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夔白泽瑶

作者:说不出来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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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于是便打上了胡娘的主意。古人言名师出高徒,胡教习醉心歌舞,才情过人,将我微微指点上些许,保不准我即可一朝技成,艳惊世人。可后来胡娘指点与我时,于这一点上反复强调,我着实是被那戏文传奇给骗了,唉,这误人子弟的传奇戏文!
      常闻“胡者,天之骄子也,不为小礼以自烦”,古人诚不欺我,胡娘自相识便没跟我客气过。“夫人,你身子太僵硬了,我说过许多次腰身要舒展。”我被她掰得浑身酸疼,“错了,将方才那个曲调再舞一回!”仿似又舞错了,胡娘气的捶胸顿足,“我教习过无数女子,再没有舞的比你更差的了!”这样练了几日,我越来越沮丧。
      直到某一日铁树开花,胡娘跟我客气一回,“时至今日我方才真正明白世人为何追崇权势,若不是世家小姐将军夫人。以这样粗鄙的天分,居然还有教习肯教,皆是有造化,嗯,有造化!”
      初初因她对我言语多讽刺,并不能相谈甚欢,只维持着习舞之交。可日久天长,府中孤寂,只她能与我多说几句,便是斗嘴也愿意去找她坐坐。这样过了一段时日,发觉她虽非饱读诗书,可历经世故洞察人心,有时虽言语粗鄙却句句为我着想,便渐渐与她交了心。只是,此后再去她园中的时候,她极少指点我歌舞,大都指导我人生了。
      那日雪打俏梅,我拎了壶佳酿寻她赏雪,顺便将心事问了出来,“你们研习歌舞的。。。。。。会不会懂得些房中术?”为防嘲讽,我谨慎措辞,“什么房中术?”胡娘茫然,“就是那种,男女在塌间。。。。。。嗯。。。。。。欲罢不能的那种。。。。。。”她居然也会脸红,“你。。。。。。你作何要知晓这龌龊风月事?”再向她身旁靠了靠,耳语道:“我夫君自新婚之夜后便不曾再碰过我,可是。。。。。。可是觉得我有所欠缺?”“什么?你们居然无夫妻之。。。。。。”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小些声,先回答于我。”
      那日费了许多功夫言说清楚的时候,胡女表情十分微妙,她费解道我虽不及姐姐惊人之姿,可也是个娇美的小娘子,怎的在男女之事上就这般不成器呢。据她忖度世上没有不沾荤腥的猫,这英武男儿最跨不过的便是娇无力的一袭石榴裙,即便他心不在你这里可是身子在你这里也是一样的,多少女子虽并不貌美可是一条绢丝腰带便把夫君牢牢的拴在了胡床暖帐上,哪怕他在外横刀立马夜里也是急着回家寻找温柔乡的。她还言说,研习这风月之事向舞娘讨教是无用的,该是向那娼妓讨教才是正道,算是白与她言说了。
      其实胡娘不便言说的是若这男子不在意此人,便是天仙也是无用的,况且我并非天仙。可那时我并未明白此番道理,是以将温润的他也惹躁了一回。那日晚间,从下人处闻得他回府的时候醉酒了,本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心思敷粉点唇赶去照顾他。他素来对我态度宽和,见我入内虽神情意外却依然与我笑谈了几句,我本着妾愿为夫君宽衣解袍瑞脑销金的姿态,边帮他擦拭,边伸手敷上了他结实的胸膛,自恃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他显见得明白了,却伸手将我拂开,我立时感觉羞愤难当,口不择言脱口斥道:“夫妻之间的亲近怎的还有男子推拒的,实是连个女儿家都不如了!”虽略觉恼羞成怒不顾颜面,但是说出口也没什么后悔的,我到底是想知晓他内心所想的。许是太过太难听,即可便一把被他揪住衣襟推顶在胡床内壁墙上,后背撞得生疼,“你可知,若不是你背后有晋王做靠山,凭你怎么能进得这个房间来!”这句含着酒气的回答便是他对我说过的最重的话了。
      他一直对我温润淡薄,我自欺的认为他只是因旧情遮挡,未识得我的好,总有一天会知晓我比姐姐更爱她,会与我日久生情的,现下倒是全明白了,什么相敬如宾,什么平淡自持,自始至终便不过是因内心对我厌恶罢了。自那遮挡的面纱被撕破后,我们便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相处方式中。我自小不乏被人不喜,甚有经验,自知若不想更被不喜便不要再去他眼前丢人现眼了,我便隐居于那座大宅子里,力求未来还可落个安稳。
      又到除夕,日头將落时我与玉珩便回到晋王府,参与家宴。见礼后玉珩便去父亲那里喝茶论事,我与众姐妹帮衬着四处打点。花厅里,姐姐正与曹夫人商议晚间的茶点,见到我有些许的不自然,虽怪我鸠占鹊巢了她的位子,可到底心善,不欲与我多为难,便偶尔与我闲聊几句。“他对你好么?”许是终于忍不住,姐姐仍是问了他的事情,鬼使神差的,我点点头轻道:“好。”沉默许久,她轻点蓁首,呢喃道:“那就好。”这一幕突然便将我的良心唤醒,使我悲伤不已,许是自己也未曾得到什么好处,内心也因自己这生造的孽缘惶惑几番,才猛然醒悟自己的一念之差给这二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姐姐这弱质纤纤,几欲垂泪的神情即便是我都怜惜不忍,更何况对她情根深种的玉珩。
      席间,我仍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之中。玉珩照旧例,对我惜字如金,唯恐沾染麻烦。许是我没有如往常那般扑向他,笑唤他玉珩哥哥,也没有黏着他说这说那,迫他强撑着在父亲与姐姐面前与我虚与委蛇,他狐疑的瞥了我几番。倒是旁边的李婉云,依然说话不知审时度势,“二姐,这春节家宴你与玉珩哥哥也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么,倒是家风谨持呢。”还自认娇俏的捂着嘴咯咯笑着,“我到未曾秉持什么家风,只是瞧着小妹將三份金乳酥都入了腹,暗自忖了许久雪儿你会不会吃饱了撑着,看来果然是撑着了。”上次她将我推下秋千我还没跟她计较,她倒又惹上我了,我一肚子悲愁恰好无处发泄,是以做出一副关心小妹的形容,口中半句不饶人道。
      我正赏析李婉云青白交加的面色赏的畅快,“噗!”不知谁把饭喷了,接着仿似又喷了一个,都在笑什么?纳罕环视,发现连玉珩都面带淡笑,周德威那几个都呛着了。“父亲!”李婉云被他们笑的面上挂不住,跺脚向父亲求助,我知父亲不会在除夕夜计较,便忍不住向右靠了靠,作势低头看桌案悄声与玉珩道:“他们笑甚?”玉珩淡淡说了句:“口才不错。”唔,这几个人品味实是陡峭。回过头来,发觉父亲也在笑道:“你姐姐关心你,你莫娇嗔。”遂放下心来。
      宴將毕,玉珩许是忖着我欲似以往一般胡闹纠缠于他,起身便要离席,及时扯住他的袖子,我与他耳语道:“半个时辰后畅心园,我旧日所居的那间房中,姐姐在那等你。”他眼神高深莫测的盯着我,我继续道:“此次可信我,我將在母亲房中陪坐至亥时,届时如有意外,喊我便是。”言毕我便离席。將此话传与姐姐时,我收获了相同的目光,这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暗自腹诽了下,便去母亲房中陪坐了。
      不曾想其时确是出现了意外,可并非他二人,而是自己。亥时将至,我便从母亲房中告退,沿着畅心园外的回廊向中苑行走时,被劈面而来的一个身影惊了一下。大哥怒气冲冲的提着我的前襟将我一把掷在了地上,我惊痛交加,震惊的望向他。“我从不知一个女子!一个。。。。。。一个女子!”他气得手指发颤“也能做出如此有辱家门的龌龊行径,与娼妓何异!!”我心中一沉,瞬时呆若木鸡。“你姐姐一向待你不薄,念你年少不为母亲怜惜,纵然每每跟你在一起总要忍耐你母亲的冷嘲热讽,你姐姐却咬牙忍了,我母亲更是宽容忍耐,你每毎遭陈氏责罚只要被她看到都会加以劝阻,叹息弱女可怜,却不想家贼难防,养出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闻此无力起身只能继续伏在地上,那些被我深深埋藏的阴暗今日一一被戳穿,哥哥所说句句属实,也句句诛心,我心中羞愧难忍,不觉便是泪流满面。“我该早知有其母必有其子,你虽不似你母亲面上凶狠,可内心堪比豺狼,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你。。。。。。”他复又抬手,我立时浑身瑟缩向后躲去,此时眼前白袍一闪,只见玉珩挡在身前,一只手握在大哥抬起的那只手上,“亚郎!”他怎么还在这里?
      “我刚才的话你可都听见了,现在你居然还护着她,你可知她这样弱质面目下是怎样一副狡诈心肠?还是玉郎觉得有女子为你争风吃醋哪怕诡谲伤人亦是良缘一桩?”大哥气的口不择言道。“亚郎!今日是除夕,你在此如泼妇一般又何见君子风范!!”玉珩火气也被激起,沉声怒喝。“那她。。。。。。。”大哥怒目回头指向我,口中不忿道,“这件事。。。。。。我早已知晓,你且随我来罢!”他叹气道。我猛然抬头!他早已知晓!难怪他一直对我憎恨莫名,原是早知晓了。我竟还自认谋事天衣无缝,是我自作自受了。
      被玉珩带走时,大哥的一句话令我遍体生寒, “我李存勖虽从不与女子一般计较,但今日便把话放这,总有一日!我总要寻到那一日!替我妹妹讨回这个公道!”我苦笑,恐怕玉珩也是这样想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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