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不过那些

作者:冷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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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莫


      肖莫是我的高中同学,一个不善言谈颇有些沉默寡言的男孩,高中三年,与我相谈也不过寥寥数语。高中毕业后,与我在不同城市上学,没有交集,各自潇洒。大二那年寒假却忽然给我发了封实在不算长的英文信,通篇不过两句,对于告白来说,实在算是言简意赅。
      原文大略是:The most distant way in the world is not the way from birth to the end.
      It is when i sit near you that you don’t understand i love u.
      他的白告的如此直,我的回信亦是十分简。一个“好”字,凉凉淡淡地开始了我与肖莫之间亦不算温热的异地恋之旅。我是个心智十分不成熟的人,对于感情尤其不开窍,那时只当他性子清冷,不同旁人腻歪的很,省去我很多麻烦,亦可帮我挡去很多桃花——那时的我认为谈恋爱是件让人羞耻且局促的麻烦事儿,这源于我从小生活的环境过于封闭与拘泥,全封闭式高中偶尔上演的棒打鸳鸯的戏码时常是以男女主角退学收场,当真悲怆且丢脸。肖莫偶尔频率高点的电话,我便开始不耐烦,只当没看见。久了,肖莫大略是摸出点我的脾性,每晚只是定点的一句晚安,便再无其他,只有周末才给我打个电话,也只是讲讲学校这周发生的些许趣事儿,我常常只是嗯哼几句,不做旁的交流,他却很耐心,从未抱怨过半点不是。偶尔我兴致来了,陪他多聊几句,他便显得十分开心,却也记得叫我准时睡觉,不要太过熬夜。后来的很多时候我常常在想,恋爱伊始,我许是不怎么喜欢他,可后来,我该是喜欢他的,只记得我说要离开他时,我心痛的直喘不过气来,喝了几瓶酒浑浑噩噩地睡了几天方缓过点神儿,我想那该是失恋的感觉吧,只是自始至终他都从未说要与我分手。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有些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实数命中注定,一个不懂珍惜亦十分顽劣对他人实在尖酸刻薄的狂妄之徒确不该得到上帝的垂怜。三年前的寒假上帝之手不过助攻而已,我便颓然失势,毫无斗志可言,这其中更多的怕是我那丑陋的物欲之心,我紧紧掩住,终究识不破上帝随意为之的一次试探。这样子的认知时常让我备受煎熬,羞愧难当,就好比不懂诗歌的印第安人硬要向印度朋友闲说泰戈尔是英国诗人一般,本意不过是炫耀自己不曾有的博学与诗意,却哪知弄巧成拙,在本家人面前出了丑,即便旁人不说,你也知终会被沦为笑柄。
      我的大学生活过的实数苍白,是故临近毕业我开始不安的焦躁与惶恐,那时候一天天的日落,只将我心底的迷茫愈加落得犹如无光的夜看不见前方。我与肖莫终究是两地相隔,他那时候忙着毕业答辩及研究生升学相关事宜,予我的联系便愈加少了,后来我常常在想,如果那时候他多关心我一点,会不会就没有后面那些事儿,总归是他与我的关系在临近毕业了亦是不甚亲热,让我十分气闷。
      我常常犯错,犯错之后总是寻思着到底是谁让我犯了错,必定是某些人的过失导致了我的犯错,这样子的自私让我好长一段时间怨天尤人,唾骂上帝不公。很多年后开始明白过来,好多事情却都已变了样,再也回不去了。
      那时候的迷茫;父母的急切与不理解;肖莫的凉淡;以及自己极欲在混沌中寻找一个破口——一个让人一劳永逸的破口、或是一颗救命稻草,让人不再这样空虚地发麻下去的浮躁心态,让莫名其妙的一次见面成了一个契机,一个让人作呕却看尽世态炎凉,实数老生常谈的契机。
      那个寒假,我与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在一周后定了婚,那男人比我大八岁,是本地县首的儿子,长得斯斯文文,只是三十多了却孑然一身。在母亲感慨他如此家境还洁身自好时,我却不以为然,这许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深深刻刻地,我知道自己不喜欢他;深深刻刻地,我知道与他的相处令我感到煎熬且痛苦。那时候我觉得是母亲的自私,亲朋好友的威逼,还有肖莫的冷漠将我推向这个让人想想都心尖颤栗的处境——与一个不爱的人相守一生。那时候我从未反思过,即便如何被威逼利诱,做决定的始终只有我自己而已。
      五月份,我去了一趟丽江,和肖莫一块儿。那是我们第一次旅行,却也是最后一次。抱着要将与他的关系斩的干干净净的心态。可我什么都来不及说,他只轻轻留给我个背影,“你爸妈叫我离开你,我想你该十分为难,是我没照顾好你,我不联系你,只等你电话,好吗……”说罢,转过身冲我淡淡地笑,在夕阳残红的败落时分,那个笑隐在了黄昏的模糊里,带着几分晦涩暗哑,如此落寞陈旧,好像低到尘埃里的风,死在黑暗和潮湿里。
      回到家中,找个无人的角落,我开始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痛苦让我几欲跳楼。他总是如此不落痕迹的善解人意,不温不火 ,凉淡如水。即便我如此狠心将他抛弃,他亦是为我开脱,只站着原地静静等待,即便他知,终有一天我即使迷途知返,也定与他回不到过去,他却依然愿意让我觉得温暖时刻在等待着我。
      我时常爱发脾气,使小性,肖莫总是不厌其烦地迁就我,安抚我。有时候在电话里赌气冲他吼:“你再这样就着我,小心我误入歧途。”这时候他常常温声说:“我手上牵着根绳呢,你没看到吗?绳那头绑着你的手,你尽管误入歧途好了,我会把你拉回来的。”这样子的对话实数温情,让人十分心动,可他讲的并不多,他的性格太过腼腆,很多事儿只做不说。而我亦太年轻,尚未懂得珍惜。
      从我爸妈打他电话劝分开始,我就知道他早已知晓我订婚的事情。他的宽容善良,让我即便后来过得如何辛苦,都不曾给过他一个电话,我手中的绳终究是被我弄丢了。我早已找不到回去的路。
      毕业后,我在远离家乡的城市找了份工作,与那斯文男人的偶尔联系终归让我崩溃,在一年后的寒假,我回家,退了婚。
      退婚之后,我便不再回家。家里赔了许多钱,权当是对斯文男人家尊严被践踏的补偿。我知晓这事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母亲时常打电话痛诉自己活得如何丢人,如何被人威胁辱骂,如何被亲戚朋友嘲笑讥讽,却还抱着我能回心转意不切实际的希望。我每每只是沉默,并不多说。我早已接受被人退婚嫁不出去让父母蒙羞的污名,亦不想再給他们虚幻的希望,借此来减轻他们的痛苦与悲怒。时间久了,他们渐渐明白有些事情并非是我一个人所能决定,每每打电话便是轻声劝慰。
      这两年来我的精气神儿似乎过度耗损,身体变得异常敏感,自两年前某次感冒后全身浮肿,我便会时不时的因为莫名的原因过敏,每晚一颗西替利嗪成为我生活的常态。索性我已学会安稳自处,不泛涟漪。
      退婚初始我常常无法遏制自己的悲伤而整夜整夜地流泪,想着日复一日的枯燥无聊,既定轨道下的生活方式,无趣而残忍。
      两年来,母亲逢年过节便打电话问我何时回家,早些时候还会为我的推脱而哭泣谩骂,然随着我愈加沉默母亲的电话也愈加少了起来。有时候长时间的沉默,母亲会开始啜泣,每当这时候,我便匆匆把电话挂了,蜷缩着身子,默默捂着胸口,将头埋进肘弯。时间再久点,母亲的电话便不再来了,而我却始终未曾回去。
      梦里,很多事情被记起,很多事情被忘记,而我从未后悔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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