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嘉篱

作者:蓝里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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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



      “霓裳天上声,墙外行人听。音节明,宫商正,风内高低应……”戏子咿呀弹唱,一首长生殿、梧桐雨,听醉酒肆中往来买醉的食客。那唱戏之人眉目清秀,一颦一笑尽显体态风流。

      宇内清歌伴琼浆,八方剑客泱泱。

      子不语,乃京城第一酒楼,盛名之下门槛几欲被天下慕名而来的访客踏断。来往的既有走南闯北的江湖浪子,又有乘兴而来的文人骚客。

      只听那戏子继续唱:“偷从笛里写出无馀剩,人散曲终红楼静,半墙残月摇花影。”台下有江湖浪子揶揄调笑道:“兔哥儿,你整天在戏台上唱得甚,我们这帮粗人就不爱听你这些淫词艳曲。”话音刚落,那人鼻子便被一支临空飞来的竹箸戳住一只鼻孔,左右哄堂大笑。暴跳如雷的人顿时拍案而起,震脚提刀,三两步朝一名灰衣男子飘身靠近,举刀便砍,确是要杀人的意思。

      台上人依旧自顾自地唱,观戏人却津津有味地围观起另一出别开生面的武斗。

      楼下人头攒动火爆之至,赶忙跑出去叫官府的店小二忙不迭地躲避肥头大耳的老板,只听那大老爷哭嚎着朝那两个掀桌砸门的人道:“哎呦喂我的老祖宗欸切莫在这里头打起来,我们酒楼宁可不做二位小爷的生意,可不能让您两位爷砸了咱们的招牌哟!”

      话刚落,又看见从楼上接连飞下两排青衣人,为首一人道:“今我剑庄少主在此遭难,尔等谁敢再往前一步便休怪我等手中刀剑不长眼……”

      厢房内光线昏暗斑驳,剑影重重叠叠。古九圣口中啧啧不停,直念京中世风日下。回首望那坐于案前耕笔不辍的人,只见他置身事外丝毫不顾房外所出之事。

      “王爷,”古九圣忍不住道:“时辰就快到了……”男人看一眼手边沙漏,时候确实不早。

      刚想至此,房门碰得一声撞开,几个身披黑斗篷的人匆忙而入,古九圣立马迎上去弓手行揖笑着道:“万公公,老朽恭候您多时。”斗篷下的老脸阴冷一笑,眉目狠厉。身后几名随从忙将喧嚣声关于门后,只见古九圣又继续将他几人引入厢房深处,隔着一帘纱幕,停下道:“公公,我们王爷只有短短几句要问,问完便了事,您可要好生回答。”

      万陈英勾唇道:“想必王爷比陛下的身子还要尊贵,我这双浊眼尚有几分薄福得以窥见陛下尊容,到了王爷这儿,却连见都见不着了。”古九圣忙摇手说:“万公公言重!”于是做出掀帘的动作,男人手中笔尖一滞,抬眸,朝纱外那道模糊的身影望。便又听见那人道:“古老先生这是做什么,您此番作为才是折煞老奴,”又阴阳怪气地说:“我等也是识相的奴才,哪里敢顶撞王爷的圣颜,您可千万住手罢。”

      齐鹤轩停笔,斜倚入椅中闭目养神,隔着那道纱,面容显现疲态。他用懒散无力的嗓音问:“金城皇后究竟是何光景,万大人心中可否有数?”万陈英心中爽快非常,他侍奉皇帝大半辈子可谓是殚精竭虑,皇上所憎之人便也是他最厌恶的。他甚至在心中阴翳而愉悦地想:自个儿应该怎样趁此机会将这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王爷羞辱一番呢。

      金城皇后偷情泄露一事可谓是千载难逢的好把柄,陛下不杀皇后,是要她每在世一天便要北定宫永无颜面翻身。此等耻辱可谓北定王心头的尖刺,如鲠在喉……

      人声鼎沸喧嚣冲天的酒肆之中,那场江湖恩怨已经上演至白热化阶段,鲜血飞溅,剑气冲天,四方高手云集,轻刀短剑肆意恩仇。

      整座酒肆犹如一锅沸腾的水随时便要喷涌而出。

      只听堂中有人在刀光剑影中放声怒吼:“狗贼,有种与我单挑,尔等以众敌寡便是赢了也是不武!”话毕,那灰衣男人便要应声而上,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回头望,只见楼上已有几名身着斗篷之人破壁而出,从三丈高的地方坠落于青花石板,立时吐血而死。

      空气蓦地一滞,众人皆呆若木鸡面面相觑,他们一并抬首望向那名被勒住脖子悬于空中的男人,那人已经白眼上翻、口齿不清:“老奴、确、实不知……”

      只见行凶之人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松了手。

      “陛下!陛下!”一名大太监涕泗横流地跑进神龙殿,跪伏余地哭喊着道:“陛下,不好了,万公公他、他……”莫轻尘不悦地骂道:“万陈英能怎么着,还能死了不成!”

      只见那太监当真哭道:“公公他确实就快没命了!”批折子的人啧了一声,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太监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说北定王众目睽睽之下诛杀万公公于子不语酒肆,一群江湖浪人更是亲眼见证了这场残忍的杀戮。莫轻尘双眸几欲飞冰喷火,将手中文案猛掷于地怒道:“北定王当真是欺人太甚!”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不日便宣北定王入朝觐见。

      齐鹤轩行走于交错参差幽深古朴的青衣巷道之中,巷道间的距离不宽,两面灰白的墙壁上珠帘暗锁,墨迹斑驳。所谓小隐于林大隐于市,上京城千百条街巷中藏龙卧虎,豪庭名邸比比皆是。

      门前落叶搅碎几卷芳华,谁家大门上的暗红福字在晚风中摇曳飞荡。他快步行走至巷道尽头,一转身便又踏入南来北往的人流之中,俗世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玄色斗篷遮住他大半面容。

      一名童子惶惶不安地穿行于来往人群,他手中提着一篮山茶花,抓住来往人的袖子祈求地道:“公子、大爷,买朵茶花送给家中娘子吧……公子、这位公子爷……”齐鹤轩被人抓住手,他抬掌,下意识朝那人面门上拍去,却于他眼眸一寸处停滞。那卖花的人已然吓傻,抽噎着,泫然欲泣。

      男人冷淡的面容崩裂出几丝不耐,“别哭,”他不悦地道,说罢,从袖中摸出一包碎银放于小童手中。那小孩儿望着掌中碎银痴傻了片刻,随后朝那走远的人跑去,口中喊:“公子您买的花——!”

      前面那人逐渐放缓脚步,他在一辆失控的马车即将撞入人群之前将童子挡于身后。齐鹤轩将他放于一片安全的草檐下,复在他期许的目光中摘了两枝山茶花。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可惜当下正值隆冬,听得不是春雨,买的也不是杏花。

      齐鹤轩出宫以后嘉篱便常收到飞鹰传书。鹰比信鸽快许多,不日便能将上京城的情思托付于远在南国的人。嘉篱策马奔跑于一望无垠的草野之中,几只鹰逐他而去,几次便要落在少年肩头都被他故意躲了去。

      头顶的鹰困惑迷惘地来回盘旋,最终在少年的大笑中应一道口哨声落于掌中。今日送的是一封洋洒千字的书信,并两枝略显枯萎的白色山茶。

      他回到寒水苑中,浑身浸泡于冰冷池水,然后伏于石壁上默默地念着那些简练深厚的文字。信中提及的依然是那些嘱咐吃药、照顾好自己的话,然后便又说及上次他寄到京中的那封书信,说他书法精进良多,手迹已不见半点妩媚颓态,令人刮目相看。

      凡他所写的,必是温柔悠远的。书信中俱是幽深含蓄的相思,行云流水,酥麻缱绻,仿佛经历过许多次的那些入骨情事,那些呢喃低语好像就在耳边。

      闭上眼,他的唇,他的手,还有那些吻以及怀抱……浑身都忍不住颤栗。

      此次提笔回信,手中笔墨似乎染了些许山茶花的气味。嘉篱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衫,身后有婢子为他擦干头发,他在袅娜的青烟中写字,没写多少的时候便已经抿唇浅笑。

      他的思念比齐鹤轩的直白许多,信中说花七师父被不肯驯服的马儿踹伤了腰,还说太平宫的猫最近下崽了,又说雪儿背着自己偷偷摸摸地私会情郎,书阁里的书又被丫鬟浸了水惹得詹先生发火……”总是想到什么趣事便写下来,记下一堆流水账,齐鹤轩从来不说他无聊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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