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s Liebeslied (一首情歌)哀兰cp

作者:manzani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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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Shiho

      ——因果双生,人心亦莫能知。

      滴答,滴答。

      哗————

      快步踱到阳台想要关好窗户,迎面袭来春风微冷,却清新得让人精神一振。一片急着躲雨的樱花瓣趁势飞进来,漫无目的地打了几个旋,堪堪贴上茶发女子棱角分明的面颊。

      “好凉……”宫野志保伸出指尖点住作乱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将它托放掌心。

      印象中似乎有那么一次,也是这样的日子。托着奋战两宿的身子,抱着稍事休息的心情坐在窗台上不觉入梦,外面却淅淅沥沥下起大雨,直到全身被浇得半透才冻醒,理所当然地发起烧来。出国参会的博士拜托兰来照料,咳嗽着爬下床应门,迎来的不是往日和煦如风的笑容,反而是劈头盖脸的数落和充满忧愤的眼眸。

      那是灰原哀第一次见识兰的怒火,但她选择无视。

      从那以后,窗台就成了两人无声的战场。明知道睡着后会被兰抱回卧室,会被唠叨,下次感到疲倦的时候,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爬上去。而且,专门挑她要来的时候。

      她就是爱挑战那个老好人的底线。

      毛利兰,就算我凌虐自己的身体,你又有什么资格多管闲事。某日,深感人身自由受到侵犯的灰原哀忍无可忍地毒了舌。

      被指名道姓的人眼中似乎掠过一丝受伤,随即不甘示弱地回击:

      “资格什么的有的是!看到小哀生病我会很担心!博士也很担心!只要喜欢小哀的人都会很担心!不要随便辜负别人的好意啊!笨蛋!”

      兰,好意这种东西,有时候很沉重的。

      谁都没有因为这次冲突而有所收敛。不过,灰原哀至少学会爬窗台的时候先上窗锁。其实,她对窗台没有特别的执念,真正眷恋的,是那个17岁少女薄薄的体温和她隐在絮叨背后的关心。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支可有可无的浮萍,即便天大地大,自己在谁的心上也算有一方容身之所留待栖息。只是私心里,她始终不愿承认这些罢了。

      如果不是孤身一人……谁愿意孤身一人坐在窗边,凝望与自身不相干的万家灯火呢?那种感觉,真的很……

      “冷吗,小哀?”耳边忽然想起温柔的呼唤,下意识地想回答,却在一瞬间察觉今日应有的立场。

      ——她是宫野志保,身畔是从昏迷中醒来、刚搬到博士家一星期的毛利兰。

      思及此,话尾的称呼令她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气,眯起眼睛细细审视对方,不等自己开口试探,兰忽然睁大眼睛掩了口,有些羞涩地弯了嘴角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从前小哀也很喜欢坐在窗台边,宫野桑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和那孩子很像,不自觉就……”

      “小哀,是那个几年前住在这里的女孩?”

      “嗯。非常可爱的孩子,回来却见不到她,说实话真的很想念呢。”

      何必想念灰原哀呢。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微微战栗。那个把你推下地狱的没用家伙,如果她不存在的话,你又怎么会受这么多苦!

      “啊啦,反正,肯定是个忘恩负义的孩子吧。听说是你救了她,然而这四年来别说拜访你,连一点点音讯都没有。”

      毛利兰没有很激动地和她辩白,也没有因她的冷言冷语而有所动摇,她只是静默地望过来,目光有些道不明的难过,却韧得像一棵苇草。

      “宫野桑,我不许你说小哀的坏话。我相信那孩子,她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啊,和那时候一样的眼睛。

      忘记了会所中恐怖经历的毛利兰,又拿回她曾经的坚定了。看来,除了时不时的休克,醒来后再次失忆的结局还真该令人庆幸。宫野志保在心中意味深长地苦笑。

      可是,狠不下心告诉她,她如此相信的灰原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为什么要这样相信那个7岁的小女孩?你认为值得吗?”

      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小哀呢,总是安安静静的,明明声音那么好听,却难得说上一两句话。”

      “偶尔说出一两句话,听起来要么像一针见血的讽刺,要么很高深复杂的样子。”

      “感觉酷酷的,望着别人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不像个小朋友,反而像个沉稳的大人。”

      “但是呐,小哀望着别人的眼神,非常、非常温柔。”

      温柔。

      被组织送去美国的第一年,小小的志保曾为了无法回去祭拜父母握着话筒哭泣不止,大洋那端不到十岁的明美却笑着安慰她:

      “没关系的,志保是个温柔的孩子,不管你在哪里,天国的爸爸和妈妈都能知道你的心意,这就足够了。”

      只是,一直到宫野明美死去那一刻,宫野志保也不知道,当日挂断电话的姐姐,盯着被自己咬出血的手背,泪湿了大片袖口。

      之后,有多少年没有听到他人如此形容自己了呢?回顾走过的23个春秋,大部分评价不外乎“冷静”、“睿智”、“博学”、“干练”之流,甚至狡猾,甚至冷漠。凉凉的词汇,听得出钦羡之意却少有温度。相比之下工藤略带傲娇说出的那句“你这女人真不可爱”反倒让她格外触动。有那么一段时间,宫野志保的全部柔情都倾注在某个堕落天使身上,后来,那名天使也将她遗忘脑后翩然离开。所以,温柔什么的,说到底毫无用处。

      “真是愚蠢的理由呐。你只是以为她温柔,就傻傻地跑去救她。”

      “不,不是那样的。”兰对这类讽刺不以为意,声调一如既往的平和,“我会救小哀不是因为她很温柔——尽管我坚信她如此。”

      “宫野桑,你知道吗,以前新一说过一句话。”

      ——我不知道杀人有什么理由,但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们的面前是警方都束手无策的杀人魔,可说出这句话的新一,脸上挂着非常坚定的笑容。那时我就想,能让新一露出那样表情的话语,一定是真理吧……”

      “但是,后来遇到了很多事,让我觉得,那句话并非尽善尽美。一定要说的话,救人不需要的是前提条件,但理由的确有一个。”

      “那就是,希望获救的人得到幸福。”

      “小哀是个孩子,任何人都不会放任一个孩子身陷险境而不顾;而我,是小哀的兰姐姐,是她的朋友,我认识她,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过她,和她斗过嘴吵过架,和她在海边惊飞一群海鸥,为她挡过子弹,跟她去过游乐园坐过旋转木马。”

      兰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像一名证据充足即将宣判的法官。

      “我希望小哀得到幸福,我不在乎她会不会回报我。宫野桑,这个救人的理由,足够吗?”

      面对伶牙俐齿的毛利兰,宫野志保少有的感到了语塞。

      原来她一直认自己是朋友,而自己却妄自菲薄。

      希望自己得到幸福……么……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兰。

      偏偏是期待着我幸福的你才有能力给我幸福,可是,你却把我忘了。

      你忘了我,我又能做些什么去挽回所谓的幸福呢?无视你恢复记忆的风险和工藤对你多年的情谊,强行要你想起我们的过往吗?怎么可能做得到,宫野志保明明在组织里学到那么多不好的东西,却没学会自私。

      结果,她只能干巴巴地回一句“随你喜欢”转身逃走,却被身后的黑发女子叫住。

      “那个……其实宫野桑和小哀长得很像,所以……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这样听起来不会很生疏……啊,作为交换,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兰’哟。”兰的声音自然而然地软了下来,和刚刚义正言辞的她判若两人。

      她错愕地停顿一步,继而加快脚步落荒而逃,不敢想这可能意味着什么。

      Ran

      ——爱必然包含谎言,诚实亦非高尚。

      睁开眼睛的时候,贴了复古印花的墙纸被夕阳染了橙红,看起来暖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

      生活不是言情剧,战胜病魔死里逃生的女主不会总那么凑巧刻意等心上人守在身边才悠悠转醒,也不会那么狗血地拾起这段记忆就忘了那段——我是说,也不看看主刀的人是谁;我是说,嘿,那可是宫野志保。

      可是,宫野志保,是谁?

      蓦然想起国中时颇为流行的一部悬疑小说:《别相信任何人》。脑部受损的女主记忆只能持续一天,每天睁开眼睛都要依靠丈夫帮助自己重建人生,然后某天发现,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丈夫。

      一遍一遍地回忆,严苛地凌迟着自己的大脑。记起爸爸平日的放荡不羁,园子爽朗活泼的笑,工藤新一跌坐在黑衣人车旁嘴角沁出的血渍和靠在树后的小哀惊慌却强作镇定的眼神;也记起来,从组织的医院醒来,凭着一点点求生意志逃出无人把手的病房,临到门口却被人从身后一击……

      可是,这里面,从来就没有宫野志保的身影。她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会所,突发奇想般救她回家,治疗她,照顾她,保护她。

      爱上她?

      兰收回凝视呼叫器的目光,慢慢阖上眼睛,一阵前所未有的疲倦感将她裹挟其中,她昏昏沉沉地想:如果再也不会醒来,就好了。

      再次醒来是当日深夜——或许是当日吧,无所谓。这一次她彻底清醒过来,转了转僵硬成化石的脖子,手上挂着点滴,身上连着各种仪器,不远处的沙发上一个瘦削的背影藏在毯子下面,一头茶发许久未见,干涩了不少,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想抬起手触碰,想张开嘴呼唤,明明决定只要能活下来就与她生死相许,可现在,毛利兰只能望着蜷缩成一团的宫野志保,眼睛眨了又眨,泛不出一滴泪。

      这个人到底是谁?她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的志保,我不认识她。

      身处陌生的场所,深爱的人底细不明,兰心中瞬间排列出多种可能。尽管她几乎可以确信失明期间听到的那些声音的确源于自己的家人好友,一想起那个女人,却又犹豫不决。那个在会所中折磨她三载的女魔头,她的实力她亲眼见过,安排几个人模仿他们的声音本不费吹灰之力。无论如何,这里可能不是一个安全的场所,还是走为上策。心情复杂地望了一眼还在沉睡的人儿,手指微动刚要起身,忽然听到有节奏的叩门声,清晰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不啻炸雷。她赶紧闭上双眼,紧接着就感到一道柔和的光线照射在眼皮上。有人蹑手蹑脚走进来,推了推已经被光线惊扰的志保,轻声说:“小姐姐,工藤发现眉目了,快跟我来。”兰偷偷眯起眼睛瞄过去,清清楚楚看到服部平次的黑脸,以及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宫野志保的苍白面庞。

      平次和她好歹也有多年交情,绝不会认错的。而且他刚刚提到,新一也在这里!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新一和平次都认识志保,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兰理了理思绪,决定静观其变,心中默默祈祷:但愿,但愿我可以相信你,志保……

      吃喝拉撒都能依靠医疗设备解决使装睡容易了许多,毛利兰很快就发现这一切不是骗局,她最亲爱的人们真的全都守护在自己身边。将近四年不见,爸爸妈妈的头发竟然灰白了一层,当年同窗不久的真纯俨然有了沉稳的大人模样;最挂心的新一只来看过她两次,每次都要平次半抱半扛地拖过来,知道他向来敏锐,怕被识破也没敢细看,不过这家伙的腿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果然她神游天外的日子,这个死神没少给自己找麻烦。他们总是三三两两地来,有时候对着她说一些旧事,希望能换得她一丝一毫的回应;有时坐在床边讨论几个问题。她静静地听,他们说到那个女人,说到线索,说到保护她和父母,说到工藤和志保上次受的伤。她略略推断了一下,就明白了大概。原来,若不是有大家斗智斗勇,她差点就此踏进鬼门关回不来。这么说,志保必定不是坏人。确认了这点,一直紧揪到窒息的心顿时放松了大半。

      其实,就算志保真是坏人,自己又能放下吗?可是放不下的话,又要怎么去面对新一呢?如今志保已经取代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她该觉得庆幸,还是失落呢?

      身心虚弱的兰实在没有力气考虑这些问题。

      初春午后,她闭着眼享受阳光带来的暖意。门无声打开,有人端着一盆水走近,熟悉的气息令她安心。感觉到自己的肌肤一寸寸暴露于空气,不多时热毛巾贴上锁骨,温度正好。她软软靠在志保怀里任凭她细细擦拭,后知后觉到长长几个月身体依然保持清洁的缘由,竭力维持呼吸平稳,唯恐心跳声太大被对方听到。志保比从前多话了,絮絮地说些琐事,声音还是那么动听,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兰,兰。她就想起,手术前夜,她曾央求她这样做过。只是,那时志保的呼唤,也如现在这般浸透期待和悲伤么?

      “呐,今天真纯说,你其实是在装睡。” 冷不防的,志保如是说道。

      兰的心漏跳一拍,还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正在揣测睁开眼睛之后会看到对方怎样的表情,却听她带着自嘲的笑意继续说道: “我真是傻。你不会那么坏的,对不对?”

      “对不对,兰。”

      “童话故事里,睡美人会因王子的真爱之吻醒来。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醒吗?”

      没来得及反应,有些干冷的双唇传来温润的触感,比午后的阳光还要暖,暖得发烫,快要点燃不知所措的魂魄,差点就要卸下一切心防回吻她,却拼尽全力忍住了。只是唇瓣轻轻摩挲,远不比法式深吻的热烈,然而兰却真真切切触碰到志保对自己的珍爱,以及伴随那份珍爱流入心底的沉重思念。她终究没有动作,默默听着志保失落的嗤笑,让她帮自己重新穿衣,那人端着水盆前脚离开,自己的眼泪后脚就潸然而下,还来不及滴落脸庞就立刻用双手拂去。不多时,志保回来,静静坐在她身边,好久好久,她的嘴唇微微一动,声音缥缈得模糊了时光,恍若一声叹息。

      “兰,春天了。”

      毛利兰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装睡了。

      睁开眼睛很简单,可是那之后,她将如何处理这乱糟糟的情感摊子?志保爱着她,新一爱着志保,而恢复了全部记忆的她,到底爱着谁?

      就这样怀着不清不楚的心意面对那二人,势必给三颗心带来重创吧。

      说她懦弱也好,自私也罢,毛利兰就是好怕,好怕选择了其中一个,就会失去另一个。如果志保知道了自己的为难,一定会转身逃走,连点滴选择的余地也不给她留下;而新一呢?他们朝夕相处了十年,十年,她从未停止憧憬他,虽然高二之后两人的联系少得可怜,失忆之前,喜欢他的心情却一刻不曾改变。就算他已经爱上志保,她难道就能如此轻易地放下持续十年的执念吗?十年,喜欢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人,因为一场失忆,就能这样简单地从心上抹去了吗?

      真可笑,明明遭受了那么多痛楚,在感情上还是那个贪心又胆小的小女孩么。

      如果只有感情上的困扰也算不幸中的万幸。然而目前更棘手的是,在这世界的某处,还躲着一个觊觎她性命的女魔头。不知道志保和新一他们掌握了多少信息,但可以肯定,他们绝不可能从任何渠道挖出她身上的那个秘密,也就没办法对她的实力有多么正确的估计。那女人她是清楚的,毕竟,她们之间也算不上单纯。目前自己大病初愈,对外界一无所知,如果贸然行动只能沦为大家的累赘。思来想去,倒不如隐身幕后,慢慢收集信息,想办法解除这场危机再从长计议为上。

      怀着种种心思,她选择了一个恰当的时机装作刚刚醒来,不意外地看到所有人惊喜的表情。不意外的,还有志保发现自己“忘记”她时,面如死灰的绝望。

      “你好,我是你的专属医师,宫野志保。”别人只当她的问候温和疏离恰到好处,兰却听得出她每个声调背后刻意压制的颤抖。

      我爱着她。兰在心底低低呐喊,我爱着她,否则,怎么会这么痛。

      可是,这出戏既已开场,非等曲终人散,是不能谢幕了。

      顶着那天真无邪的好皮相同众人一唱一和,理所当然地解决了下一步的居所。不得不佩服平次反应了得,最出人意表的还是爸爸,那眼泪汪汪卖萌可耻的神情换作从前必然会让她忍俊不禁。原本心中盘算着先搬去新一家再做打算,没想到他天外一笔,居然把自己连着志保推到博士宅。

      昴先生的事究竟是真是假,她不置可否。不过,以后能跟志保在一起,到底也能稍解二人的相思之苦。乖巧地顺着志保给的台阶下,没有多嘴问她和博士的关系,但听着她冷淡的语气心中着实不安,生怕一着不慎,她就会抛下自己不知去向,于是板着脸问道:

      “宫野医生,是打算做我的监护人吗?”

      志保似是一愣,公事公办地回道:“可以这么理解。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对你负有义务。”

      呵,这家伙的言外之意肯定是,如果自己不再是病人,义务就解除了是吧!

      志保,现在的我虽然不能明确地在你和新一中间做出选择,虽然我也是个胆小鬼,但你就不能勇敢一点吗!没有等到结果就逃走,很容易错过重要的东西好吗!

      “到什么时候?”

      “直到你完全康复,没有任何不适为止。”

      好,这可是你说的。

      从那以后,兰就习惯于三不五时倒地装昏。在会所这类训练多得是,她玩得得心应手。除了最初因家人担心不已的眼神十分内疚之外,这样的行径也让她轻而易举收获了很多情报。比如说,人们交流秘密的时候,是不会去防备一个昏迷的人的。记不得是第几次“昏倒”,她听见工藤焦急地质问:

      “喂!灰原,干脆带兰再去霍普金斯复诊一下吧!”

      灰原?那个有些冷清的小女孩闪过脑际。

      灰原……哀。

      说起来,志保和那孩子真不是一般的相似。同样的茶发,冰蓝杏眸,尖细下巴,白皙皮肤。如果小哀长大跟志保一模一样她都不会觉得意外。可是,如果志保的本姓是灰原,她和小哀又是什么关系?又为何要改变姓氏出现在她身边呢?

      这个问题,在搬进博士家第一天得到了回答。三年来对五官的苦训没有白费,耳力尤佳的兰背对着博士和志保整理细软,却没漏听他们谈话中哪怕一个字。

      博士喊志保,小哀。

      新一喊志保,灰原。

      宫野志保是……

      兰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即联想到曾经寄住在家目前据称出国的江户川柯南。以前就觉得,那孩子实在聪明得太过,像新一也像得太过,现在细细思量,恐怕也不只是相像而已。志保在水族馆对她讲述的那些旧事,医院里新一陪床那晚暧昧不明的说法,爸爸变成“沉睡小五郎”时的奇怪样子,收留柯南以后总会莫名其妙遇到危险又莫名其妙得救,被绑架时偶然听到的、黑衣人的奇怪谈话……

      全部,完美无缺地衔接起来了。

      原来这世上真有返老还童的奇迹。

      原来宫野志保根本不是陌生人。

      怪不得呐,小哀总是近乎固执地称呼她“毛利桑”。

      怪不得,小哀看着她的眼神,总是含着辨不明的忧伤。

      怪不得,志保会“突然”出现在她绝望的生活中,三番五次不择手段地救她;怪不得,她总说自己欠毛利兰很多很多。

      那,她们的相爱,是否亦可算作冥冥中的某种“怪不得”?

      ————————————————————
      住在博士家已满一周了。

      油烟机的嗡鸣刚息就为滴答雨声取代。今年东京的雨季格外绵长,早樱未及繁盛先遭寒霖,疏疏落落的枝干下粉红遍地,宛如一条浩荡长河。毛利兰视线逡巡搜索茶发女子的身影,就见她单手抱臂倚靠窗前,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这样的姿势与灰原哀时代的那人真是别无二致,7岁女童身形短小得多,窗台不宽坐上去却绰绰有余,由是,不知何时,窗前浅眠的小哀变成毛利兰拜访博士家时常见的风景。纤弱的躯体紧紧蜷缩成一团,五官皱在一起难舍难分,像极了受人遗弃的流浪猫咪。说来尴尬,初见她如此可真把兰吓得够呛,还以为她身体大有不适却强自忍耐;可是,只轻轻一碰,浅眠的小女孩就睁开眼睛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留下心有余悸的她自顾自离去,若不是她额前的刘海因冷汗遍布还稍有水汽,毛利兰简直能断定刚才她的脆弱是自己老眼昏花造成的幻影。印象中没少为此与她争执,每次却只会让她变本加厉。说起来,博士家的气温四季宜人,小哀也不似同龄的孩子,她知冷知热,一直把自己打理得妥妥帖帖。可是每次看着她,心中总忍不住生出同一个问题。

      “冷吗,小哀?”

      回过神,只见志保惊慌失措地盯着自己,一双冰凌似的眼睛细细审视试图瞧出什么端倪。糟糕,居然不自觉地说出声了么。兰脑后划过三道黑线,责备自己不够谨慎,后退一步,有些难为情地解释:

      “实在不好意思,从前小哀也很喜欢坐在窗台边,宫野桑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和那孩子很像,不自觉就……”

      本来以为志保会好奇她眼中的小哀是怎么样的,志保也确实间接地问了,只是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提问方式。

      每听她多说一个字,兰的心就揪紧一分。

      好个忘恩负义的人,忘恩负义到三年来马不停蹄地寻找她,忘恩负义到一发现她就奋不顾身救她脱离苦海,忘恩负义到治疗了她的身体,还撼动她的心。呐,志保,为什么非要编织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折磨自己呢?真以为不会有人心疼的吗。

      恐怕在她看来,真的不会有人心疼吧。毕竟,志保眼前的毛利兰,已经将她完完全全遗忘了。

      忽然就有些理解了眼前这个人的感受。还是灰原哀的时候,保守着工藤新一的秘密,什么都不能说;变成宫野志保的时候,面对既失忆又有生命危险的毛利兰,继续守护着她的过去,还是什么都不能说。想起她凝视自己的目光——来自那个女孩,或是女人——不懂的时候以为是忧伤;懂了以后就看见,那蓝得过分纯粹的眼瞳里,有疼惜,有艳羡,有包容,有歉疚,意味深长。

      好想抱住她,告诉她,自己还在,一直都在。但是,做不到。

      只好想办法一点一点化开她包裹在外的心防,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

      “小哀呢,总是安安静静的,明明声音那么好听,却难得说上一两句话。”

      那时觉得她不太合群,原来性格向来如此。

      “偶尔说出一两句话,听起来要么像一针见血的讽刺,要么很高深复杂的样子。”

      那时觉得她是个长大了肯定会优秀的孩子,没想到她是个变小了依旧优秀的女人。

      “感觉酷酷的,望着别人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不像个小朋友,反而像个沉稳的大人。”

      那时园子说,她就像一个冷淡的成年人直接缩小成孩子,自己是有多笨才会一笑而过。

      “但是呐,”兰闭上眼睛,微笑着在心中勾勒灰原哀的面容,像在完成某种杰作。

      “小哀望着别人的眼神,非常、非常温柔。”

      志保,如果承下害我入地狱的罪名;如果终有一天,你被愧疚压垮。

      我们的缘分会不会因此而长久一秒?你,是这样希望着,才这样做的吗?

      可是,我不让你这样做。

      我还不敢坦然向你言爱,可是,我也不会让你孤零零地坠入没有我的深渊。

      “小哀是个孩子,任何人都不会放任一个孩子身陷险境而不顾;而我,是小哀的兰姐姐,是她的朋友,我认识她,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过她,和她斗过嘴吵过架,和她在海边惊飞一群海鸥,为她挡过子弹,跟她去过游乐园坐过旋转木马。”

      “我希望小哀得到幸福,我不在乎她会不会回报我。宫野桑,这个救人的理由,足够吗?”

      我就给你一个救赎的理由,如果你非要它不可的话。我希望你得到幸福,即便在我还不知道你也是灰原哀的时候。至于得到幸福的方式,等渡过了这次危机,我们有的是时间去想。

      你的,我的,新一的。

      考虑到一切美好的关系都是从称呼开始,请求她以名相称,那家伙却逃走了。真是的,有时候感觉,志保就像一只容易受惊的流浪猫。但是兰知道,下次出现的时候,她一定会把头偏到一边别扭地称呼自己所希望的那个名字。宫野志保从来都对毛利兰无计可施,而且,她们来日方长。兰倚靠在方才那人所在的位置,笑得有些无奈,却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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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旦快乐!!
    作者菌没有弃坑没有弃坑没有弃坑!!!只是面临毕业事情太多了【哭/哭】不得不失踪一段时间~
    奋战一周,先奉上近一万字更新~~
    考虑到最后这部分会涉及大量的心理描写,想了又想,决定放慢一下文章的进度,所以本章的时间点,志保那边从同居(咦!?)的第七天开始,而兰那边从她真正醒来开始叙述,力求细腻一点,让人物更有层次一些~
    (当然如果觉得没有做到的话也请不要打人家的脸ORZ)
    总之,人家会尽一切可能完结的!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不离不弃!巨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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