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开了一家杂货店

作者:缺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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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无名魔


      太白真是格外地重啊,背着太白的时候我对帝湖的怨念又蹭蹭蹭往上涨,以前一个清风咒可以解决的事情,现在要我身体力行好不劳累,腹肌都在□□。
      路过的小鬼纷纷侧目,我还听到有人碎碎细语“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上身?”
      ……
      待我好不容易把太白背到阎王的殿前,却被陆小笔告知阎王出差了,我只能暂时在阎王府里找了个客房安顿昏迷不醒的太白。
      我坐在窗边的榻上歇口气,心中还有点茫然,太白怎么就晕过去了呢。早上我喊他吃饭,没一会就听见后院花盆落地的声音,我匆忙跑过去发现太白倒在地上呈现出一个极扭曲的姿势,整个人像痉挛一般紧绷,右手死命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努力想把右手抓下来,指甲在手背手臂上留下道道血痕,指骨明显已经错位了。
      “你在做什么!”我惊呼着阻止他,还没碰到他就见他凶狠地抬头看我,眼睛里一片血色弥漫。我心里一紧,寻思着他会不会突然来掐我,那我可掰不开,要不找个东西把他砸晕。我后退一步用眼角瞄着有什么趁手的钝器可以用,还不等我决定,就见太白全身放软瘫平在地上,像一条脱水的鱼奄奄一息。
      我观察了片刻,小心翼翼凑上前,发现他眼睛睁着,但没有焦距,眼睛里的血雾却越来越浓,连黑色的瞳孔都开始泛红,让我想起生平唯一见过的魔神姬平,难道太白这是入魔了?
      他人成魔,多多少少总有自己的原因和欲望,但太白呢,他住在我这住着住着就入魔了,让人家怎么想我的杂货店,风水至于差成这样吗?
      太白没有要清醒的意思,在血雾彻底掩盖了瞳孔后,眼角流下了一行血,纯血,不含泪。我小指勾了一点,尝了之后发现是精血,精血生长不易,数十年至数百年才得一滴,他今天这流的,得抵他上千年的份了吧,真当精血不要钱啊。但精血离体后也没法再塞回去,我也没想着给他收集起来等他醒过来再喝下去。
      太白眼里的血雾在精血流出的一瞬间消失了,眼睛恢复了焦距,有点茫然地看了我一眼,好像不认识了我一样,我正准备说“大仙下次不要玩这么过火可以吗?”嘴还没张开,他脑袋一歪,就晕过去了。
      精分是病得治,你看太白这个反面教材,因为精分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还要连累我,唉,我难道是上辈子欠他了么?
      我活了这么多年,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加起来也没有最近半年多,子丑寅卯都不知道怎么数了。我守着太白感慨自己的命途多舛,窗台上突然跳上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日如同陌路的花狸站在窗棱上看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太白,并不侧头分给我这个就坐在窗边的人一点视线。养不熟的猫啊,我淡淡开口:“想看就过去吧。”四喜,哦不,花花在身后轻轻摇摆的尾巴僵直了一瞬,低头跳下窗台,小跑到床边跃了上去,小心翼翼蹭了蹭太白垂在身边的手,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窝了起来。
      我仍坐在榻边,忽然觉得花狸有点陌生,以前那只贪吃爱玩爱撒娇的四喜到了太白这怎么就一副忠犬乖小孩的模样,可能以前的样子都是装出来讨我欢心,现在才是它的本性吧。
      看了一会,我觉得有点不对,怎么感觉那只小肥猫在抽抽呢,要不要过去看?我挣扎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到底养了这么多年了,它无情我有啊,就在耗尽仅剩的感情前再关心一下好了。
      我走近蹲下身,花狸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脑袋遮得严严实实的,偶尔轻微地抽动一下,像小孩子忍不住抽噎。我叹了口气,手从它的爪子间插进去,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果然是哭了吗?你对太白还真是情深义重啊,就只是一个毫无原因的昏迷就能赚你那么多眼泪。
      小爪子推了推我,肉垫软软的,我不能留恋,准备把手抽回来,却感觉指尖被舔了一下,然后指腹又被轻轻舔了一下,我低头看它,哭得毛都耷在一起的猫脸从爪间探出来,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后低下,小爪子抱住我一个手指,像以前一样用鼻子在上面蹭了蹭但很快放开了,又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我大概懂它的意思了,犹豫了一下,我把它抱了起来,它还是保持球状,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摸它的脊背,原本有些僵硬的花狸渐渐放软了身体,把头埋在我胳膊肘弯中,湿意隔着衣服透了进来,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四喜毫无预兆地在我怀里变了身,我抱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女童有点手足无措。
      她一边哭一边还断断续续地说话,他人看到的话一定以为我在欺负小姑娘。
      “对……对不起,我…我不…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不…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小姑娘趴在我怀里,眼泪湿了我胸前一大块衣服。
      我安抚地摸着她抓着两个小髻的后脑勺,让她哭个够,才发现原来四喜还是个傲娇的小猫,认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觉得我不会原谅她,就索性装高冷,至少保全自己的尊严,还是个小孩子啊。
      她还懵懂无知的时候被太白送到我身边,离开了主人还要独自背负使命,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太白会通过四喜来了解世间的事情,至于为什么要放到我身边,大概是因为我是少数可以出入冥府且长居世间的人吧。算起来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顶多就是被揭穿后的态度冷漠了些有点伤感情,但她心里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算扯平了吧。
      今天会哭成这样,估计也是难受紧了,加上太白又昏迷不醒,承受不住了才会当着我的面哭出来吧,不然不知道要倔多久呢。
      “好了,我没有怪你,只是你装陌生人让我觉得白养那么多年了有点伤心而已。”我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安抚童形四喜的情绪,没想到她哭得更厉害了。
      在我头疼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你再哭下去,他就要把你丢出去了。”
      我惊喜地转头:“你醒了?”
      太白只是躺在床上无言歪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明确——我没醒刚才说话的是鬼吗。
      四喜还在那边抽抽搭搭地反驳:“先生才不会呢!”所以还是我太好说话了养出来的孩子都那么骄纵?
      “你把我带回来做什么?不知道我最不想呆的地方就是地府吗,怨灵的味道会影响我的食欲。”不用问,这是最常态的太白。
      面对这样的太白我无法插科打诨:“你晕过去了,怎么都弄不醒,我没办法,只能来求助阎王,毕竟人家也是仅存的仙家了。”
      太白勉强抬起右手看了一眼,上面的淤青与血痕经过了三天越发刺眼,而他只是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他’出来过了。”
      谁?我挑眉询问。
      “一个不死心的魔罢了。”太白的轻描淡写一点都没有安抚我骤然紧绷的神经,而他丝毫没有在意,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帝湖在我身上留下了什么吧。但帝湖不知道,在那之前,我身体里就住了一只魔,锁魂尺削弱了我的神魂,他就可以在我的身体里大行其道,我的神魂被困了多久,他就养了多久,直到强大到可以与我争夺身体主权,甚至彻底撕裂驱逐我的神魂。我一直在尝试把锁魂尺拿出来,但帝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锁魂尺与我的神魂相连,一旦强行抽出,就会使神魂碎裂。”
      当初在地府见到脱困的太白,我一度以为十八锁魂尺已经被他解决掉了,现在看来并不是的,我甚至开始怀疑破阵的是太白还是他身体里的魔。
      四喜也渐渐停下抽噎听太白讲话,方才反驳他的气势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担忧,我用她自己的衣袖擦了擦那张花猫脸,回到榻上坐下,准备听太白讲故事。
      太白在床上斜了我一眼,我已经恢复了镇定,既然确定是魔了,就想想有什么解决办法吧,虽然千年前只是一只魔神就已经把三界搅得不得安宁,但对我来说最可怕的永远是未知。我的紧张已经被脑中循环播放的神魔之战中的各种阵法、法宝取代了。
      “嗯,然后呢?”我对待太白的已经从“小心那是上仙是凶残剑修是造反想做天帝的移动兵器库”到“哦,我的精分房客”。
      “然后我就躺在这儿了。”太白又用那种“你是智障吗”的眼神看我了。
      “我是想问,如果你没有什么解决办法的话,不如和我讲讲这只魔的来源,没准我们能从源头上解决他呢?”我对太白循循善诱,上仙的故事听上去很有意思的样子。
      凡人生魔,逃不出痴嗔贪,而仙家往往实力强大,所欲即所得,活得时间够长脾气也都还不错,我见过最暴脾气的怒目天将也不过是被人挑衅后和和气气与对方斗个法,还会因为自己的凶相道歉。不能怪他,谁让他的法身就是一副生气的模样呢。脾气暴的当不了神仙,那么漫长的岁月,气都把自己气死了,哪活得下去。所以我很不解,对心志要求最为严格的剑修大仙为什么会生魔,如果是掌管天庭财务的司禄老头我可能没那么奇怪。
      太白皱了皱眉,回忆了一会才回答:“我不知道,我是某一天发现自己神魂可以和自己聊天的时候才意识到我身体里多了一只魔,他在诱惑我做天帝。但是我自己从没有那个想法,反而觉得天帝是仙界活得最累的,高高在上,一举一动都被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可魔出现后,我不确定了,难道内心的我隐秘地期望着坐上那个位置,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听魔说话。他说的每一句都很有道理,然而每一句我都不赞同。我和他吵了起来,他一生气就躲起来了,我也没有在意,本以为他掀不起什么风浪,结果一时不查被他夺去主权,向帝湖宣战,那一战他受损颇多,所以落在困龙阵中的其实是我。然后你就知道了。”
      您老人家心可真大,知道自己身体里多了一只魔还可以和人家论法,所以说自信源于实力,毁灭源于好奇。
      “四喜,哦就是你的花花,她又是怎么回事?”我只剩下一个谜团,四喜表示不满:“不要叫我花花!”
      “那阵子我刚刚可以把神魂探出一些,就碰到一只小猫妖和一个小鬼,就给他们下了暗示,保证花花可以交到你的手上,而我可以借助花花知晓外界的消息。至于为什么是你,只因你那是世界上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太白很好心地回答了我,和我最初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生意做多了,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三界有那么一个卖消息的,我丝毫没有怀疑太白把四喜送到我那的原因。
      “那现在,那个魔已经恢复了?”
      “差不多了吧,之前我尝试抽出锁魂尺,神魂的波动惊动了沉眠的魔,所以有几次他有出来的苗头我就把自己捆起来,以免误伤。”
      原来不是在玩那啥play啊,对不起我误会您老人家的正直了。
      “不过我看你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下次我可以给你试试。”完蛋,邪魅太白出没中。
      太白的锁魂尺一天不取出就一天不安宁,我还是选择留在地府等阎王回来,没准当初帝湖有传授他什么特殊的取尺技巧呢。
      【游记:十五日,精分患者夹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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