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虚剑

作者:方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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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落难


      桑格又在一个阴沉的清早救回一个人。
      那人趴伏在路边的草地里,满身泥污,衣衫破碎,昏迷不醒,脸上都是尘土,看不清本来面目。自从邱将军执掌西疆后,桑格见多了这样的人,都是被路过的军队抛下的可怜人,很多都满身伤痕,只剩下一口气了。
      她熟门熟路地将他扶起来,喂了几口水,她那匹聪明的小马见多了这场面,踱过来伏下身子,桑格笑着摸摸它的头,将那人拖到小马背上,他身量虽高,但很瘦弱,倒不太沉。天还早,桑格顺利将他带回了家,没碰见人。
      桑格先在炕上铺了一张草席,才叫上爷爷桑老汉一起将那人抬到屋里,扯掉肮脏的外袍,放到草席上。爷爷去烧热水,她将毛巾浸湿,给他擦脸和手。
      桑老汉点着火,刚往灶膛里塞了两把干草叶,桑格噔噔跑了进来,脸上泛着红,拉起他就跑。
      “爷爷,你快去看那人!”
      炕上的人擦干净了脸,可以看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双目紧闭,眉头紧紧地皱着,脸颊瘦削。他非常俊秀,挺拔细致的鼻子像软玉捏出来的一样,薄薄的嘴唇抿着,皮肤光滑白皙。
      桑格拉着桑老汉的手在他脸上轻轻一碰,结结巴巴地道:“又凉又滑,像……像豆腐一样!脸这么白,嘴这么红,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又指着那人细瘦的、横着两道鞭痕的手腕,“手也这么白,都能看见里面的青筋了。”
      桑老汉失笑:“这就惊奇啦?人家肯定是中原有钱地方来的,娇生惯养,比咱们金贵得多。”
      桑格惊奇地道:“中原?”
      桑老汉道:“是呀,我年轻时曾去过中原,中原可不像咱们这里,水多树多人也多,大城尤其是王城里十分繁华,世家贵胄的子弟都是这样,骑着马走在路上,身后跟着很多仆人,风采翩翩,养得比女儿还要细致俊俏,一眼望去白得都晃眼。”
      桑格注视着那人秀气的侧脸,怔怔地出神,无意识地问:“要说中原来的有权有势的人,邱将军也算一个吧,怎么我远远瞧见几回,也不是这个样儿啊。”
      桑老汉顿了一下,悄声道:“邱将军是将军,炕上这个是富贵公子,一个杀人,一个估计连鸡都没杀过,能一样吗?”声音又压低了些,“记着,越是这样出众的人,惹的事越大,越不该救。咱们救了他的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等他好了,就赶紧让他走。”
      桑格默默点头。
      桑老汉摸摸她的头,“行啦,快去做点米汤,稀点,一会儿给他喂下去,都不知道多就没吃东西了,再不吃饭人要悬了。”
      桑格如梦初醒,兔子一样蹿出了屋子,先去插上了院门,再奔去烧米汤。
      那人身上有一些新旧鞭伤,还有很多擦伤,似乎是被人拖行了很久,伤痕累累,还发着烧。桑老汉摇头叹息,烧好了热水,为他清洗了伤口,擦洗了身体,敷上伤药,然后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
      这才打开门,桑格立刻端着一碗米汤钻了进来,两人合力将他塞进暖和的被窝里,然后桑格给他灌了半碗米汤。
      桑老汉看着桑格给那人喂米汤,担忧地道:“到了下午,他肯定会发起高烧来。”
      桑格手一顿,头也不抬地道:“我会照顾他的。”
      桑老汉将沾了那人身上的泥灰的草席拿到院子里刷洗,桑格执着地守在炕边,守了一夜。
      下午时那人果然发起了烧,桑格一遍遍地用凉手巾擦他的手脚,额头上冷敷的毛巾换了一次又一次,不时喂他喝些温和的草药水,阻止他无意识地掀被子。
      天蒙蒙亮时,他终于出了一身大汗,退烧了。桑格稍微松了口气,疲倦极了,在炕边迷糊了一会儿。
      当她再睁开眼时,就对上了一双温和深邃的眼睛。
      她愣了一下,那人已经醒了,靠在枕头上望着她。他的眼睛也那么漂亮,嘴角似乎还带着些笑意,就这样沉静地望着她,目光如水,薄唇轻轻一动:“在下文念,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她的脸突然热起来,无措地移开了视线。

      桑格身子斜侧向一边,用力提起一桶水,费劲儿地向屋里挪动。一双白皙的手伸过来,想从她手里接过水桶。
      桑格忙躲开,道:“文念大哥,你身体还没恢复,别管这些重活儿啦,我可以的!”
      眼前的“文念”裹在桑老汉肥大的衣服里,更显得单薄瘦弱。他微微一笑,试着伸手从桑格手中接过水桶,手一沉,身子一晃,水桶“当”的一声重重落地,他连用了几次力气,都提不太起来。白玉般的脸庞渐渐晦暗起来。
      桑格忙提回水桶,安慰地道:“你伤还没好,身子也虚,力气使不出来,再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文念苦笑一声,摊开瘦弱无力的双手:“以前没受伤的时候,我的力气也不大。”神色恍惚,目光中流淌着哀伤,“我从小就很厌恶舞枪弄棒,从来不愿意习武,乐于给别人讲道理,以将别人说得唯唯诺诺为荣,还以为自己一身正气,光风霁月令人折服。其实别人面上服我,有大半是沾了家里的光,我却越发自得,认为自己不学武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直到我看着她受苦却不能保护她,才认识到自己实在是大错特错……”
      桑格心中像被谁揪了一把一样,钝钝地疼,其中却又夹了丝丝酸意:“文大哥说的……是个女子吗?”
      文念回过神来,抱歉地一笑:“我竟走神了。”却没有回答。
      桑格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执拗地不愿吐出来,她含糊了两句什么,匆匆提着水桶进了屋。
      吃过简单的早饭,桑格要去放羊了。她挥着鞭子赶着羊群出门,文念清瘦的身影正立在门边:“我跟你一同去。”
      桑格忙道:“不用不用,你刚能下地,在家里好好将养着吧,清早露水重,风还是挺凉的。”
      文念已经踏上了通往山里的小路,手里摇着一根树枝,回头笑道:“我这不已经很精神了,多活动活动,对身体更好。”
      桑格今天来了月事,肚子一坠一坠地疼,浑身没劲。她跟着步伐轻快的文念,勉强地走着。
      又一阵钝痛袭来,桑格弓腰扶住手边的一棵树,闭眼等着这波疼痛过去,吸了口气,徐徐睁眼,正对上文念担忧的脸。
      文念的脸离得很近,四目相对,桑格一阵惶然,腹间的疼痛又尖锐起来。
      文念皱眉,轻轻扶住桑格的手臂,道:“今天别去太远的地方了,就在前边吧。”将她扶到树下向阳的地方,捡些干树枝铺好,扶她坐下。
      桑格靠在树上,阳光暖暖地晒在身上,觉得轻松了一些。文念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道:“休息会儿吧。羊儿们我可以看好。”
      桑格倦怠得很,全身酸酸软软的。身上盖的是爷爷的衣服,但被文念穿过后有种不一样的淡淡的味道,很好闻,很暖和。浅淡的阳光不冷不热,温和地吻着眼睑,舒服极了。她强撑着神智看着羊儿悠闲地吃起了草,文念拿着鞭子守在一旁,握鞭子的手看起来笨拙得可爱。她笑了一笑,合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越来越热,桑格睁开眼睛,明晃晃的日光晒得脸发烫。快到中午了。
      桑格抱着衣服站起身,腹中疼痛缓和了很多,人也精神了。遥遥望见文念清俊的身影缓缓行来,阳光下,微风中,她有些目眩,仿佛听见了自己咚咚的心跳。
      有匪君子,如圭如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晚上睡前,桑格照例热了碗羊奶送到文念房中。文念重伤初愈,桑格总是睡前温一碗羊奶给他喝下,既补养身体,又有安神的效果。
      可今天文念却抬手轻轻一挡:“桑格姑娘,你喝了吧,再温得热些,对身体好。”
      桑格一愣,文念又道:“晚上也盖得暖些,不要用凉水洗漱。”
      桑格蓦然想到,他该不会……再看文念时,他眼光低垂,避开了她的视线。
      桑格顿时红透双颊,有些慌乱道:“嗯,嗯好的,我……我会注意的。”顿了一下,“这碗羊奶,还是你喝吧,我、我自己可以再热些。”将碗放在桌上,不敢看他,匆匆出了门。
      钻进被子里捂住发烫的脸,羞涩中却有隐隐的甜意。桑格大睁着眼睛睡不着,心绪起伏。
      她在山里长到十五岁,从来没见过像文念这样的男子。如此高洁明澈,不染纤尘,仿佛不带一丝烟火气。但他又温和有礼,细心妥帖,这样会照顾人。
      桑格觉得这样形容有些自相矛盾,辗转间沉入梦乡,梦里的文念自红尘烟火间从容行来,干净的衣衫和清透的容颜不沾一丝俗尘,嘴角挂着清淡的笑。
      可是转眼间,文念从衣领中摸出一支剔透的小玉剑,爱惜地摩挲着。
      桑格颤抖了一下,醒了。
      窗外月光清明,星斗满天,虫声阵阵。桑格怔忡着,五味杂陈。
      文念性情疏阔,似乎于身外事全不在意,可他却将一支两寸来长的小玉剑贴身收藏,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没有丢掉。桑格不只一次见他捧着它沉思,眼中带着牵挂和丝丝痛楚。
      联系到他曾提过的那个“她”……
      桑格懊恼地蒙住头。桑格啊桑格,文大哥人品出众,年纪也到了,说不定连家室都有了,你瞎琢磨个什么劲儿啊。你们只是萍水相逢,根本不是一路人。他神秘,美好,而你说好听了是朴实,说难听了就是个乡下丫头,又早就许了人家,不应……
      不应存着什么幻想。
      她直僵僵地躺着,月色如水,轻而缓地流淌。
      又一天放羊时,文念向桑格问起了去县城的路。
      桑格一僵:“你……要走了吗?”
      她紧紧地盯着文念,文念稍稍侧过头,她只能看见他干净雅致的侧脸。文念低声道:“文某身负重托,实在不敢再作逗留。”
      “可你的伤还没好全呀?一个人去哪里?”
      文念道:“已经没有大碍了。我到了县城自可以找到同伴,他们会送我到崆麟山。”
      啊,崆麟山。原来文大哥要去崆麟山。倒也不是特别远。可是……
      桑格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文念:“我明天送你去县城。”伤痛难抑,掩面逃开。
      文念望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轻声道:“谢谢。”
      两人赶着羊回家的路上碰见了山生,吵了一架。
      山生是个十八岁的愣头青,肩宽膀阔,说话粗声大气,家在邻村,两年前和桑格定下了亲事。桑格因为文念的话心烦意乱,只顾低着头走路。文念突然拉了她一把,她一愣抬头,便看见山生板着脸杵在路中间。
      桑格看见他先是一愣,有些不自在,上前叫了声“山子哥”。
      话音没落,一个抡圆了的大巴掌就扇在她脸上,直把她扇翻在地上,头晕眼花,耳边嗡嗡作响,半边脸麻木得没了知觉。
      等她眼前终于清晰起来,耳朵也听得见声音了,被打的脸火辣辣地剧痛,她才明白自己被打了。文念清瘦的身子挡在她身前,和横眉怒目的山生对峙着。
      山生扯开破锣嗓子指着她大骂:“你个赔钱货,跟哪里来的野汉子拉拉扯扯,要不要脸?你是谁家的人?妈的,我说你怎么推三阻四不想成亲,原来早就勾三搭四,孩子都有了吧!不要脸的贱货……”
      桑格愕然,全身的血都“轰”地冲上头顶,这些粗俗不堪的字眼像一柄柄重锤敲打在她的心头,从未有过的屈辱感席卷了她。她浑身打颤,眼前一时是文念飘逸的背影,一时是山生狰狞丑恶的嘴脸,脸色先是血红,再转为苍白。
      “唰”的一声,文念手中的鞭子准确地抽在了山生脸上,浮起一道血痕,山生的滔滔恶语戛然而止,一双三角眼狠狠地瞪住文念。
      桑格吃了一惊,山生是出了名的混气,文念重伤初愈又身体单薄,一定会吃亏。她挣扎着爬起来要挡在文念身前,却被文念抓住胳膊推到身后。
      山生见状破口大骂文念,文念又是一鞭子过去,山生仍然没能躲开,被抽在另一边脸上。文念面色森寒,冷笑道:“你如果不会说人话,就不必再说了。”
      山生明显很愤怒,硕大的鼻翼呼哧呼哧地翕动着,但面对昂然直立的文念,他眼珠乱转,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胆怯,桑格厌恶地皱眉,从来没觉得他如此丑恶过。
      文念虽然比山生矮了半头,又瘦弱,但冷峻的脸上没有半分惧色,身上仿佛散发着一股寒气,让人不敢直视。山生为他的气势所慑,不敢有什么动作,态度软下来,狠狠瞪了桑格一眼,居然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文念把桑格拉起来,摇着头道:“此人欺软怕硬,对你亦无半分情意,实非良配。”
      桑格的脸又通红,冷笑一声,文念说得委婉,她怎么会不知道。以前只觉得山生粗鲁暴躁了些,现在看来他简直就是个无赖,如果嫁过去,还不是当老妈子和挨打的命?她握着拳,垂着头,声如蚊呐:“我知道了……一定会退了亲。”
      文念点点头道:“到家赶快把脸敷一下。”不再言语。
      晚上吃饭时,气氛非常压抑。做饭时桑格告诉了桑老汉文念要走的事,也轻描淡写地提到要退亲。桑老汉觑着脸上带着一片红印、一粒粒向嘴里送米的桑格和沉默不语的文念,长长地叹气。
      吃过饭,桑格便躲进屋子。文念向桑老汉道谢与告别,桑老汉摆了摆手:“你们这些活在云端的人,本是是我们这些长在地上的人根本触碰不到的。你们的生活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想象不到的精彩,但也有我们想象不到、经历不到的危险苦痛。我们不该碰,却碰上了,这是命。”他望着桑格的屋子,放低了声音,“可你到底是皇亲,还是巨贾?起码给我们一句实话,让桑格有个眺望的方向。”
      文念恭恭敬敬地道:“晚辈家里是经商的,世代居于冕州。”
      桑老汉点点头。
      文念道:“桑格姑娘的亲事……”
      桑老汉的脸上渐渐漫上愁苦,良久,他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一抹嘴,苦笑一声:“我们这些长在地上的人,也有你们不需要经历的苦难。”
      文念沉默了一瞬,简短地道:“我来解决。”
      睡前,桑格又端来一碗羊奶,文念伸手接过,手竟白得和细瓷的碗没有差别。
      桑格终于忍不住道:“文大哥,你真是白得太好看了,比很多女人都好看得多。”
      文念一怔,微笑道:“你这样的肤色也很好看啊,像阳光一样,暖暖的。”笑意加深了些,“这样挺好的,她也是一样……”
      桑格的心一紧,又一缩,脱口道:“让你喜欢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再不问,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文念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头不语。桑格自嘲而绝望地一笑,道:“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文念叫住她,恳切地道:“桑格,我明天要走了,如今有些事情一定要跟你说。”
      烛光下文念的眼睛闪闪的,亮亮的,桑格惴惴不安地靠过去,紧张得几乎要喘不过气。
      半夜,桑格辗转反侧,不知道文念已经被桑老汉带着悄悄地离开了。
      天亮时,桑老汉披着露水回来,桑格眼中的期待噗地灭了。
      为什么这么傻,他是在邱将军那挂了号的人,怎么敢青天白日进入县城?
      从那之后,桑格常登上山巅,一时望向崆麟山的方向,一时望向遥远的东方。
      那天晚上他在自己耳边说,我真名是文莪。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
      他说,我家中经商,在各地都有些产业。我会告诉这个县城里的商户,好好保护、关照你和爷爷。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去文家的商户里谋个职位,跟着商队走南闯北,看看这外面的世界。
      那我如果想去找你呢?
      我可能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呆,我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在哪里。
      所以,最好不要找我。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她是江湖女子,很平凡,但很坚强。
      哦……
      桑格,你说,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偶尔去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会不会因为新鲜而感到恋恋不舍,可回到家乡之后,到底还是觉得家乡最好,最难以割舍。
      ……大概是吧。
      清风拂过脸颊,划过树梢,消失在视野尽头。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山生来退亲的时候,横眉竖眼,却明显有所忌惮,不敢多说什么。她淡然地将他送出门外,山生突然粗着嗓子道:“别人到底金贵在哪了?模样好,就是金贵?”
      她一怔,不禁语塞。
      他模样好,像一块剔透的白玉,让人自然而然地觉得不该让一丝尘埃玷污了他。
      可他不只是模样好。
      他待自己谦和有礼。
      他脆弱无力,却凛然无畏地为自己挡下攻击。
      最重要的是,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追寻自己想见的人,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或许金贵的不是他,是他与自己不一样的人生轨迹。
      他的出现,像是在茫茫迷雾中冲破一道口子,让她窥见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可他到底还是走了,仍然像长在河岸另一边的兰草,可望不可即。
      桑格掩住脸。风吹来,她的衣角轻轻扬起。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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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个文莪的番外。陈风染、林漱和文莪,都与陈风白有些感情纠葛,一是青梅竹马,一是情窦初开,一是欢喜冤家。番外写的是在崆麟山发生一系列事情后,文莪被邱疏桐打为罪人,一番整治,为桑格所救的故事。人总是对别人的生活感到好奇,这是写这篇番外的初衷。剧透下,陈风白不会跟任何一个人在一起,桑格后边还会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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