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

作者:叶南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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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直到夜深了,顾少洹才把采薇哄睡着了。替她擦脸,给她梳头,将她抱上床,让她一直靠在自己的怀里,直到她喃喃的声音越来越小,累得闭上了双眼。他细心地替她盖好了被子,自己则坐在了床旁,趴在床上半睡半醒着,生怕采薇半夜醒了寻不到人,她再也不能受任何惊吓了。

      晨光熹微,日光透过玻璃照射到顾少洹的脸上。顾少洹猛地睁开双眼,见床上的女子还在安睡着,呼吸平稳均匀,瞬间安下心来。

      他握住她的手,盼望她快点醒来,他有好多话要对她说,他不再是顾家的二少爷,他想要用顾少洹的身份好好去爱她,照顾她一生。他欠她的那些岁月,他愿意用往后无数个岁月来补偿,可是他却没有想过,被打碎的心怎会那样轻易地复合,被伤得体无完肤的人,又怎会因这几句的抚慰就可愈合遗忘。

      那冰冷如霜的日子,如梦魇般牵踞着梁采薇的内心。她醒了,睁开眼看向周围陌生的一切,恍若隔世。

      她躺在一张双人床上,房间是西洋式的装扮,顾少洹坐在自己的身边,微闭着双眼,紧握着她的手。

      他和叶宛蓉早在外面租了套房子……

      他说他忙夜不归宿的时候不过是不想回家面对你这张冷淡的脸庞……

      梁采薇看向绣着龙凤呈祥的被子,床单是纯白色,她轻轻抚去那上面的褶皱,心如沉屑。

      她将手从他的手心抽离出来,顾少洹见采薇醒了,抬眸舒心一笑,迫切地关心道:“你怎么样?”

      她别过头不去看他,目光空洞地望着淡蓝色的窗帘,淡淡道:“顾少洹,我们和离吧。”

      他以为她在和他置气,又或是昨日受了惊吓,尴尬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道:“饿了吧?我去给你买早饭。”

      “顾少洹,我们和离吧。”她依旧是这样一句,清淡如风,好似过往的悲喜不过是一场可有可无的梦境。

      顾少洹楞在那里,沉默无言。

      若是和离,他伤她至此,本是应该。

      “我不同意。”顾少洹看向蜷缩在被子里的梁采薇,一字一句地答到。

      梁采薇坐了起来,面上挂着的冷清笑容惹人心疼。因为身体虚弱,说话的声音也是淡淡的,她扬头看他,双眸含着刺骨的凉意。

      “我已是梁家弃子,你有什么不愿的?”她问他道。

      “纵使这般,我也不愿。”他抑制住心底涌起得失望,看向她淡淡道。

      “难道你不嫌我脏?”她扬头嘲讽似的说道。

      顾少洹心微微一颤,动了动嘴唇,不知如何作答。他无法面对梁采薇幽冷的双眸,好似那里再无了光亮。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人们最看重的就是女子的名节。她没法活,也没法继续呆在顾家受着流言蜚语。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只因他来晚了一步。

      一步而已,只是一步。

      她和他之间便有了一道跨不过的沟渠。

      是道德是伦理是各色各样的流言和异样的眼光。

      是冷漠刺痛后的疏离是误会杂生后的心如尘屑。

      “顾少洹,我现在恶心你甚过恶心我自己。”她忽然出声,双眸淡淡地看向床头的柜子,寒流吞噬了她的身体,她只觉得麻木。

      或许这就是悲伤吧。没有泪水没有哭喊,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谁拿走了什么东西,喉咙微苦,头有些沉重,只想闭着眼安稳地睡去。那里没有顾少洹没有叶宛蓉没有姑父姑母,她和爹娘还有弟弟们笑着坐在江北贫旧的家里,一家人言笑晏晏,是多令人艳羡的时光。

      顾少洹顺着梁采薇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柜子上摆着一张宛蓉的相片,白色相框里面的她,长发披散到腰处,穿着他买给她的洋装,微微侧着头冲着他的镜头明朗的笑着。

      他忽而想起何怋怿邪魅的笑容以及与他在地上厮打时他嘴角留着血不屑地告诉他道:“你以为你救了她她就会原谅你么?我呸!”

      顾少洹这才恍从梦中惊醒,按住梁
      采薇的肩膀急切地问她道:“是不是那个混蛋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

      梁采薇拼命地挣开顾少洹的双手,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着实响,顾少洹觉得自己的脸一阵火热,生疼生疼的。他再欲让她冷静,想让采薇听他的解释,却不想梁采薇一口咬住他的胳膊,他疼得快要叫出声来,但终是忍住,只平静地看向她道:“你咬吧,你咬吧,只要你能解气,不要咱们和离。”

      嘴巴里渗入一丝血的腥甜,好似过去的那些苦楚,都在这一刻宣泄而至。她从未这样胆大妄为,即便是顾少洹曾那样冷漠决然,她也只是强忍着,尽着一个做妻子的本分。

      难道不该如此么?她是一个女子,是梁家的大小姐,自打她八岁那年进梁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再也由不得自己支配。

      她疯狂地咬着,眼泪不知何时悄悄地划过脸庞,咸涩的泪水和腥甜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她动作忽而轻柔了起来,搂住顾少洹的脖子,轻咬着他的脖子他的脸颊,渐渐地蔓延到了他的嘴唇。

      顾少洹怔了一下,顾不得手臂上被咬伤的伤口,正欲拥住她的同时,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

      迎面走来了不少穿着制服的警察,何怋怿嘴角带着伤,面上一块青一块紫的,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警察,傲慢地走到顾少洹的跟前。

      然而他并不理面色铁青的顾少洹,只冲着坐在床上的梁采薇,满脸堆着笑意装作客气地问候道:“顾少夫人昨晚休息地可还好?”

      顾少洹挡在梁采薇的前头,攥住何怋怿的衣领,额上的青筋暴起,震怒道:“你要是再敢动她一下,我叫你知道什么叫不得好死!”

      “啧啧,都这会了还演什么伉俪情深啊,整个景州城都传遍了,她不过是梁家巩固势力的工具,而你连老丈人的寿宴都不赏脸,我看外人还说是什么金玉良缘,简直就是狗屁!”何怋怿推开顾少洹紧攥着他衣领的手,向身后的警察招招手,用慵懒的口气使唤他们道:“去,把顾家少爷带回去!”说罢,又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道:“你小子打得够狠,这些伤够你在里头待些时候了。”

      这何怋怿是景州城警察局何局长的儿子,母亲也是位名媛闺秀,因膝下只有他一子,所有什么事都过分地宠着,即便是做了什么有违王法的事,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什么没发生一般。

      顾少洹晓得何怋怿的厉害,但顾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一位主儿,更何况如今还有梁家撑着脸面,何怋怿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奈他何。梁采薇虽年纪尚小,可总也是梁家的大小姐,对于这些小阵势,自然也是不惧怕的。

      只见她随意地掀开被子,身上仍穿着百合色的睡衣,坦然下床走顾少洹身边,眉毛轻轻一挑,挽住顾少洹的手臂,端着一副假笑看向何怋怿道:“也不知道是谁借了何少爷这样大的胆子,竟敢一大早的就来顾家抓人,不知道何少爷有搜查令没有?否则这私闯民宅的罪过,只能由您担了。”

      何怋怿本就是头大无脑之人,只晓得一时冲动叫上了几位父亲的下属,哪里还考虑过搜查令的事。更何况这搜查令的章并不在父亲那,盖一个十分麻烦。然而他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不屑笑道:“臭娘们,昨天可没见你这么多话,我告诉你小娘子,今天顾少洹我是带定了。你若是敢给我捅娄子,哼,我连昨晚的事一块给你说出去!”

      顾少洹面色铁青,正欲挣开采薇的手冲上去挥给何怋怿一拳,却只见梁采薇清冷一笑,扬声幽幽道:“你以为我会怕么?大不了一头撞死在墙上换个牌坊罢了。顾家你尚且惹得起,可梁家若是知道你这般不识好歹,你以为你父亲的位置还能坐多久?”

      此话一出,在场的警察们皆都冒了一头冷汗,畏畏缩缩地想要劝自家少爷回去。连顾少洹也未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看似与世事无争的梁采薇,说出这些反击的话来,竟也不惊不慌,如此坦然。

      何怋怿虽然有些惧怕,仍是强撑着面子,轻哼一声,嘲弄道:“一个连自保都谈不上的梁家大小姐,还敢威胁我何怋怿?那咱们就走着瞧儿”他忽然凑近梁采薇的脸,勾起嘴角阴险一笑道:“我到要看看你是怎么一头撞死在墙上,顾少洹又是怎样欢天喜地娶来叶宛蓉的?”

      梁采薇心中一冷,面上立生厌弃之色,顾少洹见何怋怿有意离间,又恐他真将昨晚欺凌采薇之事闹得整个景州城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更何况,他是知道采薇的秉性的,且不说她尚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家,即便是与他圆过房,这样耻辱的事情传出去,任谁也不得活。

      顾少洹吸了口气,下定了决
      心,上前一步向何怋怿道:“我跟你走,你放过她。”

      梁采薇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震惊,她拉住顾少洹的衣袖,仰头紧瞪着他急喊道:“顾少洹,你今天要跟他走你就是活该!”

      顾少洹没有说话,只怔怔地看着梁采薇,坦然地向警察们交出手臂。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上,梁采薇咬着嘴唇有些倔强地摇了摇头,她说顾少洹,你若是进去了,就该死在里面永远不要回来才好。

      “那我要是回来了呢,要是我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难得笑容如此和煦,温暖如此时东边天上刚升起的初阳。

      梁采薇望着顾少洹温润如水的眼神差点沉沦,然而她只扫了一眼便迅速将头底下,摇了摇头像是喃喃自语般轻声道:“没可能了。”

      何怋怿不耐烦地扬了扬手,冲手下骂骂咧咧道:“都磨蹭些什么呢?还等着看梁祝不成?还不快把人带走!”

      梁采薇没有再阻拦,只淡漠地看着顾少洹被押着远去。内心却是翻江倒海般五味杂陈,说不出滋味来。他生来是被人仰望的星辰,干净纯粹,除却身世外,皆都是让人艳羡的谈资。 或许顾少洹此生都没有想过,他也会进牢子里,只是为了个女人。

      待梁采薇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顾家时,开门的正是杜茗月。她见采薇回来先是惊讶地哟了一声,随即警惕地看了看门外,瞧见了没人,这才将采薇迅速拽到门后,将门大力地关上,这才轻笑了一声,朝采薇道:“你也还有脸回来,我以为你早死在外头了呢。”

      采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愿与她作过多争辩,只淡淡扫了杜茗月一眼,问道:“夫人可知道了什么?”

      杜茗月得意地扬了扬脸,瞅了瞅采薇做出一副幸灾乐祸的姿态道:“怎么不知道?她那宝贝庶出儿子都进大牢了,气得她呀,摔了满地的东西。”说罢,她又不怀好意地浅浅一笑,戳了戳采薇的肚子嘲弄道:“你和二弟那么着急,连你爹的寿宴都不放过,怎么这肚子还没个动静?”

      梁采薇微有些发懵,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竟不知这谣言竟传出这般模样来。见杜茗月偷笑着看着她,脸不觉微红,也抿着嘴轻笑着。杜茗月一开始不信,见采薇这般小女儿娇羞状,觉得谣言竟有可能是真的,不免有些扫兴。但仍是假惺惺地道:“弟妹这样年轻,也是不急的。”

      恰时夫人身边的丫头秋葵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先是向二位少夫人请了安,接着又向采薇道:“少夫人可回来了,夫人急着见您呢。”

      杜茗月见秋葵一来,也不好再嚼舌根,自觉退了去。采薇知夫人定是要问她少洹的事,因此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只穿着昨日那件衣裙,跟着秋葵赶了过去。

      还未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顾夫人的哭嚎声,采薇正不知如何应对,却听屋内的顾夫人朝门外喊道:“谁在那里偷听?小心我把扒了你的皮!”

      梁采薇打了个哆嗦,终是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房门。顾夫人见是采薇,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先是摔了桌上的瓷瓶,又对采薇指指点点道:“你是怎么搞的?在娘家不规矩点也就罢了,怎的还能被那何怋怿给撞见!我听说少洹和他打起来你也不晓得去拉一拉,他那样好的一个孩子,如今竟还进了警局那样的鬼地方。梁采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我的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这日子也不要过了!”说罢又放声大哭起来。

      昨日之事已让采薇疲惫不已,顾夫人这番哭闹,又闹得她心神不宁。梁采薇不明白,顾少洹那样喜欢叶宛蓉,甚至可以不顾顾家的脸面,连姑父的寿宴都不肯去,却在她提出和离时,反应是那样强烈。

      她也原本以为她可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装作一个没有心的人。直到她撞见叶宛蓉和顾少洹亲昵的那一刻,直到何怋怿如同鬼魅般的语句从耳边一次又一次的响起,梁采薇忽而才发现,她所有的淡漠不过是在逞强。

      数落声仍一字一句地砸到耳畔,梁采薇淡淡一扬头,看向顾夫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母亲若是拿哭的时候去找找何局长,少洹兴许还能少吃些苦头。更何况他是顾家的少爷,谁还敢和顾家过不去?”

      这顾夫人本就不乐意顾梁两家的亲事,当初少洹被关进祠堂时,她也曾劝过老爷,没想老爷倒反过来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晓得什么叫大局为重。

      且不说这梁采薇年纪不过才十五,不懂人情世故,性子又是那样的沉静寡淡,如今连累了少洹进了局子,还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那里头关的,只是她金秀莲的儿子,不是她梁采薇的丈夫似的。金秀莲拿帕子拭了拭眼泪,微拧着眉嫌弃道:“少洹若是跟叶家姑娘一对也好,好歹人家两情相悦,总不至于这会儿了,还在站着说什么风凉话。”

      梁家小姐与顾家二少爷不合早已是传遍景州城的消息,下人们平日见着了,也不免在背后嚼嚼舌根。今日见夫人当着二少奶奶的面提了出来,不禁也替采薇捏了把汗。这时恰巧有丫鬟来通传,说是七月的蚊虫多,三少爷便用余下的草药用来做了驱蚊的香包,特意差她给太太还有二位少夫人送过来。

      金秀莲一听是三少爷,眉头瞬间紧蹙了起来,面上尽是厌弃之意。只见她扬了扬帕子,也不接那丫鬟手上的香包,做出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来,随意指向房内的一位下人道:“喏,见你生得乖巧,送给你罢。”

      那下人哪敢不从,只得谢了恩,恭敬地垂着头接过了香包。

      “好啦,今个我也累了,采薇,你拿了三少爷的香包便回去吧,我见着你啊,这就气不打一处来。”金秀莲叹了口气,微抿了口茶水,望着遍地狼藉,揉了揉太阳穴,微带着怒气招呼秋葵道:“你是怎么搞的,站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还不快去拿扫帚来?”

      梁采薇松了口气,攥着香包便退了去。一路上因心中有心事,连下雨了也未察觉。这雨是越下越大,忽得就跟瓢泼似的,梁采薇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湿了一大半,见长廊在旁,便赶忙用手挡着些雨,大步跑了过去。

      这雨瞧着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路上也没见着一个来往的下人可以叫七巧或是秀秀送把伞过来。采薇只好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静然坐了下来。只等着雨停。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朦胧的烟雨中,淡淡的惆怅里,顾少清举着油纸伞,踏着遍地枯萎遭雨水打零的秋叶,路过长廊时,不禁停了下来,怔然望着坐在长廊上,托着腮侧望着长廊下泛起涟漪的湖水的梁采薇。她身影单薄,眉目如画,静然如诗经里的女子,雨声噼里啪啦,他看得不真切,仿佛是带着迷雾的梦境一般,镌刻在他的眼眶里。

      她忽然侧过身,对上了他的双眸,冲他浅浅一笑,招呼着他道:“少清,你怎么也在这里?”

      顾少清这才回过神来,轻哦了一声,这才朝长廊走过去。他收起伞,见采薇身上已淋得湿透,诧异了会,又望了望长廊外的雨,自顾自地喃喃道:“什么天不好,偏偏是个雨天。”

      采薇知少清从小体弱多病,雨天更是不常出门的,正欲问他要去做什么,只见少清转过身冲她一笑,挂着浅浅的梨涡,笑容真诚明朗,恰是一个十五岁孩子应有的模样。他假装抱怨道:“每次见二嫂嫂都是这样一个雨天,真是叫人扫兴。”

      “赶明儿天晴了,我带着七巧放风筝去,你若是身子还好又闲得慌,也不差你凑个热闹。”采薇笑道。她难得这样带着精神气,连眼睛里都含着明亮的笑意。

      顾少清噗嗤一笑,摇了摇头,摆摆手道:“不去不去,有二哥陪着,我哪敢去瞎起哄。”

      采薇的双眸瞬间黯淡了下来,微带着失落看着廊外的飘雨道:“他呀……”她思量了会,转身无奈地朝少清一笑,淡淡道:“厂里的事很忙,你二哥做事又是那样认真,应是没有时间陪我的。”

      比起梁采薇,顾少清自然更早知道叶宛蓉的存在,也晓得二哥的脾气。他上过学,读了很多年的书,是个进步青年,家中虽有些背景和势力,却一直嗤之以鼻,总想着以后留洋去学医,回来救治那些贫苦看不起病的人。这其中自然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母亲走得早,他身子又弱,吃了好多药都不管用,二哥说,等他当了医生,自己就再也不用吃那些苦得皱眉的汤药了。

      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商业联姻,打破了二哥所有的计划,少清记得,那几日二哥不停地喝酒,躲在芜秋院里和他一唠就是一下午。那时的二哥醉醺醺地拍着他的肩道:“少清啊,你说你娘要是没死,过几日当新郎官要娶梁家小姐的人是不是就是你啊?”

      不等他回答,二哥又捶捶自己的胸脯,含糊地喊道:“没事,哥在这呢,哥替你挡着,少清啊,这是我欠你的。”

      由于灌了太多的酒,顾少洹的双颊烧得通红,他低垂着头,浑身散发着酒气和颓废的厌倦。

      一阵冷风走过,顾少清打了个寒噤,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恰七巧正带着伞四处寻着采薇,见三少爷也在长廊上,不免有些雀跃,欣喜地赶了过去。

      “三少爷,您怎么也在这?”七巧收起伞,笑盈盈地问少清道。

      少清见是七巧 ,哦了一声,敷衍地回道:“我出来散散心。”

      “您身子不好,当多歇着才是,这样的雨天,可别再出来了。”七巧娇俏一笑,细细叮嘱道。又挽过采薇,捏了捏她身上的衣服,呀了一声道:“二少奶奶,这要是让少爷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七巧,二少爷今晚不回来,你让秀秀随便弄两个菜,咱们不去太太那边吃饭了。”采薇淡淡道。说罢又拾起伞,向少清客气道:“我们这便就回去了,三弟,你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

      顾少清微微一笑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二哥并不是娇弱的公子哥,这点坎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七巧尚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听得云里雾里。却只见二少奶奶已独自走了去,忙向三少爷道了别,小跑着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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