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作者:身披玄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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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寓最西间


      更漏举起双手,听话地往后退,门外两人也慢慢走进来,就在即将看见这男人容貌的时候,尤小星却抢先一步扑上来,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兜住了他的脑袋,他感觉手枪离开了额头,可下一秒身子也被瞬间扣住。更漏以为自己就要被这俩人活活闷死了,下意识挣扎起来。
      “阿月!”他失声叫喊。
      “别他妈喊!”尤小星附上他耳朵,低声吼:“她睡着了,跟猪一样!”
      “别杀我,为什么杀我,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激动地喘起来,无法克制地发抖,出了一身冷汗。
      “对,我们都不算什么好人,手上都沾过别人的血,”男人语调缓慢,声音清晰,“漏子,他们是这么叫你吧?呵呵,黑白有道,白路子的事,有国法管制,□□上的事,都得照规矩来。”男人似乎又笑了,冰冷的枪口又抵上了更漏额头。
      “怕血污了人家地板,给你套个包,稍微能干净点儿。”尤小星说。
      “不要……不行……别杀我……我……我是收钱办事,接的买卖,放了我,我告诉你谁指使我,我能为你卖命!”他哭着讨饶。
      “我知道你收钱办事,也别诓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谁杀人,就像今天警局查不到谁做了我兄弟一样,明天他们也不会知道我这把枪什么时候少了一发子弹。”男人的声音在耳边炸起,轰鸣着让更漏完全失去了理智。
      “砰!”
      声音很响,血也还是默默淌了出来。
      “你快回去吧,”尤小星说,叉腰站在血污旁,并没回头看,“明天他的尸体会出现在应该在的地方。”
      男人收起手枪装进皮衣内袋,也没吭声,径自开门走了。
      尤小星四下望望,小公寓干净整洁,闻起来香扑扑地,走进卧室,迎面一阵糜乱的气味。床上,女人趴在被窝里安静地睡着,露出白嫩光滑的脊背。他走过去,为她轻轻拉上被子,坐下来,捏起了她丰满的耳垂。
      “死猪,娘的又这样,搞完了就睡。”他无奈道。
      “嗯?”女人闭着眼,迷迷糊糊回应。
      “行了,睡吧。”他放开手。
      女人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睡意浓浓地说:“哥……你怎么来了?嗯,那谁呢?”她又闭上眼睛。
      “我来找点儿吃的,你屋里那家伙走了,”他摸摸她的头发,“以后少带野男人回来,知道我为你费多少心啊,尤小月。”
      “哦……”

      客厅没开灯,关门,摘手套,脱外衣,换鞋,卧室却是亮着的,跟离开的时候不一样。
      “伯孺?”阿川打开卧室门,走了过来。
      “怎么起来了?”伯孺回身开灯,看着他皱起眉头。
      “我听见有动静,像是枪响,你没事儿吧,”阿川急吼吼地揪住他上下翻看,“可别再吓我了!”
      “我没事啊,都说了来的是手下职员,找我谈生意上的事情,”他撩开扒在自己身上的手,“那不是枪响,好像是西边哪一家摔了凳子,夫妻俩吵架呢。”
      “那就好。”阿川揉揉太阳穴,一屁股坐在沙发背上。
      “行啦,”伯孺拍上他肩膀,把他拉起来往卧室推,催促道,“快回去睡觉,今天出事吓坏了,又跟我去警局做笔录,小心脏受不了吧?等会儿做恶梦别可别钻我被窝,这回可是依你分你一床被了!”
      “跟你混太危险了,本来还觉得这几天挺开心的!”
      “哎呀,我对不住你啊,快睡吧,明天带你吃好吃的,完了送你回家……”

      公共租界东区,许宅。
      花园东南角有扇茶色小木门,掩在一从孝顺竹里,出去就是正门面对的马路,家下仆人们常爱从这里进出。也不晓得那丛竹子长了多少年,秆生得有六七米高,直挺挺的,许是天冷的缘故,远远看过去就能瞧见几簇枯叶。被风打下来的叶子零星落在土地上、石子小路上,多少有些后主东风式的凄凉之意。
      二楼卧室窗前,阿川裹着一方竹青色的毯子,看着外头出神。不多时,小木门从外面被推开了,是顶着花白头发的老管家牧金,家人都称呼他金爷。金爷是个中等身高的和气老头,脸上总挂着笑。
      阿川定了定神,看见金爷似乎是托着个糕点盒子,他走进来关上门,立在那儿看了看脚下的竹叶,默默把盒子搁在一边的长椅上,解下脖子上的灰围巾,回头去墙根拿起了扫把。金爷大抵算得上是个合格的胖老头,眼下又穿得厚,黑棉衣外头加了坎肩儿,行动起来慢吞吞地,颇为可爱。
      打开窗子,阿川撒娇似的叫了一声:“金爷,早啊!”
      金爷默默转过头,看着他笑了,也说:“早,快点穿衣裳吃早饭!”
      阿川伏在窗棱上并没动弹,继续说:“侬早饭吃过伐?”
      “还没吃,”金爷堆起一小撮竹叶,把扫把放回去,抬起头看着楼上的人说,“等你一起呀,快点!”他回头弯下腰抱起盒子,顺着小路慢悠悠从侧门进了后厨房。
      洗漱过后,阿川仍然穿着睡衣踩着拖鞋,裹着毯子下了楼。
      “个是啥物事?”他指着桌上的盒子问金爷。
      “海棠糕。”金爷端来一杯温水递给他。
      “哦。”他低头呷了一口,心说大早晨出门就为了一盒海棠糕,也真是闲情逸致呢。
      餐桌上,两个人面对面细嚼慢咽着,金爷抬头看一看阿川,欲言又止,继续吃饭。
      “有事儿您就说吧!”阿川放下汤匙,脱口而出一句官话。
      “海棠糕,”金爷没停下吃东西,“伊送来的。”
      “伊啥人啊?”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还是想进一步确认。
      金爷还是慢吞吞地:“侬哪能勿晓得呢?”
      他突然站起来:“吾为啥一定要晓得呢!”说完就怒气冲冲地转身上楼去了。
      金爷摇摇头,实在不明白原本亲密地两个人,在这几年时间里生出了怎样的芥蒂。这小子还剩半碗汤没喝下呢,从外边玩儿了几天,回来也有一礼拜了,天天不好好吃饭。金爷叹口气,把汤端过来倒进了自己碗里。
      很快,阿川又哒哒哒地下了楼,金爷在这边抬头一瞧,见他已经换好了一身月白西装坐上了沙发。
      “喂,”是在打电话,“我是阿川,你家少爷在么?告诉他我现在就过去,等着我。”挂掉电话,他抓起手边的风衣,就要出门。
      “一路注意安全。”金爷小心嘱咐着。
      “哦!”门外传来一声不情愿的回应。
      ……
      这已经是从伯孺住处回家来的第七个早晨了,诺大的房子空荡荡地,除了安静的金爷和厨娘,屋子里也见不得几个人影,没有事情出门的日子,连司机都休假回了家。
      马路上冷冷清清的,阿川一个人慢慢走着,不住捻着手指头上的戒指转圈。上周出了那档子吓人的案子以后,虽说他当晚没做噩梦,但打那时候起,心里都是慌慌张张地,多少受了惊,于是回家后赶忙拿出了老妈送的这一枚金戒指,好歹当初说是辟邪用的,如今求个心安也好,只是有日子没戴了,指头有些认生,有些拘束。
      幸好阳光还不错,无风,他拦了一辆黄包车,叮嘱车夫慢悠悠往朱府去。
      一直也没再联系呢,他想。这是说谁呢,朱家小少爷可是昨天刚见了面的,说好了改日再聚,今天在家休息,若不是跟金爷赌气,他也不会再出门。这,是说黄老板呢。
      那夜他被伯孺安抚着睡下,第二天上午就回了家,两人站在许家门口互相叮嘱了很久,才肯道别。
      “好生在家待着,不许再来找我麻烦了,阿川。”伯孺打趣道。
      “我不去给你添麻烦了,你可要自己当心,别人给你添麻烦。”
      “那倒还不如是你来麻烦我呢!”他皱眉。
      “我这阵子是不敢了,说真的,你真的要当心,处处当心,最好不要自己一个人回家。”
      “我有数,你别担心我,还是先瞧瞧你自己吧,别老到处晃,你看你跟我在一块儿,多惊险呢!”
      “警察局会再喊我们去么?”
      “说不准呢,应当不会了,我会处理……”
      直到看着伯孺的车拐出了视线,阿川也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没请他进门坐一坐。后来金爷问起来,他恍然大悟,自觉失礼,却又对自己说不用拘泥小节,伯孺也不是在意这点小事的人。

      不过真让伯孺说中了,警局也没再调查他们,这案子似乎就是在当日了解了。尽管阿川并不清楚各种细节,只晓得出事情的是为黄伯孺看场子的好兄弟,彼时只顾着慌乱,也来不及细问他,心里却当真为他伤心。
      反而是昨天见朱婴的时候,从这家伙那儿听了一耳朵,说被害的这人实在命大,被凶手尾随着敲晕了,一刀捅在心口上,又砍掉了一只手,鲜血流了一地,愣是没死,在医院里躺了两天竟然醒过来了,也只是醒过来了,至于其他,并未可知。
      那也得心疼啊,他说过的,自己就这么两三个好兄弟。周围渐渐热闹起来,许林川看着路过的车辆人群、消逝的房屋楼宇,暗自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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