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猛士

作者:贫道咩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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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2鸽派洗地


      022鸽派洗地

      “孟春,其音角,其律阳。”乐正家主轻轻一言,盘膝上七弦铮铮,院角蛰虫振振。

      “孟春,天子居青阳左个,衣青衣、佩青玉,车悬鸾铃、马驾苍龙,食麦与羊,器疏与达……”虞氏家主苍老的音色宽厚低沉中也带上了角音阳律,幽幽飘荡在行宫,似乎可以想象小陛下似懂非懂的表情。

      “春天了,该播种了。”老宫女的发式残留着云鬓的痕迹,慈悲的笑、柔柔的说,遣词用句似是积年老农、举止优雅远胜贵妇,从容接过三家父母推来的童女,一一看过、抱过、亲过……别过。

      山下州城城北,州学旁边太学。

      新搬来的东州太学和本地东南州学巷弄相隔。

      巷弄口,一半大孩子撒欢中突然转身撒腿就跑,一儒衫头巾的白鳞野人字正腔圆呼喊:“小朋友,你现在的行为,有失上国风度喔。”

      半大孩子受不得激将,停步,咬牙转过身来,尽量保持着口气不至于太过愤慨:“你们寇关而来,占了我九州其二,竟然还跟我讲什么风度?”

      “不不不,”白鳞又摆手又摇头的否认,抚摸着胸口深深叹气,又摊开双手试图对半大小孩展开‘温柔’的解释,“小朋友,我要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好人和坏人。我们的部落首领被邪恶的坏人控制了,要不是还有好多像我这样的‘好人’阻拦着,他们还要想杀到东南州来呢!“

      小孩先是皱眉思考、试图理解,突然听到要‘杀到东南州来’,不禁一个冷颤,又咬牙面露狠色瞪了回去。

      白鳞捂着胸口,东施捧心的样子,伤心极了、失望极了:“不,不……小朋友,你应该支持好人!支持我们驱赶邪恶坏人的高贵事业!我们要和平,不要战争!我们两族的好人联合起来,将所有坏人消灭!和平!和平!”

      半大小孩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眼珠动来动去,面对更加煽情的说法不再思考,似乎只关心找个机会尽快溜走。

      白鳞痛苦极了,完全不似作伪,揪心道:“哦,神啊……就因为我的长相!哦,天啦……难道这就是上国风度吗?哦,陛下……您的子民太让我失望了。”

      “阴鸽,走了!”一个瓮声瓮气含糊极了的人声,一个壮硕高大许多、鳞片更加明显的野人从巷子里出来,望着名叫‘阴鸽’的白鳞一声含糊的呼唤。

      半大小孩趁机摆出屈膝半弓步,见势不妙就要逃跑的样子。

      阴鸽甩手就朝小孩脚下扔来两三块碎银子,伸长脑袋大张红口白牙,低声又快速的说着:“我身后的人就是坏人,他杀了好多东州人生吃了,你赶快捡起银子砸他!砸他!”

      半大小孩为了避过碎银子,‘嗖’的一下往后撤了两大步,睁大双眼咽了一口唾沫。

      阴鸽捂着胸口‘哦’的一声长调简直说不出的伤心:“天啦,我的小朋友,我们都是神的子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想当初、创世纪,神造出了牙长和虾呱,牙长为了开天劈地累死、无私的将生命奉献给了我们——不,不要走,你一定听过牙长的另一个名字。对,他的另一个名字就叫做盘古,虾呱的另一个名字叫做女呱……”

      半大小孩‘嗖’的连连倒退几步,调头就跑,眼神愤愤。

      阴鸽走到另一个白鳞身边耸耸肩膀:“哦,看来,你的这个故事还需要好好润色一下。嗯,虾呱和女呱的读音相近,牙长给配个什么好呢?交给你喽……”

      阴鸽正说着,手机铃声响了。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眼睛里放出荧光,忙接起来、彬彬有礼道:“喂,您好,我是鸽子。袁教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鸽子,你上回跟我说的那事是不是真的呀?”袁教授是位女士,说话的声音很柔和。

      包厢里一桌名贵菜肴布置得满满当当,三个年过中旬的大老爷们浅尝辄止,一个面露‘高贵’傲气的中年女人将手机扬声器开启,阴鸽的声音传了出来:

      “袁教授,您还信不过我吗?您要知道,我们白鳞有两大家族,这次破坏和平的事情完全是仇四家族和他们的属民干的!我们裘四家族一直抵死反对、没有出一兵一卒,这才让仇四停在了东州,不然那还得了!”阴鸽少做一顿,缓和一下因为说人话说得太快带出的‘嘶嘶’声:“袁教授啊,您在太学里一定要多多帮我、帮我们裘四家族说话啊!本来我们家族的实力就没有仇四家族强大,如果再虞王朝再不支持我们,如果我们裘四家族被仇四吞并了,我们两国爱好和平的人类都、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我鸽子宁愿冒着被神罚的风险,一定要亲自回去向神乞求和平……”

      鸽子冗长的‘血泪控诉’结束了,众人饮茶的饮茶、饮酒的饮酒。

      袁教授想尝试引导话题,润一润喉咙、捋一捋刘海,像讲课那样指手划脚的激愤陈词:“九州之内,九大世家门阀为王,之下还有数个大世家!他们之间,联姻纵横、利益紧密、门徒交织,何其更深叶茂!他们的根子已经吸光了这片土地的所有的养分,他们的枝叶已经阻挡了这片天空的所有阳光!我们这些底下的人永无出头之日——商人吃的是人人家吃剩的残羹剩饭!学界教出的学子永远干不过人家的子弟门徒!只有那些大字不识的农人还有几个念着开国贤烈的好——利益诉求管道被遮断,我们永无出头之日啊!”

      三个大老爷们看起来很不一般,脸上的微笑面具很真诚,不时若有若无的微微颔首。

      袁教授今天讲课的对象不再是那些‘一张白纸’的太学生,劳而无功,却有强大的高傲心态微微表现出一点点‘孺子不可教’的态度,丢一句“改日再聚”告辞。出门一个电话打过去,那边的阴鸽主动提起:“袁教授辛苦了,为我裘四家奔走呼号,学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明日定当亲手奉上。”阴鸽挂掉这边的电话又拨通一个,字正腔圆的说着:“天啦,我这边手头太紧了!你们苍天城那里该有多少宝贝,怎么就舍不得多给我一点用来办正事呢?你们把金银放在手里有个屁用啊?难道谁会卖东西给你吗?”

      “啊?”阴鸽听着回答,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张着嘴傻在那里。

      雅间内,袁教授已经走了许久,当中那位忽然放下茶杯,鼻孔里轻轻呼出一声不屑至极的鼻音,低声嘲笑道:“什么鸟人,什么野心,什么实力……真是个极品!”

      左侧那位摇头不止,脸色自怜:“都是咱们以前玩剩下的啊。”

      右侧那位笑得鄙视,淡淡落寞:“咱们的报应来了呀,呵呵。”

      当中那位站起身来两边拱手:“司马兄、太叔兄,就此别过。愿他日再会之时,各人已非这般落魄。”

      “司空兄,再会。”

      三人出门离去,各有仆从成群,赶赴下一轮宴饮,空留包厢内满满一桌山珍海味。

      夜色降临在一轮轮无休无止的宴饮之中,各人各处各州通过各种途径搜集的消息经过各家商行的商业途径汇总,经过分门别类的整理和判读,最终落到各大家主手上。而得到消息最全面和最完整的自然就是九州九大门阀家主,然后就是之下的附庸家族。

      司马家主和太叔家主会于宽广水面的水榭楼台之上,无忧隔墙之耳。

      司马家主轻微的整整大袖,寡淡道:“我两家再怎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过只是张氏和虞氏的附庸尔尔,如今更是东北之州和东州的亡国之民。往日,再怎么在别处留有产业也只是九牛一毛,最多最好最核心的产业仍是随着故地沦陷而化作飞灰去了。”

      太叔家主拥有和所有这个层面的家主们相似的淡然:“可不是。虞氏和张氏再怎么落魄,随身带着四十万大军以及士卒家眷,百余万人同心求活,到哪里不是稳稳的待若上宾?可不像我等被弃之不顾,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若非余威尚在,谁还搭理我等?”

      司马家主一笑从容:“教训啊。我把张氏逼急了,你把虞氏逼急了。现在,他们把你我推上绝路了。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两州生民为你我两家陪葬,真不知该是荣耀呢还是悲伤。白骨累累,你我不如啊。”

      太叔家主笑得莞尔:“你看人家东南州的乐正家主,一个女流后辈,行事拿捏得恰到好处。话说回来,我可不信虞氏和张氏没有勾搭;话说透彻,咱们两家要是再无行动,这底下的暗涌可就压不住喽。”

      司马家主笑得透彻:“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两家自诩实力压过了上面的,若不取而代之,难道甘居其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张家虞家做得一州之主,你家两家难道就不能想想?不能试试?”

      太叔家主笑得轻微却尽性:“可不是,窃国者侯、窃钩者诛,杀人放火受招安而已。就是摆在眼前的这几条道,究竟走哪一条,煞费思量啊。张家虞家倒是没有把事做绝,司马兄有心降未?”

      司马家主笑得坦荡说得更加坦荡:“降了可以反,反了还可以降。和议了仍可撕毁,原来,兵卒战力才是根本啊。太叔兄试想,那两家何曾把你我当做对手,心中想的怕不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能斩杀干净。只是你我势大,人家借刀杀人罢了。”

      太叔家主微收笑颜,眼中精光悠忽:“难啊,兵卒何来?名不正则言不顺!何况你我家财失陷十之七八,恐怕已经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喽。何况,树倒猢狲散,附于你我之上的猢子猢狲们别说实力全消,怕是早就拜倒在那两位的高妙手段之下喽。”

      “太叔兄不妨猜测,这东南州吴家在此事中作何角色?”

      “司马兄可有深究,这南州秦家在此事后有何打算?”

      “小弟倒是有一事参不透,这失陷之地如果拿回来,虞氏和张氏凭什么和其他七州分庭抗礼?如果拿不回来,那么接下来又是作何打算?”

      “小弟也有参悟不透之事,万一这野人欲图攻取东南州、欲求攻取北州,这两州、两处两家合力战或不战?战则损兵折将,不战又如何向天下交代?”

      这一处水榭楼台上在打机锋,别处也有赤果果谈利益的。

      南州秦氏家主接见联袂而至的吴氏特使和虞氏特使,高傲的脸色只摆了片刻;两人位特使同声质问:“国难当前,水乡物产接济难民告罄,春耕在即、眼看就是青黄不接的二三月,秦氏为何不双手奉上米粮,还要遣使来问?”秦氏欲怒,特使嘲曰:“莫以为天下之人不知你秦氏暗助野人,事已至此、暂且不谈——若不奉上米粮,东南必将失陷,看你富庶南州逃得过野人魔爪不!”言罢挥袖而去。秦氏忽而面如土色。

      白鳞手脚不断,又几经转折,托人‘求’到东南州生物研究所。

      硕大一箱金条摆在所长面前,条条印着再虞国库字样,一个儒衫老者高傲:“这些大黄鱼,替我的白鳞学生买一些针剂。”所长不懂:“什么东西?什么针剂?”儒衫斜眼,斥曰:“万物有灵,尔岂能如此敝帚自珍?还不赶快!些许阿堵物污了小生眼睛!”所长气得嘴唇颤颤;羊花子推门而入、置门口一堆脑袋于无处藏身,随身的麻醉喷雾剂伺候,安排道:“大嫂二嫂三爹四爸,赶快把这人扔出去,主意我出的,黄鱼分我一半。”

      高天之下密林,有物竞天择之兽类相残,也有无计毁于之溪流清澈。

      天上明月两轮,山林树涛阵阵。

      夏点书睡醒了,月余以来唯一正常的一日睡眠,睡得何其安稳舒适且长久。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得瘆人,脸庞上的棱角线条稍有缓和——什么也没梦到,因为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履行使命的道路漫长而险阻,千年以前的那个男人虚幻而遥远,千年以后的那位大仙又藏起来了——无所谓了,路再脚下,一步一步也要往前爬。

      启动车辆,踏上归途。

      何惧披甲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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