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作者:身披玄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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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腥味


      有人敲门,开门的时候却不见踪影,这么神秘,真叫人不安。
      黄伯孺下意识屏起呼吸,草草冲了下手就走了出来,急忙喊了一声:“别动!”
      “还有人偷偷给你送礼呢!”阿川已经抱着盒子笑呵呵地站在了客厅里,人没事。
      “好,好,”伯孺抬手招呼他,“放在桌上。”
      他眉头紧锁,脸上全无笑意,四肢紧绷着,整个人警惕极了。
      阿川不解,莫名跟着他紧张起来,依照他的话轻轻放下盒子,站在当地不知所措:“怎么了?”
      伯孺摇摇头:“我不知道,只觉得不正常。”
      他走到东墙下,打开书架边柜子的最底层抽屉,从里头拿出一把美工刀,便走过来坐下,一下划开了礼盒外头花哨的包装纸。
      阿川也坐下来,却只是紧张地盯着他的脸,不知为何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在阿川紧张期待的注视下,黄伯孺终于探出手抚在纸盒上,修长的指头轻轻摁在盒面翘起的折角,拇指搭在上盖边沿,就要打开。
      “闻见了么?”
      他问,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身边这个同样疑惑的男孩儿。
      并不期待有谁回答,就在阿川抻着脖子想使劲儿嗅一嗅味道的时候,盒子掀开了。他的脸凑得很近,几乎搭在伯孺手腕上,头顶的黑发甚至遮住了身后这个人的部分视线。
      因此最先入阿川眼睛的,是那半截中指上的玉戒指,而最先入伯孺眼睛的却是那片残破的手背和从模糊的血肉里延伸出来的白凄凄的一截腕骨。
      “啊。”静默几秒后,一声短促轻微的叹息从阿川喉咙深处发出,他挺着僵直的脖子,重重摔进了身后的沙发里,恐惧的目光打在头顶洁白的天花板上,想要极力双手揪住坐垫,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血腥气仿佛越来越浓,从面前这个暗黄色纸盒里幽幽散出来。
      伯孺一动未动,死盯着盒子里的残肢——从手腕处被生生锯断,刮干净腕部的皮肉,露出干净的骨头,伤痕斑驳的手背朝上,皮肉被刻意掀起,泛着白,套着戒指的中指被砍断了,露出新鲜的伤口,拇指缺失,却是陈年旧伤的样子,血应该被放了大半,却仍有残余从破烂的血管里渗出来,逐渐浸透一小块盒底。
      阿川仰倒在那儿,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挣扎着站起身来,向门口跑去。
      从惊吓中冷静下来的黄伯孺正在试图理清事情的线索,被他慌乱的举动又惊了一下。
      “阿川!”他追上去把人按在门口。
      “我要回家,这他妈怎么回事!”他死死抓住身前人的胳膊,开始忍不住俯下身子作呕。
      “别害怕!”分明是安慰的话,伯孺却说得咬牙切齿,他拖着阿川戒备僵硬的身子,直直把人拽进了卫生间,把他扣上了洗手池,又一声干呕之后,他真的哗啦啦吐了,时间掌握得刚刚好。
      整个卫生间里,瞬间充斥尚未来得及消化的炒鸡蛋的味道。还不算坏,至少他吃了午饭,有东西可吐,黄伯孺靠在门板上,这样想。
      随即他转身回到客厅,拨出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你们经理呢。”
      “没来上班?”
      “报案吧。”
      “为什么?因为他的右手莫名出现在了我家。”

      雨停很久了,九点钟,这儿还是黑漆漆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靠在巷口的墙上,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后背有些发麻。
      “操。”他转一转脚腕,终于转身走开,右手随意一掸,抖掉几点带着火星的烟灰,刚好落在方才站立的地方。黑暗的墙根处,还躺着几只潮湿的烟蒂。

      公寓二楼最西间住户家的窗户还亮着灯,妖红艳粉的小房间里香气醉人。
      “册那娘逼,这回又要多少钱啊?”更漏从女人身上下来,光着屁股忿忿地穿上那件廉价的灰衬衫。
      或许是因为白天见了血过得太刺激,他今晚上格外兴奋,从日落断断续续折腾到现在。
      “还不错嘛。”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夸奖更漏今晚伺候得好,阿月还没从刚才的情事中缓过神儿来,咬着手指头,坦胸露乳地,声音又软又腻:“才来几天,都会用上海话骂人了。”
      更漏胡乱套上裤衩,坐在床沿上点起一支烟,眯着眼睛吞云吐雾,模样很享受。
      “哼,”他突然冷笑,一手摸到身后在女人柔软的小腹上划弄,那儿还黏着几滴他自个儿的脏东西,“既来之则安之嘛,怎么也得先摸清这鬼地方生存的门路。”
      “你知道的还挺多,读过几年书啊?”阿月翻了个身,凑上去从后边搂住他的腰。
      “呵,没几年,读书有几个用,能教我吃饱穿暖么?到头来做个穷学生,想嫖都没钱,还能像现在这样,赚钱给你花?”更漏呼出一大团烟,轻轻喷在阿月侧脸上。
      “说的也是,”阿月脸色红润润的,有些害羞,“那就先把你今天赚的三分之一给我好了。”
      更漏眉头一抬,似乎心下了然:“就知道你这么大胃口,我拼了命做事,到头来都喂给你这头白眼狼了!”然后咧嘴一笑,神情颇为得意。
      “今天事情还顺利么?”阿月问。
      更漏心头一紧,含住一口烟顿了顿才呼出来:“还成,左右不关我的事,我不过是去干活的。”
      “有人敲门。”阿月懒洋洋地说。
      更漏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果然有咚咚的敲门声,于是把半截香烟摁在床边的烟灰缸里,起身开门去。
      “十点钟了,他娘的谁来找你,不是哪个姘头吧,老子可没工夫跟他周旋啊!”
      “哪里的事,指定是房东太太催租来了。”阿月的声音从卧室轻轻传出来。
      “谁啊?”他握住门把,等待外面的回答。
      “尤小星。”是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
      “操,”更漏暗骂一声,立马开了门,还没看清外头人的样子,就忙着抱怨起来,“你他妈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跟踪我怎么的,想干嘛啊!”他脸色阴狠,害怕尤小星来者不善。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瘦削男人,跟自己差不多高,借着室内的灯光,大约能看清他凄白的肤色,神情很淡然,眉目舒展,双手掏在夹克口袋里,看起来有些冷,模样与前天更漏见到的并无二致,身上烟味还是那么重。
      他慢慢抬起头,给了更漏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来就想问你一件事儿,两句话的功夫。”他上前一步,故意压低声音。
      “切,”更漏冷笑,也低声道,“别给我耍花样,抢了你的活儿也不是我乐意,谁教你那天磨磨唧唧地,我也不管你什么意思,就一句话,现在想在我这儿讨回利益,没门儿!事是我做的,钱也是我的,没商量!”
      这尤小星低头一笑,竟然颇为斯文。
      “所以,西郊长安阁的冯经理,是你今天做掉的?”
      “怎么了?”更漏犹豫了下,反问道:“不是我,那你现在找上门来又是为什么啊?”
      “你自己做掉的,没第二个人?”
      尤小星并没理会他,接着问自己的问题。
      “呵,小瞧我?我就说了,我自己一个人足够对付他,我说你到底干嘛来了,要钱我没有,跟你也不过一面之缘,没空闲聊,如果你只是相问这个问题的话,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没事的话可以走了。”
      “为什么拿我当敌人,”尤小星皱起眉头,有些惋惜,“却又不提防我?”
      “你说什么?”更漏没听清他的话。
      尤小星上前慢慢走了一步,两人之间隔得更近:“更漏,你啊,身手确实不错,只是这儿。”他抽出右手点点自己脑袋:“也确实不好使。”脸上突然挂起阴冷的笑。
      更漏目光转动,终于警觉地看向他伸出的手:“干嘛啊?”
      尤小星却只是笑,突然高扬起右手,趁更漏注意力被吸引,左手快速从口袋抽出,一把手枪就端端正正抵在了对方额头上。
      “你干什么!”更漏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气得浑身发抖。
      “杀你。”
      门外光线照不到的黑暗里,竟然走出了第三个男人。
      更漏惊愕地看过去,男人高大的身躯几乎能把他整个围住,即使只露出半张脸,眼睛隐在昏暗里,也无法忽视那双目光炯炯的眼睛。
      “别怀疑,”男人暗红色的嘴唇优雅地开合,“这不是玩笑。”与此同时,更漏就看到又一支手枪缓缓朝自己抵了过来,拿枪的手带着上乘皮质手套,应当很保暖。
      “你又是什么人?”
      被人在情妇家门口耍弄,还拿枪威胁,更漏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兄弟被人杀了,我,”男人微笑起来,“是来替他索命的。”
      “你,你难道是……尤小星你出卖我!”他的声音在发抖。
      “小声点儿,邻居都睡了。”尤小星变回了淡漠的神色,像教训孩子一样略略嗔怪地对他说,然后收起枪,轻轻装回口袋里。
      “我就说谁能敲门接着溜没影,原来藏在这儿呢,进去。”
      男人拿枪的手用力戳了戳更漏的额头,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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