给人家，知道吗？妳从小到大学都是住家里，没离开过家，妈不在身边，你要自己独立些，懂事些，知道吗？」
　　「好，我知道，妈，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那我挂了。」挂了电话，徽杭眼泪却仍是止不住，心里想大家看这一幕一定知道自己是个爱哭鬼了。至威突然一直瞅着徽杭，过了许久，哄堂大笑起来：「天啊，真的是你！你就是那个在中正机场，一路进到登机门，还一路哭哭啼啼的女生。哈，我还想说千万不要跟这种人当同学，好不巧喔！」至威讲完，大家也跟着笑开了，原来这个女生又会吐又爱哭，真的看来一无是处。
　　会长夫人连忙替徽杭解围：「学妹，不用叫我会长夫人，大家都叫我阿花，啊，我先生回来吃饭了。他等下也要去机场接另一批新生。」
　　「你们真好，这么用心去接新生，真的感谢你们。」慧婷说完，大家异口同声向会长说谢谢。
　　「不用客气，以前我们来时，学长也是这样照顾我的，应该的，我今年才刚从学长手中接下会长的职务，我叫郝仁义。」
　　「大家都叫他『好人』。」安平在一旁调皮的说着。
　　也许是肚子饿了，中餐在空气中飘散着辣炒高丽菜及黄豆牙的家乡风味，会长夫人还炒了蕃茄炒蛋、煎了鲔鱼、还有黄瓜鱼丸汤，全部都是非常可口清爽的菜肴，大家吃的狼吞虎咽。至威跟文光直呼羡慕，羡慕每天会长都可以吃到这样的饭菜。
　　「吃完之后，就要来分配谁住谁家，刚刚那群MBA的学生已经各自被接到他们的学姊家了。你们刚来有很多事情不懂，都可以跟学长请教，尽量让自己很快上手独立行事。我们会带你们去找房子、找车子，人多比较好，一起选，价钱也好杀，甚至可以一起当室友。」会长一面说着，筷子一面在空中飞舞着，颇具威严。
　　「喔，搞不好你们三人可以去找一间三人房的公寓，两男一女，可以互相照顾也不错。」安平很快的提议。
　　「为什么？那剩下一位学妹怎么办？」品哲指着徽杭。
　　「她要住宿舍，不买车，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好处是我们不用带她找房子、买车子，但是坏处是她恐怕要比别人借住的久。如果慧婷他们三人找房子，应该一周内就能搬了，但是徽杭可能要住上三周。宿舍什么时候可以开放住？」
　　「8月22日。」徽杭头低低说着，她没想到自己会给大家带来不便。
　　「你知道8月22日才开放，这么早来，你本来打算住哪里？」阿花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时之间，徽杭也不知如何回答。
　　「没关系啦，人都来了，我们再想办法，如果慧婷他们三人找到了房子的话，徽杭可以暂时挤个几天。」品哲跟徽杭眨眨眼。
　　「对，没关系。徽杭可以待我房间。」慧婷甜甜的说。
　　「所以，看来我们三个人就这样被送做堆，非得住在一起了喔！」文光看看慧婷跟至威。
　　「在找房子前，还是要先把他们全部分散开来在其他人家中，不然不可能你们两个大男生有办法一家多添他们四个人，而且别忘了，你们两位还有一堆新生要去接，接下来不是就没事…你要带他们办理银行开户存款，去学校□□件，办社会安全码，如果要买车的，还要考笔试，先拿learning permit, 你们才能陪他们在路上练车，不然到时被警察抓到就惨了。就算有国际驾照，也只能撑一阵子。之后开车练熟，就要安排考路考。这些都是事情耶！」会长对着安平跟品哲说。
　　「没问题，刚才吃饭时我就已经想好这个问题了。这两个男生就住我们客厅，品哲，可以吧！慧婷跟徽杭可以丢给赖秋雪，她也是念TESOL的。你们领域近，可以跟她多学学。」
　　「可是，你确定秋雪那边可以放两个人？她跟室友是住一房一厅的公寓，客厅很小，你最好先问问秋雪，她最近心情不太佳。」阿花一旁插嘴。
　　「出了什么事？反正都是女生，两个在客厅挤一挤，等到慧婷一找到房子，就会搬出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安平皱着眉头说着。
　　「好吧，反正你跟秋雪熟。」阿花手一摊。
　　「那么，现在你们就先到安平跟品哲的公寓。开学之后，等到新生人数确定，就会送个email邀请大家参加同学会，会有通讯簿，也会有会长及其他工作人员的名字跟联络方式，有活动欢迎大家参加。」
　　「谢谢会长。谢谢会长夫人招待。」四人恭恭敬敬的鞠躬九十度。

　　这个小区规划的非常完善对称，所有建物仅有2楼高，北边及南边的房舍个别以两个区块的大ㄇ字排列着，北边及南边还夹着一个中间的区块，这个区块则规划了一字型的房舍，共有7列，每个区块都能空出一大片划好格子的停车格，每个格子都大的可怕。还有一大角落，有个正方形很大的密封式垃圾桶在那里安置着，垃圾桶开了一个小孔方便大家丢垃圾。徽杭离开时，看到几只肥胖的猫翻箱倒柜，跳上跳下的在一堆纸袋找寻食物。会长家就在这南边ㄇ字区块内，安平跟品哲的公寓则座落在比会长家还要更好的位置，就是这小区视野最佳的的第二排，呈现一线型的区块中，位于正中央，面对更大一片绿地，通过绿地之后就是这区域中第一排，第一个一字型的建筑物，是1楼的平房，内部规划为管理室、洗衣室跟烘干室及维修室。再不远处，有小孩玩耍的荡秋千跟溜滑梯。此时，徽杭有些后悔自己要花比别人高出一倍以上的价钱，住在学校宿舍里，更差的是，还要跟人合用一个房间，这是最令人担忧的。如果室友也像安平学长遇到的一样，一天到晚带异性友人进房间，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一直想，是否在还未搬入时，考虑跟学校要求退租呢？可是，交通又是问题了，在北校区的就学，是一定要开车的。刚才吃饭时，会长已经概略介绍，如果是念医科的同学，多半住在南校区，南校区往南到布法罗市中心有短程单轨地铁；往北可以到北校区，有校车联系，班次颇多。所以除非是住在南校区，搭公交车到北校区上课。可是室友呢？现在感觉慧婷他们三人决定要一起找公寓了，这里最多是两房一厅的公寓，要找三房一厅的已经没那么容易了，更不可能有四房的。
　　安平一打开房子大门，里面摆设的非常男性化，一看就知道是两个大男生住的。倒是徽杭一眼瞄到品哲房间挂着一个小提琴，几幅山水画，而客厅放了一架钢琴，看不出来学理工的人，也有那么诗「琴」画意的一面。安平做事毫不拖泥带水，他让至威与文光在他公寓里整理行李后，就直接带着慧婷跟徽杭去找秋雪了。徽杭等于是插花硬被插进来的，想想她也真是大胆厚颜。会长夫人讲的对，明明8月22日才能开放宿舍，不能提早入住，为何她要这么早来，而且事前完全没有仔细思考提早来住的问题。大概她以为提早来，大家接机，是一定会让她入住的，看到那些学长这么忙，这样抽空帮着新生，真的应该要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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