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猛士

　　026勇不可当

　　愤怒郁结在心里久了，医生会说你得了心病，道士会说你生了心魔——治病需要对症之药，除魔需要心狠手辣！

　　千年以后，小型客机这样的东西只准九大门阀拥有、否则就是心有不轨之罪，原本只是身份的象征，现在又多了逃命的用途。所以，驻守在机场最内层防线的守卫，自然就是吴氏最精锐的‘部曲’之一了。

　　夏点书就是朝着他们来的，他们也没有让夏点书失望。

　　夏点书驾驶吉普车轰鸣着油门一路鸣笛气势汹汹而来；营门里的守卫不声不响，看得位置到了一按电门开关，埋设在道路之中的电动阻车钉‘咻’的一下就翻起来了。这要是普通汽车被扎爆两个前胎，不翻车撞车也得停车，可惜实心轮胎不吃这一套，被撬得毛毛躁躁的轮胎硬是压了过去，吉普车稍微渐缓了车速偏了偏方向，又丝毫无损的向前冲来！

　　营门守卫连连按动电门，百余米的距离翻起来十来条阻车钉。

　　夏点书干脆一脚刹车踩死，跳下车来举枪就是‘嘭嘭嘭’三声！

　　持枪的守卫躲进掩体，枪口朝天‘嘭嘭嘭’回以三声枪响，大叫：“不要靠近，枪口不要对人！”

　　夏点书顿时了然，把一口火气憋在心中：狗日的，早就猜到老娘要来找麻烦了！干脆把枪一收，空着双手一步一步往前走。冷冷一笑，恨恨自语：“老娘今天护不住崽子，老娘手底下丢了一条人命！”

　　“停在警戒线外面！不然我们的人就要开枪了！”营门里的守卫大吼一声，掩体后的守卫一个单发打到身边不远的路面，溅起一溜火星。

　　夏点书停步在十来米外，一声冷笑：以为这样就挡得住老娘了？干脆后退一步，摆出大喇喇的模样，扯开嗓子大吼大骂：“里面的全都是缩头乌龟吗？给老娘滚出来当沙包！我C你M的，比划拳脚的胆子都没有就滚回你妈的肚子里去吧！老娘手底下的人说杀就杀，老子不把你们捉出来打得屎尿齐流……”

　　“咻咻咻……叮叮叮……”一个连射打在身旁地上，营门里的守卫大叫：“离开离开！马上离开这里！

　　夏点书骂声被枪声打断，硬生生收敛怒火，眼睛瞟过那杆写着‘吴’字的营旗，转身就走！

　　三层高的塔台，一个贵公子接起电话，听完只回了三个字：“别管她。”

　　夏点书驾车后退，停车换上休眠仓里面带出来的枪支，换上带出来的特殊弹药；驾车迂回急进到了侧面百余米的地方，举枪、瞄准，‘嘶嘶嘶’三声之后营旗‘嘎吱’一声倒下；夏点书急速倒车、甩尾调头，长鸣着喇叭将车往回开！

　　营里顿时炸了锅，这样的挑衅谁还忍得下去！

　　营旗是什么？旗在人在，旗倒人辱，失战旗必撤编制！

　　塔台里的贵公子接了电话顿时皱眉，稍缓寻常道：“再杀一个，给她点教训。你们直接去，一起去。就这样。”

　　“留诗兄，喝茶。”另一位贵公子挑挑眼眉轻道，从侍女手边接过茶水。

　　侍女再捧一杯，吴留诗接了，淡淡道：“让卧林兄见笑了，小弟的城府实在不够涵养。”

　　“留诗兄杀伐决断，小弟远远不及，”虞卧林谦恭，更婉转话题谈向风流雅事，“侍茶真是好手艺，东州粗犷，哪有这般细致享受。”

　　吴留诗一笑轻轻击掌：“有了大公子这么一句夸赞，侍茶。”

　　侍女一笑有如清溪流淌：“大公子是要收留小女么？”

　　这里停留的飞机四架，虞氏居二、吴氏居二，是最后关头的逃命机会，有精兵驻守正常、有两位公子在这里似乎也正常，谁叫门阀之家不忧生计、生的公子小姐数目庞大呢。

　　另一边，冯摇和满仓还在挖坑，夏点书直接将车开了过来，大喝：“先别埋了！准备行动！”不等两人有所反应便直往营门而去。

　　这里的营门处没有堆掩体，阻车钉带也被截断了电源，夏点书将车往墙后一停，直接站到了营门岗哨的小房间里面；那边十多辆越野车倾巢而出，反应迅速、顷刻便至，看来训练得不错。

　　夏点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连续三发子弹打在警戒线处，大吼道：“不要靠近，枪口不要对人！停在警戒线外面！不然我们的人就要开枪了！”

　　来车不停，夏点书一个连续侧滚中连开四枪击中当头两车的四个前胎，实心轮胎也挡不住枪击，瞬时便七歪八扭的抛锚。

　　“停！”指挥的校官注意到对手枪法太准，而且贵公子的上头还明令过不得伤了这个女人的性命，很快有了主意，扶着嘴边的送话器指挥道：“后头，去两车人包抄，其他人收起枪，下车。”

　　车上下来六七十个人的样子，高矮胖瘦都有，个个有枪有刀，黑压压一片走来。

　　夏点书探头一看，缩头再朝天鸣枪，叫嚣：“滚回去！敢踏过警戒线，一枪一个！”

　　校官不算高大，精瘦悍勇的样子，嗓门不小：“你不是要比划拳脚吗？出来吧！咱们把你打断营旗的事说道说道！别怕！上头交代过，不能杀了你！兄弟们，把枪都收起来！”

　　夏点书等得就是这句话，收枪关保险一气呵成，走到营门中间一抱拳：“对不住了，你们上头做的孽……”

　　“废话少说，”校官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谁被打断了军旗都是莫大的耻辱，狠道，“手底下见真章！”

　　“好！”夏点书一求立威，二求以佯动模糊敌人视线、以便晚上逃走，更是不会客气！

　　那边推出来一个精壮大汉，身高体宽都要超过夏点书一截，看来并不是抛出来试水深水浅的，而是想来一战而胜立威的。

　　两人隔了十来步之远便各自点头，夏点书揉身待敌，精壮大汉迈开大步、一拳护住下巴一拳藏在腰间冲来；夏点书左撤一步、右撤一步，看准对方出拳的一个空当揉身而进，右手攥钻拳，借着往上伸展身体的力量整合全身‘整劲’聚集到右拳食指，狠狠顶到精壮大汉的下巴处，还拧动手腕的一股旋转劲力直透那人后脑；精壮大汉的拳头从夏点书头顶打空，手上脚上的动作做了一半便已软软倒地。

　　“下一个！”夏点书大步往前一迈，短发扬起飒爽英姿！

　　又来一个干瘦的，靠近以后一个试探的小刺拳飞快，脚下更是利落的飞速移动；夏点书让过刺拳，趟步一退，诱那人逼近，一个中鞭腿重重扫在那人大腿上！横扫加上向下劈砍的力道砍得那人一蹲一顿，夏点书左拳虚晃、右腿又是一个鞭腿扫在刚在击中的部位！那人咬牙抱着大腿坐倒在地，额头上冷汗浸出得飞快，以他着瘦小的体格，怕不是都骨裂了！

　　“下一个！”夏点书挨过自己人打来的黑枪！

　　来了一个玩腿上功夫的，侧身对人，一看就是玩侧踹玩得溜的。夏点书退步，他也退步，夏点书虚晃假上步，他一个侧踹就朝着脑袋来了；夏点书等的就是这下，低头大步急进，借冲势将掌跟狠狠托在那人下巴。

　　“下一个！”夏点书亲眼看见满屯和三个老兵被自己人打爆脑袋！

　　又来一个四平八稳还拱手为礼的，看起来像有师承，夏点书无心客套，意思一下便恨声催促：“来！”四平八稳的将中线守得滴水不漏，手上交错护头脸胸、脚下扭腰屈膝护裆护下盘，也不当先出手试探，只是等对面进攻露出空当了好一击而胜；夏点书游走几步遍不耐烦，提肩虚晃鞭腿、揉身合力前冲，右肘尖顶上那人合手来托的双掌，脚底一旋的力道传到腰部、再借上反弹回来的力道一个转身将左肘砸在那人缩头不及的上脑。倒地得干脆！

　　“下一个！”夏点书亲眼过沦陷故土的惨状，白鳞生吃、你们不战而退！

　　像是出来了一个真正的高手，身材匀称，起手式松紧合度。夏点书正被火气缭绕，拱手回礼罢竟主动出击，大步急进硬生生拨开拳来的小臂，一个头槌‘嘭’的一声闷响，将这高手生生砸得倒地支撑不起！

　　“下一个！”夏点书想起古老将军的‘不忍杀之，囚之、劝之’。

　　高手不少，心眼不少，松垮垮的出来，拱手过后突的合身撞来！这招夏点书也学过，那就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老娘优化强化了千年的骨头硬！夏点书放弃了取巧，吸气后舌绽春雷助内气外力合一，看准了时机一个‘贴身靠’对撞过去！骨裂声清晰中将人凌空撞飞！

　　“下一个！”夏点书不由想起了上官家主的圆滑‘老夫也有相同心思’。

　　还有人出来应战，被一个虚晃后的一个迎面踢踢中下巴，轻易放到。

　　“下一个！”夏点书看过那些被写上一家一姓名号的避难所，那可是灭世大战中多少热血勇士面对疯狂的基因病毒、化学武器、辐射污染、敌军渗透用生命的接力开动机械建起来的生命城堡啊！

　　不怕死的不少，或许是因为有什么不得而知的原因。夏点书选择更加利落更加泻火的方式，连续不断的重鞭腿左右两边上中下三路交替，又解气又不死人。

　　十分钟有多，十二分钟。

　　校官皱眉看着手表，耳机传来报告：“营座，已控制。”

　　“割喉，把尸体带过来，等着亮相。”校官低声极了。

　　“下一个！”夏点书一声爆喝，声色俱厉！

　　营座眼仁几动，清清喉咙：“这位小姐，要不要玩玩小刀？不伤性命就行。”

　　“不伤性命？这是拳脚认输了？然后准备给我留点记号还是留点残疾？”夏点书的内心在颤抖，刚刚一顿打斗消耗的怒气又满满的回来了。

　　营座笑得眯缝双眼：“说实话，要能杀早杀了，要能抓早抓了。上面说过不能动你，但你糟蹋营旗的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今天拼着挨责罚也不能放过你，否则上面下面都交代不过去。残疾，也算了，你教了那么多世家子弟，万一有谁帮你出头我挡不住。放心吧，最多三刀六洞，开始吧。”

　　夏点书的愤怒无法抑制！是，是我糟蹋你们营旗，但你们怎么不问问祸从何来？三刀六洞也算轻的，我承认！如果是我的战旗被人辱了，只有不死不休！好！既然你也有理我也有理：“拿刀来！我刀上的毒你们受不了！”

　　营座点点头，轻声赞道：“痛快，那咱们染毒的刀也不出手了，”又对手下的兵卒大声道，“兄弟们，把干净家伙摆到前面去。”

　　有二十几个人站到前头摆了一地短刀；其他人趁机将被拳脚放翻的抬了回去，眼神中除了营旗被辱的愤愤，多少还是有几分佩服：被放翻的这十来个基本上就是整个吴氏收揽的人中近半的拳脚高手了，许多人连正常实力都没发挥，而且没被下死手。

　　夏点书以吐纳法门稍微压抑怒火，选刀掂量长短、重量、重心，将选中的普通匕首在两手间互相抛掷、尝试握持的力度，一看就是行家。

　　“来！”夏点书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却退无可退，速战速决吧。

　　第一个应战的是矮个。用刀讲究灵活，矮个子的人在这方面有天生的优势；可惜矮个也有天生的弱点；夏点书保持着距离，手上匕首一个虚招骗得那边来应，脚下一个上踢腿将矮个手里的刀踢飞。

　　营座没有等到机会。

　　“来！”夏点书并不觉得可以兵不血刃解决问题，说话的声音低了很多。

　　第二个应战的是个高个。冷兵器是技巧的较量，一寸长一寸强，高个的手臂长度有天生的优势。夏点书不退，前脚虚步点地，做出随时上踢的可能，高个上步进攻前必要分心防备。夏点书突的上踢，半途收回，一个侧身变线踢将匕首踢飞。

　　营座没有等到机会。

　　“来！”夏点书知道今天的事难以善了，始终准备着手上见血甚至挂彩。

　　又来一个，来来往往几次试探，两边都没占到便宜。面对面攻击不是暗杀或者摸舌头，攻击的位置必须好好挑选，防守的位置更有讲究，夏点书提膝、作势弹腿，趁那人刀尖向下的空当一个直刺一触即收，刀落、捂手而退。

　　营座觉得自己浪费了机会。

　　“再来！”夏点书转腕带动刀尖银花绽放，一滴鲜血甩了出去。

　　第四个出来的时候被耳语过了，夏点书没有注意到那些细枝末节，只准备以实力碾压。主动出击，上路刺变实为虚，下路一个弹腿踢裆，冷道：“蛋疼不比受伤好？”

　　第五个横着一刀带过握刀的手，第六个重鞭腿突袭、空手入白刃，第七个被连连踹中膝盖、又被踢飞……

　　夏点书留手很明显了，可惜，有些事是有进无退。

　　不到二十分钟，玩刀的被放翻了十个，营座做好准备，自己下场了。

　　营座游走，忽的一个上步疾刺，夏点书撤步右后。

　　车声从后而来，夏点书右后撤步，右前直刺。

　　满仓的尸体被扔下车来，喉咙上大大的豁口白肉上翻，砸在地上‘啪’的一声。

　　营座再度疾刺，夏点书不但没有分心，反而趁机在对手伸来的小臂上抹了一刀再从容后退；这就是为什么要首选攻击对手拿刀那手的原因了，别的地方带道口子，不但结束不了‘切磋’，反而可能激起对手的潜力，甚至于用出什么同归于尽的招式。

　　车上，冯摇竟然没有昏厥、被推了下来，浑身的武装解除了、被捆住双手却没有堵住嘴，一个老爷们勒住她脖子扽着她头发，另一个老爷们凶神恶煞般高高扬起巴掌，冯摇瞪着双眼咬紧牙关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一声不吭！

　　营座再刺，再被割了一刀。

　　夏点书已经隐隐明白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光一狠，决定不再想什么逼得他知难而退投降认输这种美事了！要尽快解决战斗！

　　冯摇脸上一个老大的巴掌印肿胀起来，经历过剖腹取胎全家死绝惨事的女人死死咬牙，连一点喉咙底下的杂音都没发出；这两个大老爷们绝对是‘营座’的心腹，其中一个毫不留情的拔出刀来捅进寡妇大腿，鲜血沿着血槽喷出——冯摇眼睛一瞪，憋气片刻，竟然慢慢悠悠的吐出一口气来——大腿上的刀柄开始旋转着拧动，冯摇闭上眼睛悠悠吸气……

　　夏点书终于找到机会，一脚踢在营座持刀的手腕上，匕首打着旋儿飞出。

　　夏点书一个大步后撤，眼神扫过地上的尸体和正在受罪的冯摇，顿时被怒火冲昏了理智，本能的一个翻滚出枪连续两发：“砰！砰！”

　　两颗脑瓜迸裂，夏点书手底下添了两条人命——‘人’命。

　　塔楼，侍茶微微侧耳，手上行云流水般斟满两小杯茶水，柔声道：“此乃多种花瓣精心烘焙调制而成，以秘制薄玉茶盏盛之，观色泽如美人心头之血、闻茶香如处子幽兰未绽，愿两位公子饮之可夺相思、不患相思。”

　　吴留诗抚掌大赞再一口饮尽，调笑的眼神藏也藏不住。

　　虞卧林一指挑起侍女下巴，郎情妾意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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