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猛士

作者:贫道咩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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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9使命聚散


      009使命聚散

      城市里的车流行人来去匆忙,没有谁会有闲情斗嘴。吉普车上,夏点书突然发现后座已没了小畜的影踪。

      设卡处,三辆普通轿车的车队驶来,后座的车窗摇下一条缝隙,老人的声音平淡中不容拒绝:“勇儿,自己打自己一个耳光,下重手。”

      上官得勇脱下军帽夹在左臂,二话不说,远远扬起右手,死命一巴掌‘啪’的一声大响把自己打得一个踉跄,脸上一个手掌形的红印肿了起来,火辣辣的刺痛。

      “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不该自作主张。”

      “又错了。不是不能自作主张,而是做错了决定,”老人的声音再平淡也不能完全掩盖住失望,“上车再说,这边有你弟弟接手。”

      那边后座开门下来一个比上官得勇还要年轻几分的军官,可是军衔已是校官的级别。

      车上,老人的头发斑白,谆谆教导道:“勇儿啊,你怎么不想想,那人可以跟爷爷我对切口,我们上官家对他的态度,是你能随意决定的吗?你难道不可以打个电话问问爷爷我?本来只要面子上可以敷衍得过去就可以了,你看你现在弄得?还要把自己弄成这样,还要爷爷我带着你去跟人赔罪。嗯?”

      上官得勇好像并不因为那一耳光有所改变,直直问道:“爷爷,那人当面威胁说要‘关照’我上官家的生意,他再厉害能压得过我上官家族?”

      上官老人自嘲的笑笑:“勇儿啊,爷爷行事的确是太过小心谨慎,你的勇武也并非一无是处,勇武可以用来拼杀,小心谨慎才能保持家族的不败。你要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人世间有太多的算计,不是单单靠勇武就能取胜的。若不是眼看乱世来临,爷爷是不会跟你唠叨这么多的,你能听懂多少就听懂多少吧。”

      此时,关于路卡处的那一场喧嚣的具体内容正在向着四面八方传递,从情报的内容到分析判读,从主使者可能是谁或者是谁和谁的每一种组合到他们可能的意图,再到被试探方的应对以及据此反应推断的策略,迟早都会落到每一位州牧的手里……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收到情报的会是嵩太后。

      嵩太后看罢情报一笑生花,少年天子看罢问道:“母后,您在笑什么呢?”

      嵩太后勾起嘴角的嘲讽何其生动,溺爱的摸摸儿子脸蛋:“神说,要仁慈。”

      “姐姐,您行行好,发发善心。”小乞丐将破口的破碗伸到夏点书面前,半大孩子的童音颤颤巍巍的可怜。

      夏点书背靠车门一笑,半蹲下来让眼睛和小孩平齐,坦荡荡的对视片刻才一指那边的墙角:“你看他们,那样的才是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那边的墙角,一个衣发肮脏的年轻母亲正在一张破旧毯子的遮掩下给一个小孩喂奶。

      夏点书等小孩回过头来才缓慢道:“告诉姐姐,是谁逼你出来乞讨的?姐姐帮你打断他的腿,帮你找户愿意收养你的好人家。”

      左守常从公共厕所出来,叼着烟活动着筋骨看戏,街景一如前世的居民区临街店铺。

      小乞丐脏兮兮的脸蛋越发衬得眼睛清亮,微微压低脑袋和声音:“那是我妈妈和妹妹。”

      夏点书突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好处理,好像之前回想的关于前世乞丐的传闻想岔了,要说站起来装作什么也没说过好像也不太好。怎么说呢,给一个小孩找一户人家收养不算太难的事,关键是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孩。

      左守常忽然一句嘲讽:“某些人啊,今天晚饭还要蹭饭吃呢。”

      刚好一个风韵犹存的旗袍老阿姨路过,将明显刚买的鸡腿连油纸包一起放到小乞丐碗里,低声软软的说道:“小染,这是给你妈妈补奶水的哦。”

      小乞丐转身去应酬:“谢谢姐姐。”

      老阿姨被叫得捂嘴偷笑着走了,小乞丐露着白牙得意的朝夏点书扬扬破碗,过了马路去了,远远的那个女人仔细的将鸡腿收到脚下的纸箱里。

      夏点书收拾心情,隔着车身对站在那里的左守常说道:

      “你让我很失望。”

      “你也是。”

      夏点书没想到收到这么一句回答,睁大了眼睛,看左守常一副失望的表情能说出什么天大的道理。

      “你看,是小孩在乞讨而不是母亲,如果这个女人没病,我说她因为羞耻心连羞耻都不要了过不过分?”

      “你想想,为什么这么多城里人施舍食物,小孩子还要端着碗四处乞讨?因为有的时候要不到吃得,因为送鸡腿的不是每天都来,因为没有人收养他们。”

      “你再想,她们为什么宁愿住在这里而不去城外吃施舍的粥饼?要么是因为外面的分量和营养不够,要么是因为城里的乞讨比外面吃得好,或者是因为在外面会被欺负,或者数者兼有。哪一条让您对我失望?”

      “你再想,她们为什么会这样?她家的男人呢?死在了野人手里还是死在了逃命的路上?或是死在了来到州城以后?又为什么会死在野人手里?为什么死在逃命的路上?再为什么会死在来到这里以后?又是哪一条让您对我失望?”

      “我该怎么做呢?散尽家财能帮助几个?你知道现在有多少这样的可怜人吗?”

      “你想怎么样吗?想拯救全天下的可怜人吗?然后再拯救全天下的脑残病患者?再拯救全天下的懒鬼?还有酒鬼、色鬼、烟鬼,自大鬼、自恋鬼、自以为是……”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的话,夏点书还真是就被他丫的气焰给死死压住了,有了这最后的一句话,反而激起了‘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冲天豪气,断然打断道:“对,我就是要拯救他们!”

      “哼,求我啊,我帮你想办法。”左守常的这一套激将的说辞顺溜得很,顺着话锋一转又是一个套子。求吧,鬼知道他嘴里能冒出什么东西;不求吧,怎么莫名的显得刚才的断然回答就显得理亏了呢?

      哼,当老娘佯攻佯败的战术都不懂啊?夏点书无所谓道:“哟,那就请左先生赐教了啊。”

      完了,又该使绝招了。左守常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哎呦,肚子饿了,先找地方吃饭!”

      吉普车起步,夏点书回头还能看到小乞丐的眼神在追随着,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回头把气发到左守常身上:“你不是能吗?给祖宗奶奶想个办法出来。”

      左守常听到了‘祖宗奶奶’四个字,这才正经的连续侧头看了几次:“你是开玩笑的吧?”

      夏点书摇摇头,想着重生之后见识过的一幅幅画面,想着曾经在进入休眠仓之前发过的誓言,将手盖到了档杆上的男人手上,诚恳道:“我虽然沉睡了一千年,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誓言和使命。你也可以说就是想要拯救可怜人,拯救脑残病患者,拯救懒鬼、酒鬼、色鬼、烟鬼……只要他们是我的族人。”

      “左守常,帮助我,好吗?”

      左守常脸色变得僵硬,貌似是手的关系,僵硬的抖了一抖嘴角:“手上皮肤不错。”

      夏点书没有被这低级的手段欺骗,反倒手上用力捏了一捏,脑海中灵光乍现,更加诚恳道:“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你也身负使命,不然,你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又花费那么多心思和人情把我弄出来,对吗?”

      “不对,上官家的眼线又追上来了,要趁着他们还不熟悉我们的长相赶快跑路。”左守常加档加油,顺手就想把手背上那手给抖下来。

      夏点书似乎是在刚才的灵光一闪中摸到了脉门,手上不放不说,心头突然越来越明亮:“你祖上布局布得九州之地都有像漆雕老人和上官家主这样的人物了,你们布的是多大的局?你们布这个局有多久了?如果你们每一代人有一颗棋子成功布下去,二十年一代,一千年五十代!你们布了多少子了?你们准备要干什么?”

      左守常见到小巷就钻,把车停在一处河流的小桥旁边,转过头来就把手抽出来要去探探夏点书的脑门,夏点书一顶脑门,左守常又外强中干的忙不迭收手回去,仅仅只是言辞嘲笑:“没病吧?真能想啊。”

      夏点书再猜不出别的东西了,只能耍诈:“你自认为聪明,也不想想在我面前露出了多少破绽?我提出来的问题你回答啊?嗯?怎么知道我的?怎么跟我一起从底下出来的?你家祖上布局天下的原因是什么?某些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一路上装的什么都知道,露出老长的尾巴。还有本事自圆其说吗?呵呵!”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左守常摊手装傻,完了将车灯关得干干净净。

      夏点书得胜,嗤之以鼻,嘲笑:“给我取的什么名字来着?左阡遂。千岁,千岁。你知道的东西还少了?”

      “我不知道什么左千岁啊。咦!我车里怎么有个女人说话?哎呀!有鬼呀!”左守常这是要装傻到底,否认到底的态度。

      夏点书想想也只有最后一招了,骂道:“没卵蛋的男人!”

      “不瞒祖宗奶奶,其实,小生是女扮男装。”特意加粗的声音。

      夏点书算是知道这人的德性了,沉默一阵后干脆耍横:“我不管别的,你尽快给我想出一个办法来,我的理想就是有那么大!我的心就有那么高!”

      “屁好处没有一点,提的要求大得吓人,要不要自己去当女皇帝嘛?”

      “那你以前的打算是什么?随便把我打发了就是?”

      “也没你说的那么随便,但也好不到哪去。让我好好想想再说。”夏点书听出了这句话里面的两层意思,一是以前的计划没安好心、二是现在的计划正在临时更改,心里的那个感觉,真是不知该恨还是该谢。

      漫天星斗。

      左守常忘了顾及身边的女人,点上了香烟在抽;夏点书其实闻惯了香烟和臭汗的味道,只是脑海中泛起的是前世的那个男人。

      夜风微凉。

      “祖宗奶奶,你得再给我仔细说说你的本事,本军师的计划得因人而异啊。”左守常沉默了这么久的时间,好像到这时这才勉强做出了帮忙策划的决定。

      夏点书将短发捋到耳后。

      “你要知道,我是在那一场毁天灭地的大决战之中被精心选拔出来的千百万分之一,经受过最残酷的考验和最广泛的训练,身负着作为一个民族在灭世之后重生的种子而陷入休眠。你要相信我的能力,也要明白我存在的意义,更无须避讳我因为沉睡的时间太过长久而醒来后面对的世界不是预想中的情况、这种事实……”

      上扬的头颅在微弱的星光下有柔美却分明的线条,清晰分隔着人与环境的界限;从容不迫的女声款款诉说着不卑不亢的自负,诉说着听来似乎遥远得不可触及的宏大理想——听啊,曾经‘民族重生的种子之一’,现在‘想要拯救一切可怜人和脑残病患者等等’——天啦!多么疯狂的理想啊,怎么听来比想要做女皇帝还更疯狂呢——她如此骄傲的诉说着‘疯言疯语’,一直说到“如果我做不到,我可以收徒弟来教养,还可以生孩子来教养,告诉他们世世代代子子孙孙坚定不移的做下去,总有一天,我们的远大理想总会实现。从来不怕理想太疯狂,只怕我们的理想还不够疯狂!跟着我!一起干!”

      左守常眼中的光芒从仰慕到不解再到浓重的仰慕,心中的自傲被熊熊点燃。

      左守常一支接着一支香烟的点燃,猩红的烟头火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天光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两人竟然都忘了昨夜连晚饭都不曾吃过。

      夏点书被使命和责任重新唤起了悍勇气概,有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意志,更有了面对门阀制度下的繁复世界‘战略上的藐视,战术上的重视’——灼灼的眼光不肯片刻放松的期待着迎来第一个志同道合的‘同志’。

      左守常蓬勃的心跳已经在烟草和思考问题所花费的时光之下平复,望着天边的鱼肚白想开口说话发现喉咙的嘶哑,喝口水润润嗓子,自嘲道:“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推演,既不花钱、又能享受拯救者思想高度、还能增加吹嘘时别人眼中的高深莫测之感。”

      “继续说。”夏点书以记忆中见识过的最牛掰的政工干部为蓝本,模仿。

      左守常一笑,看一眼那灼灼的眼神,扑面而来的天真和可爱——不同于无知稚子的那种天真可爱,而是以成年人的心智看透了这繁华世界的丑恶以及这丑恶的强大无敌,却仍然真心实意爱着它存在的基础,愿意为这千古血脉相承的族人之福祉去螳臂当车、去愚公移山、去血战赴死、去殚精竭虑——这才是真的天真可爱。

      左守常的眼神汗颜和仰慕游移转换,对于天真无邪的喜欢不变。

      夏点书看在眼里,心下打鼓:这是什么鬼眼神?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红日初升的第一缕阳光照上车窗。

      左守常再润喉咙:“你那么浩大的理想,只能先确定一系列关键的节点作为每一个阶段的奋斗目标、还要因时因势而变动手段,后面的容我慢慢想着,先把眼下处事的原则和大致的计划说给你听。法不传六耳,还不附耳过来!”

      夏点书忍受着吹到耳边的热气附耳倾听良久良久,直到一轮红日整个炽烈的出现在车窗外的天空。

      言毕正坐,夏点书伸出手去:“谢谢你。”

      左守常伸手一握,完全是放松后爱占人便宜的习惯性动作,松手时屈指在人手心一挠。

      夏点书忍了忍还是忍不下去,想了想,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姓左的,你脑瓜不错人也混得不错,如果你真的尽心尽力帮着我办事,如果我真的在有生之年不能实现理想……”

      左守常挠人手心后知道轻薄了,但是耳边传来的说辞好像不对,偷看了一眼。

      夏点书一顿黯然神色,明显是想起了‘前男友’,浅淡的悲壮真实:“如果我需要找一个男人结婚生子传承我的志向,我会优先考虑你的。当然,你要是能够再勇武一点就更好了。”

      左守常心思急转,装作慌乱的掏出一堆零散东西丢下,推开车门落荒而逃:“我刚才出的主意你自个儿决断自个儿承担;钱拿去零用,有事电话联系;尽管放心大胆的出城,上官家不会来找麻烦的;车子借给你用了,家伙什藏在哪里你都知道——想做大事,就让世人来称称你的斤两吧!”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先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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