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猛士

　　004道途漫漫

　　子弹的底火被击针撞燃，引发弹壳中酥松颗粒猛烈燃烧，弹头被推进枪管中、在膛线的加持下旋转而出，飞速跨越短短的距离，准确的击中黑毛野人头部。达姆弹头在脑袋中翻滚变形，制造着巨大的空腔效应，又带着绞成一团的脑浆从后脑碗大的破口喷洒而出。

　　女枪手无需瞄准，连续三个爆头，余下的黑毛飞快扑在地上□□状。

　　男司机车开得很稳，也没有甩尾调头的花招，见状急刹后快速倒车，车速和油门稳定。

　　左守常看着后视镜里黑毛停步，一个兜裆矮鬼的背影正在逃跑；夏点书稳稳瞄准，一枪打断矮鬼一腿，再两枪爆头两个黑毛。

　　下车，绳子，黑毛自缚成串。

　　夏点书枪交左手，右手抽出匕首反握扎向黑毛后脑，麻利的一刀一个。

　　毫不留情，毫无反抗。

　　兜裆矮鬼爬不动了，砍断两个手腕更保险。

　　“看来，又需要解剖一下了，就当是复习功课吧。”夏点书站在车门处接过左守常递来的湿巾细细擦拭右手的血迹、保养千年的皮肤细嫩，一眼扫过湿巾包装上的‘南州再秦牌’商标字样，从行囊中抽出一双极薄的橡胶手套戴上，又拿了一小包粉剂。

　　“我准备在你忙活的时候开车跑了。”司机好像是在挑衅，得不到丝毫回应又连忙改口：“把我的绳子收回来，把那玩意儿弄到路边上避着点儿人。”

　　夏点书走出几步后回头：“最后警告你一次，别打枪的主意，有我保护就够了。”

　　“哎呦……”左守常等人走远了才瘪瘪嘴，又摇着头把车停到路边，这样既不显眼也顺便给‘祖宗奶奶’做了掩体，还能顺便听听都审讯出来些什么东西。至于‘解剖’两字透露出来的血腥，聪明人的最佳选择都是在保证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提前适应。

　　审讯的过程简单而残忍。

　　鞋底封住嘴巴，药粉撒上伤口，兜裆矮鬼很快失去了行动能力，伤口流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

　　匕首解剖四肢，剥皮、分离脂肪和肌肉、用匕首刀尖钻孔查看骨头硬度和骨髓颜色，拿来矿泉水瓶溶解药粉水为之自学吊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夏点书早已从那断爪握住的长刀之上判断出了剖腹取婴的罪魁祸首，怎么可能手下留情？平静而流畅的将之四肢剔成了白骨，这才冷冷的说出这句常被遗忘的警世真言。

　　“是啊，谁说不是呢？只有那些被猪油蒙了心肝的人才会说不是……祖宗奶奶，你干得不错……没有霹雳手段，别学菩萨心肠。来一支不？”左守常仅仅只是微皱着眉头，一支接一支的香烟将混杂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一起吸进肺部，闻言略显失神的附和，还想发烟。

　　“我不抽烟，”夏点书起身小幅度的活动身体，橡胶手套五指黄脓，头也不回的道，“可以开干正事了。”

　　再次稀释过的药粉灌进了兜裆矮鬼的身体，夏点书侧身就是一匕首，纵向划开了矮鬼的肚皮。

　　矮鬼的嘴唇开始颤抖，这是即将恢复行动能力的兆头，夏点书警惕的站起退步。

　　矮鬼开始抽搐，像是之前刀尖上不成形的婴儿般无力的抽搐；矮鬼开始连连尖叫，完好的嗓子像是之前被它剖腹的女人般尖叫；矮鬼痛得满地乱滚，最终也只能像那些被硬生生从身体上拧下的脑袋上的眼神，各种绝望与无能为力。

　　矮鬼切身体会了一番。

　　然后，陆战靴踩上它的脸，揉开了它的嘴，吊命的药粉水灌了进去，夏点书一字一字平淡而清晰：“给你一个痛快死掉的机会，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夏点书提脚带起脑袋，嗤之以鼻，蹲身用匕首再其胸口完好的皮肤上缓慢划拉，一条一条的撕下层叠的表皮……

　　吉普车后座的女人随着矮鬼尖叫声痉挛起伏，描画美甲的指尖已深深插入手掌，又随着那惨叫声慢慢减缓、慢慢松弛下来……

　　几次三番，终于，兜裆矮鬼怪异的口音开口了。

　　“我是被逼的……在家种田……”

　　踩住脸，一条一条切掉肚皮上的肥肉。

　　“神……天王，领主……白鳞……骑士……”

　　夏点书蹲身细细听着分辩，心里的失望越来越多，最后一点药粉水也用完了，得到的情报就这几个含糊的词语，转头问道：“连语言功能都已经退化了？”

　　左守常回神吐气，愣了一下：“可能，也不全是。”

　　“怎么说？”急急追问。

　　左守常回忆得很快，拿不准的语气：“听说，太学和国子监里面都有一些长的跟我们差不多的‘遣虞使’；传言，有些达官贵人也有驯养它们的……”

　　“我要解剖一下内脏，看看还有没别的变异。”夏点书不能理解，心中的郁郁又勾起之前的愤怒，只能把情绪发泄到还剩最后一口气的兜裆矮鬼身上。

　　胸骨之下的血肉被整个割掉，黄脓颜色的内脏被由次到主的拆了下来，之前淡淡的腐臭味瞬时浓重了起来。

　　左守常在车窗处捂着鼻子虚着眼睛，夏点书控制着吸入最少的空气量。

　　“嘘……”哪里来的口哨声？

　　“咻咻咻！”夏点书连连侧滚的战术动作堪堪躲过一串连发打来的子弹。

　　“轰！”口哨声落地爆炸，弹片和气浪掀起一具破碎的黑白残肢。

　　“走！”左守常大吼着打开副驾车门，蹲姿的夏点书一跃而入，轮胎冒着白烟窜了出去。

　　“怎么回事？”夏点书淌了一背的冷汗，扔下匕首扔掉手套，掏枪看着后方警戒。

　　左守常恢复得好快：“敌人有炮！快跑！”

　　“滋……滋……”吉普车里突然有了音响系统的电流声响动，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通过喇叭传了进来：“爷，睡醒了哈。”

　　左守常左脚移动踩住脚底变光开关：“畜啊，我和你新嫂子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啦！”

　　“言重喽……”尾音袅袅。

　　“我们先走着，后面你看着办。”枪口抵到太阳穴了，左守常立马老实。

　　夏点书的脸色变得极其庄重：“我有男人，他是一等一的好汉子。”

　　左守常心思还是多在开车上，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更是侧头顶了顶枪口，还是那幅懒散的口吻：“我不缺女人，我没有收藏古董的爱好，我刚救了你一命，我车底大梁里藏的东西可以随时把这辆吉普车炸成渣——你还要去城市里看吗？”

　　夏点书收了枪沉沉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男人寻机转头一眼：“祖宗奶奶，我说，以后别随便拿枪口指人脑袋好不？不说礼貌不礼貌，要指也要像我这样，把枪口藏着点不是？”

　　“走小路，至少找个村庄看看，”夏点书恢复了冷静，情商智商和武力何止万里挑一，挑明道，“换一个掩护的身份。”

　　左守常急刹调头、拐入小道，砸吧着嘴：“就您老这扎眼的气质脾气……唉……真没办法……那就我追你，你心里还惦记着前男友行不？”

　　夏点书皱着眉头把头脸凑到倒车后视镜去看，这还是苏醒之后第一次照镜子：脸还是那个略显方正的轮廓，鼻子嘴巴和眉眼也跟从前一般模样，只是这保养千年之后的皮肤如此白嫩无暇，眼睛里也是干干净净的——漂亮长相和坚毅线条凑在一起的这个味道哦。

　　夏点书差点被自己迷住，咬牙做了一个发狠的表情，面对镜子里面那幅奇怪的尊容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又瞬间冷却：要是他还在，那该多好。

　　不知行驶了多久，吉普车驶到一片开阔地后倒回。

　　左守常下车摆弄起喷灯和木炭，用腊肉熬起粥来，边忙活边自吹自擂：“上等的海稻大米、上等的水稻糯米、上等的中州小米、上等的土猪肋条腊肉、上等的机制木炭，啧啧啧，除了这水差一点……”

　　夏点书自觉的负责警戒，听着满耳朵的邀功味道，想想自个儿漂亮的脸蛋，打发着一句：“谢谢你了。”

　　左守常抬头傻眼，想了一阵实在找不出什么说的，又低头默默煮粥。

　　夏点书看在眼里不是滋味，顿了一下，回想着之前的遭遇问话道：“左守常，你究竟是做什么的？后面那个人？”

　　“后面那个小畜嘛，吃点干粮就行了，我也要防着被人缀着尾巴不是？至于我嘛，乡下种地养鸡、城里开个茶馆，一年四季给祖宗先人坟头拔拔草、烧点香烛纸钱，混一个优哉游哉等死。你要不信，就跟我回中州盆地看看呗。那可是个好地方，祖宗五百年前逃难到那里，之后就从来没遇到过兵灾。爱信不信。”

　　左守常说得何其流利，比上次的答案只多了‘爱信不信’四字，完全就像是照着资料朗读的，想想他做的这些事，夏点书如何能信，嗤之以鼻道：

　　“骗鬼呢？那你怎么把我挖出来的？”

　　“纯属意外。小时候看过几本‘寻龙点穴’的书，后来到伯山一玩，这个，嗯哼。”

　　“后面那个人呢？”

　　“纯属意外。有一次冬天走夜路，看见一个醉鬼睡在马路边上，然后就认识了。”

　　“他用的是迫击炮吧？”

　　“不关我事！我只是借了点钱给他。”

　　“你父母妻儿呢？”夏点书决定还是不要再避讳了，虽然没有感觉到恶意。

　　“诶，尿急，帮我看着火。”

　　粥好了，一人一半凉着，夏点书想想后拿出一袋节省下来的流食，给吉普车后座上开始发烧的女人灌了几口。流食里面有足够的复杂成分，当年研制来使用的环境比如今恶劣得多，女人的命说不得就保住了。

　　左守常凑了过来，正儿八经道：“某些人可别拿我包里的东西送人情啊，万一半路分手……非要弄得我鸡飞蛋打白辛苦一场啊！”

　　夏点书不喜欢这样费脑子，转过身来对上眼神：“说清楚，不然就各走各的路。”

　　左守常好像也正想谈谈这事：“祖宗奶奶，你说得清楚你为什么现在还活蹦乱跳吗？你说得清楚你以后会不会改变，会不会突然又想建立什么‘再夏’王朝吗？你的来历能让我放心吗？嗯哼？”

　　夏点书脑子转的飞快，趁机问道：“你准备怎样？”

　　左守常耸肩，虚目如电：“不怎样。外敌当前，势如破竹，转眼吞噬东北之州全境、再加东洲过半。东北州牧不战而逃，堪比‘四十万人齐解甲、再无一个是男儿’！东州皇族不战而退，迁陪都于东南取祸，早已忘了定都东州之初衷，还有谁提起‘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再虞王朝毫无抵抗，你若是敌军首脑，接下来会怎么做？呵！呵呵！”

　　左守常冷笑不住：“以前，任由再虞皇族和八大家再如何折腾，山河道统仍在，像我这样没有根底的货色怎样都还能混得一口饱饭。再看今日不战而逃不战而退，岂能强辩成为谋略转进？此中来龙去脉我不清楚，只知天下九州已去其二、其三、其四……血脉族人正被异族野人屠戮生食！”

　　左守常缓一口气：“放你出来，想建你的‘再夏’王朝也罢，想要建一个媲美八大家的‘夏氏家族’挤进那传说中的长老会也罢，随你心意！只要你不会帮着异族来残害自己人就要——这点，我差不多已经相信了。”

　　“还有呢？”夏点书既有沸腾的热血，也并非毫无谋略。

　　左守常一笑，平常气质：“你要走，这车送给你，我带出来的东西我带走。你不走，我送你一段，帮你熟悉一下风物人情。我横竖是要回乡避祸的，散伙早晚而已。”

　　夏点书喝完粥，做出了决定：“再给我当几天司机吧，我护着你，咱们摸到自己人的地盘再散伙。”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