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开了一家杂货店

作者:缺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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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嘿,我回来了)


      太白的消失如同他的出现一般突然,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伯苗说从那天傍晚太白出去找我后再没看见过他。大概是生气了吧,可有什么好气的呢,我什么也没做啊【无辜脸】。
      我不会去找他,也不能去找他,家里这一大家子能交给谁呢,况且他是自己走掉的,天大地大,我怎么知道他会去哪。再说,我内心深处难道不是隐秘地渴望着他的离开么。我这种人,或许真的无法交到朋友吧。
      更让人难过的是我这几天几乎夜夜噩梦,像是要把之前没做的份都补上。醒来后的我明明不记得梦里发生的事,心底却总是生出不可名状的惧怖,几夜没有睡好,脸白得能直接替白无常上岗。连伯苗都关切地问“先生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我去找个大夫?”
      傻孩子,找大夫的话估计就是直接把你先生送去研究所了。我婉言拒绝了伯苗的好意,默默唾弃自己,人家那么单纯善良关心你,你还怀疑人家对你下黑手。
      “喵嗷!——”后院传来凄厉的叫声差点让我以为进来了采猫大盗欲行不轨,赶过去才发现一只黑猫高傲地蹲坐在花坛上舔着自己的爪子,四喜在花坛里滚做一团,翻身重新扑上来又被黑猫轻描淡写地一爪子拨开。四喜的体型明明大它一圈却被玩弄于股掌间,不服气的她索性化了人形气冲冲地要去拎黑猫的耳朵,唉,猫形你都玩不过人家还指望你那个娃娃形能捉住它……
      果不其然,黑猫轻轻一跳,从她肩头越到了身后,顺势蹬了一把,四喜又在花坛里滚做一团。黑猫轻巧落地,慢吞吞地从我跟前走过,两条尾巴晃晃悠悠,我像是被蛊惑般伸出手想摸摸它的尾巴,手刚伸到一半,它突然回头看了过来,绿莹莹的眼睛淡然地看着我,如果不是因为它爪子上那圈白毛,我真的要以为它就是豆苗了。
      我被它看得有些尴尬,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想摸摸它,为什么它让我觉得自己摸了它就要惹上大事了。
      伯苗好奇地在我身后问:“咦,这只猫之前没见过,先生,它怎么有两条尾巴?”
      “呃,大概,它是只猫妖吧。”
      “妖……妖怪!它会吃掉我吗?”伯苗向我靠拢了一些,偷偷抓住了我的衣袖。
      “大概,不会吧。”
      黑猫闻言看向了伯苗,战神紧张地往我背后缩了缩,我发誓我在黑猫眼里看到了不屑!
      原本打算走开的黑猫折了回来,以我和伯苗为中心转了一圈,我看着它从左侧转到右侧,最后伸爪在伯苗鞋子上唰唰唰抓了几把,鞋面上留下泛白的印子,然后它就心满意足地进屋了,熟门熟路地就像进自己家似的。
      “先、先生,它这是什么意思。”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伯苗茫然地看着自己的鞋子。
      “咳,大概是喜欢你的意思吧。”我有一种感觉,它可能真的是豆苗,连使坏的方式都如此相似。
      “先生,呜……”四喜假哭着抱住我的大腿,“有只坏猫欺负人家,你要帮我。”
      “小调皮,来者是客,别招惹它,它有两条尾巴呢。”猫妖一族,尾巴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存在,修炼万年方得一条,可谓是猫妖毕生法力的精华所在。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来第一次在太白那见到它时它还有三条尾巴,怎么现在只剩两条了,我想不出现在世上剩下的这些神仙或妖怪中还有谁能伤害到三尾猫妖以致它要用掉一尾。
      但看它的样子,似乎不准备和我说话呢,它是豆苗吗,它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我看见它跳上了我房间的窗台,懒洋洋地躺下晒太阳,爪子抵在玻璃上压出粉色的肉垫,心里一动,豆苗,是你回来找我了吗?
      是夜,意外地一夜无梦,神清气爽的我起床就看见了黑猫安静地睡在床尾,姿势和在地府中半夜压我时一模一样,偏瘦小的身子随着呼吸有节奏地一起一伏,看上去睡得很沉,我情不自禁想摸它,但想起它前两次的反应,脑补了一个被我摸了后炸毛加暴走的黑猫,撇了撇嘴,还是算了。
      我蹑手蹑脚下床,凑到它跟前,趴在床边看它的睡姿,心头升起一片宁静。
      “二师姐,它有名字吗?”小时候的我捧着巴掌大的幼猫仰头问那个活泼又不失温柔的大女孩。
      “它啊,你是它的主人,该是你给它取名字。”师姐回头一笑,提剑比了个起势,剑尖一抖,行云流水般在梅花林中穿梭,片花不沾身。
      “二师姐,豆苗会叫吗?”黑猫长大了些,在我脚边和自己的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二师姐擦拭着剑身,仔仔细细地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凝眉想了一下,“猫都会叫吧。”
      “可这一个月我都没听见它叫过。”我坏心眼地捏着根狗尾巴去逗弄趔趔趄趄的小黑猫。
      “可能它是一只寡言的猫。”她将剑递出去,剑身上一闪而过的光刺痛了我,我默默垂眸,心想二师姐不会嫁给她的剑吧。
      “师姐师姐,我找不到豆苗了!”我气喘吁吁地在瀑布边找到了静坐的二师姐,她的剑横在膝盖上,周身围绕着冷澈的剑气,陌生的模样让我知道她的境界又精进了。
      她二话不说起身拎着剑,全然没了刚才生人勿近的气场,一脸苦恼道:“这个小家伙,怎么老是乱跑,走,我陪你去后山找找。”
      “师姐小心!”我惊恐地望着方才明明都被打趴下的黑色巨兽猛然间跳起来扑向正准备擦剑的二师姐,心惊之余手忙脚乱地掐着师父刚教的引雷诀。师姐矮身手腕一翻,空门大现,巨兽利爪扣住她肩头时,带血的剑尖也从它背后穿了出来。
      巨兽哀鸣着落地,将二师姐压得严严实实,我的雷终于劈了下来——但是劈歪了,将将落在它的尾巴上。巨兽被雷激了一下,勉力跳了起来,连带着剑消失在密林中。
      我扶起了昏迷的二师姐,刹那间看到了她的过往,我强忍着不断涌入的不属于我的记忆,焦急地呼唤着师姐,然而师姐的记忆过于庞大冗杂,我没有想到她已经活了那么多年,甚至比师父还要久,被困在她的记忆中不得脱身。
      等我恢复神智时,师姐已经醒了,她包扎了自己的伤口,坐在我身边等我醒来。
      “你都看到了吧。”一向嘻嘻哈哈的二师姐闷闷不乐地看我欲言又止的模样,“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一个没出息的妖怪。”
      “不!”我反驳了她的自贬,“师姐很厉害,是个厉害的妖怪。”
      “厉害吗?我连自己的剑都丢了。”她将头埋在膝盖里低落而沉闷的声音让人心疼。
      “师姐,我陪你去找,我们一定能把剑拿回来的。”我蹲在失落的师姐面前,第一次想要陪伴一个人去冒险。
      她没有抬头,沉默了一会,我听到她说:“我不想当妖怪。”轻轻的,却一字一句如此清晰。
      “我本来只是一块石头,身体里包着绝世的剑材,埋在几万丈的雪山下,谁都不知道。”
      是啊,我也想不到如此活泼好动的师姐是石头精,她记忆中被埋下雪山下千千万万年的黑暗差点让我以为我脑子被掏空了。
      地底传来隆隆声,惊醒了酣梦的石头,她看到了第一道光,看到了被劈开的山头一道颀长的身影逆光而立,看到他缓步踩着凭空出现的台阶下来,捧起她,低喃着“我终于找到了”。
      石头只觉得困扰,这是什么,照在身上会发热,万年的冰霜都被融化。捧着她离开雪山的人像是能听到她的疑问似的,心情颇好地回答“这是光。从那里来。”他举起石头,让她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中,看见了天上那一轮亮得让人无法直视的圆球。石头的世界由此变得有色彩。
      那人将石头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窗口,每日清晨替她拭去尘土,和她说说话,石头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来源于他,但他始终没有说他为什么要找她,石头也不会想到这个问题,相安无事了很久。直到一日,那人托着下腮坐在窗前叹气,她问他怎么了。那人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很快有人来找他,似乎起了争执,石头隐约听见那人恼怒的声音“她已经生了神智,不可以!”
      “师兄,你别忘了,我们找它是为了什么,找了这么久,都已经到手了,难道要就此放弃吗?”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疑惑和失望。
      “我……”那人没有再回答,外面陷入了死寂。石头隐约觉得他们在说自己,但她不知道她的生活又将迎来巨变。
      新来的人带走了她,将她放在一个红通通的炉子中,石头觉得越来越烫,她想叫,但叫不出声。石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四分五裂,有什么要从身体里跳出去!
      “喀拉”轻微的声音让等候一旁的人欣喜地击拳“成了!”
      石头躺在炉子中,四分五裂,唯独中央留下一团软绵绵像棉絮般的石芯。她看见那人出现在将自己带走的人身后,脸上带着勉强的笑。他的师弟欣喜若狂地收走了石芯,随手将炉子里的石渣泼到了河中,那人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一声“抱歉”低低地随风而散。
      碎石头在缓流中下沉,多么新奇的体验,那么多个我,身体轻飘飘的,石头听到了那声道歉,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抱歉,她只是颗石头,不需要的。
      石头们又在河底呆了很久,久到她都一片一片地将自己拼好了,虽然少了芯子。但石头觉得很满意,她是空心的,这样比以前轻便很多。
      石头被一个老头捞了起来,老头本要随手丢开,但又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把石头端起来仔细端详。
      “哈,竟然真的有无心石。”老头有点不敢置信,“也罢,你今天遇上我,合该是做妖怪的命。”
      老头渡了一半妖力给她,助她化了人形,但没有心的石头即使化了人形也如同木偶般呆呆愣愣,老头捋着胡子决定把她的心找回来。一棵追命草,一碗蠡湖水,一点石头渣,就完成了一道溯源符。老头带着七窍未开的她踏上了漫漫寻心路。
      她对新身子很不满意,木楞愣的比石头都僵硬,她不知是缺心眼的缘故。
      最终,他们找到了她的心,持剑的少年和当年那人的面容如出一辙,她几乎要以为是他了,但少年紧张地举剑对准她时,她就知道他不是了,她见过那人舞剑,比少年强一万倍都有余。
      老头不屑地凭空夺下少年的剑,递给她,“哐啷”她没接住,剑掉在了地上,她缓缓蹲下去捡,指尖离剑还有一寸时,她听到了一个久远得有限模糊的声音——“抱歉”。她突然就不想捡了,赌气蹲在地上,“抱歉抱歉抱歉,抱个鬼歉,你以为用自己的命炼了这把剑我就会原谅你吗,老头说了,睚眦必报才是妖怪,我记恨你一辈子!”
      “抱歉。”这声是切实响在她头顶上的,她僵硬地抬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脸上的嘴张张合合,石头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人在说:“这是在下家传之物,烦请归还。”
      老头没好气地用脚挑起剑,一把塞在石头手中,蛮不讲理道:“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你叫它一声看它答应不答应。”
      拿到剑的石头浑身一颤,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流入胸腔,填满了空空荡荡的所有缝隙,她终于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方才被他们夺了剑的少年躲在替他出头的青年身后,石头觉得这个画面很喜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目生动如画,把青年看呆了。
      石头当着他们的面把剑一寸寸收进了自己的身体中,神清气爽地放话:“自己来拿呀。”
      后面青年是如何借着还剑的名头缠着二师姐我就不详叙了,毕竟是二师姐的私事我也不好意思说。
      师姐与我一时无话,两个人都沉默着想自己的心事,突地一声咆哮惊醒了我们。我警惕地望着去而复返的巨兽,将师姐护在身后。巨兽沉沉地望了我们一眼,放下嘴中叼的物什,黑黢黢一团几乎与巨兽的皮毛融于一体。
      “豆苗!”我惊讶地发现巨兽带来了豆苗,又碍于巨兽的威胁不敢上前。
      巨兽缓缓趴下,将豆苗圈在自己怀中,怜爱地舔了舔它,巨大的舌头将豆苗舔得湿漉漉的,豆苗一动不动,我紧张地注视着行为诡异的巨兽。是它把豆苗带走所以我才找不到吗,它为什么要带走豆苗,现在又为什么回来?
      巨兽重新抬头目光如炬地望向我们,口吐人言:“尔妄将吾子带走,实乃命数已定,吾今丧命,吾子归还,善待吾子,必有厚报。”说罢,巨兽将豆苗从怀里拨了出来,轻轻往我们这边推了推。
      什么,豆苗是他儿子?我看看养了一年多都还不如山上的老鼠大的小黑猫,心里颇有些不信。巨兽已经力竭,粗重地喘息着还要说话:“吾子命中有一劫,须上方寸山求解。吾去后,尔可取剑。”我这才发现巨兽一直是在对师姐说话。
      巨兽说完闭上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会就没了呼吸,我试探着上前将豆苗抱了回来,师姐走到巨兽身边,拔出了剑,沉默地看了一会巨兽,提议道:“我们把他埋了吧。”师姐胳膊受伤,我只能一个人苦着脸挖了足以容纳巨兽的坑,与师姐合力将它葬了,还立了块无字碑,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的,但应该不是猫吧。
      “师姐,豆苗哪来的?”回程路上,我翻看着爪子上莫名多了一圈白毛的豆苗,疑惑着它的来历。
      “呃,捡来的。”师姐干笑两声,大概她也没想到巨兽的幼崽就是个猫样吧。
      “阿陆。”又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濒死时唤我回来的声音,我是在梦中吗?
      “阿陆,听见了吗?我的时间不多了,拿上知一给你的钥匙,去方寸山。”什么钥匙,哦,对了,那个逆徒留下的。方寸山,又是方寸山,方寸山上到底有什么呢?
      【打烊日记:十二日,豆苗,你说我要去找那什么方寸山吗?--“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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