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猛士

作者:贫道咩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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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1众生牛马


      021众生牛马

      圣人之下,皆是蝼蚁:如若道左之羊,任人牧之烹之!汝欲奈何?
      族谱万世,岂能断绝:征尘在身勿洗,妻儿父母看我!披甲再战!

      下雪了,鹅毛大雪飘飘洒洒,天地苍茫。

      夏点书被‘沙沙’落雪声惊醒,伤口多麻木少钝痛,还有几丝麻麻又痒痒的是千年以前的特效药物在发挥作用。幸好只是伤到皮肉……为什么自己的族人会拿枪打我……可以离开了——跳跃性的思维。

      夏点书拿起手台:“各组注意、各组注意,通讯检查,收到请回答。”

      “一组收到。”“二组收到。”

      “各车,发动车辆,热车。”

      “一组发动完毕。”“二组发动完毕。”

      “各车,将伪装网假设在本车,所有成员检查武器设备。”

      “一组完毕。”“二组完毕。”

      “各车,指挥车在前,二组居中,一组压后;组内缩短车距,组间拉开车距,纵队行驶准备。”

      这个时间刚好是有鵬值夜哨和司机,防弹玻璃和挡风玻璃之间的空隙已经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堵好了、比较影响司机的观察角度,正转过头来问道:“老板,去哪里?”

      “先往南开,离开再说,我再看看地图。”

      夏点书说着开始重新考虑之前的计划,地图就在心中,被左守常放倒的画面和被东郭西门枪击后冲出来大叫‘等等我’的画面不住在脑中重复重演——单家信得过吗?自己竟然对他们的根底从未查探;古家信得过吗?猜的到他们的军人背景,自然竟然一直不闻不问;有鵬呢?对他的背景又知道些什么?

      寡妇冯摇应该相对信得过更多吧。小染一家如果相信左守常的说辞,也基本可以相信,但左守常找人帮他治好了腿脚,是不是左大仙放在老娘身边的探子呢?

      车队缓缓前进,雪地上的车辙很快被夜风中尽情飘洒的积雪掩埋,无忧追兵循迹而来。

      夏点书稳稳坐在车里,感受着伤口的感受、拿出手机开机没有讯号,心里暗骂:左守常,你个王八蛋,如果你和小畜跟来,难道老娘会受伤吗……

      车行渐远,身后城市的轮廓渐渐变小,变没;夏点书翻阅地图,托腮思考。

      天色渐渐明亮;夏点书找出纸笔写了两个字条,叠起来捏在手里。

      行车风雨无阻。天色已然大亮,夏点书看看地势拿起手台:“停车,一组二组,各自派出一辆车,侦查附近一公里,完毕汇合。”

      大雪仍旧飘飘洒洒,众车汇聚。

      夏点书走到古首之车窗前递上一张纸条,雪落满头满肩:“半个月之后,这个地方汇合。顺便商量个事:我车的挡风玻璃坏了,你们跟我换一辆怎样?顺便把有鵬捎回去?”

      “没问题,”古首之眼光扫过夏点书面目、右臂的包扎、手里捏着的另一张纸条,痛快应承,才不考虑什么见鬼的还有个把月就要过年了,“现在就执行?您受伤了?”

      “小伤,稍等。”

      夏点书又走到单捞山车窗前递上一张纸条,还是差不多的说辞:“半个月之后,纸上的地方汇合。回去之后,问小染妈妈要点零花钱,我走之前交代过的,其他的我回去再说。另外商量个事:我车的挡风玻璃坏了,你们再给我留一辆怎样?”

      “行,您一言而决。”单捞山快人快语,只是觉得那右臂的包扎很扎眼……

      未久,尘埃落定,夏点书和寡妇冯摇一人一辆越野车离开;寻找到补给过后,又再次离开寻找到了一处抛弃的民房。冯摇在房间里面避风烹煮热食;夏点书在放哨的同时再次打开地图,将之与深深铭记在脑海中的‘末世避难所’地图一一对照,确定了下一个目标。

      大雪正是藏匿踪迹的绝好掩护,饭后继续上路。

      寡妇意志坚决但身体单薄,整月劳累终究还是顶不住了、手台求救,夏点书将两车联结起来开到了距离目的地并不遥远的一处小河拐弯处,寻了一家被抛弃的民房修整。

      次日晨,雪停了,麻烦也上门了。

      夏点书正喝着冰水嚼吃饼干肉脯抽空看书学习,耳边突然传来细微绵密的杂音。夏点书一手拔枪一手打开车辆电门快速扫了一眼仪表盘,机油和水箱温度已经下降得拿不准是否能够一次就能成功启动发动机,忙转身一下弄醒还在后座裹着毯子昏睡的寡妇、示意禁声,轻轻推开车门矮身下车。

      院外一处草垛积雪,夏点书躲在后面侧耳细听:远处走来十余人的小队,说话的声音毫不收敛,隐约听到什么‘休息、苦活、美差’的词语,还有领路的猎狗和老马不时发出‘呼哧呼哧’的鼻息。

      夏点书心思电转,再也不敢突兀的将之当做普通的老乡,小心的从草垛后探头出来查看:一只老马和两只猎狗在前,来的十余人都穿着翻毛的杂皮大衣,肩上扛着的看不出是长枪还是猎枪,并不是埋头走路而是一边走一边四面查看;走在老马旁边的那个更是枪在左手,用马身掩护着一个侧面,随时准备应对袭击和卧倒发动攻击的姿势。

      必须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怎么办?怎么试探?

      那队人越走越近,聊天的声音清晰了许多:“哎呀,真他娘冷啊,没那好命呆在炕上窝冬不说,还要出来受这份罪。”“知足吧!也不想想外面是什么世道,有本事自个儿带着一家老小回去,看你怎么活得下来。”

      “汪!”猎狗向着草垛旁的院门一声低吠,来人趴下的趴下、半跪的半跪,黑洞洞的枪口对了过来。

      夏点书半蹲着藏身草垛,抢先开口:“老乡,我们只是在这里……”

      ‘砰’的一声枪响喷出大股白烟的同时喷出老大一片铁砂;

      寡妇在枪声回声的掩护下成功打火启动越野车发动机;

      夏点书前滚侧滚,从草垛后滚入院门,起身跃上副驾座。

      “别开枪!是女人!不是野人!”卧倒在老马旁边的男人大声制止开枪,埋头大喊:“里面的老妹呃!我们是太叔家的人,你跑到我们太叔家的祖地来了!快点离开吧?”

      夏点书左边身体七八处火辣辣的疼痛,每一处疼痛都是一颗铁砂子的伤口——眼下没有时间处理不说,心里的愤怒腾腾直冲脑门,强制压抑后还要考虑到这个世道——怪罪别人二话不说就开枪?如果今天藏身的不是自己而是野人呢?——疯了!老娘找不到理由了,老娘刚才说的是人话啊!!!

      寡妇满脸病态的嫣红,一双眸子却极度冷静而清晰,平常道:“怎么做?”

      怎么做?人家那么多枪!夏点书满心愤慨,偏又被莫名的情怀死死掣肘!

      老马旁边卧姿的男人眼珠几转,套话熟稔:“里面的老妹诶,您放开胆子喔,咱们太叔家名声响当当的好诶……您要是一个人的话,也可以加入咱们的巡逻队伍嘛……我看您刚才露的一手功夫不简单喔,去工坊里面做工划不来哦……”

      这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挥手示意,让跪姿持枪的同伴赶紧趴下来,里面久久没有传出回答、无论话里放了多少套子都没被接茬,想起夏点书刚才那个麻利的前滚侧滚躲避子弹、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夏点书终于被这人话里面放出的信息吸引了注意,‘太叔家族的祖地’、‘巡逻队’、‘工坊’,再加上还有余粮养狗养马和那么多枪,拼凑出一副模糊的预测——愤怒的火气被压下,当下的状况——好,有主意了,就这么办:

      “冯摇,后座窗户打开,等我枪响就埋头冲出去!”夏点书说罢提枪下车,显出雷厉风行的一面来。

      外面,马旁的男人也耐不住了,怕里面的人从另一边逃走,回头道:“放狗。”

      狗主人眼含不舍的一声唿哨,两条细犬从雪地一跃而起。

      夏点书飞身搭手在院墙上角上一拉一撑,在落脚院墙往下跳跃的时间连开三枪,两狗一马中枪,倒地呜咽。

      串联的越野车低档大油门冲出院门,司机埋头不见人影,枪弹噼里啪啦迎面而来,铁沙子和子弹将越野车正面打得火光四溅,防弹的挡风玻璃当时就花了。

      夏点书再无忍让的理由,大步飞奔着连连扣动扳机,五枪五中五爆头,一跃进入后座。

      越野车一把方向九十度转弯,后车传来‘乒乒乓乓’的中弹声,寡妇已经坐直了将油门踩到底、雪地上绝尘而去。

      未久,仪表盘上指示灯闪烁,显示发动机冷却液不足、机油温度和缸体温度超过警戒线。夏点书收回眼光,拳头一捏,咬牙道:“停车!再敢追来,老娘也没法手下留情了!”

      夏点书警戒;冯摇二话不说下车,将两车联结处的电器接头和硬牵引扒掉,从前车往后车般东西,后车的后车窗也被打花了。

      单车再度上路,不久便停。

      冯摇警戒,夏点书掏出匕首消毒、用已经受伤的右臂剜出左臂左腿的铁砂子,拿出羊花子提供药粉堵住洞口就算了事。保养千年的身体极度健康,健康得痛觉神经敏锐得要命,只好在伤药里有足够的止痛成分,抹上便极快缓解。夏点书的衣服已是破烂褴褛,左臂左腿洞洞装,右大臂缠成了木乃伊。气不过也没办法,撕掉一张毯子暂时缠起来聊以保暖……

      这些都是身体上的小小打击,真正的备受打击之处在心灵——怪不得那个左大仙以前选择的线路宁愿翻山越岭九曲八拐绕来绕去的多花那么多时间精力也要避开所有城市和城镇……

      可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夏点书恢复警戒,视小伤为无物,看着忙活做热食的寡妇病态嫣红的面庞,陷入了沉思……

      夜,大雪又来,时断时续。

      天亮了,夏点书递水,冯摇吃药后继续昏睡。

      夜色再度,夏点书驱车停下,在车里对比地图和景色确认位置、检视现有物资,在车外忙碌起来、将车辆严严实实隐藏在山坳里的雪窝子和伪装网里面。回到车里闭目养神不知多久,又对迷糊睁眼的冯摇一阵耳语的仔细交代,拿着两坨东西就走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怎么个做法,早就有人亲身示范过了——夏点书迂回躲入越野车的视线死角埋下一份备用的食物药品和武器,再沿着低矮山脉的背风面前行、不断将脑中记忆的避难所地图与地形做出对比,在第二天的中午又埋下一处物资备用点——雪刚停了不久,隐隐的人声传来的方位,正是记忆中编号1091的避难所。

      编号1091的避难所在记忆中的资料里,那里应该有地热温差发电系统、水源清洁系统、家畜与蔬菜自循环系统、藻类植物为基础的最低限度生命保障系统,以及单兵基础武器的储备和一些军事工业链条上的简易生产工坊等等……

      而夏点书绕过去,通过望远镜观察到的却是另一幅场面:山坳的山壁上大门洞开,血红的大字对联:

      太叔家族祖地在此,外姓之人擅入必杀!

      大门外的山壁两侧,沿着山脚搭起长串的窝棚、吵吵闹闹,一队队穿着翻毛杂皮大衣的扛枪带狗大汉来回巡视;有架着机枪的皮卡在大门外待命,有路障和‘卫兵’设在山坳两端的必经之路,有衣着名贵的先生小姐在大门处探头一看便躲了进去。

      夏点书一眼扫过,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分辩四周高地,很久很久,别说找不到驻守高地的人,就连哨兵都没有一个。

      夏点书趴在那里沉默了更久,直到窝棚里升起炊烟,直到天色黑透后窝棚里连一丝光线也没有,直到洞开的避难所大门传出隐隐约约的舞曲……她终于坐起来望着天边的两轮月色嚼食肉脯,完了便无声无息的潜行而下。

      路障哨位,夏点书蒙面而来,伤势毫无影响功夫,摸着舌头拖着就跑。

      刀锋抵在喉咙的‘审讯’,浅浅刀口的示威,审讯内容不听也罢。

      日复一日。

      夏点书在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里所做的事情,才是曾经受训的主要内容:

      将近半个月带着车上的病号四处游走,补给、隐蔽、独自侦查,打坐后的不眠不休,看到所有找到的避难所都被写上了‘虞氏’‘太叔’‘钱氏’‘皇甫’‘姬氏’五个家族的个人印记……各种血淋淋字体的‘外姓之人擅入必杀’!

      后面小半月将寡妇送到接头地点,让古家和单家的人带回去帮忙照顾,独行起来更是疯狂猖獗——东北州境内十数个避难所查探过,一个个大张旗鼓的血淋淋姓氏被雕刻在山壁:‘张氏’‘司马’‘范氏’‘漆雕’‘凌氏’……

      不知夏点书受了什么刺激,疯狂驱车,驶入除夕爆竹声中的东南州内也毫不停歇,仍是小小打坐后的不眠不休:那些东南州内的避难所也有人看守保护,也被涂上了一些血淋淋的姓氏:‘吴氏’‘乐正’‘孙氏’‘上官’‘羊氏’……

      剩下的地方还会有例外吗?

      已是上元。

      圆月明,环月明。

      琴师鼓吹□□之唱,好生婉转。

      东南州城阳天夜,千娇百媚的瘦马们提着小巧玲珑的花灯、在构建精致久经无数名人雅士赞赏的溪流园林水榭外游廊之上款款而过,从南州来的巨商大贾们以姑娘们手中所提花灯为名呼唤——有的要了一个、有的要了两个、有的要了三五个、有的要了十个八个,有的当场便伸手入衣裳、有的当场赐名、有的被结了现银匆匆带走……

      街市人流拥挤的热闹,乌衣巷里的乐正家主放了一个硕大的白绸孔明灯。

      孔明灯冉冉上升,行宫里的小陛下看到了它、眼神变得柔软,古老将军看到了它、眼神变得悲伤,游街猜谜的行人看到了它、热闹起哄指点……

      夏点书坐在引擎盖上背靠着挡风玻璃望着两轮明月发呆,看到了它,满身风尘仆仆、失去天真后无助的双眼中星星点点……

      山风吹得山林如海浪一般翻卷呼啸,夏点书打开手机、许多信息和邮件,将名单从上往下翻再从下往上翻,没有他的。

      拨通电话,声音沙哑:“喂?”

      小染的童音在那边答话:“阿姨,是你吗?你再不回来,年都要过完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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