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吻

　　西塞罗：我们是法律的仆人，以便我们可以获得自由。
　　晏然微微一笑，看着闫瑾一脸“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的表情，很不厚道的产生了“我不是一个人”的诡异自豪感。
　　“你好，”晏然翻了翻本子，“你就是阿炎吗？”
　　“要问什么就快问，你们这群条子真的烦死了。”
　　闫瑾对这种说话的画风一阵不适，但是这种奇葩的对话方式倒让他的社交恐惧症不那么严重了，咳嗽了一声，问道：“7月7日到8日你看到楼下有一处血迹，是吗？你能和我们具体描述一下吗？”
　　阿炎不耐烦地揉了揉他一头鸡窝似的红毛，说：“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8号早上了，天都蒙蒙亮了，当时也没见着别的，就看见楼梯口的几个台阶上都是血，估摸着这人多半是被开了瓢了，又看了一眼，就看到有一条长长的血带子，像是那人边流血边被拖了一长段路，还挺惨的，不过我睡到下午，准备出门吃饭的时候，就看那血已经没了，大概是被清理掉了。”
　　闫瑾看着他，镜片反着光，目光冰冷的有点像刺，“你能和我比划一下，那血大概是从哪到哪吗？”
　　小红毛阿炎被问的有点毛毛的，感觉背后像是一阵阴风刮过似的，说话都磕巴了起来，“那什么，我当时刚打……打打打完架，热血上头了，我我我我也不太确定，大概就是……从门口，到倒到……那边第3棵树差不多的位置吧？”
　　闫瑾看了一眼第三棵树，，旁边有个大垃圾桶，对面是个杂货店，杂货店破破烂烂的，里头的东西一眼看去，也都是灰蒙蒙的，和这栋地处集林区的老楼画风倒是极为统一。
　　阿炎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到那家杂货店，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声说：“对了对了，那家‘吴富食杂店’的老板一家就住在店的二楼，如果这一片那晚上有什么事情，他们肯定会知道，肯定会的……”
　　“知道了，你先坐下，顺便再说说看，你们里面还有谁知道点什么情况，比如相好的小姐突然不见了，或者是听说过有哪个姑娘走夜路突然失踪了之类的。”晏然看了一眼杂货铺，点点头，继续盘问起阿炎。
　　阿炎皱紧了眉头，想的脑门上的汗都出来，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想到。
　　晏然有些失望，只好说：“谢谢您的配合。”
　　阿炎一走，晏然看向一帮小混混，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下一个盘问对象了，寻思着干脆把家住这一片的小混混都先问一遍，说不定就能找到点什么线索。结果刚准备叫人，就看到一个一头杀马特发型、手上有个骷髅纹身、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混混有些犹豫地走了上来。
　　晏然看了他一眼，对他鼓励性地笑了一下，轻声说：“坐吧，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混混咬了一下下嘴唇，犹豫了一长段时间，才小声地说：“我姐不见了……”
　　闫瑾盯着他，有些受不了他畏畏缩缩地样子，有些着急地问他：“你姐平时的职业是什么？什么时候失踪的？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谁知道小混混沉默了半天，突然“哇”的一声哭了。晏然安慰了好半天，这位才缓过劲儿来，但仍有点抽抽搭搭的，说起话来也是小声抽噎，断断续续的。
　　“我姐叫何彩霞，她是个夜店的‘公主’，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做这种事情……我爸爸就是个赌鬼，我妈一早就和别的男人跑了，她为了让我们一家子活下去，初中都没念完就去打工了……刚开始刷个盘子，送个报纸，一天干三份兼职，日子勉强能过下去，结果后来我爸越赌越大，不仅把我们家的房子给输没了，还欠了一大笔外债……
　　我姐是活不下去了，才做的这一行……经常晚上回家，我都听到她在房间里偷偷地哭。前两天，就是7月12号，她晚上快下班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周围有的‘姐妹’走夜路失踪了，她有些害怕，问我能不能去接她。
　　我一直嫌弃她的工作丢人……从来没告诉别人我有一个姐姐……那天晚上我和兄弟们一起撸串，为了……面子，我让她自己走回家了，她工作的地方，离我们现在租的房子只有不到10分钟的路程，我真没想到……她真能不见了……都怪我，都怪我……我姐那么辛苦，都是为了我……我真的不是人……”小混混抱头痛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晏然听着他说的故事，虽然没提取出什么线索，却不由地有些心酸。
　　吕燕和何彩霞，她们都是很平凡的姑娘，几乎是被生活所逼迫才走上这样一条路的，她们的本性并不坏，人生也应该有更绚丽的色彩，却因为这样一个以卫道士之名对无辜之人施以暴行的病态人魔，在最美的年华，人生戛然而止，这样的悲剧感萦绕在晏然心头，让他的心情无比沉重。
　　连环杀手就是暴徒，这一点不因他或者她杀了什么人、杀的人的身份地位而发生任何改变。社会的边缘人往往是连环杀手或者变态杀人狂作案的高危人群，他们游走在刀刃之上而不自知，更不受人注意，甚至被一些人视为蝼蚁。香港的“Hello Kitty藏尸案”、美国的“黑色大丽花”和英国的“开膛手杰克”，这些案子无不昭示着这些边缘人悲哀的社会地位和岌岌可危的生活状态，人性的恶之花也正是在这些令人胆战心惊的案子中诡谲地开放的。
　　问了近半个小时，天都快黑了，晏然才从这位涕泗横流的弟弟口中问出一些消息来。
　　何彩霞和吕燕，不仅职业相同、年龄相当、外形相似，她们还都住在集林区，都住在没有监控探头的老旧公寓区，而且公寓都是开放式社区，没有所谓“门卫”可言，因为治安混乱，半夜里经常发生抢劫、聚众斗殴、恶意伤人等各种暴力事件，以至于人们就算看听到了什么声响，连起身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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