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s Liebeslied （一首情歌）哀兰cp

　　复调·2（上）

　　Shiho

　　忍受，什么也别说。

　　爱的本质，

　　一旦说出全变质；

　　只在沉默中生长。

　　——赛尔努达《献给一个身体的诗》

　　才走进客厅就见博士向这边飞奔而来，荷包蛋似的双眼熠熠生辉，仿佛正被同学欺凌的小孩遇见自家家长。

　　“怎么了，博士？我可没有买肉回来哦。”咳咳，不过看在这种表情的份上，如果真的开口央求的话下次就去买一些吧。

　　“不，不是这回事。”听到没有肉的消息博士显然有点遗憾，但还是一脸为难地说起正事，“刚刚兰就一直要我为她办理返校手续，我和她说要等你回来再讨论。”

　　志保愣了愣，这个要求确实也算情理之中，女杀手虽然危险好歹也有两枚银色子弹在，总不至于摆不平，让兰回归正常的生活也不过是早晚问题。但是照目前的情形，让一个毫无防范自觉的活体目标回到校园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妥当的决定。

　　“志保，你回来了。”兰也走过来，有些好奇地看向她，“啊咧？这个箱子里是什么？”

　　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抱着一个纸箱，里面的小东西等不及回答就不安分起来，拱来拱去终于顶开盖子露出小小的脑袋，好奇地东张西望，接着就听到眼前黑发女孩惊喜地叫道：

　　“小猫咪诶！好可爱！”

　　好吧，这有点说来话长。

　　拎着购物袋从超市出来的宫野志保按照惯例要经过一个公交车站，本来只是无心一瞥，奈何眼力极佳，在下一步迈开之前她意识到刚刚闪进视野的白色蠕动生物貌似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猫控之魂在召唤，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走到它面前。这不是一只纯白的猫咪，背上生着的一团棕色毛发，使它整个看去就像一坨中间漂浮着一滴咖啡的雪白奶油。小家伙很虚弱地趴在长凳上动来动去，眼看就要跌下凳子。志保赶紧伸手把它托起来，猫咪还没有她的手心大，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太累还是意识到没有危险，居然转了个方向趴下呼呼大睡起来。志保左看右看，这个时间段搭车的人不多，仅有的几个等车人明明刚刚一直都在，看到她手中的猫咪却不与她对视。她叹了口气，心想在认下这段孽缘之前最好还是先回超市要个纸箱为小家伙保暖才是上策。

　　“好可怜……博士，我们来养它好不好？”兰双手合十做出一个“拜托”的手势看向房东大人，志保脑筋一转替博士接话：“养猫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为了保证清洁必须经常为它更换猫砂，给它清洁身体，挖耳朵、挤肛腺、刷牙，随便挑出一件都是又脏又累的麻烦事；尤其这只小猫刚出生不久，训练它独立排泄也要花费一段时间；另外，没有主人陪伴的话即便是动物也会得抑郁症。可是，听博士说兰桑想回高中上学，说起来你已经落课很多年，为了追上同龄人的进度压力必然会很大，那么你打算怎样在堆积成山的课业和这只小猫之间维持平衡？先说，指望博士或者我都是不可能的，博士因为工作的原因随时可能出差很久，而我，”志保平复了一下心中微微的涩然，“一旦你康复，我就会离开。”

　　说完她沉默不语，自知这番话说得有些不留情面。但是，这些都是事实。猫也是一条生命，没有负起责任的觉悟还是一开始就不要养的好。比起不知所起也无责可追的情感难题，这类决策还是容易得多了。

　　兰走近了。然后，她接过志保手中的纸箱，把有些烦躁的幼猫抱起来，轻轻翻弄它的毛皮。

　　“志保，真温柔呐。”兰看着猫咪若有所思，那神情让志保以为她们又回到了那段独处的时光，那微微有些勉强和悲伤的笑容，正是她有心事的象征。她又说她温柔了，这一次不是灰原哀，而是直接对宫野志保。

　　她一点不觉得自己哪里温柔，她只是客观分析了养猫的利弊，借以达成为难她的目的，让她晚点再做复学的决定。嗯，这很理性。

　　但是，你还是希望兰能够驳倒你的吧，明明你也想养这只猫想得要命。私心里自嘲的声音分外清晰。

　　“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先给这孩子洗个澡，它身上藏着的跳蚤很多哦。”

　　诶？她刚刚说了什么？我们…先…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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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

　　“其实，我还以为你会搬出健康原因阻止我。”她正费力握住小喵的四肢不让它逃开沐浴露，就听到兰无奈地坦白。

　　“啊啦，就算我这样说了，你也不会放弃吧。”仔细想想，虽然兰常常晕倒，倒也没什么其他不良反应。如果刨除女杀手的因素，复学本身并不会很令人担心，毕竟学校里老师同学都在，就算晕倒也会立即送保健室，只要每日送她上下学就可以了。

　　“没错。”“天使”笑了，居然带着一点狡猾，完全不符合设定形象。兰的手一刻不停揉搓着白猫的肚子，力道很合适的样子，小东西居然打起了呼噜。“但是，复学和收留这孩子的冲突我确实没有想到，抱歉呐，一心想让它有个温暖的家，却没有事先考虑周全……”

　　“无论沉睡了多久，你现在依然只是个高中女生，别太在意了。”17岁的毛利兰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考虑不周是人之常情，与被迫成长的自己截然不同。曾经她羡慕过那种无知。但是，也只是曾经而已。

　　还好自己是今天的样子，否则就不能治好兰了。打从她睁开眼睛，宫野志保在心中无数次感谢自己从前无比痛恨的命运。

　　“不，遭遇什么的，不是那样的。因为，过去的时间已经不会回来。现在的毛利兰已经23岁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就算不得不重新学习16岁的知识，也请以23岁成年人的标准要求我。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志保的话，不如这样：让我先在家补习一段时间，如果成果不错，我也能够应付的话，我们就收留这孩子；不行的话，就只好专心补习，把它送到好心人家寄养。所以，这期间，可以拜托志保做我的家庭教师吗？听阿笠博士说你18岁就拿了双博士学位，有志保帮忙的话，我们肯定能留下小猫咪的！拜托了！我真的很喜欢它！”

　　那样一双水晶般的眼眸，即便拥有它们的人是美杜莎，也会有人前仆后继，不惜化成石头也要望上一望吧。至少她宫野志保已经无条件投降，认命地为她搜集起从国中到高中各年级的试卷了。

　　而兰的表现？

　　“骗人的吧！！！！”一周后的早上，博士宅传来毛利兰恐怖的嚎叫。

　　“国中升学考试，全科满分；帝丹高中去年高一期末考试，全科满分；高中二年级期末考试，化学良，其他满分；高中结业考试，化学及格，其余满分。”宫野志保拿起整理好的成绩单一项一项公布，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语气昭示她不足为奇的态度。意外的感觉还是有的，但也在情理之中。看来兰在会所这些年没有白受煎熬，靠身体去记住的知识技能果然没那么容易忘记，和凭借大脑记录的回忆到底是不同的。以后的人生进路不会因为飞来横祸而受什么影响，也算是诸多不幸中的万幸了。如果现在去办理复学手续，在家休养，说不定也能跟着这一届的高三生参加结业考试，顺利的话甚至可能会升上大学。只要在化学方面稍加补习的话，肯定没问题。兰还傻傻地盯着铺了一桌的试卷魂不附体，很想上前捏一捏她的脸颊让她回神，就像她从前常常对自己做的那样，考虑到这种举动对现在的她们来说过于亲密，也只能任这个念头在心里雁过无痕。起身抱来新窝里打盹的小猫凑到兰面前，难得不去掩饰话中的笑意，对那人说：

　　“啊啦，为了能留下这孩子真是超水准发挥了呢。那，名字想好了吗？”

　　“仔细看一看的话，它背上那撮棕色的毛好像一只柠檬呢，就叫lemon好吗？”

　　“听起来就很香的名字，看来以后要好好为它梳洗呐。”

　　“喵~~~” lemon发出一阵相当哀怨的叫声。

　　相比之下，一旁单手托腮无聊至极的大侦探对博士家新成员的第一印象不尽人意，死鱼眼附带撇嘴深表不屑，切了一声，“哪里来的野猫，好丑。”

　　刚刚还沉浸在“变成天才”的巨大惊喜中一度失语的毛利兰“啪！”地将圆珠笔倒插在桌子上，非常“灿烂”地笑着问：“新·一~，你·刚~刚~说~什~么~？”有了骨节的咔咔声伴奏使这句话听起来无比悦耳，连旁边的阿笠博士都差点情不自禁跟着跳起触电舞来。

　　等一下，那好像是在战栗……

　　“不不不，我是说，好可爱的小猫啊，哈哈……哈哈哈……”工藤，看你吃瘪是我人生的一大乐趣，过来求救也没用的。忙着交接宠物没办法亮出招牌摊手动作，志保向他耸了耸肩以示爱莫能助。

　　“嘛，好好补习一下化学的话，这种成绩要想跟着升东大都没问题……但是兰，以你的身体状况，还是别太勉强了，如果真的中榜，大学比高中自由时间多得多，万一你出什么事我们要怎么知道！”

　　“不用担心。志保说过，在我康复之前她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如果我还是像现在这样，她可以陪我上大学啊；再说，如果状况比现在更严重的话，也不会有心思再考虑上学的事情，就该回医院重新治疗了吧。”

　　“我说啊你这个女人……”

　　旁观的志保有一种被当成挡箭牌的感觉。难道是错觉吗，兰好像比从前难应付多了……

　　结果不出意料，向来能言善辩的大侦探低头妥协。

　　经过一个月的悉心照料，小lemon圆了许多，也更加好动起来，然而从这时起它就养成了一个多年后依然令宫野志保费解的习惯——每天晚上当她和兰掀开被窝准备就寝，就发现这只小母猫趴在床的正中间——不偏不倚的正中间——枉顾被子里氧气稀薄睡得正香。以医生和病人的身份与（前？）女友同床共枕已经是一件万分尴尬的事，每夜她都只能望着熟睡的兰辗转难眠；偏偏这只喵的行径太容易引人遐想，简直是在挑战某天才科学家的耻度极限。宫野志保尝试多次，甚至自毁猫控形象捏住猫咪的后颈把它丢回垫过好几层棉垫的窝里，依旧无济于事。当然，今夜如旧。

　　“又来了呐，这孩子。”比起她来兰完全没那么烦恼，收到礼物般把小猫抱到眼前，“怎么啦？又想过来和爸爸妈妈一起睡了吗？”

　　诶？！！！！

　　原来她不是没有感觉啊……

　　不这不是重点，为什么没有记忆的人就可以毫无压力地说出来啊！？！

　　或许是她太过吃惊以至于情绪全部写在脸上，暖黄色灯光下的兰脸色微红。“那个，不小心得意忘形了……但是志保不觉得吗，就好像我们小时候硬要钻进爸爸和妈妈的被窝里那样……”

　　“啊啦，那种奢侈的回忆我可没拥有过。”想起远在天国的父母和姐姐，心中还是会涌起一阵刺痛，“双亲在我出生不久就都去世了，大概我也没办法理解它每天这么不放弃究竟是在想什么……吧……”

　　手心里多了一团毛茸茸暖呼呼的东西，身体被迫后仰，陷入那个人的怀抱。

　　啊啦，上次被兰抱住是什么时候？

　　眼眶有一点发热，也没有余裕去探。背后的人什么都不说，也没有放手，这诡异又暧昧的气氛突然让志保生出一点怀疑：莫非不知何时起，兰想起了什么？她稍稍转动脖子，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发顶和一只红彤彤的耳朵，看来是没有恢复记忆呐，属于她的兰才不会轻易脸红。有点失落地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拍拍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她想她明白眼前这个天使兰在想什么。

　　“同情什么的就不必了。”

　　“不是同情，”兰闷在她背上，叙说的话语并非通过听觉，倒像是经由骨肉的震动传递到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痛，只想这么做。”

　　志保仰起头拼命眨眼才避免泪腺失守。

　　当日许下的誓言还声声在耳——哪怕看着她幸福，而自己孤独终老。现在兰虽然不是毫发无损，至少也从鬼门关回来，没有大碍了；可懦弱的志保没有勇气履行承诺，竟然还希望她想起那段包含着自己却痛苦不堪的回忆！宫野志保，你真是一条鲨鱼，无关组织的经历，也没有谁能救赎，你骨子里就是一条贪婪的鲨鱼。

　　她挣开那个留恋不已的怀抱突兀起身，把小猫放回离床不远的窝里，回来，拉上被子，背过身。

　　“晚安。”

　　虽然工藤事先有提过兰不太擅长理科，但她其实很聪明。每天规定的补习任务总能按时完成，复习起来也很认真，可惜大病初愈有些力不从心，若是学得时间太长就容易昏睡，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志保才敢放大胆子把她抱到沙发上，不加掩饰地注视她，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和脸庞；运气好碰上博士不在，就偷偷地，吻一吻她。

　　兰参加结业考试的前一个周末，工藤发来女杀手入境的讯息。这有点奇怪，有了这么重要的情报那家伙往往会直接冲进博士家拉她出来和大家商量对策的，这次却只说交给他就好，也不知道大侦探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之后他果然很久都没动静，对兰获得东大录取的喜事也只不过去了电话表示庆祝。直到9月初，一大清早，她开门看见他有点憔悴的样子，一双眼睛红丝遍布，短衣短裤没遮住的地方有些不太明显的擦伤。志保没有多问，实际上她也在思考自己昨夜的奇怪经历：下午的工作让她有些头痛，喝下兰给的牛奶之后立刻就犯起困来，好像还做了个有关兰的梦，梦里的兰，不停对她说着世界上最温柔的情话。她说，志保，很快就会好了，再等一下下。

　　可是，缘何，梦都是反的。

　　工藤新一告白失败后的某日发短信来，写着道歉的话，上面说兰跟他告白，他不能再负她。志保没有回复。

　　没有立场回复。

　　早就知道找回过去的兰眼里只会留下工藤新一一个人，不是没有看到每次工藤来博士家兰眼里闪耀的雀跃光辉。那天之后他们正式交往，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兰的上下学几乎全由他负责接送，整个东大法律系都知道“毛利兰是工藤新一的女人”。归来后的兰很疲惫，对她露出虚弱却满足的笑容，宫野志保知道，她的誓言已经生效，她再次失去了她，这一次，确确实实地。

　　开学半月，本该是迎新舞会的那天晚上，志保孤零零坐在窗边，手上捧着久不见天日的蝴蝶胸针和耳饰，当初兰昏睡不醒，她就先帮她保管起来，没想到如今再也还不回去。也不知道发呆多久，苍白的路灯光下终于出现兰和工藤的身影，她犹豫不定地站起来，抬脚想避开二人，却直直撞见他们的拥抱。

　　天意弄人，上次在医院工藤偷吻要她当灯泡，这一次又……

　　没关系，这是我所期望的结局。志保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若无其事地下楼煮咖啡，正巧碰见进门的兰。

　　“我回来了。”从来没觉得兰开心的声音听起来也会这么刺耳。

　　“啊啦，欢迎回来，舞会怎么样？”随意些，别让她看穿。

　　“刚刚正式通知延期了哦。新一说他有发信息给你，志保没有收到吗？”

　　手机设了静音，可能没注意吧。“理由呢？”

　　“啊……因为大家对华尔兹之类的传统舞蹈兴致缺缺，这次迎新舞会设置的比赛项目就定为了伦巴舞，得到第一名的话就能拿到铃木集团特别赞助的全额奖学金。虽然大家都想参加，但是会跳这种舞的同学不太多，很多人都在抱怨这次比赛不公平什么的。争来争去，主办方最后决定多设一份奖学金，条件是学习过的专业人士要和没有基础的普通同学分开比赛，延期两周作为准备时间。”

　　“那个……志保，所以说……”兰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因为新一在这种事情上特别笨拙，所以，能请你做我的舞伴，和我一起参加这次迎新舞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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