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猛士

作者:贫道咩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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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5虚名实利


      015虚名实利

      什么武器是有最有威慑力的?张弓在弦,引而不发。

      什么武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借势而动,待价而沽。

      上官家主月余以来每日都会收到各处报上来的小麻烦无数起,这还是发了话让下面留意才能得知,若是往日、这样的小事哪里能入得了家主之耳,但汇集起来一看却是触目惊心——经过月余时间的酝酿,上官家族六成以上的副业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关照’,这些干扰现时还只是来自于微末之处的底层,大多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平息,但以后局面谁能预料?都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都知道‘防微杜渐’道理,却更是因此而束手无策!

      “严令底下的人拿捏好尺度,只准应对退避、不得反击,即使疲于奔命也不能将矛盾升级。”上官家主性格谨慎、精于算计,对于那位‘九爷’的‘报复’,拿出的应对之策与再虞王朝对待野人入寇的对策何其相似,简直如出一辙。

      三个儿子也坐在书房中,其中必有一个他年接任家主之人。

      次子上官今探身:“父亲,这‘九爷’究竟什么来头?值得如此严阵以待?”

      末子上官进皱眉:“父亲,不能斩草除根,或者求和了结此事?”

      长子上官今吐气:“父亲必有道理,此事也不能久拖。无论是战是和,宜速做决断。”

      上官家主摇头,小叹一声道:“此中秘辛,只有你们其中一人接任家主之时、可得口耳相传。总之,此人杀不得。杀之难易不说,即使是杀了,也必有人物为之报仇、我上官家族不死也会脱层皮。再被落井下石打回原形,何苦来哉?”

      管家不告而入,拱手低声道:“老爷,乐正家主退回您的帖子,带话说‘一介女流,不便相见’;递到孙家的帖子说‘家主微恙’,递到吴家的帖子回话说‘改日’。”

      上官家主沉默一阵,又是一个小叹道:“看看吧,是待价而沽还是在随时准备着落井下石,天知道呢!一边是九爷不痛不痒的挠人,一边是这些稳坐泰山观虎斗,我怎能不谨小慎微?老了,老了啊。”

      长子上官今听出了老人的心意,出言担待道:“父亲,还是依我出个主意。这边,咱们也要有定力,也借机看看底下人的能力本事,更看看各家对咱们的态度;那边,先让得智和那位‘九娘’亲近亲近,释放善意、以便观察那位‘九爷’在这事上还有没有余地——若是这事就这样平下来了,我上官家族在江湖上少不了得一个雍容大度的名声,焉知非福?”

      “好,很好,”上官家主不吝赞赏,肯定道,“报上来的消息虽然繁杂,却总是在底下打滚,定然留有余地。那个九娘那里,若是金银能够解决,何足道哉。”

      上官主母亲自端了一盘四盅吃食进了书房,看勾心斗角,不知心内作何感想。

      繁星满天,那一轮环月夺眼。

      溪流旁,血衣裹身的夏点书有一些无谓的情绪泛滥:从沉睡中苏醒到苏醒后的所有事件仿佛都在那个姓左的王八蛋一手导演之下,自己好像只是一个听命于人的傀儡。你说反感他吧,人家把一切一切都给你弄得妥妥帖帖的,还‘威胁’说送你一程就走人;你说喜欢吧,他尾巴翘得够高,下手算计起来毫不留情。算了算了,不是每个同志都有好脾气,暂时还拿这个‘刺头’没辙,当下的路子还是要照着他的计划走,等以后有了实力再借机吊打吧……

      “身体恢复了吗,去医院检查过没有?”夏点书在溪流里洗洗手洗洗脸,走过去关心一下冯摇,说不得,她就是第一个跟随者了。

      寡妇抱膝坐在机车旁的地上,并没有足够的防范意识做出警戒行为,闻言抬头轻道:“不用检查,还活着就好。九爷说,好好活着,帮九娘打下手,就算没本事亲自下手,九娘杀掉的野人……也有我的一份辛劳。”

      寡妇的哽咽来得太急,夏点书不善于安慰人,只会转移话题:“走,咱们回去吧。夜深了,带我去小染家,我要在那里修整几天。”

      “好。那边的床铺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寡妇瞬时坚强。

      机车和吉普车驶入城市,在夜色的掩护下窜入里塘街道,停进了门栓家斜对面小巷里通宵营业的修车铺。

      好几个北地汉子挤在宽敞又破落的修车铺一角打瞌睡,一看就是逃难过来的难民,他们看着残血斑斑的车身也只是微微迟疑,目光里除了震惊更有佩服。夏点书不知道说什么好,拿了备用的枪支和弹药,点个头就跟着寡妇走了。汉子们二话不说就拿出水枪开始清洗,拿出工具准备连夜检修,夜半的水泵声不惊扰却清晰。

      修车铺楼上,夏点书在楼梯间脱下罩在身上冲锋衣裤,用来擦了擦鞋子上的血迹,反面包裹起来拿在手上。寡妇接手过去,门开了。

      食物的香气和等候归家的灯光一同泄露出来,干干净净穿着睡衣的小染站到门口望了过来,童音温柔讨好:“阿姨快来,妈妈已经把粥盛好了,再给您炒个小菜。”

      夏点书心里温馨涌起,一笑生辉。

      冲洗毕、饭桌上,夏点书吃得开怀,对小孩问道:“小染饿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小染伸长脖子:“没关系,你们吃剩下的都归我了。”

      抱着幼子温婉安坐的跛脚女人面有刀疤,仍看得出来曾经冷艳残留,轻轻敲了敲桌子;寡妇也放松下来了,端着饭碗逗弄小染:“鬼精灵,看你说的啥话,难道最近还在饿肚子?不是阿姨吹牛,爷最近赚了大钱——喏,缠住那个阿姨明天买糖给你们吃。”

      小屁孩明显是在卖乖而不是馋嘴,乖巧中透着沉重的辛酸,夏点书受不住那眼神转移话题:“赚了多少?这么快就付账了?”

      寡妇嘎嘣嘎嘣嚼着猪耳朵,边吃边说:“上一批货当做礼物送上门去,人家当时就给了大笔回礼。这次的银钱刚刚到账了,又是好大一笔!还不说这次的赠品还没送来呢。啧啧,那些个有钱人……得了,老爷们那些动辄半城的资产……”

      跛脚女人去到屋里拿出一个账本,夏点书接过一看,心道好漂亮的字啊!再看账目,除了清清楚楚,那个数量喔……

      夜色越来越深,终于熄灯休息了。

      黑暗中,夏点书又想起左守常将自己几次三番放倒那事,将两支上膛的枪藏到两处顺手的位置,刀也藏好。还没多一下,手机响了,接起来是小畜的声音:“嘿,东西放门口了,九爷送你的新礼物。”

      夏点书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瞬间疲累和烦躁重重袭来,开灯开门将放在门口的新手机和另一个玩意打开。送手机的原因,想得到应该是为了通讯保密,送的这个破玉镯给老娘是什么鬼意思?不管了,睡觉。

      居中为五——玉镯内侧刻着四个蝇头小篆,随熄灯而藏。

      星月不由人,轮转的轨迹未知缘由。

      星月由人,除非再来一次灭世之战。

      连夜,许多消息传递了出去。无声无息间,有的沉没,有的酝酿。

      能酝酿出什么来呢?

      打开人世这个养蛊的盅子,看看里面的人性攀咬。

      次日,红日高企,第一个登门的竟然是昨晚已经婉拒过的上官得智。

      夏点书头一回接到正儿八经的烫金拜帖,虽然只是留名上官得智、却已经显出足够的尊重,想想没有更多的情报支持,也就只能给左守常打电话问问呢:“喂,上官家的上官得智就在楼下,送了一份拜帖……”

      “你自己看着办嘛……嗯哼。”那边哈欠连天,勉强听了半截,大梦初醒般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夏点书已经被刺激得修身养性有成,还有余力想到去跟寡妇借了一套运动服套在外面,遮挡住从休眠仓中带出的衣服再亲自下去迎接,心里打的主意不过就是来上几个回合的官话套话——‘上辈子’说得虽少却听得不少,今天又派上用场了。

      楼下,修车铺的人手已经将吉普车清理妥当,几个女人在一旁带着几个大小娃娃,古董电脑上童声朗朗的朗诵着千字文,小染也在其中。两个北地汉子手拎着大号扳手一声不吭的垂首站在门口,完全是在防备着停在隔壁楼梯门口的两车,寡妇下来一挥手,他们这才收了回去。也许是不想再逃了、想守护眼前安稳的生活,也许是觉得国人没有野人可拍,至少,他们站出来了。或许,他们心里根本不关心野人和同胞的区别,只要侵犯他们的便是敌人,可问题的关键,有本事分清楚软刀子和硬刀子吗?有本事平衡眼前和长远吗?

      上官得智的名字里有一个‘智’字,又是上官家族这一代传人里面的‘长房长孙’,年纪三十余、看起来比左守常还年轻,自然也是朝着家主的位置奋斗,自认为城府计谋尚可。看到正主来迎,破例、亲自打开车门下车。

      双方表现在外的都仅仅只是态度,而且只是浮于表面的态度,美其名曰‘礼貌’。

      礼貌礼貌,貌也。正事还是要进屋去谈,慢慢试探着开始。

      夏点书请落座,寡妇奉茶,上官得智迎来了不按套路出牌的套路。

      “上官先生,有事请讲。”夏点书开门见山。

      “先生两字实不敢当。”上官得智坐在着陋室之中,隔着饭桌谈事,又如此直来直往,心里很不习惯却也不敢小瞧,婉转拖延。

      “上官公子?”夏点书也不逼迫过甚。

      “更不敢了,”上官得智摆手,故作惊吓状,尝试换一种轻松诙谐的方式与草民交流,“放眼当世,也只有九大门阀的子弟敢称公子,我等后来者实不敢僭越,左小姐可不能捧杀小弟!若是年少时还敢自称少爷,这‘老爷’的称呼又被父亲和爷爷占了,左小姐瞧得起的话,直呼姓名即可。”

      夏点书武人本色,又对‘左小姐’的称呼暗藏不满,心中冷哼一声‘装逼犯’,喝口茶水、以老妈最爱的古装电视台词掐头去尾凑合起来报以装逼应对:“上官公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无以为待啊。”

      上官得智不再纠缠称呼,换了话头试探:“左小姐在东南州内驻留已久,我上官家本应蓬荜生辉、早做招待,不想小弟上官得勇冒犯,以致拖延到今日才能得见,”上官得勇站起身来拱手施礼,“实在抱歉。”

      “不敢当。”夏点书‘嗖’的起身避过:鬼知道左守常打的什么鬼主意,用迷药放翻了人家多少人,把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逼来亲口道歉。老娘只能打马虎拳给糊弄过去,无论是这人想要施个礼就完事,还是那个坏鸟又有什么坏心,通通别想得逞!伸手道:“坐,坐下说话。”

      上官得智想要以一个施礼换取那晚路卡冒犯的便宜抵消被避让躲过,也没得脸皮故技重施,安坐下来喝口茶水、也忘了计较这茶水的劣质,再度试探:“九爷神龙见首不见尾,还请九娘代以转达歉意,为表诚意,请笑纳。”

      夏点书接过票据瞧瞧,百万之巨的数额,瞬时便心动了:没钱寸步难行,左守常安排的这堆破事儿不就是为了先弄钱后弄人么?现在送上门来的这笔钱已经比自己忙活了整整一个月赚得还多!

      好像要!不要白不要!怎么办?不想还回去啊!

      左守常,要怪就怪你自己做的孽!谁知道那晚你干了些啥,反正老娘晕过去了,鬼知道你占没占老娘便宜!

      夏点书心思电转,很快找好理由,以武人性子的痛快劲头顺利做出决定,将票据用茶杯盖子压住,喝起茶来沉吟不语:反正不要脸了,如果还能多要一点……万一这钱烫手,管他呢!王八蛋把老娘姓都改了!

      上官得智心里顿时大松一口气,面上缓和多了,想了良久方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干脆几近直白的出言:“左小姐武功绝伦,猎杀野人为我同胞泄愤,上官家感此义薄云天、愿尽力协助,不知左小姐手上缺些什么?”

      上官得智的办法说白了就是先建立起一定的联系,之后便可进可退,进可加钱消灾买通买和、请那位九爷发话把事平了、甚至买来为我所用,退可避免当下被连敲竹杠、无路可退、把后事回报家主决断。

      夏点书懂或不懂,反正正合心意。横竖钱已经拿到手上了,又不用当面给人打包票承诺,多好的事儿啊!破事往那个坏鸟身上一推,钱往自家兜里一揣还想老娘吐出来?哈哈,不过,如果能再多要一点也不错。

      夏点书摆出一副悲伤表情,终于到了套路上场的时间了:“多谢上官公子体谅。不瞒您说,我这里还真没有什么是不缺的:枪械弹药缺、医疗补给缺、食物油料缺、连运输工具也缺,最缺还是人手……”

      夏点书说着说着感动了自己,声音渐渐激越:“如今国难当头、血脉同胞为野人生食,掌权者谋算深远否我等不敢枉测,也只有区区一腔滚烫热血能为同胞和民族抛洒奉献,以证我赤子丹心!只恨我一个女人家势单力薄更人事生疏,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丢了脸面不要,砍几个野人脑袋换几个小钱买子弹枪械,余下的几个子儿稍稍照顾一下同胞……”

      在上官得智眼中,此刻的夏点书热血而幼稚、悍勇而慈悲,浑身散发的陌生光芒让人心生敬意,忙谨守心神,暗道:九娘尚且如此……算了,还是报回去让爷爷拿主意吧。我现在才知道,为何乐正家和吴家的人听了那晚冲突的来龙去脉、毫无追究之意,还把小小的一个‘无用寡妇’细心照料……也难怪他们对送上门去拜帖不闻不问——真的会是我猜测的这些原因吗?

      上官得智离开了,夏点书想了想还是打了电话过去:“呃,左大仙,我刚刚收了上官得智一百万……”

      左守常哼哼唧唧一阵:“败家娘们!一点小钱就被收买了!爷教你你一个诀窍:收钱别手软,一毛钱不少一百万不多;嘴上别松口,有事往爷身上推,爷躲着他们一辈子也找不到!”

      夏点书被惊了一下又猛然清醒:“放屁!你又在算计老娘!你倒是藏着吃香的喝辣的没人找得到,老娘在外面冲锋陷阵替你挡子弹,你的仇人都朝着老娘来了!”

      “哎呦,尿急……”

      “呸!下三滥的尿遁!”

      “你要听音吗?爷的音有力得……”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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